《飞刀外传》【二】

【第2章】惊现神龙尾
花落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身子立刻如离弦之箭，直射向南宫玉。尚未回过神来的南宫玉，一下子便被横飞而来的花落泪扯住了右手。随着一个完美的“旱地拔葱”，两人一起腾空飞起，急旋一转，飞到了唐韵的身后。
唐韵亦身形急转，一仰头，指天的碧玉箫下口，立刻对准了仍悬在半空的花落泪二人，骤然喷出了一篷密密麻麻，碧绿触目的针雨。眼看着这一篷密如飞雨的绿针，就要落到悬在半空的花落泪二人身上……
电光石火，瞬息万变。还没来得及窃喜的唐韵，忽觉眼前红影一闪，如同一条赤色的龙尾飞快地从她头顶一掠而过，一摆即逝！
花落泪二人便在这红影忽闪的一瞬间，同时消失在了唐韵的视线范围内……
此时，不知是被刚才唐韵碧玉箫的悲音吹去，还是被南宫玉怒鞭的劲风刮走，覆盖在‘毒手秀才’唐吟和黑马尸体上面的一层白雪，已经看不见了。于是，这一蓬被“龙尾”扫落的绿针，就全都钉在了‘毒手秀才’唐吟和黑马的尸体上，密密麻麻，如同长满了一片碧绿的细草。此情此景，就算是吃过了豹子胆的人，看过以后，只怕身上也都要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但，这还只是暂时的现象，一会儿，便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钉满了绿针的‘毒手秀才’唐吟和黑马的尸体，竟然开始渐渐地腐蚀、变形、褪化……直到化成了一大滩泛着绿光的血水！
唐韵好象早有预料，对眼前这惊心的奇变，恍如未见。
“‘摆尾绝尘’？‘摆尾绝尘’？怎么可能？……”唐韵怔怔地立在这一大滩泛着绿光的血水前，口中不时地喃喃自语着，一张凝神静思的脸上，堆满了不可思议的疑惑。沉思了片刻，唐韵忽然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只见花落泪二人，正立在她刚才所立的那高高房顶上，各自怀抱着双臂，正在低头看着苦苦寻思的自己。
“南宫玉！‘三绝老人’是你的什么人？”唐韵仰着头，向立在房顶上面的南宫玉喝问道。唐韵话音刚落，花落泪二人随即便手拉着手，一黑一白，如同两只翱翔九天的雄鹰，从高高的房顶之上，优雅地盘旋而下，一起立在唐韵的面前。
“南宫玉，我问你，‘三绝老人’司徒绝，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唐韵看着面色沉郁的南宫玉，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请箫仙子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想到了‘三绝老人’？”南宫玉沉声反问唐韵。
“不是无缘无故。刚才，你扫落我绿针的那一鞭，分明是‘三绝老人’司徒绝‘神龙三式’中的那式‘摆尾绝尘’！如果不是你和‘三绝老人’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你又怎么会使出‘三绝老人’的这式‘摆尾绝尘’？”唐韵脱口而出道。
“哼，算你有见识！你既然知道‘三绝老人’，那么，也一定知道发生在一年前，那一件震惊江湖的司徒世家灭门血案了？是也不是？”南宫玉双目如冷电，紧紧逼视着唐韵，一字一顿地问道。

【第3章】用心良苦
唐韵故意躲避着南宫玉那两道像刀子一样锐利逼人的目光，兀自低眉垂目道：“司徒绝文武双绝，加上他平日里喜欢垂钓，钓技亦称一绝，故被江湖中人称之为‘三绝老人’。而‘神龙三绝’就是司徒绝在他垂钓过程中，自己研悟出来的三个招式。”
“看来箫仙子对‘三绝老人’司徒绝的事情，知道的还真是不少。”花落泪在旁道，“不过，你是否也想到，刚才三公子击断你箫音的那一鞭巨响，就是司徒绝‘神龙三绝’中的第一式：‘飞天绝响’？”
“这个，刚才我还没有想到。”唐韵似有所悟的点头道，“不过，花公子的这一个提醒，倒是让我又想起了一件让我想不通的事情。‘三绝老人’司徒绝的成名武器，只是一根细细长长的钓鱼线。他的‘神龙三绝’，又怎么会转变到了三公子的怒鞭招式里去了呢？”
“因为他是我的恩师！”南宫玉终于回答了唐韵开始刚才提出的问题。
唐韵听后，却好象更加糊涂了：“三公子，‘三绝老人’司徒绝既然是你的恩师，那么，你的武器，应该是‘三绝老人’的那一根细细长长的钓鱼线才合乎情理呀，怎么又变成了现在三公子的这一根被编排进了新兵器谱中，名列第二的，像火龙一样的怒鞭了呢？”
“被编排进了新兵器谱中，名列第二的这件事情，我从来就不曾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当年百晓生的兵器谱，为什么又被江湖中哪一个无聊的人再重新编排。我只知道，这，就是三绝恩师的用心良苦所在！”南宫玉面带悲愤的道，“他老人家是不想让江湖中人知道我是他老人家的传人，所以，他把他垂钓中研悟出来的绝招，全都转化到了鞭子的招式里。三绝恩师好象对这一桩惨绝寰的灭门血案早就有预知，这样做，他是不希望我因为和他的师徒关系，而被无端地卷入这个血腥弥漫的江湖旋涡里去。”
“是真名士自风流。三公子把‘神龙三绝’完全融汇进了怒鞭里，更加神化了‘三绝老人’司徒绝的‘神龙三绝’，三公子的火龙鞭好象比‘三绝老人’司徒绝的那根神奇的钓鱼线，更加添了一股摄魂的霸气！”唐韵不胜感慨道。
“够了，该言归正传了。箫仙子，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听完唐韵的奉承之语，南宫玉不但没有一丝得意之色，神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冷，冷得，简直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哦？”唐韵一怔，“三公子，你有什么问题？”
“箫仙子在装糊涂吗？”南宫玉怒道，“刚才我问你，你是否知道不久前，那桩震惊江湖的司徒世家灭门血案，你一直在扯东扯西，直到现在还没有回答我！”
“哦。关于这件事，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也不知三公子要听哪方面的？”唐韵小心翼翼地问道，开始的那股冷傲之气，此刻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箫仙子，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就是了！”南宫玉现在问话的口气，就跟审讯犯人差不了多少。
唐韵却好象并没有品味出南宫玉问话时的那种审讯口气，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当年司徒绝傲视江湖的时候，名号并不叫‘三绝老人’，他的兵器，也不是那根神奇的钓鱼线……”

【第4章】九幽阎王
“够了！”南宫玉一声怒喝，打断了唐韵的话，“用不着劳驾箫仙子再提我三绝恩师的过去之事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不久之前，我恩师全家男女老少百余人，在一夜之间，全都身中奇毒，全身紫黑肿胀，痛苦而死，这桩血案，你到底知不知晓？”
“知道呀。”唐韵回答得出奇爽快，一双盈盈的美目，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很好。那，我再问你，当年，你的这位秀才大哥唐吟，在光天化之下强抢民女的时侯，撞到了我的三绝恩师，被当场制服，并逮捕入狱，请问可有此事？”南宫玉步步紧逼道。
“不错。当年司徒绝官任提点刑狱，被江湖中人称为‘九幽阎王’，文武双绝，令匪盗恶徒谈之变。我这秀才大哥撞上了他，也是罪有应得，怪不了谁的。”唐韵说话的时候，依然低眉垂目，不敢看南宫玉一眼。
花落泪听到这儿，忍不住微微一叹道：“当年，司徒绝以一支被称为‘阎王笔’的铁笔，威震江湖黑白两道，可是，因为司徒绝性情太过耿直，再加上冷面无私，故而得罪了不少官道中人。直至后来被迫辞官归隐，垂钓林泉，成了后来的‘三绝老人’。只是没有想到，司徒世家最后还是没能躲过灭门之血灾。”
“花公子，你也知道我三绝恩师的事情吗？”南宫玉转头望着面色凝重的花落泪，急声问道。
“开始我不是对你说过，我有多少把握杀唐吟，就有多少把握解答三公子的疑问么？”花落泪看了看旁边快沉不住气了的唐韵，又续道，“当年唐吟入狱后，便被一个武功和身份都高深莫测的神秘灰衣人救出牢狱。被救出后的唐吟在江湖上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卷土重出，依旧无恶不作。司徒绝也因唐吟越狱一事，引咎辞官，归隐江湖。可惜司徒绝归隐了没多长时间，便发生了这桩震惊江湖的司徒世家灭门血案。”
“这么说，唐吟在毒杀司徒一家的血案中，只是一个被人家利用了的小角色了？在他的背后，还有一座神秘的大靠山？”南宫玉若有所悟地道。
“不错。司徒世家的这桩灭门血案，并非只是一桩简单的江湖仇杀，一定牵扯到当年司徒绝官任提点刑狱时的一些官场中事。而那个救出唐吟的神秘灰衣人，也极有可能是官场中人。”花落泪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望着南宫玉，又道，“据说，司徒家出事那夜，‘三绝老人’司徒绝本人并未在家，她的女儿‘绝尘才女’司徒雪，也在出事之后，未见其踪。这件事，三公子一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了？”
南宫玉点头道：“嗯。那夜，三绝恩师正好外出未归，我也正好有事晚归。我回来的时候，恩师家已经……不过，雪妹身中的紫气奇毒略微轻些，当时神志还很清楚。我便偕同雪妹，忍痛离开了现场。”说到这儿，南宫玉忽然又目光如刀地转向了旁边的唐韵，沉声问道：“箫仙子一定知道，那一个救出你这秀才大哥的神秘灰衣人是谁了？”

【第5章】碧落仙子赴黄泉
唐韵面色顿变，颤声道：“这个，我……我……我不是很清楚。”一抬眼，骤见南宫玉眼中正杀气翻涌，愈觉心慌意乱，吃吃道，“我……我只听说，这个武功和身份都高深莫测的神秘灰衣人，并非我……”话未说完，猛听头顶上方“当”地一声巨响，一团紫色粉雾迎着唐韵，当头散落，沾得唐韵浑身皆是。
“紫……？”花容失色的唐韵口中才吐出一字，半空又忽然直射下两截断刃，“哧”地一声，全都刺入了唐韵的头顶。
唐韵美目圆睁，站了片刻，才“扑通”一声，仰面倒地。只可惜，一个名扬江湖的“碧落箫仙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赴了黄泉。
南宫玉大吃一惊，尚未回过神来，又见空中射下两道寒光，“嗖”地飞向了花落泪摊开的双手中，在花落泪的双手手指间急旋飞转，半晌，才停止转动，横在花落泪的两只摊开的手掌心里。
“唉！……没想到，他的内力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劲，没想到，他的这把刀里，竟然铸进了紫毒粉！”花落泪低头注视着横在自己两个手掌心里的弯刀，发出一声长叹。
南宫玉疾步走上前，第一次见识了花落泪的弯刀：两把只有手指大小的雪亮弯刀。一把沾着鲜红的血渍，另一把，却成了紫黑色！
“小心弯刀上有毒！”南宫玉不由惊呼一声。
花落泪淡淡一笑，道：“三公子放心，我戴有防毒手套。”
南宫玉这才发现，花落泪托着弯刀的双手，俱戴着一副肉色的手套，初一看，根本看不出。
南宫玉暗道一声“惭愧”，随即又松了口气，道：“花公子刚才的‘回头弯刀’，让我又一次大开了眼界！”
“可惜，还是让他给跑了！这，是我第一次失手。”花落泪不胜遗憾地摇头叹道。
“他……？”南宫玉闻言一怔，又看了一眼横在花落泪手掌心里的那把沾血的弯刀，才恍然地“哦”了一声。
花落泪从自己身上“哧”地撕下一角衣片，把手中的两把弯刀擦拭干净，收入怀里。然后，花落泪指着倒在地上的唐韵，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从我的弯刀下逃生的，应该就是当年救唐吟出狱的那一个神秘灰衣人。”
“是么？”南宫玉随着花落泪的目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唐韵。
这一看，把南宫玉惊的几乎跳了起来！唐韵一张本来美艳如花的粉脸，现在，竟然变得紫黑臃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当时我三绝恩师的全家，中毒之后，就是唐韵现在的这个样子！”南宫玉脱口惊呼。
“这就对了。”花落泪弯下身，两手分别捏住了插在唐韵头顶犹露出半寸的两截断刃，猛地往外一拔！两截断刃一下就被花落泪拔了出来！
两截断刃一拔出，唐韵的头顶上，立时喷出了两股紫黑色的血箭，在白雪铺盖的长安街上，印下了两条笔直的紫黑色长线。

【第6章】一把武士刀
花落泪将从唐韵头顶中拔出的那两截断刃横搁在地上，然后，花落泪再将两截断刃的断口之处，交合连接，于是，便拼成了一把黝黑，狭窄的长刀。
南宫玉低头看着这把拼接后的黝黑长刀，两道浓黑的剑眉，顿时又皱在了一起：“这种奇怪的长刀，我怎么从未见过？是不是在我们中原的武林之中，这种长刀极为罕见？”
花落泪面色凝重地道：“不是罕见，而是在我们中原的武林之中，根本就没有没有这种狭窄的长刀。这把奇怪的长刀，我如果没有认错的话，应该是一把出自东瀛的武士刀！”
南宫玉的两道剑眉皱得更紧了：“照花公子这么说，刚才这个杀死唐韵的人，极有可能是东瀛的武士？也就是说，那个神秘灰衣人，是个东瀛武士？”
花落泪点头道：“这也就能够揣测出，唐韵在临死前的时候，可能就是想说‘我……我只听说，这个武功和份都高深莫测的神秘灰衣，并非我中原士。’”说到这儿，花落泪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双眉紧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花落泪又续道：“不对，不对。他既然想杀唐韵灭口，完全可以使用与自己不相关的兵刃的，为何要不惜掷出自己的武士刀，又将其弃落现场。这不是欲盖弥彰，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给我们提供了线索么？如果此人真的就是那个东瀛的武士，那他这么做，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也许，是他没有想到，花公子的‘回头弯刀’，已非当年的小李飞刀，竟然能够双手齐发，能在击断他那把武士刀的同时，也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南宫玉望着陷入苦思中的花落泪，猜测道。
“不，不，不。我看，事情并没有三公子所想象得那么简单。现在，我怀疑，刚才杀唐韵的那个，并非是那个神秘灰衣人，只不过借用了一下神秘灰衣人的那把武士刀而已！他扔下这把武士刀的本意，好像是想暗示我们，而不是想杀唐韵灭口。结果，却被我的弯刀击断了武士刀，阴差阳错地杀死了唐韵。所以，我怀疑此人可能是友非敌，是在暗中帮助我们。至于武士刀里铸着紫毒粉，我想，这也是一个意外，此人也一定没有想到这一层。”花落泪道。
此时，雪势已经减弱了不少，漫天飘舞的，俱是稀稀疏疏的小雪。
天色亦渐渐暗了下来。天地之间，俱是一片沉郁的灰暗之色。
“花公子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不过，不管那个杀死唐韵的人，究竟是敌还是友，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南宫玉抬望了望灰暗的天色，道，“不知花公子准备夜宿何处？”
花落泪沉思片刻道：“就风云客栈吧。”
南宫玉点头道：“好。我也有这个打算。花公子，我俩就一起走吧？”
花落泪却摇了摇头道：“不，三公子，你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南宫玉道：“那好，我先回客栈，等花公子忙完手中的事情，再到风云客栈一聚，继续议事。”
花落泪道：“嗯，这样也好。”
南宫玉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径自先去了。
花落泪目送着离去的南宫玉的背影，直到南宫玉走得看不见了，才缓缓转过身，望着横在地上的唐韵尸体沉思了起来。
过了片刻，花落泪忽然伸出双手，用力地击了两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