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最坑爹的报纸

　　第三十二章最坑爹的报纸
　　谈恋爱之后，李豆变得像个小女人，对我嘘寒问暖十分关心，时不时端茶倒水体贴周到；小敏变成一个更小更小的女人，与老高这大叔式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这对狗男女的歪腻让人发指。在我们无比甜蜜的时候，方一北对着电话诉衷肠，孤独与寂寞是需要衬托的。
　　方一北说：“你看你们这样，我能安心工作吗，要不放我几天假，去趟天津。”
　　“怎么行，现在人这么少，快‘五一’了，‘五一’郝佳就回来了。”
　　“哎，我说铁哥们，我们好歹也算是兄弟，你就忍心看着我受相思之苦？”
　　“我这是为你好。”
　　“好个屁，你要为我好，就放我假，对吧老高？”
　　老高直截了当：“不对。”
　　方一北显得很无语。
　　“一北，你不是作家吗，作家就需要用这样的相思之苦煎熬，才能写出好作品来。好东西都是熬出来的，你说你要是天天幸福得像个小白痴似的，能写出伟大的作品来吗？”
　　李豆在旁边说：“先不要说作品了，我们这期报纸有点难了。”
　　“怎么难了？”
　　“稿子少，深度稿子一篇也没有。”
　　方一北说：“我下午就去采访，写那篇关于同性恋的，约好了。”
　　老高说：“还有我那篇，匿名采访一位高官的，清官难为的稿子，随时可以交稿。”
　　我说：“实在不行，我已经约好了裸体模特，这也是篇深度稿。”
　　李豆说：“但还是有个困难。”
　　我问：“什么困难？”
　　“广告太多了，我们光知道收钱，一不小心，就接了十八个全版的广告。”
　　“啊？”一下子，方一北、老高、小敏均呆若木鸡。
　　这样的事情竟然被我们碰到了，因为没有经验，广告费又收得比其他报纸低，短短几天，我们的报纸一直在市场上水涨船高。已经把原来十六个版的报纸，加到了二十四个版，如果再继续加版，是不理智的。李豆说：“看来，我们只有打电话给客户，要不调整一下。”
　　老高显得为难：“不好说吧，客户有需要才找我们的。”
　　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广告一下子接了那么多，我们不能一下子加十几个版，就为了搞广告吧！应该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喝了一口水之后，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不用，我们就做一期全部广告的。”
　　“啊？铁哥们，你疯了吧。”方一北说道。
　　“没疯，就做一期全部广告的。一北，老高，你们两个都写些评论文章，能写几篇算几篇，写好了用不同的名称，联系几家大一点的网站，看能不能发在好一点的位置。”
　　“写什么评论文章？”
　　“《生活法制报》用行为艺术的方式，批评广告泛滥成灾。”
　　
　　报纸做出来之后，头版题图是一张各大报纸登广告的图片，下面一片空白。在最底的地方写着一行话：3月29日，国家领导人继续开会慰问商谈国家大事；美国和伊垃克的战争一时半儿解决不了；日本想要侵占钓鱼岛已经不是新闻；朝鲜的原子弹还没有造出来；明星们依然忙碌出席各种活动；北京市民的生活一如既往，白菜和猪肉的价格与昨天相比并无二致；孩子们照常上学，老爷爷和老奶奶坚持晨炼，年轻人依然奔波。今天的报纸，只有广告。
　　报纸做出来了，李豆、小敏和方一北忧心忡忡地说：“这样能行吗？”
　　老高哈哈大笑，说：“老铁，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
　　说实话，这一期报纸到底效果如何，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在业界引起轰动，至少会在网络的推波助澜下成为一时热议的对象。即便恶评如潮，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在完成广告刊登的同时，不失为一次自我炒作的机会。报纸同样需要知名度。
　　第二天，我起床后，特意到报刊亭走了一圈，悄悄听买报人的议论。
　　不出所料，他们拿到报纸的时候，表情十分丰富，有大笑的，有皱眉的，有骂坑爹的，也有对头版下面那一段话反复阅读的。“《生活法制报》真他妈有才，都办成这样了。”
　　有时候，我是一个极端的人，我害怕一成不变的日子，低水平重复、低水平重复、低水平重复这个词就像是诅咒一样，常常让我生出一种提前死亡和浪费生命的恐惧。我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也一直以这句话来警示自己，人要变化，哪怕是变得更糟糕也比不变强。
　　当天的报纸上市几个小时后，在全国有影响力的几家大网站的醒目位置，登出了方一北和老高写的评论文章：《生活法制报》，用行为艺术批判广告泛滥成灾，引读者追捧。
　　效应，很快出现了。《射雕英雄传》里欧阳锋在大海上杀得鲨鱼翻江倒海的那一幕出现在《生活法制报》上了，几十条，几百条，几千条，几万条，几十万条，疯狂的传播。网上很快出现了疯狂的广告大讨论，明星代言大讨论，最后，网络上到处是对《生活法制报》的赞美。
　　“我们成功了，老铁，我们成功了。”老高失态地吼叫。
　　一个人的创造力有时候会被一种惯性带动，在《生活法制报》疯狂的时候，我的创造力也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明天是愚人节了，我们打算做一篇惊世骇俗的假新闻：当红影星张天明酒店遇刺身亡。当然，这个标题将放在封面上，大篇幅刊登，一定会引起广大读者的兴趣。
　　为避免被起诉，我们投机取巧。因为张天明最近在拍一部探案电影，其中张天明饰演的角色，就在近两天内，被刺杀身亡。我们就取了这个一个角度，到时候也可以解释。新闻我打算这样处理，用纪实的笔法写张天明被刺身亡，配上图片，现场还原，罗列张天明的事迹，电影代表作等等，要搞得煞有介事，大张旗鼓，真像那么一回事。
　　老高说：“铁，你说要是我们真这样做，会不会要打官司遭索赔？”
　　老高这家伙，喜欢乱叫我，有的时候叫老肖，有的时候叫老铁，有的时候叫肖铁，有的时候叫铁，有时候叫肖，有时候更是恶心地叫肖肖或者铁铁，我估计这要看他对我的情绪来定，嫉妒羡慕恨，空虚寂寞冷等等的时候，估计都是不同的。具体还没有分析。
　　“如果他要告我们，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就算赔二十万，都划算。”
　　在描眉的小敏大叫：“啊，你疯了，赔二十万还划算？”
　　老高说：“老肖，你没问题吧！”
　　李豆说：“亲爱的，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觉得，这是我们添油加醋，让《生活法制报》再火一把的机会。”
　　
　　第三十三章李豆李豆
　　
　　我们正在讨论时，老高的电话响了。老高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嘘了一声，小声说：“张有为打来的。”我们一言不发，老高往墙角边去，不断在那里嗯嗯啊啊点头哈腰表情愁苦模样孙子。我八九不离十地想可能张有为同志已经知道《生活法制报》发生政变的事情了。或者说，不是政变，是逼宫，兵谏，是先斩后奏，总之家中起火了。
　　老高挂电话，表情像苦瓜一样地说：“老张知道了，他上网的时候知道的。上级也打电话给他，问是怎么回事，他明天就提前回来，你们看怎么办？”我估计老张在网上看到消息时，肯定在感叹谁他妈的那么有才，突然一不小心，瞅到了熟悉的名字。刚意识到是《生活法制报》时，就接到了上级打来的问责电话。想想就挺戏剧化的。
　　这几天来，每个人都激情燃烧士气高涨生机勃勃，但接到这个电话，大家都陷入到无计可施的愁苦之中，根本不知道张有为回来之后，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从老高接电话的表现来看，老张对我们擅作主张起义革命是十分不满的。
　　这种情况我早已料到，就算最后他被迫接受我们的改革，也根本是不乐意的。
　　这个时候，还有人上门说要登广告。老高说：“不好意思啊，这两天的广告都排满了，要不你先把资料留下，一个星期之内要是有空出来的版面，我们就通知你。”
　　来人表示万分遗憾，再三交待要是有空版面，一定给他留着。
　　“怎么办？”老高显得很无奈：“听老张的口气，把我们杀了的心都有。”
　　方一北说：“不要说是老张，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想把我们杀了的。”
　　小敏说：“老张回来，不会让我们又像以前那样办报纸吧。”
　　看到大家情绪低落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只能说：“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他早晚要回来，现在只不过提前两天回来，担心是多余的，我们把今天的报纸做了，明天他回来了再说。”
　　李豆说：“对，我们先把今天的事情做了，报纸总是要出的。”
　　我是一个喜欢随遇而安的人，热烈的生命渴望着恣肆地燃烧，但从来不因此而为明天忧心忡忡，也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自怨自艾。明天的事情会不会发生，我们根本一无所知，只是用一个假设的命题去困扰自己罢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既成事实已然无法改变，再怎么嗟叹都于事无补，我们所应该想的，只是如何去补救，去应对，仅此而已。
　　既然明天张有为回来，我们可能再也无法按这样的方式把报纸做下去，为什么不在他回来之前，再疯狂一次，再尽兴一次，再玩一把。明天的事情，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那天晚上，我们很安静地编排报纸一直到凌晨，编校完后发到印刷厂。送李豆回去时，她问：“要是老张明天回来，不让我们这样办了，怎么办？”
　　“不让办就不办了，没什么，反正至少这几天我们是成功的。”
　　把李豆送到家门口了。照例拥吻一下，李豆说：“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吧，我室友今天早上回老家了。”李豆跟一个湖北的姑娘合租，虽然我们谈了几天恋爱，我还没上去过。
　　我犹豫了一下，李豆拉着我走上去。
　　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也有一张床。这张床是湖北姑娘的。里间是李豆的。
　　回到家，李豆先去洗澡，她说她睡湖北姑娘的床，我睡她的床。
　　洗完澡，李豆穿着睡衣出来，粉红色的睡衣，在灯光下可以看到她玲珑的身材凹凸必现，没有穿内衣的胸部，显得特别诱人。我才发现，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和一个女孩这样近了。和郝佳离别到分手，我对其他女孩都没有欲望，或者我压抑了心中的欲望。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为了生活和生计，以及理想，在搅尽脑汁，算计明天。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依然爱着郝佳，只是爱和不爱，都已经成为了往事。
　　李豆扔一件宽大的T恤给我，说：“将就一下，这房里就只有这一件男人的衣服。”
　　看着这件硕大无比的衣服，我说：“不会是前男友的衣服吧。”
　　李豆说：“是啊，怎么的，嫉妒羡慕恨吧？”
　　我说：“嗯。”
　　李豆估计是看我的样子很认真，说：“傻样，这是我爸爸上次来北京看我时，忘记带走的。”
　　我说：“就算是前男友的，也无所谓，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李豆笑着说：“你不小气？在这个问题上，男人都是小气的东西。”
　　“你说得也没错，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得了吧，你不小气，也是因为是前世的。”
　　李豆推着我进卫生间，我说：“要不，一起洗吧。”
　　李豆说：“想得美，快洗吧，那张黄色的毛巾，你可以用，洗发水，沐浴露都在里面。”
　　我在里面洗澡，李豆在外面和我说话。我洗完后，下身穿着小裤衩，上身穿着大T恤出来，李豆呵呵大笑，说：“看你这个样子，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了。”
　　“这叫穿了衣服，也不像爸爸。”
　　“好吧，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李豆抱着我亲了一下，我紧紧地抱着她，舍不得放手。李豆轻轻地推了推，说：“不要这样。”但我们还是在热吻之中。由于李豆和我都穿着单薄的衣服，当我们拥抱时，彼此的身体都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我的手探进李豆的衣服里，“不要乱摸。”她抗议道。
　　“我们才开始谈恋爱，这样太快了。”放开李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间走去，走到门边时，她把房间的灯关了，然后，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朝我罩来，带来一阵温润的气息，她拥抱住我，亲吻着我，说：“肖铁，我爱你，你一定要对我好。”
　　那夜，很绵长、很温暖、很幸福。不忧过去，不虑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