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一、二)
作品名称:像风一样的永恒世界 作者:李非语 发布时间:2010-10-05 18:27:50 字数:2793
一
我以为那天的晴朗可以持续一段日子,可以持续到五月的鲜花都盛开起来。那样多好:阳光和鲜花一样灿烂,我便不会,在这个潮湿的午后独自撑着伞,逡巡在这个冷清的广场。
雨水打在大理石修砌的地面仍然溅起泥点子,斑斑点点地落在我的鞋面上。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用那个金色的打火机点着了,衔在嘴里;于是淡蓝色的烟雾从伞下弥漫开来,氤氲在这个季节的细雨中,潮湿的像是淡蓝色的忧伤。这个地方,这个此刻如我一般落魄的广场,在雨中静静的不出一丝声息,像极了有些已经死亡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希望。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不要用你刻薄的言行再来打击我可怜的自尊可以吗?”
“原来这才是一切的真相吗?”
“请你……请你……”
我丢掉燃去小半的烟,狠狠地碾熄了它,直至金黄的烟丝混在泥水里,随着细雨逐渐地弥散,弥散。我摸出手机,按下两次拨号键,放到左耳边:我一直保留了这个习惯。也许还有更多。这也是我不愿去思考的问题。这时电话里响起的是首叫做“狼爱上羊”的彩铃。我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了一点,不知是嫌吵还是嫌这首歌的恶俗。也许二者兼而有之。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快,彩铃嘀了一声停了下来,一个有点娘娘腔的声音响起:“喂,枫哥……”“我去你那坐坐,晚上一起去喝两杯,怎样?”我的声音平淡如水。“好的呀。那我等你啦。”我接着就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兜里。这个娘娘腔小威算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可以随时去打扰的人了。有时候我不禁会想:这个城市人满为患,我却没有几个可以做伴的人,这境况,是否太寒酸了些?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丢到脑后,甚至我还感到了一丝满足。因为我想起了星宇。那个孤独的孩子。我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向着我停在路边的尼桑走去。
二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
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你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项星宇一个人坐在灯光昏暗的小小舞台,唱完今天晚上的第十二首歌,也是他今晚的最后一首歌。这个时候他的嗓子已经略微有点哑,而他也总是以这首《故乡》做为收场。他拔下连接线,把吉他收进一个破旧的包里。那是一个黑色的吉他背包,正面用蓝色丝线绣了一个“痛”字。他整理了一下前额稍嫌蜷曲散乱的头发,顺势把PICK塞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然后他转身向酒吧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是凌晨,酒吧里已经很少人了。项星宇低头向外面走,却很意外的被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光头的又高又壮的男人。项星宇皱了皱眉:也许又是酒喝高了的吧?他抬头看了一眼,知道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因为那个光头后面还站着两个男人。两个穿着打扮很另类的男人。
“兄弟,过来聊两句?”光头说话了。东北口音听起来很舒服。项星宇心里有些不安,想转身离去;脚下却跟着光头径直走向吧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老包正往这边来,心里的不安便平息了下来。
“包经理••••••”项星宇转身迎过去,包经理摆了下手,笑呵呵的。光头似乎跟老包也是认识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包金南京,递了一根给老包。老包今天的心情貌似很不错,笑眯眯的接过,光头又赶紧给他点上。抽了两口烟,老包眯着眼问光头:“事你们都聊过没有?”
光头摆手:“没呢。这不得你老大说话了么。”项星宇听到这里,心就沉了下去。
“事是这么个事,酒吧准备让他们风狼乐队驻场,弄点摇滚啊什么的搞搞气氛。以后小项你没事也常来玩啊。喝喝酒蹦蹦迪。听听东北摇滚。嘿嘿。”老包很随意的说着,项星宇却有点站不住了。“那,那我走了。”说完他转身急急朝门口走去,看来以后浪人酒吧的小舞台自己是没得坐了吧。他有点羞赧。他甚至不太好意思问明白是不是自己这就算失业了。尤其是听到身后光头的那句“这哥们是个雏吧”和老包他们的哄笑,使得他迅速的走出酒吧,几乎可以说是逃出来的。在门口那三层台阶上他还险些摔了一跤。
整条大街清冷冷的,五月的天气因了这些日子的雨显得有点湿漉漉的,有不时吹来的凉凉夜风。项星宇有点发烫的脸慢慢的冷却了下来。路灯一盏盏延伸向远方,而他,就顺着路灯往前走着。一晃在酒吧待了九个月了,也许对酒吧产生了依赖,突然离开,他一下子就茫然了起来。和去年九月他放弃学业从家里流浪出来一样。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这种感觉是突然冒出来的,就像小时候放学回家街角的那条黑狗,猛地窜出来吓你一跳,让你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转了弯,穿过小巷再走几分钟就到住处了。项星宇不喜欢现在的住处。这种民房又叫小别墅,是本地人专门用来出租给来这个城市务工的外来户的。在城乡结合部有很多这种小别墅盖在一起组成的小区。不大的三层楼有将近十五六间房,都是用隔板隔起来的小间。房间里勉强放下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和一个吃饭的桌子。每层有两个小洗手间,共用的。不管是上厕所还是洗澡都在那里。或者出去到小浴室花五块钱解决。做饭就更不必说了。没有做饭的地方。外面有很多小吃店,也是几块钱的事。如果说上面这些项星宇还算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就让他有点难以忍受了。
记得还是刚住过来的时候,早上起床后,洗手间一直有人洗漱,上厕所。得站在门外排队。这个时候是不能大号的,门外会有人敲门催促。晚上洗澡也是一样。白天是不能在家弹琴的,会吵到上夜班正在家睡觉的邻居。于是就只能走到远远的马路对面的河边练琴。项星宇住的是底层,由于小区房子挨的比较近,光线很差。窗户是万万不能开的,他就是开着窗户被人偷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而那时他正在屋子里看书。甚至,晾晒在外面的鞋子衣物也会经常遗失。这算是最底层的生活了吧。那又怎样呢。这个城市有着太多生活在这样小区的人。这是一个外地人多过本地人的城市。
堂哥曾经过来看过一次,让他搬过去住。堂哥很早就来这个城市了,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说了几次了。但项星宇没去。堂哥和嫂子还有小侄女容容,哪还有地方呢?就算有,自己恐怕也不习惯吧。还是一个人自由些。何必再去麻烦别人。
这样想着,就走到家了。项星宇轻轻打开大门进去,再摸黑开了自己屋子的门。他倒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累,准确的说是困倦。这时,隔壁传来清晰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甚至还有粗重的喘息。在宁静的深夜,那声音近的就像在他的耳边响起似的。他突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虽然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于是,在原始的声音中,项星宇默默地流着泪,就这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