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七十六章 幸福的烦恼

　　从三楼再次上到六楼，重新走进哥哥的病房，见哥哥还没有回来，刘倩便又走向六楼病区的透析室。轻轻地走进透析室，刘倩一眼就看到哥哥和其他的病人一道在一字排开的几台透析机旁静静地躺着，旁边是护士或助手在悠闲地聊着天。刘倩轻轻地走到哥哥身边，静静地看着闭着眼的哥哥和嗡嗡响着的机器，各种管子从哥哥的身上出来，伸向那台嗡嗡低呤着的机器，悬在哥哥头上的吊瓶把药液送到哥哥的体内，然后，从哥哥身上出来，再被输送到那台转动着的机器，从机器上出来的管子再次把经过过滤的鲜红的血液送到哥哥体内。机器上的两个圆盘不停地转动着，操作台上的指示灯也忽明忽暗地闪烁，蜂鸣器均匀而又有节奏地“嘀，嘀”鸣叫着。
　　刘倩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了，她平静地站在哥哥身旁，默默地看着那台工作着的机器，花在这上面的钱已经不少了，一次就是300多块，也难怪哥哥不忍心再这样治疗下去，对在勤劳节俭意识下长大的哥哥来说，这些钱能办成多少大事啊，现在却像流水似地花在这上面，多厚实的家底能禁得住这样的折腾啊。好在已经从最严重的两天一次，降到三天一次，现在已经有可能降到一周一次了，哥哥的心理压力也减轻了许多，求生的希望又慢慢地在哥哥心目中渐渐地萌生出来。命运多舛的哥哥啊，没有成家就没了父亲，生了一个丫头却又捞出来一个丫头，为了儿子几乎似搭上了年轻的性命！为什么命运要让你承担这么沉重的担当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肾源？让哥哥重新获得新生！刘倩这样想着，两颗热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倩妮，你啥时候来的？”正当刘倩转过身去，拭擦脸上的泪水时。刘伟睁开眼，看见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边，就轻轻地问道。
　　“有一小会了，看见你睡着了，就没有惊动你，感觉咋样？好些了吗？”刘倩听见哥哥轻轻地叫着自己，赶忙拭过脸上的泪珠，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对哥哥说道。
　　“刘教授咋跟你说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显然，一次透析就是300多块，刘伟又心痛了，有点焦急地问道。
　　“他说你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稳定住了，让我们配合好，准备做进一步的治疗。”刘倩看着哥哥憔悴的样子，平静地说道。
　　“嘀嘀，嘀嘀。”正当刘伟还要开口再问的时候，透析机的蜂鸣器急促地叫了起来。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朝着门口聊天的护士望过去，是透析就要结束了，小李陪着透析室的一名护士一道朝这边走过来。
　　“李医生，还顺利吧？”刘倩跟助手小李招呼道。
　　“嗯，还行，比上几次好多了。”小李也轻松地跟刘倩微笑着说道，他也羡慕刘伟能有个这样有胆识，有主见的妹妹，他一边说着，一边和护士一道拔去刘伟身上的各种管子，清洗维护机器。
　　“很顺利，病人配合得也很好，你就陪着他慢慢地走回去吧，我就不再去病房了，直接到楼下去，刘教授那边一定也很忙了。”小李收拾好机器，向刘倩安排着说道。
　　“好的，你快去帮忙吧，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病人，刘教授一个多小时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真是忙坏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又进去了一拨呢。”刘倩一边扶着哥哥站起来，一边跟小李说道。
　　“今天是周一，肯定会有很多病人的，好啦，我下楼了，你们慢慢回病房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小李说着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刘倩“嗯，嗯，”地跟小李告了别，和哥哥一道慢慢地走出透析室，向着自己的病房走去。
　　
　　幸福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得飞快，痛苦的时光却在咀嚼品味痛苦中显得尤其漫长。几个月来，刘倩在公司——公寓——医院的三点一线上，不停地紧张奔波着，时光在希望——失望——希望的焦躁与等待中，一天天地滑过去。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哥哥的病情依旧处在急急缓缓的徘徊中，该怎样一步步地走下去呢？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刘倩从医院里探视过哥哥，又身心疲惫地回到自己公寓的一片小天地中，痛苦无奈地思索着。自己几年来的积蓄已经花得所剩无几了，哥哥几次要自己向家里要钱，可是嫂子何静也正是需要安抚和花钱的时候，自己该怎样张这个嘴呢？已经瞒过去这几个月了，离嫂子的分娩也越来越近，这个消息是断然不能让家里知道的，怎样给家里一个交待呢？又要过节了，不能往家里寄钱，还要从家里要钱，找个什么借口呢，刘倩抱着头苦苦地思索着。突然，这个在痛苦中磨砺的丫头眼前一亮，随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南国的人儿日子过得痛苦憔悴，北方陈家庄的刘家小院里，日子过得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和谐。尽管何静在深居简出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但心中的喜悦也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天天消耗殆尽，就要为刘家添丁增口了，却不见婆婆的笑脸。何刘两家的亲密关系也似乎随着丈夫的外出打工而日益变得疏远，老亲家俩的话儿也似乎少了许多，总是妈妈到刘家来，看看女儿就匆匆地走了，婆婆也不多留，亲家两个见了面也是像征性地寒喧几句，说上一些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儿子在母亲心中的份量就那么重吗？儿子不在跟前，不是还有媳妇和小孩子在嘛，再说了，肚子里不是还怀着您的孙子吗！丈夫不在身边，难道不比你少了儿子更觉得难过吗？何静心里总是这样想。如果不是看在丈夫的份上，还有以前曾经度过的快乐与和谐的时光，再就是奶奶对孙女的份上，就何静的秉性脾气，这日子真是很难过下去了，太压抑了。
　　媳妇有媳妇的苦衷，婆婆何尝不是也有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和说不尽的烦恼呢。好端端的一个家，虽然因为缺个孙子，无人传继香火而给她领凭添了丝丝缕缕的忧郁，但两个活泼可爱的孙女还是给这个小院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和幸福。本打算日子就这样一天比一天好地过下去了，也不知道儿子和媳妇是怎么想的，都已经结了扎两三年啦，又捞什么孙子呢？虽然借种生子是人们茶余饭后聊以打发时光的闲谈，但婆婆还是担心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家儿子身上，尽管自己不愿意过多地往这上头去想，但郭家那个小子前一些日子，在自家进进出出得还是总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往这上头想去。儿子该不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吧，媳妇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尽管自己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努力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两个孙女，细心地操待着这个家，但儿子闺女不在自己的跟前，这种事自己又怎么能开口去跟别人讲呢。
　　“妈，咱们收拾收拾上床睡吧？”吃完了晚饭，收拾了灶台，何静从厨房里走出来，对坐在院子里带着两个孩子看月亮的婆婆说道。
　　“不，还要听奶奶讲月姥姥的故事呢。”小刘婷不等奶奶发话，就冲着妈妈嚷嚷道。
　　“小兔子是咋爬到月亮上去的呢？”小刘立摇着奶奶的胳膊问道。
　　“都讲了多少遍了，絮不絮啊？奶奶都忙了一天啦，也该歇歇啦。”何静对着两个孩子嚷道。
　　“不累，不累，你看两个孩子兴致还好着呢，就让她们多玩上一会儿吧。”刘伟妈尽量地乐和着说道。
　　“奶奶，你看，月亮都快圆了呢，像个大烧饼被谁咬去一小块。”刘婷望着挂在树梢上的月亮说道。
　　“就是，再过几天就该圆啦，到时候你们就有月饼吃了呢。”奶奶笑着跟孙女们说道。
　　“奶奶，咱家今年还做月饼不？”一说到吃，两个孩子更来劲了，冲着奶奶问道。
　　“就是，不说不知道。妈，八月十五快到了耶。咱今年还没做月饼呢！”何静挺着肚子走到婆婆身边说道。
　　“刘伟不在家，你又这样挺着个肚子，亲戚也没法走，就咱娘儿几个，到时候买几个给小孩子吃吃算啦。”刘伟妈听媳妇问起做月饼的事，自己也没有先前的新兴劲儿了，就淡淡地对媳妇说道。
　　“就是，都快八月十五了，您儿子也不来个信儿！”何静听婆婆说到丈夫就冲着婆婆撒娇似地说道。
　　“嘀溜，嘀溜；嘀溜，嘀溜。”正在何静撒娇向婆婆抱怨自己丈夫的时候，堂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听到电话响了，还没等奶奶和妈妈开口，刘婷就飞快地跑了过去，后面还跟着刘立，姊妹两个一前一后地跑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