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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三 雨中的觉醒

作品名称:幸福双生花      作者:蔷薇琳      发布时间:2015-06-17 17:01:39      字数:10293

  报刊亭中,袁夏的手机响了许久,但是袁夏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忙碌着手里的工作,任凭手机在背包里寂寞地唱着思念的调子:“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袁夏虽然忙碌着,但是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出清羽妈妈发给自己的短信:“清羽即将赴国外研修,出国之前将与蓓蕾订婚,届时欢迎袁小姐参加清羽与蓓蕾的订婚宴席!”虽然知道清羽妈妈发这条短信的最大用意就是分裂自己与清羽,但是袁夏还是忍不住生气,思量许久,她给清羽发了一条分手短信,可是清羽却一直没有音讯,这让她倍感愤怒!
  在来来往往的买报众人的诧异眼光中,曾宇拿起了袁夏的手机,袁夏在一旁正在给一个女孩找零钱,却仍冷冷地开口道:“不用接!”曾宇早在袁夏不愿意接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知道来电话的是谁了,果然,是杜清羽!曾宇看了袁夏一眼,还是做主接起了电话,很快地,他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又匆忙放下了电话。
  袁夏还在忙着,但是曾宇一眼就看出她忙碌下的慌张和期待。曾宇心里的滋味并不比袁夏好过多少,纵然无奈,他还是走到袁夏身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杜清羽说嘉懿离家出走了,他问你嘉懿有没有来找过你?”袁夏整理报刊的双手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忙拿过手机打给嘉懿,嘴里忍不住的说:“难怪她今天没来报亭,我还以为是因为……”
  曾宇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袁夏与杜清羽真的分手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怎么搞的,嘉懿怎么总是不接电话呀?!”袁夏没有注意到曾宇一个人的千思百转,只是有些焦急联系不上嘉懿。袁夏终于抬头看着曾宇焦急地说:“曾宇,嘉懿她不接我的电话,麻烦你在这儿先帮我看着报亭,我出去找找看!”说完不等曾宇回答,她就径自离开了,留下曾宇关切的目光洒落一地。
  袁夏在与嘉懿常去的地方:图书馆、书店、十字绣店,一一找寻着,却怎么也不见嘉懿的身影,心里不由地焦急了起来。她知道嘉懿虽然有一些任性,但是还不至于无缘无故地离家出走,想了一想,她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清羽的号码。
  “喂!”一个有些似曾相识的女孩声音响起在手机的另一端。袁夏的心像是从云端跌落一般,因为顾念着嘉懿的安危,袁夏顾不得自己一颗心跌落翻滚、几经挣扎,她稳了稳心绪,涩涩地问道:“你好,我是嘉懿的朋友,请问杜清羽在吗?”
  蓓蕾听了忙轻声说道:“清羽哥,是嘉懿的朋友,有事找你……”清羽正在把父亲的床摇高,他忙将床固定好,扶着父亲躺好,才快步走过来,接起了电话:“喂?”袁夏故作不耐烦地说:“接个电话怎么这么慢?!我问你,嘉懿到底因为什么离家出走的?”清羽瞥了一眼正和蓓蕾热络聊天的父亲,开门躲了出去:“我也不知道……”正说着话,迎面碰到拿着生活用品回来的柳云霞和王茹,两个人一见清羽,忍不住高兴地高声说道:“清羽,刚刚我们商量了,下个周末你和蓓蕾先订婚,然后再选个好日子给你们办婚礼……”清羽的汗都急了出来,忙把母亲和王茹劝进房间里,再把手机贴到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喂?”
  袁夏从手机另一端听到了自己的爱情彻底被宣判死刑的消息,她站在街头,仿佛不是置身于闹市,而是站在静谧的丛林,能听到树叶飘落的声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心跳跳得剧烈,仿佛是受伤的野兽的怒吼,又仿佛是鸿雁的哀鸣……“喂,喂,袁夏,你听我说……”清羽急切地解释着,袁夏回过神来,一抹了然的苦笑在唇边寂寞地晕开,她因为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好,我听你解释!”清羽急切地解释道:“袁夏,你听我说,昨晚,我爸爸突发心脏病住院了!今天他醒来,就说想看我和蕾蕾结婚……”袁夏的心拼了命地收缩着,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幽幽地说:“结婚?!所以你是在通知我,你要结婚了吗?”
  清羽疲惫地伸手捂了捂额头,继续解释道:“不是的!是因为我爸爸病重,我不想让他情绪波动过大,所以我没说我和你……”袁夏觉得周身的血液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冰冰凉凉的,连声音都变得冷冰冰的:“所以你没说我是谁,所以你要做个乖儿子,准备要和刘蓓蕾结婚了是吗?”清羽的心被“乖儿子”三个字击中了,有些受伤地低吼着:“袁夏!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昨晚我爸在手术室里抢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恐慌吗?你知道我受的煎熬吗?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知道了你和我的事情才会突然发病的!昨晚,我就暗暗发誓,只要他活过来,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所以,遗弃我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吗?”袁夏苦笑着说道,清羽觉得自己把一切都弄乱了,弄糟了,他无力地解释着:“不是遗弃你!而是暂时让我爸爸情绪稳定了,病情好转了!我已经和蕾蕾说好了我们是假订婚的!等到我爸爸身体好了,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袁夏仰起头,泪光朦胧间看着白云苍狗变幻无常,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变得很渺小,很卑微,渺小得无力去改变清羽父母对自己的成见,卑微得无力去守护自己的爱情,她应该理解清羽的难处,可是为什么心这样的痛,她应该相信清羽的感情,可是为什么心这样的慌乱,她应该,她应该怎么做?让清羽安心地照顾好他父亲就是说要默认清羽与刘蓓蕾订婚,甚至结婚吗?自己真的能做到吗?她甚至在怀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清羽听不到她的回答,有些着急,焦虑地轻喊着:“袁夏,袁夏……”袁夏低下头,一滴泪滚了下来。她落寞地纠结地问道:“如果,如果你爸爸身体一直不好,你怎么办?和刘蓓蕾结婚吗?”清羽听到袁夏这么说,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病床上的父亲期待的目光,医生的叮嘱,还有,还有与袁夏的种种经历,一幕一幕在清羽的脑海里自动地混乱地播放着,许久,一颗泪珠从他眼角溢出,他仰面长叹一声,沉重地、缓缓地说道:“对不起!”袁夏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慢慢滑落,她轻启朱唇,用力地说出最后的道别:“杜清羽!再见!”
  放下电话,清羽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出神地望着地面,连蓓蕾坐到他旁边他都没有察觉,蓓蕾委屈得轻轻啜泣,清羽听到哭泣的声音,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蓓蕾,目光有些迷离,神情痛苦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勇气和我父母说我爱袁夏,我也没勇气对我父亲说我不能和你结婚,对不起,我明知道对你不公平,却不置一词,对不起,对不起!”最后一声,清羽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吼完后,他掩面而泣,蓓蕾哭着把清羽搂在自己怀里:“清羽哥,你相信我,我不是个坏女孩,我只是爱你,我只是想嫁给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起风了,天空里零星地落着雨!
  袁夏不断地问自己,一遍又一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混乱的头脑却仿佛死了机,不能给她答案。她仰着头,冰冷的雨点砸在她的脸上,脸庞有一些麻木,可是最想麻木的心却依然清醒,这场爱恋就这样终结了?!真的是“爱不知何时而起,情不知因何而终”,看似荒唐的分手,其实是不是一早就有了预示,只是自己不肯面对,不肯正视!?
  袁夏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曾宇,袁夏这才缓过神来,心里充满歉意,曾宇为了帮自己的忙,到现在连早饭还没有吃,她马上接通了电话:“喂,曾宇,对不起……”“你怎么了?哭了吗?还没找到嘉懿吗?你别急,要下雨了,你先回来,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找嘉懿……”曾宇关切的声音带着暖流传递过来,也惊醒了袁夏:“找嘉懿?!对呀,找嘉懿!”她连忙对曾宇说:“我没事,我没事儿!还没找到嘉懿,我再多找一会儿再回去,一会儿见!”袁夏匆匆挂了电话,生怕再多耽搁时间,也怕说更多话会暴露自己此刻的情绪。
  袁夏认真回想着以往与嘉懿的谈话,认真地分析着嘉懿会去哪里。猛的,袁夏想到,嘉懿此刻最想的一定就是妈妈,她一定是去找妈妈了!想着,袁夏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墓地所在地。车轮飞快地转动着,袁夏的心随着车体起起伏伏,仿佛被这车轮碾压过一样,七零八落,痛彻难忍,思绪千回百转,唯有一个念头,嘉懿,你要平安啊!
  风有一些凉,雨呢,有一些落寞,被风随意吹到任意角落,仿佛没有家的人!
  在母亲的墓地里,嘉懿痛哭了一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用手抚摸着母亲的墓碑上的照片,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在石阶上溅起悲伤的水花,她呼喊着妈妈,呼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留下她一个人,为什么要留下她一个人?今后她该怎么办?哪里才是属于她的家呢?
  风雨欲来的墓地一片寂静,摇曳的树木呜咽着难以成歌,低飞的燕子被风追赶着难以成舞,没有人回应嘉懿,没有人能给嘉懿一个答案,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嘉懿的哭泣声,被狂风撕得粉碎,又被狂风抛在湿度浓浓的空气里,溅起一层层的悲恸,掀起一层层的哀伤。
  忽然一个声音在嘉懿头顶响起:“姑娘,要下雨了,快回家吧,我要锁院门了!”守墓的老人叹息地说道。嘉懿早已哭到不能自已,伏在墓碑旁站立不起来,守墓老人早已看惯了生生死死,此刻看着一个女孩无助地哭泣却也倍觉可怜,他忍不住上前来扶起了嘉懿,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你要节哀啊!死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活着,要给这些走了的人守住这点念想,让他们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想着她的人啊!”
  痛哭的嘉懿听了老人的话,好像醍醐灌顶一样:没错!我要好好地活着,要为妈妈守住这点儿念想,让妈妈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爱着她,想着她,让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不觉得凄凉孤单!我要好好地活着,为了妈妈,也为了自己!我要让所有曾轻视过我的人刮目相看,我要让所有的人说林雪的女儿像林雪一样的棒!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向守墓老人道了谢,老人身后的院门处站着一位老大娘,想必是老人的妻子正在等着老人锁好院门一同离开,嘉懿想着有人等待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忍不住悲从心来,只是此刻自己没有一个可以等待的人,也没有一个等待自己的人……嘉懿想着不禁又有一些出神,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掀起一道紫色的幕布,一个炸雷在天际炸响,嘉懿不禁哆嗦了一下,为了不耽误两位老人回家避雨,嘉懿满含歉意地与两位老人匆忙作别。
  一阵阵挟着浓浓雨意的狂风吹来,嘉懿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她用力地裹紧薄薄的单衣,将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又痛哭了数次,她早已疲惫不堪,却仍坚持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她没有能停留的地方。她怕遇到熟人,怕碰到熟人责备的目光,也担心怎么和别人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却又在内心里悄悄地期待着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期待一句温暖的寒暄。
  袁夏在出租车内一眼就看到嘉懿正在路边踟蹰着,目光茫然,身形单薄,她着急地对司机喊着:“停车,停车,快停车!”不待车停稳当了,她就匆匆扔下钱,飞快地跑下车,跑到嘉懿身边。嘉懿冷得全身打着哆嗦,低着头抵抗着风雨,不期然,她一抬头,就看到满脸焦急的袁夏正神奇地站在她的面前,“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怎么就是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袁夏连珠炮似的话语被嘉懿紧紧的拥抱淹没了,这个拥抱,紧紧的,有颤抖、有慌张、有依赖……袁夏感受到了这拥抱的含义,所以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闭上眼睛,默默地紧紧地拥抱着嘉懿。
  雨,倾盆而下。
  街上的众人纷纷奔跑着躲避雨水,或是抱怨着淋湿了新衣,或是尖叫着踩出一串串的水花,把这风雨点缀得喧闹起来。嘉懿和袁夏就站在雨里,静静地,偶尔有人从两人身边经过,是诧异与不解的目光,还有人忍不住对这两人大喊“下雨啦,还不快点躲雨去!”这算是陌生人传递的关心和温暖吧。不知站了多久,嘉懿终于说了一句话,带着抹凄凄的微笑:“你来了!看见你真好!”袁夏的热泪滚了下来,她哭着说:“我来了,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报亭里,曾宇把热毛巾递给袁夏和嘉懿:“你俩全身都湿透了,赶紧用毛巾擦擦吧!我熬了姜水,你俩一会儿再喝点姜水,不然一定会感冒的!”嘉懿既不接手巾,又默不出声,袁夏看着憔悴的嘉懿,眼圈不禁泛红,她伸手接过两个热手巾,并向曾宇使了一个眼色,曾宇见状会意地点点头,起身离开:“我还有课,我先走了!”,但仍不忘回身叮嘱道:“你们千万别忘了喝姜水!”看到袁夏点头答应,才肯放心地离开。
  袁夏等到曾宇离开后,轻轻地抚着嘉懿的后背,轻声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又为什么会去,去墓地?是不是和夏婕母女还是合不来?是不是夏绯那丫头又使什么坏了?”嘉懿摇了摇头,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地落了下来。袁夏见她一直不说话,就没有再问,反而爱怜地用手巾替她擦着头发,擦着身上的水渍,嘉懿感到由衷的温暖,她忽然激动地握住袁夏的手,有感而发地、哀伤地说:“如果我不是杜嘉懿,不是杜清羽的妹妹,你还会,你还会管我吗?还会满世界的找我吗?还会这样呵护我吗?”
  袁夏把手收了回来,略有些尴尬却很果断地说道:“如果你现在说你是杜清羽的妹妹,而不是我袁夏的朋友,那就请你出去!”嘉懿一愣,袁夏低了低头,往昔神采飞扬的目光黯了黯:“我们……分手了!”嘉懿听到后十分的惊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吵架了吗?怎么会分手?”袁夏勉强一笑:“你就别操心我了,快说说你是怎么了?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嘉懿还没开口,心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她忍了几忍,看着袁夏,看着她关心的目光,终于下定决心:“袁夏,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才知道,我竟然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我……你怎么,怎么好像,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你,你早就知道……”袁夏点了点头,尽量措着词说:“你哥哥以前,曾经,不经意地和我说过!”
  嘉懿咬着嘴唇,抬起了头,想要抑制住要成河的泪水,“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你觉得你的生活完了?!”袁夏问道,嘉懿看着袁夏,哀伤地说:“我还有什么生活?!”袁夏猛地站起身来反驳道:“你怎么就没有生活了?谁是你的父母不是你来决定的,他们的爱恨情仇是他们的故事,是他们的人生,而你,是一个单独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纵然有很多的困难和坎坷,但是自己的路要自己走下去……”
  嘉懿想反驳,但是被袁夏制止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你爸爸注意到你,想要你爸爸能够陪着你,说爱你,但是嘉懿,既然他不能,你又何必勉强他,不然只会徒增你们两个人的痛苦罢了!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谢谢他,他毕竟养育了你,如果他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完全可以把你送到孤儿院去,但是他没有,他反而给了你一个家,尽管不完整,但是毕竟能够遮风挡雨……”
  嘉懿坐在那儿,戚戚地说道:“可是,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待在那个家里!”袁夏叹了口气:“嘉懿,虽然你还没有高考,但是你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即使离开,靠自己的双手也能生活!”嘉懿低头不语,袁夏坐下来正色说道:“我知道,一时半刻,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能你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妈妈死了,爸爸不知道是谁,今后要靠什么生活,甚至可能还会恨妈妈,恨告诉你的人,恨他们毁了你的千金生活……”
  “我没有!”嘉懿猛地站起来,低吼着:“我不恨妈妈,我不恨她!我知道她和爸……和爸爸的婚姻里她并不幸福,不然她不会自杀!我也不是在哀叹我的富足生活即将不存在了,我只是,我只是忽然之间孑然一身,我不知道今后该为了什么去生活……”
  “为了活着而活着,确实没有意义!我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更好的经验给你,你知道我家里的条件并不好,所以我才会打工兼职,又开了这个报亭,是不是你也以为我是为了钱,为了更多的钱所以才没日没夜的干活?其实我不是,我只是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自己可以为自己开辟一条路,不依靠父母而自力更生、独立生活,也不需要什么太崇高的理想,我们只要不虚度光阴,不怨天尤人,只要认真地过生活,每一滴汗水都是为家人、为朋友、为事业、为理想而流!总之,我就是想说,当你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一定在你身边,无论你是杜家千金,还是打工小妹,都是我的朋友!”袁夏诚恳地说着,伸手握住嘉懿的手,给这双因为连串的打击而冰冷的手一点温暖的慰藉。
  嘉懿把头轻轻依靠在袁夏的肩头,静静地依靠着,袁夏伸手搂着嘉懿,把这个遭受磨难地女孩抱在怀里。两个女孩就这样静静地、认真地思考着,报亭外的雨还在肆意的倾洒着,风把雨水狠狠地砸在玻璃窗上,“砰砰”作响,报亭里安静得只有两个女孩子的心跳,纤弱却有力,报纸与杂志的墨香绕梁不散,淡淡的,却沁人心脾,慢慢地,嘉懿的心宁静了……
  嘉懿感受着袁夏给她的温暖,心头涌起了阵阵暖意,她小声地说:“袁夏姐,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妈妈的事情?”袁夏温柔地说:“好啊,你说给我听!”嘉懿闭上眼睛,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她有些遗憾地说:“其实,我对妈妈的了解并不多,都是张姨告诉我的,妈妈还留下一个箱子,只是我一直不敢看,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胆小、懦弱!”袁夏听了心里一动,懦弱吗?懦弱的何止嘉懿一个人!想到这里,她忍住鼻子的阵阵酸意,对嘉懿说:“我听清羽说过,你和你妈妈长得特别像!”
  嘉懿点了点头,无限怀念地说:“你要是看过照片就知道了!我和妈妈长得特别的像!我妈妈和我……和我爸是大学同学,他们是参加社团的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后来他们毕业了,想要结婚,可是妈妈的父母不同意,妈妈的朋友们也都说爸爸的性格太过冷峻,和妈妈不适合,可是妈妈不相信,她认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所以她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朋友,孑然一身来到爸爸的城市,陪着他一起创业!后来妈妈有了我,妈妈就留在了家里,放弃了事业。这个时候,爸爸的事业正风生水起,回家的时候就少了很多,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反而和张姨成了朋友。直到我出生后,妈妈才知道她的父母在来看她的途中发生车祸双双去世了,而爸爸却隐瞒了这件事,妈妈很愤怒,也很悲伤,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也恨爸爸隐瞒了这件事!从此两个人变得陌生了起来,爸爸更少的回家了,妈妈吃更多的药了,最后,妈妈,妈妈走了!”
  袁夏听了忍不住心疼,心疼林雪,心疼她为爱倾其所有,最后却仍然一无所有,不,林雪在这世上还有嘉懿!袁夏想到这里,忍不住抱紧了嘉懿,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嘉懿,别怕!你还有我!我要替你妈妈好好守护你!”嘉懿的双眼被热热的眼泪狠狠地冲击着,她紧紧地回抱着袁夏,呢喃着:“谢谢你!谢谢你!”嘉懿哽咽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早就怀疑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了!现在知道了也好,我以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期待了!也不会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吸引爸爸的注意了!我要做真正的自己,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袁夏也鼻音很重地说:“好!我们一起努力!”
  暴雨袭击后的天空,除了湛蓝,一无所剩,冷冷的空气贴在玻璃上,泛着水汽。袁夏看着嘉懿把一碗热粥喝进了肚,才多少放了点心。袁夏认真地征询嘉懿的意愿,是否还愿意回到杜家?嘉懿沉吟了许久,抬头看着袁夏,眼睛里绣着水的纹路,略有一些哽咽地说道:“回去吧!我还是回去吧!总要说一声,说一声‘对不起’,更要说一声,一声‘谢谢’!”袁夏把嘉懿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坚定地说:“我送你回去!我陪你!”嘉懿紧紧地抱住袁夏,紧紧地,像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像在汲取力量的无助小草,袁夏的心疼得像被烈火煮沸了,灼热着,翻滚着!
  袁夏想了一下还是给清羽发了短信,告知了嘉懿的现状,并说自己会送嘉懿回家。清羽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心里有悲有喜,悲的是世事无常,转眼间他和袁夏就成了陌生人,就成了只能靠短信联系,只能为了嘉懿才联系的陌生人。还好,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是嘉懿找到了!他默默地看着手机很久,刘蓓蕾有些不自然地走过来说:“清羽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彼时,杜振鹏和夏婕都在医院看望杜振国,柳云溪夫妇和秦星野也都在,也都对清羽说:“你累了就回家休息一下吧!”星野也关心地说:“哥,你回家吧,我在这儿照顾姨夫!”清羽摇了摇头:“我不累!”他见父亲的状态好了很多,而且嘉懿也找到了,就直接告诉杜振鹏说道:“二叔,嘉懿找到了!一会儿,她朋友会送她回去的!”柳云霞一愣,忍不住说:“嘉懿,怎么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和她妈妈……”“姐!”柳云溪不满姐姐又轻蔑地提起林雪,忍不住出口打断她的话,柳云霞知道妹妹和林雪关系好,当着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就转过头去给杜振国倒了杯水。夏婕看着杜振鹏渐渐松弛的表情,知道他还是很在意嘉懿的,心里有些异样,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云溪等人说:“找到嘉懿了,太好了!”杜振鹏看着哥哥询问的眼神,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嘉懿什么都知道了!”
  杜振国忍不住叹气:“可怜的孩子!”柳云霞不以为然地说:“还不是她妈妈造的孽!”杜振国不愠地说:“一个长辈别乱说话!”柳云霞默不出声了,杜振国又转过头对弟弟说:“振鹏,多少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唉,我还是认为林雪不会的,你为什么不去……”杜振鹏腾地站起身来,对哥哥说:“哥,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清羽不是说一会儿嘉懿就回家了吗?!”他沉吟一下对仍旧不放心的哥哥说道:“你放心吧!嘉懿姓杜!现在姓杜,以后也是姓杜,她一辈子都姓杜!”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夏婕忙跟了出去,柳云溪也忙站起身对杜振国说:“姐夫,我也过去看看!”秦星野听到这些,心里也忍不住担心起了嘉懿,遂跟在母亲身后:“妈,我陪你去!”
  袁夏把嘉懿送到家门口,嘉懿回头看了看袁夏,点了点头,认真地、勇敢地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放心吧!我,我不会再当逃兵了!”袁夏目送嘉懿走进杜家大门,看着她纤弱的身躯被庞大的大门所吞噬,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
  杜家,一室的光明,与一屋子的等待,杜振鹏、夏婕、安靖如、夏绯、杜清羽、秦仲、柳云溪还有秦星野。看见嘉懿回来,所有人不由得为之一震,夏婕、靖如、夏绯、杜清羽、秦星野更是不由得站了起来,清羽走到嘉懿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嘉懿对堂哥的亲密心存感激,报之以微笑,她的目光掠过所有的人,在星野的身上略多停了几秒,星野的目光里隐着几分担忧,嘉懿笑了,仿佛冷月下绽放的芳香,清幽又疏远,刺得星野的心不禁疼了又疼。
  “对不起!”
  嘉懿、靖如、夏绯一同说道。
  嘉懿含着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笑,道歉道:“对不起,出去的时候没和大家说一声,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嘉懿,我……”靖如仍有一些担心,也有一些歉意,想要多解释一下。
  “太晚了,都回房间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杜振鹏脸色凝重,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
  夏绯偷偷看了看姑姑,伸手拉着靖如的手一同回房间了。夏婕有一些局促,有一些不安,努力找着话题:“嘉懿,你,你吃饭了吗?”“吃过了!”嘉懿微笑地说,只是那声音有一些缥缈,也许是用力过猛吧,因为嘉懿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出一个微笑,拼出一切安好!看着这样的嘉懿,星野有一些不适应,嘉懿应该是活泼的、阳光的、亲切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落寞的、黯淡的、疏远的……星野一直没说话,只是望着嘉懿,心思百转千回。
  星野正想着,就听见母亲对嘉懿说:“嘉懿,回来就好,早点休息,以后学习上有不会的就来家里找星野,没事了就来找阿姨……”母亲还要说什么,却被父亲制止了:“嘉懿也累了,振鹏和夏婕也累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让他们一家人早点休息吧!”杜清羽与秦仲一家人相继离开了,杜振鹏看了看嘉懿,略有沉思,但是还是一如既往地,紧绷绷的,不流露过多感情地说道:“早点休息吧!”说完牵起夏婕的手往卧室走去。
  “爸!”嘉懿忽然轻喊道,杜振鹏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身,夏婕回头望着嘉懿,嘉懿的泪水模糊了她脆弱的笑容:“爸,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杜振鹏依然站着,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要挺起一座大山,铁青的脸色越发隐忍,目光映着灯光仿佛这如水月色,泛着水光。他停留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应答,只是牵着夏婕的手走回了卧室。
  说完这两句,嘉懿目送着杜振鹏与夏婕走回卧室后,她飞快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掩上了房门,仿佛也在那一瞬间掩上了自己与杜家之间的一道重重的石门。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嘉懿,流着泪看着天花板,整整一夜。今天这一夜,她就再放纵自己一次吧!这一夜,她要流尽所有的哀伤,流尽所有的痛苦,只把爱和思念放在心里,待到明日,整装重发!
  杜振鹏,在书房静坐了一夜,静静回想着曾经的过往,这一刻,他才知道放不下的才是爱!才知道不甘心才是执着过往的元凶!而明天,他又要怎样面对与林雪的点滴过往,怎样面对林雪的女儿?
  夏婕,独自一人守着华丽的大床,心底渐渐涌起的恐慌逐渐压倒了对嘉懿、对林雪的内疚!她悄声起身来到更衣室,颤抖着双手把林雪藏起来的日记本拿在手里,好像握着救命的稻草,飞也似地躲到卫生间里,把日记撕得粉碎,扔进了抽水马桶里,看着那被水抽走的纸屑,她觉得全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
  袁夏,在寝室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自己对清羽的感情是不是太武断了,自己对感情里遇到的挫折是不是太懦弱了?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对清羽有足够的信任,对感情有足够的坚持,自己和清羽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清羽,在父亲的病床旁坐了一夜,一边是父亲的健康安危,一边是自由的瑰丽爱情,怎么抉择?又或者是自己早已悄悄地妥协,做了选择?
  星野,在寝室楼门外站了一夜的岗,这一夜本不是他值班,但是他却睡不着,主动要求换了岗,看着婉约月色,他却想起了幼时一同淘气时嘉懿的笑眼弯弯,看着繁星点点,他却想到了告白遭拒时嘉懿的朦胧泪光,寒风吹来,他想起今夜嘉懿归来时瑟瑟发抖的身躯,还有那了然、释然的目光,让他不由得心疼,这样一个寒夜竟然会是在盛夏而来?这些沉重的打击竟然会全部落在一个花季少女的身上?而自己又在这不能承受之重的生命砝码上又加了几许重量?
  夜色琉璃,星梦斑驳,悠悠清风仿佛是那吹箫人,吹得疏影浮动,枕畔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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