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凤凰山虽然算不得巍峨高大却也起起伏伏连绵数里。山上青松翠柏郁郁葱葱遮天蔽日。陡崖峭壁，怪石林立，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莺歌燕舞相得益彰。孩子们没有心思欣赏这美丽的凤凰山。他们的注意力只在白胡子爷爷所讲的仙草上。可找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他们变得有些焦急和失望。一块巨石横挡在前进的路上，两边荆棘丛生向横交错。张狗剩使劲翻了过去，但田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越过去，王俊生在下边双手托着她，崔铁蛋和张狗剩两人分别抓住田燕的左右手，七手八脚总算把田燕拉了过去。田燕瘫坐在地上盯着张狗剩问道：“狗剩哥，凤凰山真的有神仙草吗？它在哪？我们啥时才能找到？”她眼里充满泪水，前天被尖石划怕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都两天两夜了，连个神仙草的影子也没见到，在这深山老林里我们要找到猴年马月呀，要不咱回去吧，出来也没和大人们说，他们找不到我们还不急疯了。咱回去吧。”张雨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声音由大变小，看到大家都瞪着他，声音最会变成蚊子在嗓子眼哼哼了。
　　“我们不能半途而废，我们一定要坚持，只有坚持才会胜利，才能找到神仙草，治好杨老师的瘸腿。坚持，坚持！”张狗剩攥起小拳头鼓励着大伙。
　　“是呀，我们一定要找到神仙草，我们遇到的这点小困难比起白蛇遇到的差远了。”崔铁蛋倚在大石头上说。
　　“坚持就是胜利，我们一定会找到神仙草。”在大树上做好记号的王俊生走过来拍拍张雨的小肩膀说道。
　　“我也想，可我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抗议，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找不到神仙草，我们再饿死多不值。”
　　张雨捂住肚子小声的说。
　　“有吃的啦！”张狗剩看见旁边的大树上零星的挂着些野果。他跑过去蹭蹭的爬到树上，灵巧得像只猴子攀着树枝摘下了野果，接着又利索的爬了下来。
　　狗剩，这神仙草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们这样满凤凰山的找，就是真的见到也未必认得？”王俊生拿了一个野果递给张雨。
　　“就是，就是，还找神仙草，连神仙草长得啥奶奶样都不知道，这不是瞎找吗？”田燕、崔铁蛋站起身附和王俊生。　　
　　“噗……噗……”张雨咬了口野果，急忙吐了出来，“这果子这么酸，让人怎么吃？”他又接连吐了几口酸水。
　　“看你娇气的，八路军过雪山草地时，想吃这样的野果也没有，他们饿了吃树叶野草，渴了就抓一大把雪，到最后连树皮野草都没得吃。上甘岭战役时，解放军叔叔渴的嗓子冒烟，最后他们都把自己的尿都喝了。还有解放前，人们饿的都吃土。你想想能吃上这野果你比起他们不知幸福多少倍了，还挑三拣四，不吃就饿着吧。”崔铁蛋也大口的咬了一块野果。瞬间酸倒了牙。可他刚才批评张雨的话一说出口。自己想吐出那野果又怕张雨笑话，想吐又不敢吐，一时间小嘴满满的哑在那里。表情相当的滑稽可笑。　　
　　“怎么了？”田燕问崔铁蛋。
　　“没事，我在想神仙草到底长啥样。”崔铁蛋捂着嘴说。
　　“这神仙草，很多都长在悬岩峭壁的上，他叶子光滑圆亮，根茎又短又粗。几米内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味。白胡子老爷爷这样说过。”张狗剩对大家说，接着他又反问崔铁蛋，“铁蛋，想不到你小子知道的是蛮多的。和谁学的？”“我是听大榕树下白胡子老爷爷讲的。他的故事太多了，古代的，现代的，神仙的、爱情的、武打的，想听啥都有，他就是咱凤凰山的故事大王。”
　　“又是听白胡子老爷爷讲的，那老爷爷糊涂，有时会把故事里的当事成现实，有时又把现实的事当成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弄不明白。还听他的，我说不进凤凰山吧，你们非得来，现在可好，在这深山老林里弄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一个个饿扁了肚子，累折了腿自己找罪受？”张雨小声的抱怨着。
　　“我就相信凤凰山上有神仙草，老年间，我太爷爷就是在咱凤凰山里采的这种草救活了一个重伤的八路军战士。后来那个八路军进北京城当了大官，还用小车接我太爷爷进北京看天安门呢！”张狗剩倔强的讲。“我们爬上前面那座悬崖，也许能找到神仙草。”
　　“还要爬悬崖峭壁。我腿肚子打颤，走不了了。”张雨揉着自己的小腿说。
　　“爬了一座又一座，到现在也没见神仙草。我真的没力气了，没力气了。”崔铁蛋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含子嘴里的酸果吐了出来。依着大石头不再动地方。
　　张狗剩看看崔铁蛋，又瞧瞧张雨，见几人都扭回头，他生气地说:“你们不去找，我自己去。杨老师白真心实意的关心你们，对你们好了，一个个白眼狼，白眼狼。”狗剩迈开步向前走去。王俊生也跟了上去。
　　张雨、田燕、崔铁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站起身一溜小跑的向张狗剩追去。
　　欧阳梅子见我走路吃力，想去折一根树枝给我做拐杖。突然她兴奋得大叫：“我发现孩子们留下的记号了。杨洋，快来看，这就是孩子们的记号。”欧阳梅子指着那树上的印记给我看。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箭头指向前方。“孩子们就在前面，我们看去找。”我拉着欧阳梅子向前面奔去。
　　雨哗哗的落下来，下的急又大，看看四周连避雨的地方也没有。我脱下自己的外套高高的举在欧阳梅子的头顶。“快进来，着凉感冒就麻烦了。”我担心地说道。
　　“我们一起……”欧阳梅子把我也拽进衣服的下面。我两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一路向前走去。我觉得和欧阳梅子在一起，在凤凰山上淋雨也是如此的甜蜜幸福。
　　孩子们使劲全身的力气爬上了悬崖的一处平坦地。又被一场急雨浇了个透心凉，个个累得精疲力尽。他们像堆烂泥，一下子瘫在地上。再无半点的气力。
　　“我好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崔铁蛋双眼眯着混混沌沌的说。
　　“我好想好想吃个馒头……“张雨饿得前心贴后心的，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说。
　　“我好想好想妈妈抱抱我……”田燕干脆躺在了地上。
　　“我好想好想杨老师……”王俊生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手托着下巴说。
　　“我好想好想神仙草……”张狗剩平躺着。
　　“神仙草……神仙草，真的是神仙草！”张狗剩的眼睛看到了对面山崖上的神仙草。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指着山崖上那棵带有露珠，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且随风摇曳，香气四溢的一簇绿草激动地大叫。
　　真的，真的！”孩子们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忘了劳累，忘了饥饿，忘了伤痛，忘了危险……一个个欢呼跳跃，振臂摇喊。凤凰山久久回荡着他们的幸福的笑声。
　　“听，好像有孩子们的声音。”欧阳梅子对我说道。我侧耳倾听，“是……是……真是孩子们的声音。听声音他们在对面的山头，距离我们很近，我们快去找孩子们。”我激动地紧抓欧阳梅子的双手说。
　　孩子们不知哪来的劲头，他们一鼓作气攀上了那座有神仙草的峭壁。但神仙草长在距崖顶足有三米的悬崖壁上。张狗剩、王俊生、崔铁蛋相继趴在崖顶，伸出手臂，他们的手离神仙草还有好大一段距离。那棵神仙草随风飘动，似乎向孩子们炫耀着，你们找到我有什么用？够不着我，干着急吧。急死你们。想要我的小命，没门。
　　张雨、田燕、崔铁蛋、张狗剩、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望草兴叹，无计可施。孩子们望着神仙草近在眼前却不知所措。一个个低下头，蔫了。
　　王俊生看看神仙草，又看看大家，又用手比划下自己的裤子长度。笑着站起身说：“我有办法了！”他脱下了自己的长裤，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裤衩。张狗剩、崔铁蛋两人也很快明白过来，也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长裤。
　　三人把目光对准了张雨。
　　“张雨，脱裤子，脱……脱……快点脱。”张狗剩命令道。
　　“脱……脱……快脱”崔铁蛋吆喝着。
　　张雨摆摆手，躲到田燕的身后。又被崔铁蛋拉了出来。“脱不脱，再不脱，我们动手了。”
　　“我不能拖，我里头没穿小裤衩……”张雨脸红得如天边的火少云，他难为情地说，“要不，用我的背心。用我的背心行不行？”他急忙去脱自己的背心。
　　“不行，背心太短接上也够不到神仙草。”张狗剩、崔铁蛋、王俊生异口同声的否决。
　　“真羞死人了，我张雨堂堂的男子汉以后在凤凰山咋混？”张雨极不情愿的脱下裤子，急急忙忙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小鸡鸡。“张狗剩、崔铁蛋、王俊生我光屁股的事回凤凰山你们谁也不许想外人说。还有你田燕，你不许偷看。”
　　“死张雨，去你的……你请我看，我也不看。”田燕早把头扭到一旁。
　　王俊生把四个裤子依次接好拧紧，又打上死结。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绳子是否结实牢固，确认没事后，才把一头系在张狗剩的腰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张狗剩顺下山崖。崔铁蛋王俊生抓住绳子的另一头。张雨也顾不得害羞，赶过来也抓住绳子。
　　“落点，再落点……再落点。”张狗剩手触及到了神仙草，他使尽全力去扯那棵草，草到手了，可他用力过猛，绳子急速下滑，他跟着下坠。孩子们吓得高呼，田燕也跑过来，和张雨、崔铁蛋、王俊生一起拼命抓住绳子。绳子并没因田燕的加入停止下滑，而下滑得更快了。千钧一发间我三步并两步的跨到孩子们近前。一把抓住了就要滑下山崖去的绳子。欧阳梅子也跑过来帮忙。我们齐心协力一点点把张狗剩拉上山顶。张狗剩上到山顶我一把抱住了他。整个心脏还突突的跳个不停。
　　“老师……杨老师……”孩子们围着我。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还光着小屁屁。急忙解开绳子，拿起自己的裤子迅速的穿上。
　　“孩子们，这次多危险，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你们知道家长们有多担心。”我好心安慰又加以警告他们。孩子们几乎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兴奋过后，一个个如没骨头似的躺在了山顶。
　　“老师，你的腿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张狗剩举着神仙草在我面前晃晃，真诚的对我讲。
　　孩子们有惊无险，我和欧阳梅子松了一口气。欧阳梅子拿出带在身上的狼烟棒，点着，不大一会，狼烟升到了凤凰山的上空。一片片的狼烟向在凤凰山里寻找的人们传递去消息。孩子我们找到了，就在这狼烟升起的地方。
　　不久，老村长带领着凤凰山的乡亲们赶了过来。家长们嘴上虽然有些抱怨，但看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也就高兴。大家相拥着走出了凤凰山。
　　孩子们所说的神仙草，拿到医院专家看后说，这草是中药不假。它的主要功能，是化瘀止血、舒筋活骨、消炎止痛、提神安气。对我的瘸腿没有多大的帮助，更不会向孩子们所说一定能治愈瘸腿。但孩子们那份心，那份情，那份爱，还是让我感激万分，让我刻骨铭肌。我心里比治愈了瘸腿还高兴。感谢凤凰山的孩子们！感谢凤凰山孩子们那颗纯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