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4-5)
作品名称:太阳里的冬天 作者:三口 发布时间:2015-06-01 18:49:00 字数:4394
(四)
金国威来到餐厅的一个雅间,敲门进去,只见马云娜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饮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危险出现,他的心放了下来,便先笑了一下,说到:“嗨,马小姐,别来无恙!”
马云娜见他进来,没有动,仍然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并未流露出有些女人见到仇人时那种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回答到:“大总编,听说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我吗?有何贵干啊?”
金国威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马云娜的对面,也拿起一听饮料,说到:“马小姐,其实我,我是一直没,没忘记过你,毕竟我们曾经做过朋友吗?你不这样认为吗?”
“朋友?金国威,你衡量朋友的标准难道就是这样的吗?”马云娜用目光逼视着他。
金国威将饮料慢慢地倒进漂亮的高脚杯里,然后在手里转动着说:“马小姐,我,我是有些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恨我,可,可我确实爱过你,你知道,我,我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所以……”他边琢磨边说。
听他在胡言乱语,马云娜站了起来,从手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轻轻地吐出几个烟圈,然后才说到:“金国威,我可以告诉你,我曾经是想和你做朋友,甚至……甚至把自己都给了你,可是,你,你自己毁了它,你,你太坏了,你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如果你相信上帝的话,上帝都不能饶恕你,当然,你现在也活得很害怕,活得很累,活得很不象一个正常人。”
金国威此刻看出了今天马云娜约他来,并没有一点叙旧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明白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思维此时开始换向了另一个角度,他想,既然她露面了,并且不想叙旧,那么,必要时就可以干倒她,甚至可以一会在这里就动手……这样想着,他说到:“马小姐,你错了,你可以认为我是坏人,我本来也是坏人,可我并没有你说得那种恐惧感,而且应该说还活得很潇洒,不过,我到该提醒你,你认识的那个广东佬活得才真累,哎,对了,他没成瘸子吧?”
马云娜轻蔑地一笑,把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说到:“你放心吧,他永远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早晚会见到他的。你说你不害怕,那你为什么要在出租车里放两个打手,你真以为他们能保护你吗?”
“你,你怎么知道?”金国威这才觉察出这个女人真正是不简单,她早已经窥破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算了吧?金大总编,你不用如此地胆怯,你不说潇洒吗?对,是应该潇洒一些,我马云娜从来不象你干那些下三烂的蠢事,我找你来,只是想了结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这样吧,我们出去走走,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她抬手看了一下表。
按预定计划,林若飞那边现在已经能准备好了,是她开始行动的时侯了。
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并没和金国威打招呼,就开门走了出去,她能察觉出金国威也跟了出来。
马云娜没回头,很自然地向广场外的盘山公路走去。
金国威在后面看着她那苗条的身影不禁在心底浮起一阵懊悔,那是一个多漂亮迷人的女人啊!他知道自己失去她实在是一个错误,甚至是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下定决心与她结婚,而只是很轻易地玩了她一下,现在,现在看来是肯定没有希望了,对了,她刚才说要给自己一样东西,什么东西?
他收住盯着马云娜背影的眼神,快走了几步,赶了上去。
这时,正好有一辆轿车迎面开过去,车里面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他点了一下头,那人看了一眼前边的马云娜,笑着喊了声:“注意点,别让嫂子看见了。”
这一段正好是一面临壁一面深涧的弯路,由于路面较窄,便被规定为单行线,出去的车辆从山的那边转出去。
马云娜见他赶了上来,便从手袋里掏出一叠照片递过去,金国威以为是马云娜自己的照片,心中不觉一动,以为又有了戏,心想,女人真奇怪,风一阵雨一阵的,太折磨人。
一时间,他的眼前竟一下子又浮现出当年他们在床上时的情景,她那条镂花的内裤,曾给他带来过从未有过的冲动,昨天接完马云娜的电话,他甚至以为也许可以重新获得这种冲动,为此还特地带来了一种高级避孕套,没想到……突然,他觉得现在正好是个机会,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她给玩了,然后再……他瞄了瞄马云娜那柔嫩的粉颈,打定了主意。
他接过马云娜递给他的照片,想要再目睹一下照片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人,可当他的眼光落在上面时,不觉一下子楞住了:照片上却是他自己光着屁股爬在一个女人身上的造型。
他猛然间恍然大悟,原来那次在开平宾馆被人捉奸是马云娜干的,原来自己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这个婊子,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不过,她现在把这些照片给自己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马云娜,只见她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副庄严的表情,那张他曾为之多次梦寐以求的粉脸,露出的却是让他心寒的神态。
转弯处,一辆白色的夏利轿车正发动着停在那里。
“云,云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国威,中国有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侯未到,时侯一到,立即会报。现在,我代表所有被你伤害的无辜者,宣判你的死刑。”说着,她举手向下一挥。
那辆白色轿车见她手势,便开足马力向前驶来。
金国威楞楞地听着马云娜说得这些话,突然,他一下子意识到危险来了,可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危险究竟来自何处,因为他没看见马云娜手中有任何武器,周围也没有人围上来。他下意识地向周围又扫了一眼,猛然,他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向他撞过来,他本能地把身体向里一躲,然而,那车正好把他挤在了崖壁上,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一个肮脏的灵魂终于飘向了地狱。
在那里,他依旧会受到审判。因为,他太恶毒了,尽管他长着一副潇洒风流的外表,但是,却早已丧失了加入人类的资格,他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作用,就是给那些弱者增加痛苦与不幸,然而,他那裹满光环的外表却又让被他侮辱与损害的善良百姓无可奈何,上帝啊,你究竟在这个世界上创造了多少个“金国威”?与其说林若飞将他送入地狱是无视法律,不如说,金国威之流早就在挑战着法律,游戏着法律,让法律成为他们手中任意挥舞的大棒。用他自己常说的那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老子就是坏人,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金国威整个上身都被挤扁了,血,正在汩汩地流着,他手中的那叠照片撒落在周围,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将在他死后,仍然成为他的罪证而深深地印入办案人员的脑海之中,加重人们对他的厌恶和鄙视……
林若飞让崔星军下车,陪着马云娜先走,他将车开到前面不远处的崖旁,用打火机点着了座上倒好的汽油,然后在后面用力一推,这辆白色的夏利轿车便滚下了山崖,随着一声闷响,一团黑烟在火光中升起,瞬间便淹没在火焰中……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搭乘一辆出租车沿着山的背面驶出了清山风景区……
(五)
秃头文联主席,自从接到那个戴黑墨镜的瘦小汉子送来的信和五千元钱,便开始坐立不安。
他开始想过去公安机关报告,可是又不知道去了应该怎么说,弄不好自己还得栽里,他又想,要不就干脆按他们信上说得办,也许会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可是又觉得这样太便宜对方了,自己好歹也是一介官员,不能总让他们这帮家伙牵着鼻子走,但那封信却又开始在他的眼前闪现——
主席先生: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现在的罪恶还不够“毙”,但是你一定要悬崖勒马,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继续和金国威那个恶棍搅在一起为非作歹,继续为自己的罪行寻找解脱的机会,那么,你离地狱就不远了,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进去,那么,最好尽早离开这里,找一个合适你的地方,这五千元钱是给你的迁移费,一个月后我们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再见到你……
信,写得很柔,但字里行间却总透出一股杀气,再加上送信人的那个手势,让他总感到不寒而栗。
其实,这段时间他在病床上也反复思考了一些问题,他毕竟还是个文化人,和流氓、恶棍相比,有着一些差别,他知道上次招聘那件事确实是深深伤害了一个很有才气与前途的年轻人,尽管那个姑娘并不在意这个位置,但是,在他自己良心上,还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在招聘这件事上,他也确实有很多难言之隐,他并不能招架住各方诸侯,更何况有些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原本也怨不得他,但他的错误在于他乘机也浑水摸鱼地为自己的一个亲戚安排了位置,更为严重的是,作为主管领导,在这次招聘中,竟没有为文联留下一个真正的入选者,而是无情地将他们拒之门外,因此说,他丧失了一个文化中人所应有的良知。
现在,他也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反复看了几遍信后,最终决定还是按照要求去做比较合适,一是可以缓解一下自己良心上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相信对方是会遵守自己的诺言的。
他终于把这件事情向老伴做了全面的交代,征求老伴的意见。
他老伴已经退休在家,一儿一女也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工作,离开文联,跟老伴俩回到自己的河北老家生活,也不失为上策,老伴从关心他的安全起见,也觉得还是走为上策,而报告给公安机关反而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让自己仍然处于不利的境地,这样一来,他便下了决心。
办理好出院手续,他又向市委组织部递交了因病要求提前离休的申请,就在等待上面批准的时侯,他听到了一个噩耗——金国威车祸身亡。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他当时吓晕了,当他清醒过来,便完全清楚了这场车祸的背景,他更明白此时的每一句多嘴,都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与金国威同样的下场,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于是,还没等上面的批示下来,老两口便匆忙地离开开平,回到了河北老家。
得知秃头主席已经离开了开平,金国威也早就化身为烟,林若飞松了一口气,但一种紧迫感也随之从心底油然升起。
他知道,自己离地狱也越来越近了,还能否有机会完成自己所有的使命,并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他要在更加小心谨慎的同时,加快实施的速度。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自己已经进入了公安机关的视线,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仍然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压根就没祈望自己的苟生,他宁愿把自己设想成那位代世人赎罪的基督耶酥,成为一个肉体的十字架。
人类和命运从开始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抗争。命运这位披着黑色斗篷的怪物,每时每刻都带着冷笑站在人类走向自由的大门口,它是巨大而无形的,但它却总在与人类同行,它携裹着天地之能量,试图奴役人类,让人类永远屈服于它,然而,尽管人类在它面前软弱无助,但却始终不肯再弯下自己已经直立起来的腰,他们呐喊着,抗争着,倒下又爬起,踏着同类的尸体、吮吸着自己流血的伤口,继续前行,不屈不挠地奔向自由与光明,他们试图要在不可知的神秘与黑暗中夺取真知,他们试图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摧毁威力无边的命运强权,他们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真正把握自己的人生方向。于是,他们试想着用天神、用偶像、用皇帝、用政治、用法律等等一切能够想到的武器去挑战命运,他们呼唤着阿波罗、欢呼着孙悟空、也欢呼着“德先生和赛先生”……然而,一切的武器面对命运都是如蜡近日,人类只能在这永恒的铁与血的抗争中,在寻求真理这个永无完结的搏杀中,困惑又奋起,奋起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