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越自卫反击战——最后 一战（四）

　　艰难的撤军
　　3月5日，我军占领了整个谅山市并向市南推进了十余里，穿插部队推得更远。然而，我国随即向全世界宣布撤军。越军为了挽回面子，开始对我后撤部队进行围追堵截，进行疯狂反扑。
　　6日中午开始，越军用苏联援助的远程重炮开始对我军阵地进行轰击，欲把储备的炮弹打完，炮弹爆炸的气浪把小彬掀翻在战壕里，他赶紧钻进猫儿洞。第一发标定炮弹爆炸后，密集的炮弹随即而来，炸雷般的炮弹在山头上滚动，被炮弹炸起的石块和尘土满山飞扬。小彬蹲在猫儿洞里，耳朵被震得嗡嗡做响，五脏六腑就像被掏出来似的。苏联援助的重炮虽然威力很大，怎奈数量有限，和我们的炮群相比是那样的底气不足。越军向这边的阵地打了一阵之后又转向了别的山头。炮击过后，大家钻出了猫儿洞，由于隐蔽的及时，全体无一伤亡，车辆也完好无损，倒是山脚下的水库里炸死了不少的鱼，鱼肚朝天白茫茫一片，在水浪的荡击下飘来荡去任凭东西。真是战场失火，殃及池鱼。
　　3月6日，清剿谅山市的164师等部队遵照上级指示对谅山市没有破坏的所有建筑物及地下通道进行全部催毁。用缴获的越南炸药进行爆破，用火焰喷射器对所有的物品进行焚烧，将凉山大桥炸毁，就连电线杆也用手榴弹从中间炸成两截，谅山被炸成一片瓦砾废墟。对清剿出的敌人全部击毙，连狗、猪、猫等生灵也无一幸免。对重要工业设备民用物资统统装车运回国内，最后留给越南的是布下大量地雷的一片焦土。
　　夜里11点，大部队撤出阵地，离开谅山，踏上了艰难的后撤之路。小彬随团指向4号高地转移，途中顺手拣了顶越军布帽和一个狙击步枪瞄准镜，准备作为战利品留念。
　　1979年3月6日中国政府宣布开始撤军，中国军队以交替掩护，边清剿边撤退的方式，于1979年3月16日全部军队撤回中国境内。其间，中国解放军运送大批民生工矿物资回国，其中包括大量中国过去无偿支援越南的物资，此后很长时间越南北部工矿业基本瘫痪。
　　但是，由于我军撤退消息是事先已经公布的，越军得到消息，立即在我军撤退的时候，组织军事反击，虽然未对我军造成太大损失，但是，也使部分深入前沿的部队和少数与部队失散的战士被遗留在越军腹地，有的被俘，有的隐藏起来，历尽艰辛，有的半个月后才回到祖国。
　　回国后，部队开始评功评奖，授予各种荣誉。某部正在湖南给牺牲的某位同志家里装镶“革命烈属证”的时候，没想到这位战士从越南爬回了祖国，直接回到家乡，大家撞了个正着，惹得老奶奶举起手杖要打镶牌的战士。负伤被俘的同志更是受尽越军折磨，女兵被砍断手脚，男兵则受尽各种刑罚虐待。一位北方兵原先最害怕南方蚂蝗，被越军俘虏后，丢进盛满蚂蝗的水池里，几乎被蚂蝗吸尽身上的血，从那以后，他反倒不怕蚂蝗那玩意了。
　　“看到国旗，就像看到妈一样。”远远看到友谊关口的五星红旗，一群汉子们都哭了。一把年纪的李副军长，像孩子般的跳着喊：“我们又回来了！”走入国境的那一刻，许多战士看到五星红旗，哭得像个孩子。这毕竟是一群只有20岁的50后战士，那是对祖国爱的刻骨铭心流露，那是一种天然的爱国之情。小彬切身体会到：战争中的每一分钟都经历着生与死，这种情感是最真实的。
　　其实，仗打到这时还没有真正结束，因为张万年的43军还有一支潜伏部队接受打援任务，已经秘密深入到越南谅山至河内的途中。好在越南没有援军，否则，一定也是牺牲品。这支部队在撤军后，经过千辛万苦才回撤到祖国。
　　数字反击战
　　1979年对越之战影响之大超过历次卫国战争，光就其惨烈程度就直逼朝鲜战争。尽管朝鲜战争我军伤亡将近60万人，对越只伤亡2万6千，但60万人多半伤亡于美军优良装备之手。我军对美步兵素质向来蔑视，对其战法也呈批判态度，事实上，志愿军当年赢得朝鲜战争胜利，一半靠志愿军优良的战斗素质、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一半靠志愿军高对手一筹的战法，而美军始终没有很好的应对战术，更不要说从战法上超过志愿军。但对越作战，使得我军首次面对一个与自己曾经如此相似，不论是历史还是现实，不论是军事作风还是战斗素养，不论是意识形态还是人文思想的敌人。有人说两个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是最无法理解的，两个东方国家之间的战争是最血腥的。
　　当时越南正规军主力在柬埔寨，当越南精锐回师谅山时，解放军已经撤退，因此双方没有正式军团级的大规模正规作战。
　　中国战后总结出几个问题：一是中国军队无军衔制度，导致指挥体系严重紊乱。战后中国军队很快全面恢复军阶、军衔制度。二是越军善用曾经造成美军大量伤亡之诡雷埋设，再度使中方伤亡惨重。三是中国方面由于缺乏战车、步兵、炮兵间的协同作战经验，导致战争期间伤亡惨重。四是前线通讯能力不良，炮兵常发生误击友军事件而无法充分发挥支援效果。五是59式与62式坦克不利于在山岳丛林地带使用，常遭到越南士兵以反装甲武器攻击，损失惨重。六是步兵缺乏装甲运兵车或步兵战斗车辆输送，全靠步行或卡车作战，机动力过差。七是医疗设备、医护人员不足，造成兵员死亡比例过高。八是工兵设备与技术不足，尤其缺乏现代化渡河工具，影响攻击速度。九是缺乏夜战和夜战能力。十是当时的基层前线指战员无法适应现代化战争，仍然使用老式战术，导致兵员重大伤亡。十一是部队训练不足，且缺乏山地、丛林战与夜间战斗的训练，与长年在山林与美军作战周旋的越军接战，倍感吃力。
　　解放军撤军后，越南军队又相继占领了中越边境许多骑线点及老山、者阴山等地区，不断对中国境内进行骚扰。中国方面经过精心的准备，于1984年4月再次发动争夺老山和者阴山的“两山战役”，经过三年的反复战斗，解放军获得战争胜利，并最终占领这两个地区。此间，第55军抽调部分官兵留在广西组建的“边防三师”及原55军副参谋长肖旭初调任广西军区领导，在老山争夺战中发挥了主力作用，可以说边界冲突持续了整个80年代。
　　对越南方面来说战争的影响是持久的。中国军队在撤退回中国的过程中回收了此前援助越南的物资，并使越南的村庄、公路、铁路遭到巨大破坏。这场战争更加剧了对在越华裔的歧视，许多华侨被迫移民，他们之中很多人被迫成为船民逃难，最终移居到澳洲、欧洲或北美的其他亚裔社区，也有相当部分华裔回到中国境内定居，成为无国籍难民。
　　1979年以后的中越作战，主要发生在‘骑线点’上，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阴山都是这样。所谓“骑线点”就是指边境上的界山，通常国境线沿山脊延伸，国境线上的制高点即是‘骑线点’。按国际惯例‘骑线点’一般互不派兵，1979年中越战争后，我军各参战部队纷纷返回战前营区，中越边境线上的部分重要‘骑线点’被越军占领。
　　1980年，中央军委作出了“中越边境问题上，要取得边境斗争的主动权”的指示。作出这样的指示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保持对越南的军事高压；第二是大规模越境作战战果大、代价也大。这样，在边界线上有利地区的攻防作战就成为最佳选择。
　　1980年10月我军收复罗家坪大山，1981年５月收复法卡山、扣林山，其后就是着名的1984年到1989年的近6年两山全军各部队轮战。
　　1979年反击战结束后，55军原副参谋长兼164师师长的肖旭初升任副军长，之后，又被送到国防大学学习2年，毕业时赶上大裁军，55军被撤，他被任命为广西军区政委，两年后改任司令员。
　　肖旭初在广西军区任职期间正是“两山”争夺战激烈的关口，大仗没有，小仗不断。作为政委、司令员他每个小仗都要亲自到前沿去勘察，亲自研究制定作战方案，坐镇指挥。在领导岗位上，肖将军的务实、扎实工作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
　　出生在农村，肖将军工作作风是特别能吃苦，而且特别能体察民情。广西千里边防线，当时第一线有38个连队，106个点，民兵哨所24个，没有一个地方他没去过。他踏遍了整个广西边防的山山水水，而且越是过年过节越要去。在广西当司令员5年，有3个春节在法卡山过的，1个在靖西的坑道里度过；5个春节4个是和战士在第一线过的，顾不上家。肖将军的夫人回想起当时的艰苦还颇有感触，她说：“他事业上忙，小孩要读书，忙来忙去都是我，记得两个小孩出生时都难产，打电话给他，他回不了。我就一个人到医院去，生完了兜个马甲回来了。那时供应紧张，我在这个地方捡点东西，那个地方捡点东西，捡来喂给孩子吃，又没有奶。”肖旭初却说：“条件再苦再差，这是党赋予你的任务，你都要坚决完成。当时在广西当政委、司令员睡觉时，却得睁着眼，因为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我那时参加中小战斗几十次。在边境斗争中，政策性很强，既要打仗，又要讲政策，很难把握，所以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大一些。”
　　1989年，越南宣布从柬埔寨全面撤军。中越重新勘察划定边界，使这段战斗成为历史。
　　1990年，肖将军离开了广西调到海南军区，工作环境的改变，并没有改变将军的工作态度。在海南军区7年里他抓住特区开发建设的机遇，筹集资金，经过几年奋斗，海南军区面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军队建设很快上了个台阶。
　　1992年1月15日，为了南海主权，时任海南省军区司令员的肖旭初少将代表国家亲赴距离大陆最远的南沙群岛曾母暗沙礁投放了主权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