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六十二章 诡秘就诊

　　一勾新月挂在树梢的晚上，自己照例把接生婆刘婶请到了自己的家里。夜渐渐地深了，小院里一片寂静，堂屋里间屋的窗户上不时地闪动着人影，自己依旧焦急地站在房门外面，盼望着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正在这时，堂屋当门的门帘一挑，妈妈走了出来，向着自己轻轻地说道：“伟儿，过来吧，是个小子呢！”
　　“小子！小子！我也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刘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嘴里嘟嘟嚷嚷，脚下跌跌撞撞地向堂屋奔去。情急之下，脚下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刘伟赶紧伸出手去扶门框儿，使劲地往前伸，却怎么也抓不到。“儿子，儿子！”刘伟叫喊着向地下倒去。
　　“咋啦？咋啦？又做啥美梦啦。”何静正望着大杨树上的片片叶子发呆呢，看见刘伟浑身乱动，嘴里还嘟嘟嚷嚷地叫喊着，就知道刘伟一准是又在做梦了，就一边用手捅着刘伟的胳膊，一边笑着问道。
　　“儿子，儿子，咱有儿子啦！”刘伟一下子睁开眼，惊喜地望着何静说道。
　　“是想儿子想疯了吧！也不看看你在哪儿呢，大杨树上能掉下儿子来吗？”何静笑嘻嘻地用手拧着刘伟的耳朵说道。
　　刘伟这才再一次睁大眼睛，朝四面看了看，方才知道是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哎，跟真的一样呢！”刘伟尴尬地笑着对何静说道。慢慢地站起身来，一面拍打着屁股上的泥土，一面还不停地往四周张望着。
　　“别做梦了，该回家了吧？”何静一面接着自己的外罩褂子，一面向着刘伟说道。
　　“哎呀，是该回家了，肚子都有点饿了呢，想不到往这树身一靠就睡着了，怎么不早叫醒我？”刘伟一面伸着懒腰，一面冲何静说道。
　　“看着你睡得那个香劲，也知道你这几天确实是累了，就没有叫醒你，也没多大一会，我也是刚坐下呢。”何静淡淡地说道。
　　“走，装车子去，赶紧装好了回家吃饭。”刘伟说着就动起手来，还习惯性地又扭了扭那有点酸痛的腰。见刘伟动起手来，何静连忙推过架子车，夫妻两个一个架辕，一个装车，说着笑着又干了起来。
　　“怎么，你那个破腰又痛了？我看你还是到医院看看去吧！”何静扶着车辕，看到刘伟又扭了扭腰，就玩笑着开口说道。
　　“我没事，等忙过去这几天咱俩一块去，就到河对面山东的那家小医院，好好地给你检查检查。”刘伟诡秘地笑了笑，对着何静说道。
　　“我看哪门子的病？好胳膊好腿的，检查个啥。不过，陪你一块去倒是可以，也省了你回来了又糊弄我。”何静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妈都看出来了呢，说你好像是怀孕了，让我上点心，去医院看看究竟是咋回子事。”刘伟笑嘻嘻地说道。
　　“咋啦？你这个死鬼，怀疑我有外遇不成？还娘儿两个合起来一块欺负我。”何静看了刘伟一眼，哈哈地大笑着说道。
　　“不是怀疑，本来就是！”刘伟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还看着何静发笑。
　　“那你不成了王八，这绿帽子就这么好戴？”何静看着刘伟嗔道，有点生气的样子。
　　“只要你能给我生儿子，绿的红的我都能戴。”刘伟嘻皮笑脸地继续说道。
　　“别瞎胡地磨牙了，说点正经事儿，咱们的幼儿园你得多上点心啦，郭瑜已经找好人了，过了麦季咱就着手办吧？”何静认真地向着刘伟说道。
　　“静啊，我有个想法，咱是不是先缓一缓，过上一两个月再说。”刘伟也不再嘻嘻哈哈的了，认真而又亲切地向何静说道。
　　“怎么？你又变卦了！”何静睁大了眼睛向刘伟问道。
　　“变卦倒没有，是怕这一阵子忙不过来呢，你看，老郭家那边还没找到帮手，我又不能撒手不管了。”刘伟尴尬地说道，心里好像是有愧似的。
　　“那怎么成，郭瑜把人都找好了，就等我们开办呢。”何静急急地说道。
　　“你看这样怎么样，咱让郭瑜先自个儿弄着，等老郭家找好了人，我能腾出手来，就全身心地投入。”刘伟缓缓地说道，他怕何静恼了，尽量地放缓了语气。
　　“嗯，那也中，不过你得快点从郭老根那边脱了身啊。不然，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忙过来呀！”何静听了刘伟说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就同意了刘伟的说法。
　　说着，笑着，闹着，一会儿是玩笑，一会儿是认真，小两口轻轻松松地把收割了的麦子装上了车。将装满了麦子的架子车拉出河坡地头，刘伟从何静手中接过车把，自己驾辕，妻子何静拉扯了一条小绳头儿在旁边跟着，二人在收获的喜悦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了，这天一大早，刘伟的心情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灿烂，早早地就起来洒扫庭院，收拾自行车，打饱了前后两个轱辘的气，又给链条加了油，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习惯性地来回扭动着有点酸痛的腰，等待着医生来宣布一个令他振奋的消息。
　　吃过早饭，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妈妈照看，刘伟便与何静一道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家门。
　　“咦，刘伟哥，嫂子，你们这是上哪去？”他们刚一出门就被郭瑜给撞上了。
　　“哎，是郭瑜呀，我这两天有点腰疼，想去河北边的医院去看看。你呢，这么早要上哪去呢？”刘伟见是郭瑜就随口说道。
　　“麦子收完了，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到同学家串串去，看看人家都在干啥呢。”郭瑜不好意思直接问幼儿园的事，就含蓄地答道，显得很腼腆的样子。
　　何静看出了郭瑜的心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郭瑜弟弟，别光顾着打听人家，咱的事也要上心呢。跟你那几个同学说说，咱们争取入秋就开办招生呢。”
　　“哎，哎，我心里想着呢，嫂子放心吧，我们耽误不了的。”郭瑜眼见自己的心事被何静看穿了，就不好意思地保证着说道。
　　“那你就晚上就到我家来吧，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何静看到郭瑜窘迫的样子，就轻松地随口说道。
　　“中，中，嫂子，刘伟哥，那我就先走了，晚上我再来找您。”郭瑜满意地点着头，说着跟他们两口子告别的话儿，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
　　“突，突，突，”就在刘伟推起自行车刚要骑上去的时候，一阵熟悉的摩托车马达声传了过来，不用看就知道，是高玉魁来了。
　　“魁叔，这一大早的，你这是到哪去啊？”刘伟看着高玉魁由远而近走到了自己跟前，就上前招呼道。
　　“是镇子上开会呢，说是要八点钟点名的。”高玉魁减了速，在刘伟与何静两口子跟前停下来说道。
　　“是啥会呀，这么一大早的去，还要点名。”刘伟随口问道。
　　“估计又是计划生育的事。麦收一过，知道人们都在家闲着呢，又该掀高潮了。”高玉魁满不在乎地说道。
　　“哟，这么急，比收公粮还重要呢！”刘伟说道。
　　“可不，这可是谁也不敢耽搁的事啊。好在没有你们的事了，我先走了啊！”高玉魁拉着长秧说完那个“啊”字，就发动了马达，一阵风似地飞驰而去。
　　“你看魁叔，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年轻小伙子似的，骑着摩托车去开会，还骑得那么快。”何静望着高玉魁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边用手扇着摩托车发动时留下的浓浓的汽油味，一边走向刘伟的自行车，很是羡慕地说道。
　　“怎么，你也想试试？要不，咱也买一辆，让你过过瘾！”刘伟看着何静羡慕的样子，怂恿着何静说道。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开会，公家不给报销油钱。”何静很是认真地说道。
　　“公家不给报消，我给你报，千金难买你喜欢！”刘伟玩笑着说道。
　　“算了吧，你给报消，还不如我自己报，还省得有人吃回扣了呢。”何静朗朗地笑着说道。
　　“嗯，那就不买了，快活快活嘴而已，来，上来吧，还是自行车保险，环保又减肥。”刘伟说着，一步跨了上去。何静赶紧跟上来，轻轻地一欠身，屁股便稳稳地坐到刘伟身后的后衣架上，用手揽了刘伟的腰，二人说说笑笑地便出了庄。
　　
　　出了陈家庄，又拐了一个弯儿，刘伟便带着何静骑上了去山东的公路。由于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还不是很多，只有一辆辆的大汽车不停地驶过。麦子刚刚收割完毕，田野里显得空荡荡的，满眼一望无际的麦茬儿，有的还一片片地被人点燃了，留下一片片的黑色空地，像墨汁染过似的。空气中少了春天时花儿的香味，不时地弥漫过一阵阵小麦秸秆燃烧过的糊焦味儿。过了河，又穿过二姑家居住的那个村庄，再下一次黄河故道北面的一道大堤，接着又穿过一道密密的防护林，山东省靠近河南的第一个乡镇——毛庄乡就到了。
　　街上的人也不是太多，摆地摊的小商贩们有的刚刚占了地盘，慢慢地摊开自己的东西；有的已经撑起了大大的遮阳伞，懒洋洋地坐在伞下等着上门的生意。刘伟骑着自行车，毫不费力地带着何静，穿过大街，又过了两道小巷，在一片偏僻寂静的小街上，一道显眼的招牌在几家住家户门楼之间显得非常扎眼，“不孕不育专科医院”。
　　“到了，到了，准备下来吧！”刘伟一边减慢了车子的速度，一边对身后的何静轻轻地说道。“嗯，”何静答应着，松开了揽在刘伟腰上的手。还没走到医院的门口，刘伟便把车子停下来了，用脚点着地，等着何静从身后的后衣架上滑下来。
　　“就是这儿，是一个退了休的老医生开的，来的人还可多呢。”当何静麻利地从自行车后衣架上跳下来时，刘伟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一边看着何静伸展着坐麻了的腿脚，一边推着自行车说道。
　　“啊，是家私人医院呀！”何静舒展了一下腰身，小声地对刘伟说道。
　　“是啊，像咱这种情况，还敢到正规的乡镇医院去嘛。”刘伟诡秘地微笑着说道。
　　“那有什么，要是真得怀孕了，我还要告他们手术不成功呢，他还怨咱咋的？”何静扭了扭坐得有些酸痛的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好了，好了，先进去看看再说吧。”刘伟轻轻地小声说道。于是，二人便轻轻地进了这家小医院的大门。
　　这是一方四合院，院子里静悄悄的，正中央的堂屋关着门，只有靠着院子东边的一溜厢房里的几个门半开着，不时地从里面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刘伟把自行车在院子里扎好了，又上了锁，便领着何静走进了最南边的一间厢房，这就是这家医院的门诊室了。
　　“张医生好！”刘伟一进门，就冲着一位坐在桌子后面，穿着白大褂的老者叫道。
　　那人愣了一下神，随即也认出刘伟来了，就顺口说道：“哟，是河南的小伙子啊，两口子一块来啦，怎么样，是有喜了吧？”
　　“嗯，就是来经经您的眼呢。”刘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那位张医生说道。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张医生，是从咱这毛庄乡医院退休的，来他这儿看这病的可多啦。”刘伟微笑着向何静介绍道，一半是说给何静听的，一半是留给那位张医生听的。
　　“哪里是退不来的哟，还差几年才到六十岁呢，问题是现在的乡镇医院都让个体小诊所给顶喽，日子也不好呀，村民们有了病，小的不出村就在小诊所里拿点药，打几针好了；大病干脆就到县里，市里去看，乡镇医院是大病看不了，小病又没人来，还院长，书记等什么的闲人一大堆，不懂业务瞎胡管事，有点本事的，谁还在那里混，都下海干个体了。我在那里做了那么多贡献，也没混出个名堂来，才办了内退自己干的。唉！要是早点出来就好喽，可能早就发起来了。”听了刘伟的话，那位张医生抱怨着自我感叹道。
　　“那是，像你这么有名望的老医生，要是早点出来自己干，肯定早就发了。”刘伟赶忙附和道。
　　“唉！人啊，谁有前后眼呢！不说这个了，来，你先过来在这里坐下，让我号号脉，完了再做进一步的检查。”那位张医生听了刘伟这般恭维的话，就乐哈哈地冲着何静说道。
　　何静还从没有因为怀孕生孩子这种事接触过别的男人，显出羞羞怯怯的样子，她有点惊惧地望着刘伟，那意思是：我就让他看吗？
　　“来，坐到这里来，先让张医生把把脉。”刘伟看到何静有点不太愿意的样子，就给她壮着胆子说道，说完就用手拉着何静坐到张医生的对面，自己也陪着在旁边站着。自己的丈夫说话了，还在自己的身旁站着，何静才在刘伟的陪同下极不情愿地坐到张医生的对前，羞羞答答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张医生打量着何静，伸出手来，按在何静的手腕上号起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