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作品名称:山汩 作者:湛卢使用者 发布时间:2015-05-27 08:16:39 字数:5278
大奎听完宝贵的话足足看了宝贵能有半分钟。宝贵被看得直发毛:“你咋了?”
“兄弟你咋变了,变得坏了?”
宝贵笑了:“你要觉得坏就算了。”
“坏是很坏,但对我有好处,我还是先过去打前站吧?”大奎给了宝贵一个顽皮的笑脸央求着。
“去吧,找个背风的地方把火堆先拢起来。”
大奎应了声“明白”便率先滑走了。
终于挨到了休息点。这是个朝阳的山坡,在茂密挺拔的红松林中,大家围坐到大奎点起的两堆篝火旁。李天龙烤着火吸上烟这才问宝贵:“大侄子你这是准备把我们往哪带?”
宝贵被问的一笑:“能往哪带,回家呗。”
“我记得咱们是打北边来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往东领我们呢,是我转向了吗?”
“没有,我们是在往东走。”
“为什么?”
“我是怕有追兵,露了咱们老窝。弯子拐大了,安全。”
“你是安全了,”郑大蒙笑着插话,“但愿别有追兵,如果有,你也把追兵领给人家了。”
“我把追兵领给谁了。”宝贵奇怪的看着郑大蒙。
“一会儿你自己就知道了。”郑大蒙和他打着哈哈。
宝贵解下自己的挎包递给郑大蒙也和他打着哈哈:“你蒙事都蒙到我头上了?不好使。给,这有几个窝头,你给大家分分,哄哄嘴。我去山口看一下。”
“这地方用不着。”郑大蒙拉住宝贵神秘的说着把挎包转递给了大奎。
“你什么意思,搞得这么神秘?”宝贵越发奇怪的看着郑大蒙。
郑大蒙继续着自己的神秘:“一会你就知道了。”
大奎的窝头刚刚烤热乎,正当他抬头寻找招娣的位置时,他突然发现面前坡上的林子里有一个人正在欣赏热闹似的看着他们,大奎一惊扔掉窝头操枪喝问:“什么人?过来说话。”
那个人根本就没在意大奎的断喝,他牛哄哄的撇了一下嘴向两边看去。
大奎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休息点的周围林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拿枪的人。
在大奎第一声喊叫时宝贵等人都已抄枪在手。
“这是怎么个情况?”桩子问处变不惊的郑大蒙。
“这事你干嘛问我。”郑大蒙含笑问桩子。
“你是老劫道的了你能猜猜他们是追兵,还是劫道的吗?”
“他们是请咱们吃饭的。”继续烤着火的郑大蒙仍然含笑回答。
“太好了,我早就饿了。”桩子惊喜的喊宝贵,“贵哥,不用怕,蒙哥说了,这些人是请怎么吃饭的。”
宝贵没有理桩子他肩着枪对那个一直看着他们的人问:“朋友有什么话要说吗。”
“水过地皮湿,这是规矩还用说吗。”对方冷冷的回答着。
宝贵看了看对方势在必得的阵势又看了看持枪相对的自己人哼哼冷笑了一声:“好汉,实不相瞒,我们是抗日游击军,路过贵宝地想在这里歇歇脚,我们可不想和中国人结梁子。你那个规矩我们也怕是要守不了。”
“我们不管你是什么军,到了我这里,都得按我的规矩来。”
“跟他废什么话。”一直在火堆烤火的郑大蒙嗷唠一声开口了,他摆着牛气冲天的谱来到宝贵身边,他由宝贵的腰里拔出马鞭子向对方一扔,口气生硬的说,“去,让你们大当家的过来接贵客。”
马鞭子翻滚着落到了雪里,那个人来到马鞭子前看了一眼就表情大变,他小心翼翼捧起鞭子冲宝贵等人一抱拳:“各位老大稍后,我马上就来。”说完登上一匹马,吩咐着自己的手下,“都给我好好伺候着。”说完风一样消失在红松林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贵再次不解的问郑大蒙。
郑大蒙仍然神秘的说:“你的好事,走,烤火等着去。”
郑大蒙憋着不说,宝贵又不好意思逼着深问。他只能机械的回坐到火堆旁想这蹊跷的缘由。
林子里开始时对他们横眉冷对的人变得热情起来。他们过来几个人边道着辛苦边给大家分日本产的烟卷,宝贵开始还客气。
郑大蒙可是不客气,烟让到他面前,他连烟盒都接了过来:“抽着,兄弟,这算啥呀,一会儿还有酒席呢”他劝着宝贵。
宝贵接过烟,敬烟的不失时机的为他点上,吸上一口烟宝贵才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敬烟的小伙子:“兄弟能抽的起日本烟,不知你们是谁的队伍?”
“老大您客气。你今天一亮马鞭子兄弟们就知道了,你准跟我们大当家的是并肩子。到时候您可要给我们兄弟们美言几句,可千万别说我们怠慢您了。大当家的那脾气,我们要是慢待他的朋友,他能把我们撵走。”
“你们大当家的怎么称呼?”
“我们大当家的叫‘青龙’阿。你到底是不是我们青龙峰的朋友?”小伙子怀疑的看着宝贵。
“这是青龙峰?”宝贵惊讶的问。
“对呀?”
“老郑,这是青龙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宝贵极为不满的质问郑大蒙。
郑大蒙悠然的吐了个烟圈:“早告诉你就不好玩了。”
青龙来地是真快,时间不长他的声音就隔着林子先到了:“兄弟,兄弟,真的是你吗,你在哪儿。”
听到这熟悉的破锣嗓子,宝贵起身隔着林子回应道:“我在这儿呢。”
随着对话,就见青龙领着几个人带着一群空马风风火火的由林子间窜了出来。看见了站在火堆前的宝贵他跳下马,在没膝深的积雪中狂笑着跳跃着向宝贵奔来。到了面前二话不说就把宝贵搂住:“哎呀我的兄弟,你可想死我啦。你到了我的山下怎么不上去?”
“我哪知道这是你的山寨。蒙哥他也不告诉我。”宝贵摆脱出他的搂抱解释着。
在宝贵的指划中,青龙这才看见仍在烤火的郑大蒙,他奇怪的问郑大蒙:“你怎么跟我兄弟在一起,五道岭不是不投靠任何绺子吗?”
“交朋友总可以吧?”郑大蒙打着哈哈。
“行了,行了。我可不跟你贫。”青龙张罗着,“赶紧都上马,咱们去山寨细唠。来人呐,把这些马都给我牵到槽头卸了驮子好好喂上。”
李天龙挡住前来接他马的人:“谢谢大当家的了,这些事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咋地,大叔,不放心我们这些山贼?”青龙豪爽的问,“你放心,就凭我和宝贵的交情,你们的东西绝对差不了,就算是差了,那也只能多不能少。你说是不是,兄弟?”他逼问着宝贵。
宝贵无奈对李天龙一笑:“随他们便吧。”
大家在宝贵的带头下都上了青龙带来的空马上。青龙亲自带队,一行人奔驰着进了青龙峰的山寨。
山寨坐落在那座霸气十足的山峰脚下一个避风岗上。敞开着的简易山寨门一见到宝贵等人便响起了锣鼓家伙和喇叭声。二当家的拱着手迎了出来。见到宝贵他笑着说:“真得是你呀兄弟,大哥一看见马鞭子就肯定是你,他非要亲自去请你,我本来是要跟着的,他却给我安排了一堆活。你可要原谅哥哥的有失远迎。”
“二当家的客气了。”宝贵抱拳还礼,“兄弟我何德何能让两位哥哥如此高抬,愧领愧领。”
“我说,咱们就别瞎客气了。”青龙打断宝贵与二当家的客气,“天成,我让你准备的事都妥了吗?”
“妥了。”二当家的回应着,“酒席一会儿就开,香案在大厅摆上了。”
青龙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宝贵兄弟,先让你的人去餐厅落座,你跟我去大厅办个事。”
宝贵尽管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只能客随主便点了同意的头。青龙拉着宝贵的手对大家说:“对不住各位,我们先失陪一下,.老郑,你在这不用装客人,这些人你先替我招待着,我们去去就来。”
所谓的大厅是本处最高点上的一个茅草屋。没窗户没门的茅草屋只有一个挂了棉门帘方口算是出入的门。门上方横着一块白茬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聚义厅”。宝贵不太识字也没太在意这些。
进了方口门,里面的情景可就不一般了。正前方的两柱红蜡烛再加上几个野猪油的火盆不仅把个大厅照的明亮而且还温暖。红蜡烛的光辉照耀中,一幅比真人还要大一倍的关云长画像金碧辉煌的站立在北墙之上。微闭丹凤眼的关云长正背刀捋髯看着他们三个人。
身处在这个肃穆的环境里,宝贵才感到要有不一般的事发生,他有些紧张的问青龙:“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兄弟,这事本该跟你商量,但哥哥我是个直脾气,我觉得你也能同意。你说是不是兄弟?”青龙瞪着渴望的眼神语无伦次的说着。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宝贵被他的语无伦次搞得是糊涂上加头晕。
“大哥想跟你拜把子。”二当家的天成吞吞吐吐替青龙说了出来,“自从那天咱们匆匆的一面相交后,大哥就天天念叨你。他说了再有相见的时候一定和你拜把子。如果你嫌他是山贼不跟他结拜,他就当着你的面断指退出绿林。”天成说着在一块红布下面拿出一把把柄上系着红布条的斧子。
“不就是个结拜吗,用不着这么麻烦,大哥瞧得起我,拢土插草就可以,何必弄这么大排场。”宝贵爽快并简单的说道,“该干什么抓紧吧,我们歇一歇还要赶路呢。”
“你同意了兄弟?”一直渴望着的青龙颇感意外的问宝贵。
“啊,你的意思我该不同意?”宝贵不解的看着青龙。
“不不不,”青龙兴奋异常的拉着宝贵的手,“快,天成,赶紧点香。咱们一起拜关老爷。”
仨人面对着关云长和渺渺香烟各报了称呼和年龄后就开始了叩头。三个带土的头叩完,大哥青龙坐到椅子上,天成和宝贵给他行礼敬酒。青龙喝完酒,天成又挨着他坐下。宝贵分别给他二位行礼敬酒。仪式完成后。青龙和天成分别拿出两把崭新的盒子炮递给宝贵:“兄弟,本打算见面礼给你个红包,可眼下的世道给你这个更有用。”
宝贵接过两把枪欣赏的看道:“真是好东西,可惜兄弟我不擅长用这个。”
青龙不满意了,他一拍椅子扶手:“不喜欢你下山后就扔它,喜欢什么跟哥哥说,哥哥现在就给你。”
“行了大哥。”天成打着圆场,“你可别刚当上大哥就摆威风,老三这是跟你客气呢。”
“客气啥呀。”青龙不满意的来到单腿跪地的宝贵身边他边往起搀扶宝贵边命令似的埋怨道,“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谁都不许再客气。”
三人共同落了座,青龙才一反他圆瞪双眼的情绪幽幽的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青龙刚断奶,母亲就被病魔害去了性命。三岁时父亲给他娶了继母。带着两个哥哥的继母对他比对狗崽子强不了多少。有父亲在,他倒是没捞着挨冻和挨饿。但每天没有笑脸相待也是另一种压抑。两个哥哥也是经常抢他的东西欺负他。
十岁时父亲在山里伐木头时又被倒木砸死。彻底没了爹娘疼爱的青龙开始离家出走流浪街头。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要想在流浪中生存下去其难度可想而知。十岁时的青龙长得瘦小枯干手上更是没有缚鸡之力。流浪时遭受的欺负比后娘带来的俩哥哥给的更多。那时的青龙就认准了一个理,要想在这个世界上不被别人欺负,你就要有欺负人的本事。
当时的青龙并不知道什么是本事,在他看来力气和胆量就是本事。剩下的就是得有一伙听你话的人。这三点他当时都不占。但他坚信如果自己有了前两点,第三点就会不是问题。
道理想清楚了。他开始武装自己,他选在一处坟茔地中央给自己围了个窝。每天讨来饭后就抱石头爬山。
睡在阴森的坟地青龙不再感觉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可怕。搂抱着逐渐增大的石头他感到世界再没有什么他拿不动的东西。讨来的饭食虽然酸辣不等但却没耽误青龙的成长。坟莹地的六年苦熬青龙已蜕变成一个精壮的大小伙子。肌肉横生的他开始要在江湖上跃跃欲试了。
开手那天正是夏收拔麦子的季节。同往年一样,所有的地主都在镇子口插上雇佣短工的牌子。同往年一样,所有的短工都在等着工头叫。
这些工头可不是大家选的。他们大多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每次都是他们出头和地主谈价,价格谈妥后再由他们选人去干。干活的人该得多少钱由他们定。等活完后,打发走工人,工头们都能剩下一笔钱。青龙准备自己当工头。但他也明白这工头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那得拼抢。
麦田开镰那天早上,青龙早早就到了镇子口。他来的真是早,当时的镇子口,一个人还都没有。来猛了的青龙就在镇子口的大榆树上找了个树杈睡回笼觉。等他由回笼觉中醒来时,工头正与地主站在树下讲价钱。势在必得的青龙没等觉醒利索就下树来到两人身边,他不客气的把工头往旁边一扒拉直眉瞪眼问地主:“说吧,你一亩地给多少工钱?”
他的这种撬行为很少见。精明的地主马上明白了自己有便宜赚,地主报出了一个比往年工钱少三成的数。青龙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当他和地主击掌成交时,被他扒拉到旁边的工头这才缓过味儿来:“嗨,嗨,嗨,你小子是他妈谁呀?”
被谩骂了,青龙才想起看看被扒拉到一边的人是谁,当他看清这个肥头大脑搓着核桃的人是远近闻名的地痞吴大巴掌时,他也有些后悔不迭。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挺着等着下一步会是什么。他摆出一副木讷的表情等着吴大巴掌的下一步。
骄横惯了的吴大巴掌低估了青龙,当他看到青龙木讷的眼神后不可一世的哼笑了一下,随后他对地主说:“你就当这孩子说的话是放屁。价格还得咱们唠。”
刚刚捞着点便宜的地主可是不怕吴大巴掌,他拨了拨木讷的青龙求证着:“小子,你刚才的话真是放屁吗?”
“你才是放屁呢,小爷的话就是板上的钉。谁反悔谁才是放屁。”青龙直着脖子嚷着。
地主冲吴大巴掌亮了一下两只手,那意思是:“我不明白了,你自己解决吧?”
吴大巴掌非常不满的来到青龙面前,他冷着脸半商量着说:“小子,想多挣俩钱你跟我说,咱们好商量,你若坏我事,我能扒了你的皮。”
吴大巴掌的含糊让青龙长了底气,他哈哈哈的狂笑了一下质问起吴大巴掌:“你能把东家给的钱都给我们这些干活的人平分了吗?”
吴大巴掌被他的质问搞迷糊了,他一时半会转不过弯子。
青龙见他不答,便以一个胜利者的口气冲着看热闹的大家表白着:“我能,我能把东家给的钱平分给跟我一起干活的人,有人愿意跟我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