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嚣张的面试

　　沉默两分钟后，光头说：“好吧，肖铁，你有你的理由，我们就给你面试的机会。我们现在不管你是什么学校毕业，做过什么工作，如果你确实有才华，我们不会错过；如果你确实不行，对不起，请你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种自作聪明的蠢事了。”这番话，让我突然对光头生出几分敬意。
　　面对大起大落，峰回路转，我立马表示感谢：“谢谢各位考官的宽容和理解。”
　　光头说：“那好，我们开始吧，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面试？”
　　“因为我现在需要一份工作，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机会。”
　　光头不以为然，说：“现在机会多的是，只要你足够优秀，时时刻刻都有。”
　　我不卑不亢，说：“是的，但并不是所有的机会都属于我，我看重的，永远只是那么一两个对我有意义的有效机会，我有能力，也有可能去争取到的，才是真正的机会。”
　　偷瞄了一下，几位考官都反应不错，光头继续问：“能说具体点吗？”
　　“机会很多，但属于某一部分人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的机会。就像每年国家都在提拔干部，但这些机会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所谓机会，我的理解是，只有适合的机会，才是机会。”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这个职位，是属于你的机会，对吗？”
　　“是的。”
　　“能谈谈原因吗？”
　　“首先，贵公司能够提供优厚的待遇，这能够让我在北京体面地生活；第二，虽然出身三流大学，但我学的是新闻专业，我所看的书跟世界第一流大学的学生看的书，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是我站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自卑的原因；第三，虽然学的是新闻，但我对社会上那些虚假新闻并不感兴趣。早在读大学时，我就一直在自学和思考经济新闻，这是我有信心胜任这个工作的原因。”
　　从三位的坐姿上看，他们似乎已经对我的话题产生了兴趣，光头说：“具体说说。”
　　我停顿了一下，说：“每个人都知道广告在当代经济中的作用，但是广告这种纯粹为广告而广告的方式，效果虽不错，但成本太高，况且砸在哪儿就在哪儿。经济新闻，就是利用新闻进行宣传，从而产生经济效应。我们可以利用社会上的各种媒体，以新闻的方式进行投放，从而事半功倍。”
　　女强人终于开口，她问道：“你说的没错，但如果没有新闻价值，报纸是不会用的。就算用了，软文也是一件特别令读者反感的事。对于这个问题，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看法。”
　　“我是这样想的，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效应。新闻要发挥好经济功能，必先以广泛传播为前提，就应该像金庸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的欧阳锋杀鲨鱼一样，捕杀一只，灌之以毒，投之于海，之后，哪一条鲨鱼咬这一条鲨鱼，都会中毒，且血液全部化为毒。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满江鲨鱼都会全部被杀死。如果一篇新闻能够起到这样的效应，那就达到了我们的目标。”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大家似乎都被我所说的吸引住了。
　　胖子说：“你继续。”
　　我继续说：“当然，要想让一篇新闻达到这样的效果，并不容易。市面上那技术低劣的软文，效果甚至还比不过散发的宣传单。我要说的，不单单是软文，而是要找到相关的新闻触发点。新闻学上有条名言：狗咬狗和狗咬人，都不算新闻，但是人咬狗就是新闻。新闻需要有一定的反常规性，但这把新闻狭隘化了。新闻应该包括有目的的策划，并引起社会关注的报道。也只有这样的大型策划性报道，才会形成‘欧氏杀鲨效应’，引起经济效应。这就要求，在习以为常中，去发现新闻的触发点。这个触发点，就是新闻的独一无二之处。作为经济新闻，这个触发点应该是由我们引爆。”
　　女强人问：“你所说的新闻触发点，我想知道怎么去找？”
　　我顿了顿，说：“不是去找，是去创造！”
　　光头点点头，说：“怎么去创造？。”
　　“举个例子，如果我们想让某一个三流的演员红起来，怎么去找新闻的触点？显然，我们不能没完没了地表扬，说这个人如何有天赋，会是未来的什么国际巨星，观众根本不会买你的帐！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创造一些条件，让她成为这个新闻触点的核心。譬如，故意安排他和某个一线的巨星来一场绯闻，或者设计一些社会事件。这就有了新闻的触点。没有触点的新闻，是死新闻。”
　　光头说：“很好，我们已经明白了，在这个问题上，你确实有一些自己独到的看法。因为你的简历都是假的，我现在想问，你会摄影和开车吗？这是我们这次招聘的硬性要求。”
　　十分惭愧，我对摄影的唯一接触，就是拿着手机给女朋友拍照片；驾驶经验，我连自行车都不会。虽然说到了我的痛处，但我并不打算认命。我坦白承认：“对不起，我都不会。”
　　光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非常遗憾，你很优秀，但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能够面试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之前每次面试都从来不超过五分钟，这一次机会难得，豁出去也要作最后的殊死一搏。我说：“不过，我只是不会，并不是不能。因为，这和个人智力完全无关，我没有机会接触，所以不会。我想很多人会这两项技能，只是有机会接触而已。”
　　胖子有些嘲笑地说：“不会就是不会，这有区别吗？”
　　我不能示弱，说：“有。我不会，并不是我不能，这是有区别的。”
　　女强人颇有意味地问：“我有些糊涂了，你都不会，那肯定连能都谈不上了。”
　　我回答：“是的，但同时也说明，如果我有机会学，我可能学得更好。就像两幅画，一幅是非常优质的空白纸，另一幅是三流画家画的拙劣作品。现在看来，空白的算不上画，但如果交到一个一流的画家手里，它完全可能成为传世名作，价值连城。但三流作品，永远只是三流。”
　　光头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好吧，那就再给你一次说服我们的机会，你继续。”
　　我表示感谢，说：“我就像一张优质的白纸，贵公司良好的企业氛围，就是很好的老师。我相信环境的力量，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堤，与之俱黑’。如果一个人资质很好，肯上进，在一个好的环境里，他肯定能够一日千里，取得进步；而有工作经验，可能就像那幅已经作好的画。虽然现在就能挂起，但挂在那里时间再长，也不会让人产生美的感受，更不会在市场上升值。道理相通，有的人虽然有工作经验，但工作了几十年，只是技能纯熟，却无法突破，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我相信公司目光长远，一定有对未来的打算和规划，你们肯定不会为了要一幅不怎么样的画作，而放弃了自己去创造一幅杰作的机会。据我了解，一个公司，最好的人才，都是自己培养的。”
　　女强人说：“你说得没错，但我们是公司，不是学校。”
　　我回答道：“记得有句俗语，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事实上，从目前来看，用一个稍微有点工作经验，一来就能上位的人，即擦即用，确实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如果所用的这个人太普通，发展空间有限，那就得不偿失了。公司招人我想不会是招短期的吧，肯定希望能够长期留守公司，真正能对公司发展有帮助，那为什么不留一点时间去给这个不会但并不是不能的人呢？前几个月可能因为需要熟悉业务而没有显示出他的能力，工作也不会太出色，但我相信，这样的人在日后，一定会把前面所有耽误的时间都补回来。也只有用这样的人，才会成为公司发展的中流砥柱。”
　　每一个问题，我都能对答如流，胖子的表情特别认真，他最后问：“看法有些独到，人也很自信，年轻人就应该像这样，我喜欢。不过，我们能不能成为同事，还得我们罗总最后敲定。我现在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们给你这个机会，你到公司来，你将怎样来开展工作？”
　　我答道：“目前，我不知道。我想前一个月，我会像小学生一样，听从领导的安排，听从公司的安排，把交给我的工作想方设法完成，请教我的同事，请教比我厉害的人；第二个月，我会跟同事们进行探讨，大量阅读公司的相关资料；第三个月，我会试着给大家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之后，我想我会思索出与大家不同的主意，虽然可能是馊的，但馊主意永远比没主意好。馊主意可能会激发其他同事想出好主意。我是一个喜欢出主意和喜欢跟大家交流的人，这也是我工作的方式。”
　　我回答完毕，光头看看左右，问：“你们两个，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左右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光头说：“好吧，谢谢你来公司参加面试，这样吧，你先回去，保持电话畅通，我们还有其他的面试者，决定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站起来，胖子在翻看我的假简历，说：“这简历上面的电话，应该是真的吧？”
　　我说：“是真的。”大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