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在办公室，我呆呆地对着显示屏出神，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怎么做单？如何才能瞒过精明的老板娘，替老板“抠出”一笔钱，以便让年过半百的老板“细黄”得以继续在他“营造”的“温柔乡”里鬼混。
　　这事办得有点缺德。
　　但我已经这么干了好几年。
　　小乐贼兮兮地笑着凑过来：“大情人，还想着昨晚出神呢。”
　　我：“什么？”
　　小乐：“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告你啊，这可是工作时间。”
　　我失笑，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准备去茶水间换杯茶来饮。
　　小乐跟着走过来，嘴里轻轻哼着：“……只求望一望，让爱永远的高涨……
　　我心里一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小子，昨晚也在影院里?”
　　他看着我嘻嘻笑。
　　我：“你跟谁在一起？”
　　小乐：“你表妹呀，怎么了？大表哥。”
　　他依然一脸嘻嘻地笑
　　我：“你和云？”
　　小乐：“是啊。”
　　我：“不可能！”
　　小乐收起了笑容，看着我，不解地问：“什么不可能？”
　　我：“你们俩不可能”
　　小乐：“你什么意思啊？”
　　我绷着脸，抓住他不放，道：“你怎么跟她联系上的？”
　　他脸色平和了些，轻松道：“你是指这个啊。这有什么的，我们正大光明地交往，我自然可以去找她的。她的厂子离我们又不是很远，有什么找不到的。”
　　我急了，粗鲁的对他道：“你不可以再找她，这事我不同意。”
　　小乐脸色变了，没出声。
　　有人走进了茶水间。
　　我低声对小乐道：“下班后，宿舍见，我等你。”
　　说完，我松开小乐的臂膀，转身走开。
　　下班后，我直接回了宿舍。
　　我了解小乐的脾气：我这个下属，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忽略我的感受的，呆会儿，他八成会给我带饭上来。
　　我睁着眼，躺床上抽烟，一边等着小乐。
　　不一会儿，小乐果然提着饭盒上来了。他看看我，说道：“吃饭吧，我去餐馆炒了两菜，咱俩喝一杯。”
　　我翻身坐起，也不啃声。
　　小乐麻利地挪开桌上的杂物，再摆上碗筷。
　　我们一人一瓶啤酒，自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干了半杯后，小乐闷不住了，直通通地问我：“我和云交往怎么了？怎么就碍着你了？”
　　我看着小乐，一字一字的道：“你--搞--清--楚--状--况！我---和--云---是--有--婚约的！”
　　“你那也算婚约啊？不知道国家规定表兄妹之间不能通婚吗？”
　　“能不能结婚，那是我和云之间的事。总之，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如果我不呢？我也不是闹着玩的，我真心喜欢云。”
　　“云不会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真是好笑！云可对我说她不想跟你结婚，是你自己纠结不清的。”
　　“云对你说得还不少呢。”我冷笑。
　　小乐毫不退让：“至少，我比你真诚。”他看我一眼，又拿起酒杯往嘴里轻轻抿了一口，接着道：“昨晚的一幕，云可是全都看见了。”
　　我一愣，放下酒杯，看着小乐：“云看见了？”
　　“是。你们俩在那上演的闹剧，云全看见了。”
　　我不语。
　　喝了一会闷酒，我冲着小乐嚷：“你看见我为什么不跟我招呼！”
　　小乐：“我是要叫你的，是云不许，她说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好！”
　　
　　我一时不再想管云的事了，冷眼等着看事态发展。
　　我和小乐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我不提，他也不说。
　　到了周末，小乐闷声不响就消失了。
　　奇怪的是，雪儿也没来找我。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自认识了以后，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接到雪儿的电话。
　　雪儿总是主动找我。
　　我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她打来电话。她甚至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给我。我不知道她住哪儿，干什么工作。
　　这想法让我吃惊！
　　以前我没意识到，只觉得跟她在一起打发时间也不错。她是个豪爽的女孩，没那么斤斤计较。
　　躺不住了。
　　跑去看楼道的电话记录。
　　“真他妈的！”
　　看着那一长串的来电显示，我发现自己就是个猪头。
　　下午，正在睡午觉，小乐回了。
　　他一回来就拍醒我。
　　没好气的看着他，发现他情绪不对，似乎受了什么委屈。
　　我翻身坐起，问：“怎么了？”
　　他倒躺下了，就这么直挺挺地横躺着，双脚还踏在地上，鞋也没脱。
　　我又问：“怎么了？你不是见云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回的？”
　　他双手枕着后脑勺，眼看天花板，只不看我，慢悠悠地说：“我和云完了，她见都不见我。”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你们根本就没开始过。”
　　我了解云，云不跟我结婚，也不会跟我身边的人谈恋爱的。除非是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让我死心。
　　既然她什么都看到了，她自然不用再敷衍。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一点，我心绪反而更沉闷。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云了。
　　而她，却也不再来找我。
　　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见一次面就能解决得了的，那需要时间和时机，也许，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我明白云在我心中的分量，对她，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和寂寞，我抱着座机上长长的来电显示翻找雪儿的电话，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和一点点运气，电话居然被我打通了。
　　而雪儿，也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所以，每到周末，我还是和雪儿呆在一起。
　　虽然心底的疑问随着见面的增多，不见减少，反而越发引起我的好奇心了。可我却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问。
　　心底里，我只隐隐约约猜测着雪儿的身份。
　　我喜欢跟雪儿在一起，她是那么时尚，那么朝气，那么富有青春的激情与活力。
　　有这样一个美女相伴，凭是那一个男人都会倍感荣耀的。
　　再说，雪儿是女孩子，她都不在乎的事情，我又何必过分认真？
　　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我们装出来的纯情里一路并肩滑行、开开心心。
　　有了上次在影院的亲密接触，再见面时，我们之间的相处原是像一对恋人。
　　可有时候，秘密会成为一种负担，抑制不住的好奇和猜忌会让我盲目自大，变得愚蠢不堪。
　　我们之间终于爆发了争端。
　　夜晚，在公园的草地上，雪儿的头枕在我腿上，双手抱着我的腰，明亮的双眸闪闪烁烁地盯着我。发丝里传来一阵阵幽香。我温柔地把头埋在她的柔发里，轻语：“雪儿，你洗头了？”
　　“唔”她模糊的应我。
　　不远处的歌舞厅里，一位女歌手正在唱着“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歌声婉转，灯光忽明忽暗。
　　我有些迷离，我叫：“雪儿……
　　她不做声，却闭上眼睛。接着，手臂伸开，迅速的搂住了我的脖子。
　　那一会儿，感觉像触了电，我身子都是麻的。
　　雪儿伸出手，开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
　　我的心一阵狂跳，差一点就抱住她亲吻。
　　可猜忌像春日阳光里吹来的一股冷风，不合时宜地正巧从我心底掠过。我莫名其妙的说话了，我说：“降露水了，躺草地上会受凉的。”
　　雪儿定定的望着我，那眼神，像活见鬼！
　　她松开手，翻身坐起，也不看我，只闷头不语。
　　我也不理她，从衣兜里掏出香烟，准备点燃。
　　雪儿伸手从我手里拿过一支，示意我给她点火。
　　烟雾迅速在四周飘散。
　　我们闷头吸烟，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雪儿说话了。她叫我的名字，说：“迟渡平，你怎么从不问我干什么的？”
　　她语气很低沉，看得出，她心里不太平静。
　　这让我滋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得意，似乎让她不安我就可以得到什么好处似的。我故意漫不经心的说：“这需要问吗？”
　　“什么意思……你？”雪儿抬头注视我，似乎想竭力从我的脸上搜寻到什么东西。然而，她是失望了。因为我此刻呈现在面部的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这跟我阴暗的内心是分不开的。此刻的我，就像落入了魔鬼的掌心，说出来的话都带有一丝丝阴森森地气息。
　　“没什么，这跟我没关系。”
　　“你……”雪儿似乎被一口气堵住了喉咙似的，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只是她也不看我，只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她跳起来，拿起背包，冲我咬牙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完，她转身离去。
　　
　　好无聊的在纸上涂着鸦。
　　小乐打完球回来，擦擦身上的汗，嘻嘻地笑着对我说：“大情人，这个周末怎么落单了呀？”
　　我说：“闭门思过。”
　　小乐一把拿起我的涂鸦，嘴里念道：“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哈哈，这你写的？你知道君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君可做君王、君子称，是特指男子。你写这个，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学文科的吧”
　　小乐笑咪咪地泡杯茶给我，说：“你还别不服气，我文学方面的确比你懂得多。以后有什么情书之类的，我来替你写。”
　　“得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打几个球，锻炼锻炼你那难得发达的肌肉。”
　　小乐一屁股坐下，依然嘻嘻地笑着说：“我这也就是生不逢时。”
　　他一脸轻松，完全看不出感情受过挫折的样子。
　　晚上，没什么事，我和小乐相约去吃烧烤。
　　吃烧烤自然免不了喝啤酒。
　　老惯例——一人一瓶。
　　小乐突然叫我：“平哥，你看那是不是雪儿？”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还真是雪儿。身边坐着好几个女孩子。
　　我看见桌上一大堆的酒瓶。
　　显然，她们已经喝了一会了。
　　我回过头，对小乐说：“不管她，我们喝自己的。”
　　“你真不过去招呼一声？”
　　“没事，她那一帮子人的，我又不认识。”
　　小乐狐疑地：“你俩没事吧？”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跟她能有什么事的。”我瞪眼看小乐。
　　小乐不再说话，举起瓶子，直接就往嘴里灌。
　　那边传来一声惊叫。
　　我扭头看，应该是有个女孩摔倒了。看那歪歪扭扭的摸样，可能是喝多了。
　　接着传来一连串的呕吐和咒骂。
　　我看见雪儿站起来，似乎是想扶着那女孩离开。女孩粗暴的一把推开她，伸手还去抓桌上的酒瓶。
　　雪儿一把抢过，反手就给扔得远远的。瓶子“碰”的一声碎裂了。她发出一连串低声地“咒骂”。接着，抓住那女孩子的双臂，死劲地摇晃。
　　女孩披头散发，身子歪斜着，嘴里发出绝望的喊叫声。
　　有许多的路人在围观。
　　我坐不住了，站起身，向她们走过去。
　　小乐也跟了过来。
　　雪儿看见我，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只是不睬我，双手仍死劲拽住那个女孩子，试图把她拖离酒醉现场。
　　马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看样子，应该是她们一起的女孩叫来的。
　　我伸手抓住女孩子的臂，对雪儿说：“我来吧。”
　　雪儿迟疑了一下，终是松开了手。
　　小乐也来了，我们一左一右的扶住那女孩，慢慢地向那辆车走过去。
　　走到半路，女孩突然挣扎着，凑到近旁的一棵树下，弯腰大声呕吐。
　　小乐松开一只手，从裤袋里翻找着纸手帕。
　　女孩突然蹲了下去，一只手在地上迅速地抓起一块碎裂的玻璃片，抓起就往另一只手的虎口处，快速地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和小乐一时傻眼了，思维跟不上节拍。
　　等我反应过来，伸手试图夺取那块碎玻璃片时，血已经流出来了。我的手也被扎破了。
　　雪儿一把推开我，嘴里发出凶狠的咒骂，一边用手迅速地拿捏住那道伤口。她捏得很紧，眼里冒着凶狠的光。
　　几步的路，雪儿几乎是拖着女孩子上的车。
　　另一个女孩也坐了上去。
　　我正准备告辞，雪儿发话了，她看着我，直接地说道：“你也上来，她现在已经疯了。”
　　我只好对小乐打声招呼，跟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