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唐求诗酒迎新娘，张剑单骑接伊人，

　　叶氏兄弟抬着花轿一步一点头地走下山，张剑手捧鲜花，腰挂梅花宝剑缓缓跟于轿后，一行人马在春风荡漾中走着……
　　一路上，在空中飞舞的那些小鸟，在轿顶的上空喜闹、盘旋，追逐飞舞不想离去，大慨也爱上了轿顶上，弹弹抖动的野花和柳丝！真是跟随‘花飞柳舞’。
　　人马在和绚的春光下走来，踏着花香鸟语，慢慢转过山弯处的竹林。唐求还未下马，左邻右舍的几个孩子摇着野花迎了上来，向新郎献上几束野花。
　　叶氏双雄忙放下松竹编制成的花轿，唐求也忙跳下马来亲切地拉着孩子，转身去捞开轿帘，扶出菲芝。菲芝幸福地依着唐求向礼堂走去！孩子们摇着野花追着，跑着……
　　礼堂内红烛闪闪，香烟袅袅，唐母坐在红灯闪烁的高堂中，等待着儿媳双双归来。几年的梦想今天实现了，他过去也曾想过：如果菲芝能成为自已媳妇，定要把她当成自已的亲闺女！现在幻梦成真了。
　　唐求挽着师妹依依走来，双双跪拜了母亲。母亲笑容满面地接过儿子和媳妇献来的青茶，说点什么呢？在这婚庆之日，无能男女老幼都要以吉庆的诗句赞扬称颂几遍。唐母虽不识字，常在诗礼人家生活，她耳濡目染些婚庆之诗的套话，还记在胸中。于是她东鳞西爪地拼凑四句赞词，笑着呤道：
　　“雨雪风霜慢消魂，今迎爱媳倍精神。
　　夫唱妻随常相守，笑看儿孙满门庭。”
　　夫妻双双跪拜了高堂，菲芝又谢过母亲万福。
　　张剑高声唱道:
　　“夫妻交拜过鹊桥，牛郎织女入洞房。
　　文曲星君来关照，来年定添小儿郎！”
　　菲芝羞答答地依偎着师哥，缓缓进入洞房。
　　洞房和往常一样，散发出书卷和笔墨的馨香。房中没有新添什么嫁妆，还是旧有的床柜，只是比往常存放得整洁和淡雅，朴素而大方。厚厚的书堆，依然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唯有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灯罩上、酒具上都系上了红丝带，特别是帐中挂的那朵朱红色的绣球，点綴出人生中最美的时刻。
　　张剑这么简洁装饰的洞房，是那么的唯美，别俱匠心！
　　菲芝坐在竹椅上，唐求和师妹共饮一杯交杯酒，红霞飞上了菲芝的面额，像一个水滴滴的仙桃，白里透红非常漂亮！唐求轻轻抚着她的额角说：“让我亲一亲吧！”
　　“不！”菲芝调皮地说：“有酒无诗太俗了，你就以此为题吟诗一首，吟得好，就让你亲个夠！吟不好罚酒一杯，还要从吟！一直到吟好为止。”
　　唐求最喜的就是吟诗，说道吟诗灵感就来了，他非赏高兴地问道：“真的？”
　　菲芝眨着温馨的双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着头。
　　唐求见师妹充满着幸福而美丽的笑容，完全被她脸额上那闪活着的枚丽春辉感动了！他想到了传说中的王母，在瑶池设盘桃大晏，酒晏群仙时，那一颗颗的仙桃，正如师妹彩霞纷飞的额角，以及她那一对盛满红酒的酒窝，心中甜丝丝的，欣然开口吟道：
　　“不到瑶池不识春，蟠桃宴罢我亲亲！
　　峥嵘岁月磨人瘦！慢把忧容换一欣！”
　　“慢把忧容换一欣！好亲心的诗句哟！”菲芝笑着说：“我就喜欢这句！师哥给予我真诚的爱，我脸上一辈子都没有忧容！一辈子都是笑颜相对！”
　　唐求温情脉脉地点着头！没有说话……
　　菲芝微笑道：“我也依韵和你一首？”
　　“好！”唐求高兴极了。
　　菲芝眉头一展，冲着唐求嫣然一笑地吟道：
　　“慢把忧容换一欣！舒眉笑靥任君亲！
　　寒窗十载凌云志，力挽狂澜遍地春！”
　　唐求高兴道：“这个战乱不堪的世道，谁能力挽哟？但我希望青城县有个老百姓期盼的春天，我就心满意决了！”
　　菲芝说：“这个春天我都看到了，能把味江水引上沙墩子，把几百亩荒地变成良田，遍地开着稻花香，那就是春天嘛，不过沙墩子太高！我担心绿水能流上沙墩么？”
　　“是呀，我正在设想：用水的推力，把绿水推上高墩。”唐求问道：“你相信我有办法吗？”
　　菲芝非常信任地点着头，一双活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心爱的人说：“我相信，我非常相信你有办法，有能力把水引上高墩！”
　　“喏！”唐求在心中暗暗地想着：她相信我，非常相信我！我能辜负她的期望吗？但是要怎样才能实现水上砂墩的梦想。
　　唐求一边想着，一边诚挚的看着菲芝，谦恭下士地说：“这个前所未有的设想，是我见到水有巨大的冲击力时，一下子从心底冒起来的，想当然尔。如何借用水力把水引上高处，如何才能付诸实施，不知还要集多少人的智慧方能成功，不过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有你作我的精神支柱，我就一定能成功！”
　　“真的？你那么相信我。可是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心里好着急嘛！”菲芝既兴奋又内疚的低下头。过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说：“哦！水有力量，有力量就……就能……就能，哎呀我说不好，我想起来了，前几天见到一个巧木匠，他用木材造出独轮车！”
　　“独轮车？”
　　“是呀，那独轮车上，载些砂石还自已转动咧。”
　　“哦，能自已转动，他在什么地方？”
　　“在‘常乐寺’的庙里！”
　　唐求高兴极了：“呵！我去找他！”说完就往门外走，忘去了今天是婚庆之日！此时又是洞房花烛时，终身第一大喜日啊！怎么能说去就去了呢！
　　“师哥！师哥！”菲芝追了出去：“你找不到他的！”
　　菲芝的声音惊动了在座的人，只见唐求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张剑忙拦着唐求问：“师兄你到那儿去？”
　　“我……我……”唐求猛醒，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菲芝走来微笑着说:“他为了水上砂墩，都快急疯了。”
　　坐在桌边的顾先秦，转过身来笑道：“贤婿，你不说老夫也知之，就为了引水上沙墩的事，甚感为难么？”
　　“老师，名师也！”唐求跪拜道：“请老师指导。”
　　顾先秦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好好！快坐下，我与你祥细说知，要办成功这事，也易，也难！”
　　唐求坐了，巴不得老师就作出可行性的指导。
　　顾先秦继续说：“这件事我梦想了十多年，所以那天我才提出水灌砂墩之事。我想他们道家，有个阴阳互跟地转动的太极图，这个图看起来虚乎谎谬，可在人体腹中不断转动着的气和血，它的运动模式和方向，就如图所示，有这个神奇的转动，人才能产生无比的力量和神奇的聪慧与才智！我们就要根据阴阳互跟的道理，用竹木按图形的八卦尺寸制成水车，架设在水中，让流水把车推转，水车转动那水就被太极图的飞轮带上高坡了。这就叫提水灌高墩！这个梦想，许多年在梦幻中过去，一年又一年都无能力去实现，现在有了！”
　　“哦！我明白了！”唐求茅塞顿开地笑了:“那气血在人体中的动力可体验，但不可见，这水看得见，摸得着，能管制，能放纵，有办法借用它。”
　　叶剑飞高兴道：“只要我们的唐爷眉开眼笑，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来！我们庆祝，以酒来祝贺引水成功！”
　　叶剑雄提起酒壶说：“坐！坐坐！喝，我先敬大家一杯。”干了杯中酒后，与大家斟了满满一杯酒。
　　唐求举起酒杯说：“老师的几句话，使我茅塞顿开，心中的最大难题，一下就迎刃而解了！现在就像有一轮水车，在我胸中转动！我先敬老师一杯。”
　　顾先秦干了杯中的酒说：“今天我心中无比的高兴，青城县第一堂公案，就赢得了全县老百姓的欢声拥护，这是奇案奇办呀。办得如此果断，办得如此公正，办得那些行贿的舵爷和财主们，哑子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话来！大家还记得那个手敲乞饭瓢唱的歌吗？”
　　“当然记得！”
　　“好！就以他唱的歌词为题行酒令吧！”顾先秦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都以‘化着绿波催稻花’为起句，押花字韵，仄起平收四绝句，违令者罚酒三杯从作。张剑行令，我领头。”他笑着看了大家一眼，停了一会开口吟道：
　　化着绿波催稻花！溶冰丽日照农家。
　　乾坤倒转春来早，谷穗妆成碧玉沙。
　　张剑说：“好！谷穗妆成碧玉沙！神来之笔，真乃千古佳句也！我们举杯敬贺老师，寓意情深！祝师兄永不负众望，大家干杯！”
　　大家干了杯后，张剑行令道：“师妹，该你这位县令夫人了。”
　　菲芝调皮地一笑说：“我在他人的面前，还是一个村姑，不知为何在你的眼里，仅然变成了县令夫人。呵呵，我立即改口，叫你一声师弟了。”
　　张剑也调皮地说：“我也当改口叫你一声：嫂夫人了？”
　　菲芝端起酒杯说：“师弟，你喝了这杯，我慨然受之！喊吧！本师嫂，等着师弟你，大声地喊呢！”
　　张剑虽感到有点儿尴尬，但心中却非常高兴地喝了菲芝送到面前的一杯酒说：“还是请嫂夫人行令吧。”
　　“好！本师嫂受之无愧。”菲芝悄悄飘了师哥一眼，心中想着从来没看出他有如此的雄才大略，断案如神，几句话就把那些心怀鬼胎的舵爷和才主，治得哑口难言，获得人们的颂扬，连讨乞的人都唱歌赞颂！我是他的贤内助，又应当做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主张，于是笑盈盈的开口吟道：
　　化着绿波催稻花！春风拂笑万人家。
　　城民若得常欢畅！愿为夫君铺路沙！
　　张剑被菲芝的诗感动了，他对师兄说：“难得如此重情重义的人！师哥你真有福份！轮到你了。”
　　唐求接过诗笺，提起洋毫不假思索地吟道：
　　化着绿波催稻花！身先士卒为民家！
　　何尝雾霾能遮日，定改荒丘变沃沙。
　　张剑感动地说：“师兄意志真是铁胆忠心，既然我们成为师兄弟，小弟愿祝师兄所为，都能点石成金，小弟先敬兄长一杯！”俩人碰杯后一饮而尽。张剑放下酒杯非常感动地吟道：
　　化着绿波催稻花！花香来至苦寒家！
　　财爷掠夺贫穷泪，敢撩战袍掘墓沙。
　　顾先秦见到一文一武的俩个学生，如此志同道合，肘臂相助！心中无比高兴地说：“敢撩战袍掘墓沙。只此一句露出了英雄本色。敢为穷人鸣不平，敢为匪霸掘墓沙，老夫五体投地矣！祝你一杯：
　　读罢英雄祝酒诗，书庸半世醉如痴！
　　豪情敢语针时弊，老朽欣然伏地知。”
　　张剑听到老师最后一句“老朽欣然伏地知！”噗嗵一声跪在顾先秦面前，举着酒杯说：“学生受教于老师门下二十余载，恩如生身父母，老师的心意使徒儿折福了！这杯酒向老师自罚请罪。”
　　顾先秦忙扶起张剑说：“老朽的过去只知教孔孟之道，而无知于行孔孟之事，真是愚昧呀！今被贤契惊悟！且能袖手旁观，愿为青城人献出一缕余辉！”
　　唐求一听老师之言，既感激又心动地说：“小婿若能得泰山大人出山相助，青城人之福也，徒儿拜谢了！”唐求举起酒杯邀请大家躬迎老师出山辅导。
　　
　　唐求在青城县正堂判案时，见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师爷，死气横秋的样儿，双眼在礼银上滴溜溜地转动，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无人可以调换这个贪心人。现在好了，师父愿出山帮助，青城县正堂这套人马，就完全齐备了！心中的隐忧还有一件没有解决。他与张剑斟了一杯酒说：“三百杯可免你一醉，但你当把自已的喜酒敬与老师，让我们同坐的人，都来同喜同乐呀！”
　　“哦！超办师兄的事，我竞然忘怀了这件事！”张剑与老师敬了一杯酒后，把认识杨燕的全部经过与顾先秦老师说了一遍，最后还说了杨明以师兄为媒，将杨燕终身托付一事全都说出，并亮出雌雄嫡龙镖让大家传看。大家看了都感叹的不得了，菲芝更高兴有个武功超群的师弟妹！她正想说话，顾先秦说：“既然如此，礼当早去迎娶！免人家盼望！”
　　菲芝高兴地说：“师弟，你能把杨燕姑娘接来，青城县正堂就新添一位巾帼不让须眉了！那时这个青城县正堂，就更加威风凛凛，谁敢前来作乱！”
　　唐求微笑地盯着师弟，虽然没有开腔，但张剑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知道了他的心意：师弟去吧，菲芝已说出了我的内心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张剑迟疑未决没有说话，这时叶氏双雄急得忙开口道：“师傅去吧！我们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唐求见师弟迟迟未决，就当众鼓励着说：“师弟去吧！明日就去，单人匹马，避开成都，取小道直达剑阁，我们祝你早日带喜归来！老师还等着做你的证婚人呢！”
　　顾先秦觉得唐求变了，变得审时度势和一言一行都是敏于事而慎于言，真当刮目相看了。他对着张剑点点头说：“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张剑抱拳躬谢道：“在下敬尊老师和师兄之命，明日去剑阁！决不负众望，迎回杨燕和大家相见。”
　　叶氏双雄举起酒杯：“这杯酒与师傅送行，祝师傅一路平安！喜气归来！”
　　张剑喝了杯中酒对叶氏双雄说：“明天我走了，师兄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们俩兄弟了，千万提防那些匪首和舵爷们对师兄的不利！师兄你也当注意安危！”
　　
　　夜深了，大家都散去后，张剑对师兄说：“明天你和师妹、叶氏双雄都搬到衙门里去住，那里比较安全，我才能放心！”
　　月儿临到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仿佛是一层轻霜铺在草地上，阵阵寒气袭人！
　　人们都散去了，唐求才走进灯火斓珊处的洞房，新婚的洞房之夜，就这样在忙碌地筹划中送走了一半！他跨进房门，还未入睡的菲芝嫣然一笑说：“我真担忧你，将来不知要忙成啥子样儿咧！”
　　唐求疲倦的伸伸腰苦笑了：“有你在身边，再忙也是幸福的！”
　　菲芝忙移身向里，让出唐求舒服地躺下，菲芝躺在师兄的身边，轻声说：“吹灯吧！”
　　唐求一口气吹灭了闪烁的油灯，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房来，房里朦朦胧胧依希可见，只有悄悄地偷视着洞房的月儿，在微微地温馨的笑着，笑着……
　　
　　这天晚上，张剑彻夜难眠！翻来复去总是不能入睡！他想到接走杨燕，她的父亲又怎样安置呢？他真能随女来到青城，这就是天大之喜！如果他不愿又怎么办？
　　杨燕能舍父随我而行吗？我又怎能忍心使她父女分离，让古稀高龄之人，孤守空谷呢！杨燕也决不会因父而舍弃于我！这去与留，将会为难着她，夫妻情难舍！父女恩难断！是留！是分……
　　张剑想到了很多，甚致转念想到也吧！不去为难她了，不要再以无形的情剑！去穿刺她那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心房了！他犹豫不定……
　　翻身睡了一下，又一个理念冒出来，如果这段姻缘，就此阴消了事，不但使纯洁的杨燕姑娘，委屈于挚情而含恨终身！更是一个立足于世的大仗夫，所不能为的大事之一！接受了杨燕明媒托付终身，事后又不明不暗地将她抛弃，难道这不等于以剑去杀害一个痴情的女子吗？张剑心痛了。
　　“去，还是要去，先说服杨燕，然后一同去劝说她的父亲，就是长跪不起，也要把老岳父接到青城来，同享天伦之乐！”他在心中自言自语的说着，在眼前浮现两个温馨的诗礼人家，一个贤淑的师妹，一个多情的杨燕，还有两位才智过人、不贪名利的长辈，他们正好花前月下，相互吟咏酬和，乐度晚年。
　　张剑在心中作好了婚后的一切安排，机乎是坐待黎明，听得一声鸡啼，他就急忙起床喂马备鞍去了！
　　
　　一阵喜闹的鸟啼，黎明来到了山中。唐求牵着马，菲芝挽着行李送师弟张剑出了门，菲芝说：“师弟，我盼你早日平安归来！沿途小心！”
　　唐求说：“师弟，你此去一定要把杨燕父女都接到青城县来！杨老虽退隐归山，但他身边不能没有爱女！你一定要说服杨老退隐青城更享天伦之乐！”
　　张剑激动的流下了热泪说：“师兄，只有你想的周到！”他从唐求手里接过马缰，翻身胯上马，菲芝忙把包裹给他挂在马鞍桥上，张剑点点头挥鞭而去。
　　正是：
　　挥鞭一别千里去，剑阁深山接伊人。
　　去后才知滚热泪，呼峰动岭觅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