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散文两则（三）

　　1、青石美女
　　我和妻都在库区乡下的一所中学里教书，整日在教室、办公室、微机室和住室内转来转去。
　　妻总说，学校的生活太单调，没品位，没意思。我说，那我们出去走走，陶醉一下丹江两岸的田园风光吧。妻却又说，学校周围有什么看头，除了村庄就是庄稼，没一点韵味，你看后面的远山，苍苍葱葱，嗡嗡郁郁，多伟大，多烂漫，多刺激！一面说着，一面眺望学校后面的青山。我笑说，傻样儿，抽时间我带你亲自去看看伟大的大自然，看看伏牛山的余脉，秦巴山陲的风景。
　　“真的？”妻像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一言为定！”
　　本来一句安慰妻的话，没想到她却较起了真，到了周末，妻对我说，明天咱们去登山，敢不敢？
　　我不好反悔，便答应了妻的要求。
　　“好啊，太有诗意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明天我们早点去！”
　　出发前，我换上了闲了多日的休闲鞋，并对妻说，换双平跟鞋吧，妻白了我一眼，“土，你真是老笨熊、土老冒，我穿上高跟鞋，立到大青石上，再拍一张青石美女照，兴许还会上杂志封面呢！”
　　我不想当土老冒，也不想给妻的雅兴上泼水，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我们带了饮料、速食，当太阳刚露头的时候，我们已到了山根了，妻在前，我在后，妻子上山时兴致勃勃，她不时扭头卖能，“看，老笨熊，高跟鞋的用途出来了吧！”接着，她学着蒋大为唱了起来，当然，歌词变了，“敢问山在何方，山在脚下！”我们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内衣被汗浸湿了，经山风一吹，爽凉爽凉的，偶尔见一两只野兔，或看见一只小松鼠，妻惊叫之后，便是一通感慨，她是教语文的，词汇很丰富，随口就来。
　　我们到了一个小山顶，看到的是山地里侏儒型的庄稼、无精打采的蒿草、和瘦骨嶙峋的刺槐，我劝妻说，咱回吧！妻喘着粗气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再看看其他山头，依然是苍苍葱葱，风景美如画。于是我们又朝更远的山头爬去，遇到陡峭的地方，我还要回过头来拉妻一把。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又到了山顶，这里没了庄稼，除了一片扭东歪西的小树外，到处是干干巴巴的山草、没有一点精神气的刺蓬，我们再看远山，依然苍翠黛绿，我说，咱再向那个山头爬去吧，妻却有气无力地说，算了吧，到处都一样，“哪里有会当绝凌顶，一览众山小的诗情画意！”我以为她还要长篇大论地大发一通感慨，哪知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呆呆地望着天空，怅然若失。
　　我掏出手机，问妻，“你选一块石头，让我为你拍一张青石美女图。”
　　妻费力地站到一块大黑石上，我选了好多角度，但都不令人满意，不是光线太强，就是妻子表情不自然，我们只好又换了一个地方，费了好长时间，我才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一共十来个镜头。
　　打开一看，妻仿佛一刹那间老了十岁！她哭笑不得，慌忙朝我命令道，“删了，全删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狼狈得难以形容。妻一步一挪，羊肠小道上我扶又扶不成，拉又不好拉，尤其在陡坡处，高跟鞋更让妻走路失去了平衡点，几次险些跌倒。
　　“老笨熊，换双鞋吧，反正前后没人，我受不了了。”妻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想打赤脚，看到路上满是石子、草刺，只好别别扭扭地和妻换了鞋，好则我脚不大。
　　我首次穿上妻的鞋，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激动，心里甜甜的，也酸酸的，更苦苦的，妻则好受了不少，走到了我的前面。
　　狼狈不堪，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半山腰上，我们坐在石头上休息。向下看，我们的学校掩映在绿树碧波之间，飘扬的五星红旗格外鲜艳，田野成了绿色的海洋，随风掀起了绿色的波浪，远处的丹江河像一条少女的白色玉带，曲曲弯弯，熠熠闪辉，村子周围的树木生机盎然，精神焕发……好一派田园风光，好一幅令人动心的山水画！
　　我和妻惊呆了！原来风景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想着远处的风光而忽视了我们身边的精彩！眼前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东西因为我们太熟悉了，根本没有唤起我们的注意，没去体味这些精品的内在美，而一味千辛万苦去追逐远方外表的浪漫，回过头来才知道，舍近求远得来的还不如我们曾经拥有的！
　　美景就在我们身边，美丽就在我的脚下，但是，穿着高跟鞋下山的滋味实在无法赞美，几次趔趄，险些跌倒。个中风情，大概妻比我感受最深：上山是一种情调，下山是一种刺激，一种令人难忘的刺激！平时我们放眼一望，高跟鞋的世界别有风味，令人心动，但今天下山的体会却使人又有了新感觉：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2、醉人的山水画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进了淅川大山，钻进了夏日的细雨中。
　　站在山顶上远眺，白烟白雾紧紧缠绕着大山，村庄、田野都盖上了厚厚的被，时断时续能看出她们的轮廓，身前身后的绿叶、小草，也像披上了轻盈的纱，朦朦胧胧中透射着生机和妩媚，身处雨雾之中，心底发出了无限感叹：“这世界真小啊！”
　　细雨如丝，斜飞着抚摸着我的脸，是一种享受，陶醉在这种雨吻中，忘了烦恼，多了遐思，忘了时间，添了醉意。
　　夏日的天气，像少女的脸色，烦恼时显得心事重重，暮霭沉沉，开朗时，又那么落落大方，天气晴朗。这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雨后的天空现出鱼肚白，天尽头的山岚在烟雾迷濛中若隐若现，弯曲起伏，宛若舞台上少女或少妇舞动的飘带；还有一条玉带，像刚刚洗过一样，蜿蜒连绵，弯曲得似苗条少女的身腰，玉带自西而东经过处，成了精妙的黄金分割线，这就是丹江。雨后的丹江在绿海中展现着风姿，青纱帐打扮了丹江，丹江更让绿树花草增添绿意，经过雨水洗礼后的草木，散发着清新淡雅的味道，增添了雨后情调。
　　身处“一览众山小”的我又有无限感慨：“这世界真大啊！”
　　山泉流过，小小的瀑布雨击打着下面的石头，发出哗啦啦的脆音，这原始的击打乐扣人心弦，让人痴迷，仿佛自己不是现代人，而是经过穿越成了桃花源人。
　　丹江哪里来？“条条小溪汇江河”，这一个个山泉，是丹江的神经末梢，一条条小溪，是丹江的一根根神经，这些从大石下、密林中滚打跌爬走过来的水流组成了丹江这个现代社会的神经中枢，丹江，这条从远古走来的大江，跳跃着浪花，跳跃着青春，跳跃着火力，踏上了新的征程去谱写新的乐章。
　　溪边的山花摇曳着风情，风雨过后的山花更显得精神奕奕，偶尔懒洋洋的蜜蜂在她的花蕊上蠕动，点赞着这些花草生生不息。我忽然爱上了这种平凡不出奇山花，爱上了它自立自强，顽强拼搏的精神，爱上它闪烁美丽，无怨无悔的精神。
　　葳蕤的春天，百花竞相开放，显示着她们独特的风姿神韵，赢得了多少诗人的赞美，可她们毕竟只能昙花一现，在一阵风雨过后也尽是残花败蕊。山花，在雨中独唱，在风中舞蹈，与世无争，这怎不是一种昂扬积极的精神，一种默默奉献的象征，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忘我境界？
　　徜徉在淙淙流淌的溪流边，岸上的花叶绿草更加苍翠，山花倒影在水中，不时被鱼儿搅碎了五颜六色的梦，小鱼儿无忧无虑，有的顺流，有的逆流，痴迷的我纵身跃入水中，变成了来往如梭中的鱼儿的一员，鱼儿问我哪里去，我骄傲地告诉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我随你们一起去丹江，水中的山花问，去丹江干什么，我说，我要乘着南水北调的机遇，卷入改革大潮，到远远的地方去开辟新天地。
　　鸟儿的脆鸣，唤醒了忘情的我，潮湿的空气潮湿的山，潮湿的草木潮湿的我，一切都在潮湿中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了爽意和情调，天边白云悠悠，丹江在眉开眼笑的苍穹下显得更加靓丽，羞涩的金阳给她罩上了美丽的光环，她的倩影打扮了大地，点缀了大自然。这山、这水、这花、这草显得多么和谐，此时此刻此情此情都在编织着斑斓的梦。
　　淅川因丹江而自豪，丹江因淅川而美丽，天山一色，山水共荣，好一幅醉人的山水画！
　　更让人醉心的是，我就在这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中，还让人醉心的是描绘这幅山水画的作者是库区的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