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今夜无心睡眠

　　那双洁白的手，温柔的一如往常，像阳光照在某一天清晨的床铺上。在一个睡意全无的早上，伸个懒腰、骨头传来嘎吱的声响，那洁白的手告诉唐风他还在这个世上，他能够满足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唐风眯着眼，就像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轻轻地摩擦，与那双手默契十足，只是看不清这个人的眼睛。
　　缠绵大约两分钟，双手开始慢慢离开唐风的脸颊，唐风也察觉到这一变化。伸着脖子贴着那双手，那未曾感受的温柔在这一刻就要消失了吗？还没有得到就要失去了吗？或者说得到了终究会失去了吗？
　　双手渐行渐远，唐风想要喊出来，大声地说：“别走。”可是唐风使出全身的力气，这两个字都没有喊出来，反倒是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响声，唐风想要伸手挽留住它，拉住他，就不要再放手了，可是唐风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和他的意识相悖，身体不听他的使唤。唐风知道无计可施，装作镇定，想要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离去，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被黑色吞噬，一圈一圈的，一寸一寸的，到最后整个世界全是黑。
　　归于平静，唐风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开始向着地面降落，没过多久，有一种落地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刚刚出母亲的子宫里边，爬出来，那种感觉填满整个心房。就这样，降落在这个尘世间。
　　有光圈在眼前晃来晃去，颇刺眼。唐风想用手遮住眼，这时候他早已经不省人事，残留的意识，还停在晚上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经过公交站台，一阵白色的光从眼前飘过，我在那儿？我在那儿？我在那儿？！这是每一个人到达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时间会问的问题。眼前的一切，在唐风目视下，又一次变成黑色。
　　时间回到那儿？你知道吗？当唐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是十一点半，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小声的说。
　　“这人可真是命大，明明出现脑震荡，没有半个钟的时间，硬是醒过来了。”
　　“我说这人，想必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不然常人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可真的是顽强啊。”
　　这时候有人走过来说：“他醒了吧，麻醉的效果还有，你们安排一下病床，乘早把病人安排下来，等会儿还要接着去做下一台手术。”
　　“知道了，医生。”
　　
　　就在唐风躺在手术室，红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正在做着美梦的廖晴，不知道怎么也被吓了一跳。是不是前些晚上做的噩梦，还是其他的什么，老天冥冥之中都有安排，这也许叫做心有灵犀。当唐风被套上氧气瓶的时候，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廖晴这时候也因为睡姿不当，或者是被套罩住头部，呼吸也变得困难；当唐风开始出现意识的时候，廖晴的双手也在这时候有了动静；当唐风醒来的时候，廖晴也睁开眼。
　　醒来后的廖晴，这时候没有了睡意，人一旦没有睡意，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就会想到外边走一走。但廖晴是极不方便的，左脚的隐隐作痛，提醒她这是不可能的。廖晴便把枕头靠在床头，使劲往后边挪动，这时候的廖晴挪动的时间远远低过了以前，转过身，望望窗外，今夜无心睡眠。
　　廖晴静静想着身在外地工作的男友，自己笑了笑。笑自己当初，不该和男友闹矛盾，男人以自己的事业为重，无可厚非，为什么要去怪人家呢？自从火车站的前一晚，他说：“手机会暂时关机一段时间，因为是公司的决定，防止信息泄露。”廖晴就没有和他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次电话。想到这些，觉得好笑。又想到如果没有当初的决定，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更不会遇到唐风那个无赖。不过这些天唐风照顾自己的一举一动，廖晴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这个混蛋，这时候该睡着了吧，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无聊，要是有这个家伙陪我聊会儿天，或者让我欺负一下，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想到这儿，廖晴再一次笑了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廖晴的思绪。廖晴望见两位护士推着推车，走了进来，一位护士说：“今天就安排在这间病房吧，明天如果有空余的房间再作打算吧。”其中一位护士没有回答，就只是点了点头。廖晴偷偷地从被窝里看见了这一切，廖晴不知道说话的那一位护士是谁？没有说话的这一位，廖晴反觉得很熟悉，从护士的身高以及背影，廖晴十有八九知道这位护士是蔷薇。没有错，这一位护士是蔷薇，蔷薇不想让廖晴知道是她把这一位病人安排在这一间病房。
　　紧接着，刚才那一位护士说：“这位病人现在出在半昏迷状态，要不要留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啊？”蔷薇这一次就摇了摇头，蔷薇知道这一间病房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加重要，会有人照顾病人的。蔷薇示意护士，护士心领神会，护士说：“走吧，现在到了交接班的时候，今天好累啊，我们走吧。”说完这句话，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病房。
　　
　　憋了半天的廖晴，这时候掀开被子。心想：今晚有伴了，可是刚才的护士说，这人处于半昏迷状态，那不是和一个植物人没什么两样？找个人聊天的计划又泡汤，上天也太不公平了，说好了，派一个人下来给我解闷，怎么派一个人植物人下来。想想，老天是真的出人意料，不然这就不叫做上帝的安排。
　　从眼前的这个裹着床单的病人来看，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个身材的人，不是女人，那一定是男人，从夜色中仿佛可以看到这人的黑色头发。啊，不会吧？这个人还是一个年轻的人，年轻的男人！有没有搞错，这间医院是怎么回事？半夜送来一个男人过来。想到这儿，廖晴下意识的裹了裹自己的被单，心里想的是这个人要是醒来，会不会对自己图谋不轨，或者发生其他想不到的事情，这可算是给廖晴身边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这枚炸弹会何时爆炸！
　　不寒而栗的廖晴，伴随着自己难以控制的心跳，手心里冒出的汗水。还有那个人发出的呼吸声，因为这时候是深夜，所有的声响都会扩大几倍，那么廖晴的恐惧也会伴着这些声响放大几倍，不，比几倍还要多。廖晴心生一计，这一计划接下来会演变成怎么样的呢？廖晴把右脚挪到了床边，对，没有错，廖晴要从病床上下来。
　　挪动了一分钟，廖晴总算从病床上移动下来。在这时候的廖晴显得格外的小心，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怕惊醒了那个人，毕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会醒来。偷偷摸摸地挪动了两步，廖晴看到这个人动了动，没有错，这个人的手抖动了下，这个是人的正常反射吧，肌肉不定时的抽动。这一次的惊吓，让廖晴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柜子上放着今天的报纸，还有一些书籍。廖晴把这些全都放在那个人的身上，廖晴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这个人半夜醒来，书本这些东西会掉下来，会发出声音，那么就会提醒我，我就该做好攻击的准备，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廖晴坐在床边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完美极了。可是，这个人的手臂在这时又抖动起来了，廖晴觉得这还不行，再加点东西吧。于是，廖晴把一切病房的小物件都放在另一张病床上，心想这下可以了。
　　廖晴打算睡觉去，刚刚躺下，另一边传来声声沉重的呼吸。廖晴想是不是放的东西太多了，这人的呼吸都和刚才不一样，算了，我还是减轻些东西吧，万一这人被我给憋死掉，那我不成犯罪嫌疑人了。想到这里，廖晴就减轻了些许东西，仔细想想，不行，对别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万一发生三长两短，那可就不好。廖晴这时候出在矛盾的地步，减不减？还真是个难题。
　　最后，人性的光辉还是战胜人性的黑暗。廖晴起身，将小物件减少了一半，那个人的呼吸再一次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看来我做的决定是对的。廖晴觉得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便放下些许戒备的心情，这个人到底发生什么半夜被送到医院里？身边连个陪伴的亲朋好友都没有，想想这人的境遇和自己到有几分相似，从刚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同情，廖晴的心态发生变化。
　　书上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两也算是有缘分，我到是想看看这个人的面貌什么样子的？了却我们这有缘无分的半夜相遇，茫茫人海，缘分不可多得。廖晴走进些，一步，两步，接近那个人，夜色还是弥漫在整个病房。没有开灯。
　　廖晴睁大自己的眼睛，盯着这个人。这个男人，慢慢的接近，那个人脸的轮廓出现在廖晴的眼里，心情平静的廖晴，这时候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这个轮廓，不正是那个谁吗？这不正是那个无赖吗？虽然有很大的几率两个人的轮廓很相近，直觉告诉廖晴，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唐风。
　　此时的唐风还是半昏迷状态，廖晴想，这家伙不是回家了吗？这家伙不是应该躺在床上？为什么会在这儿？老天我只是和你抱怨了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实现我的牢骚，为什么？这不会真的缘分，我宁可不要这样的缘分。唐风的脸有轻微的擦伤，上了药，贴了创可贴。廖晴轻轻地拂拭了那些轻微的擦伤，想起创可贴。前些天我还为他贴了创可贴，廖晴把唐风的手拉出来，看到这一切，原来唐风的手臂才是伤的最深的，手臂上缝合了十来针，廖晴用自己的手触碰，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手指上还缠着创可贴。
　　我看见白色的液体滑落，在这个无人睡眠的夜晚，在有白色月光的晚上，窗外是一轮圆月。今夜无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