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烟云》之《狱火》【九】

【17】制造天衣的手
顿了一顿，柯水月忽然似想起了什么，有些狐疑地望着宇天科道：“小宇，你是怎么知道，这雪小情房间里的床底下，藏有一个暗室？”
宇天科轻咳了几声，沉思片刻后，望着柯水月道：“那夜，我和雪小意从城里下来去看望雪小情，她们姐妹俩在雪小情的房间里无话不谈，我是在无意中听到的。当时，雪小意说：‘姐，我想在你家住几天，可是，万一爷爷回来了，那我和天科住哪呀？’雪小情说：‘那我就把我的这间房间让给你们俩住。’雪小意说：‘让给我们俩住？姐，那你住哪儿？’雪小情说：‘小意，你不知道，在我房间的床底下，还有一间可以住人的暗室呢……’可惜，雪小意住下的当天晚上，就出事了……”说到这，宇天科的眼中，又流露出了痛苦之色。
“原来是这样。”柯水月顿时恍然，望着宇天科道，“对不起，小宇，我不该怀疑你。那你去准备你的东西吧。我……我明天晚上等你。”
“嗯。”于是，宇天科匆匆离开了柯水月的家。
到了第二天晚上，宇天科提着一只黑色的小包裹，来到了柯水月的家门外，打了柯水月的手机，将柯水月从家里叫了出来。柯水月迎出门来，望着宇天科手里这个装得圆鼓鼓的黑色小包裹，有点疑惑地道：“这个包裹里，装的都是你和雪小意两人的衣服吗？”
宇天科道：“水月，你不相信的话，我这就打开给你看看。”宇天科也不等柯水月答应，就解开了捆着袋口的细钢丝，敞开了袋口给柯水月看。
柯水月低头一看，只见袋中，装的果然都是衣服，但是衣服上，好像都沾满了血迹。柯水月疑惑道：“小宇，怎么衣服上都是血迹？”
宇天科道：“我是故意弄上去的。这样，更增加一些真实性，可以让雪小情更加对你深信不疑。”说罢，宇天科又用细钢丝捆住了黑色小包裹的袋口，递给了柯水月。
柯水月接过宇天科手里的黑色小包裹，不胜钦佩地道：“小宇，你可真够细心的。”
宇天科微微一笑道：“水月，这几件衣服，可是无缝的天衣呢！”
“无缝的天衣？”柯水月不由听得一头雾水。
宇天科笑道：“天衣无缝之说，就是这么来的！这样做，保证让雪小情看不出半点破绽。除非她有先见之明，才会有法子找出这几件天衣的缝来。水月，放心地照我的法子去做吧。”
“小宇，想不到，你还有一双制造天衣的手，真服了你了！”柯水月一笑过后，便拎着这袋装着宇天科和雪小意衣服的黑色小包裹，借着清清幽幽的月光，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向了雪小情的家。

【18】骗君入室的包
来到雪小情的家门前，柯水月抬手敲了敲门。没等多久，雪小情就出来开门了。见是柯水月，雪小情不由微愕道：“你？这么晚了，有事吗？”
柯水月神情慌张地道：“雪小情，我们进去再说。”
雪小情见柯水月这般神情，又看了看拎在柯水月手里的那只黑色小包裹，不禁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柯水月压低了声音道：“雪小情，此事说来话长，到你房间慢慢说。”
有些不安的雪小情，将大门关上后，和柯水月一起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坐定后，柯水月将包裹递给了雪小情。
“这是……？”雪小情茫然道。
柯水月道：“这是有人匿名寄给我的一个包裹，另外还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包里装着你的妹妹和妹夫的衣服。并让我转告你，说他们俩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手里，如果你敢报案，他俩就会有性命之忧。要想保证他俩性命无忧，你必须在这几天尽快从秋云村消失。可是，雪小情，我好象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妹妹嘛。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柯水月的叙述，雪小情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慢慢解开了捆住袋口的细钢丝，只朝敞开的袋口往里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变得煞白，不敢再将袋里的衣服取出来。
柯水月见状，急声问道：“怎么了？雪小情，难道你还真的有一个妹妹？这包裹里面的衣服，也真的是你妹妹和妹夫的衣服吗？”
雪小情默默点了点头，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柯水月皱眉道：“可是，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呢？”顿了一顿，柯水月又道：“对了，你家有没有什么暗室之类的房间，也好可以让你暂时住进去避一避？”
雪小情连忙点头道：“有的。只是就这样住进暗室，行吗？”
柯水月道：“一定行的。白天秋云村来往的人多，此人一定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你。而晚上，你只须住进暗室，此人就算晚上摸进你家，一旦找不到你人，自然就误以为你离开秋云村了。这样，你的妹妹和妹夫，自然也就都安全了。”
雪小情道：“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不明白，此人绑架我妹妹和妹夫，又图个什么呢？就算我真的离开了秋云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有，他为什么不把包裹直接寄给我，还要这么麻烦地叫你转交呢？”
柯水月听得微微一愣，喃喃道：“是啊，他这么做，究竟图个什么呢？唉，管他怎么想，你住进暗室，总是对的。这样做，连你自己也安全了，对不对？”见雪小情没再说什么，柯水月便站起身道：“雪小情，你自己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我得走了。”

【19】近乎绝望的忧
雪小情连忙道：“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今晚就听你的话，开始住进暗室里。不过，你在回家的时候，路上也要当心点。”
“恩，我知道。”柯水月胡乱地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雪小情的家。
柯水月走后，雪小情拎着那只黑色小包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立在床边蹲了下去。
在她的床底下，放着一只大木箱。
雪小情钻进了床底下，用手轻轻地推开了大木箱。
大木箱地下，居然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口。原来，宇天科听到雪小情对雪小意所说的暗室，竟是隐藏在床底下！
雪小情拎着那只黑色小包裹，从洞口跳了下去，然后，又伸出手，将大木箱重新覆盖住了洞口。
下面，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雪小情掏出了随身带的火柴，抽出一根划燃了。
借着火柴极其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出，暗室里，只有一张很普通的单人床。
单人床的旁边，是一张小方桌。
小方桌上，放着一盏小油灯。
雪小情走向了小方桌，将黑色小包裹放到了桌上。这时，手里的那根火柴正好燃尽了。雪小情又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放在小方桌上的小油灯，然后，便在单人床的床沿上坐了下来，怔怔地出着神，两行眼泪也随之无声地挂在了面颊。
“他们俩的性命就捏在他的手里，如果你敢报案，他俩就会有性命之忧……”此刻，她真的很想给柯天宇打个电话，可是，柯水月的话，又让她很快地放弃了这个念头。更何况，就算她想打，也没有电话。最让雪小情郁闷的是，柯天宇那夜临别时送她的那只手机，自从自己莫名其妙地失身后，竟然怎么也找不到了！
雪小情几乎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手机的踪影。
此刻，独坐在暗室里的雪小情，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可她还是硬生生地压制住了。她想不到雪小意和宇天科那夜的不辞而别，竟然是出了这种事！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绑架他们俩？为什么要我离开秋云村？为什么要让柯水月来转告自己？为什么……？”这么多的疑问，就像是一个个看不见的心魔，狠狠纠缠着雪小情近乎绝望的担忧。
望着放在小方桌上的那只黑色小包裹，雪小情的心头又猛地一紧：“为什么在他们俩的衣服上面，都沾满了血迹？难道……？不，不会的！……”
住进暗室的这第一夜，雪小情彻夜未眠……

【20】留在最后的结
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柯水月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打湿透了，夜风吹来，冷飕飕的……
柯水月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宇天科居然还等在她家门外。
终于等到柯水月的宇天科，连忙迎上来道：“水月，事情办得怎么样？”
柯水月抬手擦了擦一头的冷汗道：“雪小情好像稍微起了一些疑心，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住进暗室。小宇，雪小情的事既然现在已经安排妥当，我们现在是不是就……”
宇天科微微一笑道：“水月，这处理雪小意尸体的事，你女人家就不必插手了，免得吓破了胆。”
柯水月不禁舒了口气道：“那就有劳你了。”
……
柯天宇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那当时宇天科就立即去雪小情家了么？”
柯水月道：“那倒没有。据宇天科后来自己说，把雪小意分尸毁容埋到雪小情家院子里的事，是在我骗雪小情住进暗室的第二天晚上。”
柯天宇道：“那你当时送黑色小包裹给雪小情时，知道里面其实裹着雪小意的人头吗？”
柯水月摇了摇头。
柯天宇不由感慨道：“这宇天科也真够大胆的。他也不怕，万一你或者雪小情将包裹里的衣服全部给倒出来，岂非要把你们两个给吓出人命来？”
柯水月心有余悸地道：“可不是？后来宇天科告诉我那夜我给雪小情送的包裹藏有雪小意的人头时，我当时差点给吓晕了！”
柯天宇道：“小妹，你一定说得累了吧？好好休息吧。此案现在，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
“基本上？”柯水月不解道，“大哥，难道还有什么未解之谜吗？”
柯天宇点了点头，轻轻一叹道：“对。不过，这个最后的死结，恐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柯水月忍不住道：“大哥，能告诉我吗？也许，我会帮上你一点忙呢。”
柯天宇苦笑道：“那就是雪小意的鬼魂之谜，你能解得开吗？我家浴室里无故破碎的镜子，和你我对话的幻影人头，还有，现在这宇天科无故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一切的不解之结，小妹，你能解得开吗？你能把雪小意的鬼魂叫来问个清楚吗？”
柯水月怔住。
柯天宇轻轻拍了拍柯水月的肩膀，缓缓道：“小妹，不要多想了，好生养好你的身体。”
柯水月忽然又忍不住道：“大哥，我会坐牢吗？”
柯天宇微微一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啊？”柯水月愕然道，“什么活罪？”

【21】活活烧死的罚
柯天宇遂面色凝重地道：“这要看法院对你的判决了。小妹，总之，这次这个血的大教训，你无论如何得记着了！”
柯水月不由冷汗涔涔道：“那是自然。”
柯天宇道：“小妹，借着在医院休养的这段时间，好好反思一下吧。我要回市局了，那个宇天科，也不知现在究竟怎样了？”说罢，柯天宇便起身离开了医院。
等到柯天宇赶回市局时，却听到了一个他不愿听到的消息：宇天科死了！
柯天宇立刻叫人将李东唤了来，目注着李东，缓缓道：“小李，实话告诉我，这宇天科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就让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把他给活活烧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李东道，“这就是宇天科这人的最好概括。柯局，这个宇天科，自从被捕之后，一直就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状态，直至遭到被高烧活活烧死的惩罚……”
柯天宇长叹一声道：“宇天科就这么死了，似乎是太便宜他了。”
李东亦感慨道：“是啊，像宇天科这种十恶不赦之人，就算是扔进十八层地狱，也一点不为过！”
柯天宇道：“本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看来，现在这个问题，只能永远地成为不解之谜了。”
李东忙道：“柯局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柯天宇轻叹一声道：“算了。”
李东见状，知道不便问，只得作罢。
李东当然不知道，柯天宇一直很想知道，他那夜送给雪小情的那只手机，是不是给宇天科给弄走了？
而柯天宇又哪里想得到，在宇天科玷污了雪小情的那夜，宇天科无意在雪小情的枕下，居然发现了柯天宇送给雪小情的那只手机。担心雪小情借此手机与外界联系，宇天科随手抽出了手机里面的卡，又将自己一张早已过期的卡换了进去，然后，便将这只手机扔进了雪小情家后的那个小池塘里……
两人在此各自愤怒感叹，却不知此刻的宇天科，正处在九幽地府的水深火热中……
阎罗殿上。
望着捧在阎罗手心里的雪小意人头，跪在阎罗面前的宇天科，已被钢针刺得血肉糜烂的身子，抖得像一只被扔在肉案上待宰的垂死野兽。
这时，捧在阎罗手心里的雪小意人头嘴巴微动，又说起话来：“阎王，我觉得，我们不必去遵循人间的繁琐程序，直接送宇天科十八层地狱算了。”
阎罗沉吟片刻，点头道：“雪小意，你的情况特殊，我同意。”
宇天科骇然抬头，颤声道：“阎王，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十八层地狱吗？”

【22】永不翻身的狱
阎罗冷冷地注视着跪着瑟瑟发抖的宇天科，忽然随手拿起一本放在随身的簿册，扔到了宇天科的脚下，冷冷道：“宇天科，在你接受地狱惩戒之前，的确得让你先长长见识！这本就是地狱簿册，你自己好好瞧瞧！”
宇天科双手哆嗦着拿起了地狱簿册，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详细写道：
“地狱十八层目录：
第一层：拔舌地狱。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和说谎骗人者。
第二层：剪刀地狱。唆使他人再嫁或为再嫁者牵线搭桥之人。
第三层：铁树地狱。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
第四层：孽镜地狱。在阳世犯罪却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之人。
第五层：蒸笼地狱。说长道短、以讹传讹、陷害或诽谤他人。
第六层：铜柱地狱。恶意纵火、为毁灭罪证或报复之害命者。
第七层：刀山地狱。亵渎神灵者。
第八层：冰山地狱。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
第九层：油锅地狱。卖淫嫖妓、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谋占财产和妻室之人。
第十层：牛坑地狱。随意诸杀牲畜，把快乐建立在动物的痛苦上之人。
第十一层：石压地狱。将婴儿溺死，抛弃之人。
第十二层：舂臼地狱。浪费粮食之人。
第十三层：血池地狱。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不珍惜生命之人。
第十五层：磔刑地狱。挖坟掘墓之人。
第十六层：火山地狱。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
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
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偷工减料，欺上瞒下，拐诱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
宇天科看得心惊胆战，还没翻到这本地狱簿册的第二页，便已经像烂泥似的瘫在了地上。
阎罗看得直摇头，慢步走到宇天科面前，弯身拾起了地狱簿册，又转身坐了回去，随即大声吆喝了一声：“牛头马面，将这宇天科押入去，先投入地狱第一层，拔去他善于说谎的舌头！”
话音刚落，在外看门的牛头马面应声而入，将已经吓得心胆俱裂的宇天科拖了出去。
看着牛头马面将宇天科慢慢拖出了阎王殿，阎罗低头注视着捧在他手心里的雪小意人头，缓缓道：“雪小意，现在宇天科已被投入地狱，永不翻身，也如了你的愿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憾，说与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