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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最初的记忆《1~3章》

作品名称:小城往事      作者:黑大汉      发布时间:2015-05-16 17:17:54      字数:5075

  最初的记忆:
  一个人对于儿时的记忆往往是最为深刻的,也是最为真实和亲切的。
  
第一章:《关于小城》
  
记忆中我生活了50多年的这座小城,曾经非常古旧,同时也非常熟悉。但是现在,它不再古旧,也不再熟悉。
  前不久的一天早上,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我早年移居扬州的姨兄打来的,他告诉我,他们的车已经进入城区了,但却不知道跃进路到底怎么走。我告诉他,跃进路如今更名中山路,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继续北行大约1公里,有一个红绿灯,红绿灯的东南角就是老长途汽车站。需要注意的是,我说的是老长途车站,与新长途车站完全是两回事。如今,新长途汽车站,也称客运站已经迁往郊区了。在老长途车站原址,那里正在盖楼,不久的将来,那里将会有一座商务中心拔地而起。老长途汽车站北面,东西向的马路就是跃进路。
  在见到我这两个姨兄弟之后,我跟他们说,也不要说他们隔三五年才回来一趟,就是久居此地,但较少出门的人,离自家远一些地方,也有可能认不得东西南北。这是因为这些年城市建设的速度太快、变化太大了。拿我来说,前不久特意骑车在城里城外转了一圈,结果发现,有太多的我从前没有发现的楼盘竖起,有太多我不熟悉的道路诞生;我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环境,或者说我更像一个客居者。
  说起我的家乡,那是一个位于长江入海口北岸的县级市。40年前城镇人口只有2万上下,但今天单单是主城区的人口就已经超过20万。更加惊人的变化则是城市面貌——用日新月异来形容绝不为过。40年前的家乡,只有县政府等地方有几座小矮楼,最高的也就四层。多数人家住的是青砖小瓦属于明清风格的平房,再就是红砖洋瓦搭建的简易房。比如说我们家所在的那个巷弄——修水港,绝大多数人家住的就是前一种住房,包括我们家在内。但今天经过“旧城改造”,在老城区,绝大多数明清建风格的民居已经荡然无存,仅仅在城区的东部,保留了很小一片所谓古民居。那片古民居,本来是我们这座小城中最为破落的小区之一,仅仅是因为主政者当想到要为这座小城保留一点东西的时候,已经别无选择了——其它地方几乎全被拆光。
  要说今天的家乡,就城市面貌而言,无疑比之昔日漂亮了很多。首先是道路宽敞了,再无昔日的拥挤乃至堵塞;其次是高楼大厦林立,街面整洁,与很多大中城市相比,也就高层建筑少几座而已。但是,对很多家乡人,尤其是上了一定年岁的人来说,总觉得这其中少了些什么。那是什么?是属于这片土地的、世代相传的文化。
  前面提到的跃进路,是在1958年大跃进年间,在政府的号召和组织之下,全城百姓齐上阵,一夜之间拆去了上千间房屋,在老街道的基础上拓宽而成的。此一路名也因此而来。但在10多年前再次拓宽的时候,有人根据此路位于城区中央的地方曾经有一座名为中山楼的钟楼,因此建议改为现名。然而,谁不知道,全国不少城市都有中山路?因此,中山路之名无疑太过流俗。最要命的则是,在这次拓宽道路的时候,这座在一般县城很少能够看到的钟楼居然被拆掉了!这,是不是有些荒唐?
  当然,随着旧城改造的进程,这里原来很多富有诗情画意,也与地方风物、历史紧相联系的很多巷子的名称也变了甚至彻底消失了。比如说鹤颈湾、朱衣巷、凤凰池等等。而可以说是家乡最后一点古迹的东门古民居保留区,很难说它有多大的代表性,只能说聊胜于无。让人不安的另一现实是,眼下我们这个小城镇可以说已经开始了第二波的“旧城改造”——将20来年前,甚至10来年前盖的楼房拆去重建。因此,这样一个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地方政府甚至非常骄傲地称“历史文化名城”乃是我们这所城市的一张亮丽的名片,坦率地说,如今早已面目皆非了!它的古味、古迹,自然也是很难找到了!
  城区也就这样了。如今,在农村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新农村建设——在基层,新农村建设就是集中居住,让更多的农民进城。两三年前有一阵城区的房地产开发速度太快了,以致出现了某个新建的小区商品房巨量空置;因此,传言地方政府有意将某一乡镇的农民全拆迁、全进城。只是因为后来该小区商品房的销售出现了转机而作罢。所以,不难想象,也许要不了多久,家乡的农村也不再像农村、不再是农村。那些在外工作、生活的游子们,假如回乡的周期稍稍长一些,也一定会遭遇类似我扬州的姨兄弟们的尴尬。古城不古,农村不农,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
  我们能不能对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多一些尊重?我们能不能有意识地给自己的子孙留一点非文字的而是实物性质的记载?我们在作出一些重大的决策之前,是不是该广泛听取方方面面的意见,增加决策的民主性和科学性,也努力避免出现从前一哄而上与一哄而下一类的错误,让我们的社会建设变得平稳有序,百姓生活更多和谐与幸福?
  
  第二章:《美丽的地名》
  
其实根本就无需打开古籍,搜寻相关记载,单单是你从我们这小城原本很多道路、桥梁、巷弄的名称上,就能推知,这是一个有着相当底蕴的古城。比如说城脚跟、望月桥、凤凰池、鹤颈湾等,仅仅是看到其名称,大概就足以让你产生很多美丽的联想;又比如说青云巷、朱衣巷,你乍一看到,是不是“不坠青云之志”、“朱衣巷口夕阳斜”一类的古诗文会浮上心头?至于状元巷、百岁巷、修水港等,在其背后更是具有相当丰富的文化历史内涵:状元巷,是因为清代这个巷弄里曾经出过一个状元;百岁巷,是因为这个巷子里曾经出过一位百岁老人;修水港,是因为这里是小城的发祥之地——在1700年前的晋代,小城还是一片汪洋,这里本是一个港湾。
  但如今,这些地名大多已经“去世”,幸存下来的不少也已“易容”,很难看出历史与文化了。举例说修水港,因为旧城改造,被拆得片瓦不留,仅仅是大致在其原址上建起的一个商住群落,取名“修水苑”,算是让本地人依稀还能猜得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当然,随着大批老地名“去世”与“被易容”,一些新地名诞生了,而这些新地名就我的感觉来说,很多相当的俗气并且小城的文化底蕴难觅,也让人很难记住。比如说,小城现在有几条马路分别叫福寿路、万寿路、仁寿路,也不要说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就是小城人中,也有相当数量的搞不清哪是哪。而我,则是其中之一。
  我家乡的这些老地名,有的可能已经上千岁了,比如说修水港;有的则至少也是百岁老人,比如说状元巷。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它们是历史与文化积淀的产物。因为它们的存在,假如你走在昔日小城的大街小巷,根本无需导游多作说明,相信你就能从中感悟到小城的文化和历史的不同寻常,这座小城的个性和特点。
  对于这些难得的文化资源,也很可能同时还是十分宝贵的经济资源——旅游资源,我们本来应该跟保护那些地面上属于具象的古建筑一样,认真和努力地保护属于相对抽象的地名。但非常让人遗憾的是,事实上,我们在对待这些老地名和与之相关的古建筑的时候,太过轻率。比如说,小城城里,有一条东西向的“长巷”,因该巷特长,超过150米而得名。长巷两侧多为清代建筑,原先保存相当完好,多为院落结构、天花地板,有一片区域甚至曾经是县政府宿舍。惜乎地方政府旧城改造心切,几乎一夜之间将其夷为平地!最为让人震惊的是,此巷西端有一处建筑为某个著名美籍华裔博士的祖居,竟也未能在这场大拆大建运动中幸免。最终回乡省亲的这位博士先生只能从废墟中拣了几块砖头抱回大洋彼岸,以聊解其年过百岁的母亲的思乡之情。而“长巷”这一名称,也因此从我们的乡土词典中彻底消失了!
  对于长巷,我自然也有一股特殊的感情,因为我读小学的5年时间,它是我上学的必经之地。这条巷子中,也有太多我熟悉的单位,比如说清管所、财税局、小城税务所等;有我太多熟悉的人,比如说,我小学和中学的不少同学。惜乎这一切如同我的衣胞之地修水港一样,早已荡然无存了!对于几乎于一夜之间,无视居住者的感情,动用各类可能的解决问题的手段——文明的与不文明的,运动式地将这些古建筑拆去,将这许多地名废除或者是更该,我不知道这是属于无知者无畏,还是属于权力的粗暴与蛮横。
  地名会说话,它不用开口,我们仅从地名本身不多的文字符号中,便能粗略了解一个地方的文化与历史;地名不会说话,如果谁想抛弃它或者改掉它,它不可能站出来与之抗争。
  
  第三章:《机关托儿所》
  
机关托儿所位于我们这座小城的东门大刘巷的南段。记得原来似乎是四合院的结构,中间有个不小的天井。印象尤其深刻的是,有一个下雨天,烧饭的师傅端着一扇饭笼匆匆从北面屋里跑到南边屋里,嘴里还在喊着“饭来了”、“饭来了”。这个地方,我们后来经常到。这是因为我大姐夫家就住在这巷子的北端,而我母亲的姑母,则住在机关托儿所的南边一点——垂直距离不会超过30米,近乎一路之隔。我的记忆就是从在这里上托儿所,大约2、3岁时开始的。
  托儿所是作为家长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的一种选择:让自己幼小的孩子远离自己,一个星期可能只见面一两次,是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的——当然,也是我自己无法想象的。因为我在儿子2、3岁的时候,一度也曾产生过将他送托儿所的念头——不是全托,而是日托;但是,当听说儿子在我们走后哭得天昏地暗之后,我们心如刀绞,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继续请保姆照看他。
  不过,我能够理解我父母当年的难处:他们都有工作,并且我爷爷奶奶外公早已过世,我外婆身体不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她毫不夸张。从我记事时候起,外婆就是一副一步三摇,需柱拐杖而行,弱不禁风的模样。何况说,我们姐弟四人,要吃要穿,而我父母不过是普通工薪层,经济承受能力十分有限:我后来听我母亲说,她因此有好几年没有承担外婆的生活费用,那些年是我姨妈独自承担的。若干年后,我外婆去世之时,我母亲将一张清代风格的花板床留给我我姨妈,作为对她的一种补偿。所以,我父母与很多那时双职工的父母一样,选择了把我们送托儿所。
  这种属于全托性质的托儿所,只有到星期天孩子才会回到家庭,回到父母身边。但就是星期天,我们家也未必每次都我们接回去,因为接回去的这一天的粮食计划和伙食费,托儿所是不退的。也因此,我姨妈曾经因为星期天将我们领回去,让我母亲十分不快。
  托儿所的保育员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托儿所所长我如今还有印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的年龄与我母亲相仿,还因为某一个晚上,她坐在我对面的小床上给她的孩子哺乳,她先是挤掉了一部分的乳汁,那一镜头让我刻骨铭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性的乳房。昏暗的白枳灯下,她的乳房圆润饱满,看上去还又是那样富有弹性,从那里面呈喷射状挤出的乳汁甚至溅射到了我这边的床下。我读中学时有一次上学的路上,偶然发现当年这位托儿所的所长的家就在我们家的南边张家池那边。而她的孩子里,有一个应该与我大致同龄,另一个则比我稍小一两岁——也就是昔日她在托儿所里哺乳的那一个。
  或许是因为对托儿所的陌生的环境和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存在一定的心理障碍,所以,在上托儿所最初的日子里,我往家里逃跑过好几次。从托儿所到我们家住的房管所的宿舍,要穿过好几条巷子,与一条我们这个小小县城东西向的主干道——跃进路,拐来拐去,大约有五六百米。记得有一次我又跑回家了,而我刚进房管所的大门,就发现我哥哥站在磅秤上称重。他身上穿的是花棉袄——小时候,我们家多少年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因为我们上面的是两个姐姐,所以,我们虽然是“小伙子”,但也有不少衣服是花的。我哥哥立刻向家中的两个姐姐喊:“弟弟溜回来了。”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被母亲又送回了托儿所。不过,为哄我去托儿所,我母亲在送我回去的路上,花一分钱买了一只萝卜给我。
  记得我们在房管所的家是幢老房子,格子门,房基高出地面不少。在这幢房子前,有一片空地,我父亲在这片土地上种过青菜也种过萝卜。青菜也还行,但因为混种,似乎沾到了萝卜的光——也有些麻辣。而萝卜,地面上的部分长势喜人,可地下部分不见膨大,萝卜只有麻雀蛋那么大。我父亲为什么喜欢拾掇土地?应该跟他的农村出身,对土地有着特别的感情有关,也应该与那时物质匮乏,如此这般或多或少能够有些收获有关。
  在房管所里前后住了多长时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记得,在这里我曾经拿装牙刷的铝合金的盒子盛上水,往热水瓶里灌。而因为热水瓶里的热水刚刚被倒掉,瓶胆还是热的,因此,我们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热水瓶如爆竹一样“嘭”地一声响,爆了,将我和我哥吓了一大跳。当然,这声响的代价比爆竹要昂贵多了。
  我们离开这里应该是文革开始之后。文革中,我还到这里来过,那是为要生煤球引火的木柴来的。而那时候这里堆积如山的“木柴”中,固然有从旧房屋拆下的木料之类,但也还有不少“破四旧”,从佛庙中来的被劈开的菩萨、一些人家的门匾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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