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天子求贤访庶士,唐求获罪入宫门。
作品名称:浪里诗瓢 作者:叶知 发布时间:2015-05-14 14:57:34 字数:4190
小太监悄悄与杨复恭耳语几句,杨复恭的面色才缓和下来慢慢点点头说道:“只有这样了,看不出如此险恶之徒!唉!亮他就是化着十个唐求,二十个张剑,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小太监又悄悄与杨复恭耳语几句,杨复恭点头道:“好!就这样办吧!哦!这事就交给你,一月之后,提着人头来见我!”
小太监躬身道:“好喃!”转身正要离去。
“转来!”杨复恭叫住将转身的小太监说:“要干净利落!不留尾巴!”
“是!人不知鬼不觉!”小太监躬身离去。
杨复恭安排好刺杀唐求两师兄的毒计。暗杀!是他贯用的毒劣手段!几年前昭帝的舅舅,也是被他暗施巧计杀害的!事过几年昭帝才明白。
现在如何去杀唐求呢?昭帝的舅舅是行船被人弄翻溺水身亡!而唐求是陆路,将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杀他。当然唐求不知道,只有小太监才明白。
殿试完几天后的早上,唐求在住处和师弟商议如何回家。唐求想待放榜后回家!张剑虽然口头答应,但他的心中还是顾忌着。杨复恭在临近放榜时,一定会来追问父母的回话,那时又当如何回答?
张剑在心中踌躇不决,正在这时一旗牌官跨进门来问道:“请问,那位是川西凤栖山举子——唐求?”
唐求忙应道:“在下便是。”
“兵部刘大人请公子,到兵部书房会话。”旗牌官道:“公子请!”
唐求起身张剑也随行,旗牌官拦住张剑道:“兵部还少带剑的人吗?”
张剑只好目送师兄上车,他见此车确实是兵部车,车身上印有兵部二字。但心中还是发出许多疑问,难道又是杨复恭耍的什么花招?他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他与兵部本来就不和,怎么会借兵部之手去害人呢?然而兵部又为什么还未放榜就约谈师兄呢?这从中究境发生了什么事?张剑心中非常着急!他努力地思索着,如果一但产生事变,自已应该如何应变以救师兄……
他想了很多,最后决定沉着应变,决不离开师兄一人逃走!
唐求进入密不透风的马车,旗牌官关了车门,扬鞭驱马而去。
感觉非常郁闷的唐求,他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只觉得马车行驶在不平坦的街道上,一会儿马车缓缓前行,仿佛进入了平静的通道。马车嘎然停止了前进,车门突然被打开,强力的阳光射进来,使唐求睁不开眼睛。
“唐公子,请下车。”旗牌官扶出唐求道:“已到兵部了!”
唐求抬头一望,只见“兵部军机处”的五个大字赫赫在目!门前一边一个带刀卫士,还有几个巡罗的士兵,门内戒备更是深严。
唐求欲进不敢进的时候,一位小军官走来:“唐公子,请随我来。”
唐求随来人进入军机处,转过大厅,在挂着“兵部书房”的门前停下说:“快去!拜见兵部刘大人。”
唐求见一位大人坐在椅子上看书,于是小心冀冀地走进去,叩拜道:“晚生,唐求,叩见兵部侍郎刘大人!”
“你就是唐求?”刘崇望有些生气地把书扔到桌上:“唐求!你知罪么?”
唐求闻言忙跪地叩首道:“唐求十八岁入黉门,饱读经史,二十二岁中举子,身为天子门生,从不曾有胡作非为之过!”
“唐求!”刘崇望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唐求,抖开一张黑墨污染了的试卷说:“你涂污御笔试卷,罪如欺君!”
欺君!这罪殊九族的死罪!唐求混身一抖没有说话,冷静一会叩头道:“大人,我的试卷是做完了的,叠放在桌中央,我是第一个出考棚的人!”
“知你是第一个出考棚!这明明是一张污染了的试卷,还在强辨什么?”刘崇望在心中沉吟一会后,盯着唐求历声道:“好!就依你所说,做完了试卷!那就背出原文来!若背不出,二罪归一,定斩不饶!”
唐求抹去面额上的汗珠,慢慢镇静下来,恢复了面色,缓缓地背诵道:
“国家将兴:
国之将兴者,改元纪而大赫于天下也!使久离分袂之夫妻,破镜能重圆,僵情而复活矣!
失父之孤儿,从得养育,温馨之家,共享天伦之乐也!陶然之乐世,欢声能动屋,呼万岁于旷野,倾力振臂!而山河动矣!夫天下之归欣者,实乃君之贤圣,国家将兴之征祥者也。”
刘崇望盯着唐求:“往下背!”
唐求精神振奋地仰起头,一句一顿地背道:
“其国兴之力;南藏千座粮仓,北延长城万里,东有无涯之盐场,西存一印千张之禾田宝玉,江山如此富丽!社稷和顺而丰盈,黎民能安而守业者,天子之德而铭刻于民心者也。”
唐求喘了一口气,他想到,能把胸中的设想吐给昭帝多好哇!可惜昭帝没来。
唐求觉得刘崇望的面部,程现出和霭可亲的神情,他更无顾忌地朗朗背道:
“先皇太宗,天之娇子,挥长剑而诸候灭,缴戈矛而屹立矣!踏尽黄河南北,履遍大江东西。礼贤下士,霭霭而亲於民!贤德播芳菲
於世。立伟业雄於泰山,统宏才而号令於天下。穷尽山川,无敢而不归兮乎?重造之乾坤,日月重辉矣!重标唐室之综指,继优而下传,永启於后来者,致恩致德于民者也!”
“好个穷尽山川,无敢而不归兮乎?从造之乾坤,日月从辉矣!”屏封后走出一位龙眉大目,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的青年!他一边鼓掌一边笑容可掬地走来。
刘崇望忙起身叩拜道:“吾皇万岁!唐求快接圣驾!万岁爷看你来了!”
一句话“万岁爷看你来了”,多么亲心欲耳的话!把唐求诚惶诚恐的心态,变得热乎乎的亲密起来,使他眼含热泪地急忙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坐在椅子上,刘崇望站在昭帝的身边说:“继续往下背,万岁爷等着你呢?”
唐求叩头完毕,不敢仰起头,只是低着头背诵道:
“先皇贤德於世,天下之群英,夫不归兮!驱雄车而断江水!挥长鞭以憾泰山!一日之光,遍地之明!育万物之茂于大地,纳众心而结于一体,擎社稷鼎於天地者,乃君之道,国家将兴之征兆者也!”
昭帝闻言,沉思着唐求文中的话,句句是切中兴邦治国的道理!话虽然是真实的道理,但我手无一兵一卒,就是兵部,也是虚有其名而实无能争善战的将帅!兵部空架子啊!我也曾想到削灭藩镇集权,清除为害朝政的所有邦派集团,梦中也想;“擎社稷鼎於天地者,”但我已是政权旁落的孤家寡人哟!多么希望有一伙似如瓦岗兄弟般的良朋益友!他想到此,心中感动地说:“唐求,朕之良师益友也!”说着移坐到唐求身边说:“唐求快平升吧,赐坐!马嵬感事,是爱卿所作么?”
“是的!目睹已毁之遗址而感叹也,不敢言诗。”唐求坐在赐凳上倍感亲切。
“将全诗与朕吟来!”昭帝求贤若渴地望着唐求。
一提起《马嵬感事》,唐求又想起诗稿不意而飞的事,看来这诗已落在昭帝之手。如今万岁要听我背诵,不外乎查证是否我作,但更令人心生疑虑和不悦的还是,自已的一行一动都被他们掌控!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了!
昭帝见唐求没有背诵的意思,心中怀疑地问道:“不能背吟了,还是不敢吟了?”
唐求即刻醒悟,解除了心中的疑惑,把心思引到《马嵬感事》的诗情画意中来,忙叩头说:“被悲衷的诗情冲突,一时忧心如焚难以忍受,故尔没能即刻背诵,望万岁爷恕罪!”
昭帝龙颜开欲地说:“哦!原来如此,就慢慢地咏诵吧?”
诗才敏捷的唐求,一想到《马嵬感事》阵阵悲衷涌上心头,他慢慢地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摇摆的树叶,晃如站立在《马嵬坡》的废墟之上,仿佛看到了依楼残阁,以及断墙破壁下,抖动在秋风中的茅丛……
唐求心中沉痛起来,就如动笔写诗时,一样的热泪盈眶了。他努力抑制下胸中的沉痛,轻轻迈开小步,悲痛地吟咏道:
“冷气生深殿,狼星渡远关。(小注:摘自唐求原作全唐诗)
九城鼙鼓内,千骑道途间。
凤髻随秋草,銮兴入暮山。
当他吟道此时,忽见昭帝痛恨和内疚的泪花,不住地滚出了眼眶,他自已也深受感动地痛哭道:
“恨多留不得,悲泪满龙颜。”
昭帝感慨万端叹道:“先皇李隆基还有九城鼙鼓,以及兴兵护驾之颜真钦,而朕,还不如爱卿哟,卿!还有个千里吟诗的知音。”
“思君日日望长安,望断味江泪不干!
折柳依依离别处,相思写满水中天!”
昭帝一字不错地吟完菲芝的诗说:“朕,空坐龙庭涂肝胆,小犬成邦吠寡人!唉!爱卿啦!寡人恨不能奋起于斯!”
唐求虽也受到昭帝被束缚的孤独之感而担忧,但此刻他更觉得事情的原因非常鬼密;比如昭帝为什么也知道菲芝的诗,而且还能原文背出,这能不令人思疑吗?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菲芝把咬指写在罗裙上的诗交给茶商,茶商回到兵部刘府后,就把罗裙交给家爷,并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禀了此事。刘崇望听后,又细读罗裙上的血诗,他也被诗中洋溢的情真意挚所感动,心想这位特有才华的菲芝,她所倾心相爱的举子,想来一定是个非等闲之辈,或许就是昭帝所求的才人也未可知。
刘崇望不敢怠慢,忙将此事密奏于昭帝。昭帝听了龙颜大悦,又细读血诗,觉得刘崇望所言极是,嘱咐将血诗送归唐求,并重点查阅唐求的试卷,万万不能忽视!刘崇望命卫士去“天下第一酒楼”查访送诗,卫士去到酒楼访得唐求住处,正好唐求俩师兄到饭堂午餐去了。卫士推开房门,见无人的房中,有块木地板正在轻轻盖合,心中立刻明白此间的秘密暗道机关,是太监集团的监督通道!灵机一动,便把罗裙丢在活动的木板上,提示注意:这是暗道机关!转身又见墨迹未乾的诗稿,心中想到刘大人的嘱咐:要重点关注唐求,此时见了唐求的诗稿,且有不拿去禀告刘爷的。
刘崇望读了《马嵬感事》完全明白唐求的忠君忧国之心,于是星夜把诗笺送入宫中。考试完后刘崇望翻查唐求试卷,令他不但非常失望,而且还很生气:这个胆大的混蛋唐求,竟然敢用黑墨涂污御笔亲书的试卷!真是罪如欺天!这事惊动了昭帝,昭帝沉思一会,觉得这事的发生,其中定有原故,决定由主考刘崇望出面审问唐求。
当然唐求是不知这些事的来龙去脉!他感到非常委屈,明明做完了试卷,偏偏说是交的涂鸦废卷,要是背不得原文,那就惨了,几千里阴间路,如何走得回家呀!且喜昭帝及时赶来,命不当绝!想到这里他又见昭帝,泪洗龙颜,无限忧虑!却又忘去了自己的委屈,反被昭帝的悲伤所感动了,他诚信地说:“普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忠于万岁的!万岁一呼天下雷动。”
昭帝感叹道:“李克用兵多将广!可惜与朕面善心恶!恨他不是亲君忠朕之臣!”
“杨复恭门外求见!”昭帝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卫士的呼声打断。
他听说杨复恭到,脸面上呈现出为难的颜色,忙用手示意唐求回避,轻声说道:“喧!”
刘崇望忙嘱咐卫士避开杨复恭,用轻车从后门送唐求回去。
卫士门向外高呼道:“万岁有旨:杨总千岁,觐见。”
咔哒一声,粉底黑面的朝靴跨近门来,两鬓花白的秃眉下,一双阴森的双眼,向书房内鬼密地扫去。
正是:
从来不梦朝天子,举步来时若愤中。
手握朝廷谁敢舞,军机部内恶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