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 清源选择129

　　呈祥村干部年前那次会上，张放长叹一声说：“这么多年咱看见的洪媛嫂，表面上常带微笑，好象心里啥都不存似的。
　　现在回忆一下才发现，那是一位既要强，又要面子的女性，她的业绩咱农民百姓只知道她弄出一本书来，可是在互联网上洪媛的名气可不算小了。
　　咱村三十多岁妇女，谁能使用电脑写文章？就她一个人能，又有谁能说简单英语，也是她一人。我先说到这，看着吧，她不会回咱呈祥村了。
　　那不是咱庄稼院能留不住人才呀，因为这里不适合她。咱这些人看她二十年，她象外星人，她看咱，太俗气，所以不合群。”
　　迟大卫有些惊诧地问：“张书记，不能吧？洪媛嫂不会离开清源哥吧？怎能会是这样结果呢？那可是咱市里树的『模范夫妻』呀？再者说，叶清源也不会放她走的呀？咱谁能让那样好媳妇儿飘走哇？”
　　“唉，大卫，我的迟村长，你看哈，要面子的女人才激励自己学习、上进，她想到的是今后。偏偏这种事就让她摊上了。你说她还有那么大脸面回呈祥吗？叶清源这些年心里有苦没地方说，忘了吧？签承包东山合同那天，他可是露出话来的，送洪媛去长春和叶翔去闯荡一番，他一个人上东山吗？”
　　“大卫，咱俩这就去清源大哥家去看看吧，这一晃过去十来天了。”
　　于是二人便推开清源的家门。一进院，看不出啥差样地方。叶清源在收拾院内卫生，见支书和村长进院，热情洋溢地让二位小弟进屋。张放推开房门便仔细观察室内一切，也没看出哪块差样，看不出来一点女主人不在家的迹象。
　　当二位坐下的时候，叶清源把茶拿出来，给二位分别冲了一杯，但没有香烟。
　　叶清源笑侃着对两位村官说：“哈、哈、哈，二位，看出来没有啊？『清贫人家讲贫清、烟民来访也无情、莫让烟尘伤到肺、无烟只为空气净！』
　　哈、哈、哈，看，勤俭也会找个理由吧？张书记、迟村长，假如您二位兜里有烟可以拿出来抽的。你嫂子不在家，也没那份讲究。这些清规戒律都是你嫂子瞎琢磨的。”
　　迟大卫村长一听，真从衣兜里拿出烟，抽出一支放在嘴上。打着火将要去点，被张放支书一把抓住给他扔在地上说：“哎、哎，迟村长，你还真实惠。
　　听到清源大哥说了吗？“莫让烟尘伤到肺、无烟只为空气净！”我呀，听嫂子的条条是道，我临时决定：从现在起，凡是呈祥村的村干部都戒烟。”
　　叶清源家没人吸烟，也不备烟，客人自己有烟就吸，他不反对。没带烟还想抽，那就没办法，忍着吧，这家人都不助长烟民的嗜好。
　　刚刚坐定的大卫说：“清源大哥，张支书说怕你有想不开的地方，所以我们俩来看看。”
　　张放赶忙把话接过来：“哎哎，迟村长，哪有的话，清源大哥可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张放和迟大卫在叶清源家是想开导一下叶清源，来年靠近的，尽量心情舒畅一些，别让琐事和烦心事儿绊住手脚。
　　没想到叶清源心情不错，没看出愁肠百结样子，说话唠嗑还是那么健谈。
　　叶清源勉强地一笑说：“呵、呵，二位小弟，我知道，我叶清源丢的是呈祥村的脸，这一点我几天中感到自愧。在这里，当着村上二位领导面，我对呈祥村父老乡亲说声对不起！模范夫妻没教育好后代，给大家脸上抹黑，让乡亲们为我分忧。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小子他咋就成了抢劫犯了呢？你不信也不行，我昨天晚上问江林，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半，他新买的二手手机没电了，没说完。但我听一半也明白了，是在作案现场被抓住的，这就肯定不会错啦！是啊，平白无故怎么会跑到那伙人一块儿去呢？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有向全村父老乡亲谢罪的份。是我和洪媛没教育好儿子，给社会造成极坏影响。和江林一块在沈阳回到长春，为啥偏偏是叶翔，而不是江林呢？足以证明江振洋夫妻俩对江林教育的到位。这是四个月前我不放他出去的根源。翔子头脑简单，遇事儿不会动脑想一想。很容易被任何人利用，现在事也出来了，后悔还有什么用。我希望他跌倒了能爬起来！象个爷们似的，千万别趴下。”
　　张放说：“清源哥，我们大家都相信翔子会好起来的。清源哥，嫂子也该回来了吧？快过年了，大哥也该去看看把嫂子接回来了吧？”
　　叶清源长叹一声：“唉！大前天通过的电话，我们彻底分开了。明天我就去一次长春，把协议离婚手续互相签字画押，彻底分道扬镳。
　　这样好，我俩都解脱了。原来的结合就是个错误，一纸『模范夫妻』的奖状，让我俩多维持十五年，耐在面子上，圧抑在心里。看看，我一说话就多，扯远了。
　　我明天去长春，顺便我再给她带过伍万元现金，还有三万元国债卷也都给她。夫妻一场，共同创造的财富，我叶清源不该多留。因为翔子那里还要打点。”
　　迟大卫又显得很惊诧地说：“清源大哥，至于吗？多好个家呀！嫂子不回来家怎么办？没女人的家还能像个家吗？要不你也去长春吧？”
　　叶清源看着二位村官，又是一阵大笑说：“哈、哈、哈、哈，大卫村长啊，我有些话从来没说过，我也不怕二位小弟笑话。我俩结婚十八年，我做家务十八年。
　　从大前年买回家电脑后，有时候一鼓捣半宿一夜的。我们的夫妻生活只有三年，分床15年，夫妻两字对我俩早就名存实亡了。说起来也是很不道德的，这回都解脱了。不过，能圆了洪媛的梦想，说心里话，我也高兴！”
　　乡亲们对叶家品头论足，支部书记另有看法。也有些人对洪媛贬意。张放对大家说：“18年里她有十五年向往城市生活。这次主要分歧是，要叶淸源也去城里打工。
　　可是这位叶清源，他对城市生活不习惯，他也不想习惯。他一辈子做不够的事儿是农业。”
　　叶清源说过：明年他把家搬到东山，50垧地坨子他做果园，5年后挂果建农家乐园。水塘再扩大一下养鱼和水面观赏珍禽，也许会招来城里客人。他不想往城里跑，他要让城里人往咱乡下跑。十几年前的计划，他总也腾不出手去实施。
　　另外，叶清源说：“我也想明白了，两人的意愿原来就不一致，为了维持这个家，唉，照实说吧，这些年也是维护市妇联给那点荣誉。总想着模范夫妻不光是过好家，还要不吵架，更重要的是培养出好的下一代，还要做到爱情守恒。想想也够荒堂的，也真够滑稽的。是命运和我开个大玩笑，模范夫妻培养出的后代，竟然会是个抢劫犯！我呀不是不想要家，不要家是混蛋罗辑。过了年再说重新组建家的事，也就是说，让洪媛那边有归宿的，然后就开始寻找适合和我去东山的伴侣。”
　　那天张支书说：“清源哥，家散了太可惜了，嫂子可是人才呀。也到是，人各有志，你们这是第二次选择。这种选择有点太残酷了吧？不过，放走嫂子，未免让乡亲及友人心里过于酸楚。我们旁观者都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我希望清源大哥要慎重考虑。”
　　他没有别的选择余地，前几年洪媛提出过共同出去，都去城里找事做，始终没能达成一致。婚后的几年内，也就是三年吧，还算可以，往后的岁月里，差别逐渐显露出来，清源比较起来是安逸型。洪媛是勇于进取，不断的更新生活坐标，两个人从那时起很少有共识。为了维持这个家，有时双方的笑，都带着一种苦味。说起来也是清源以前的私心在作祟。
　　他总是考虑，象洪媛这样标致的女人，在农村也真不多见。儿子出事了，他也清醒了过来，从那种长达10几年的压抑中走出来，或许重组的家庭，他们两人都会欢笑多于烦恼。
　　
　　
　　迟大卫和张放来叶清源家的原意是；翔子出了事儿、洪媛嫂又在要过春节的节骨眼上去了长春。张放对叶清源不太放心。所以带着村长迟大卫来访，是想帮他放下思想包袱。了解点情况，听听叶清源说说他的心声。
　　原意是来看看他有哪些难处，结果到叶清源家，先是听了一段他家无吸烟的清规戒律。接下来听的是改造荒山计划，和有点象谈哲学论点。张放理解叶清源的出发点。叶清源大块论点对迟大卫来说，简直是鸭子听雷、莫名其妙。
　　两位村干部感到在叶清源家，并没有发现他们来前时的担心。又坐一阵，欣慰地走出叶家院子。张放自言自语说：“真没白来呀！”
　　迟大卫村长没头没脑的问一句说道：“哎！张书记，你在清源大哥这里捞到什么稻草了啊？我总觉得是白跑一趟呢？”
　　张放说：“大卫，在清源家才知道才女洪媛对家也有要求，原来清源大哥不吸烟，是来自于嫂夫人的清规戒律。所以呀我决定咱村干部带头戒烟这是其一。
　　其二、听到清源大哥放走洪嫒嫂子的理性论点，我觉得他好伟大。叶清源的情操，是一般男人做不到的；那么好的女人，还要送钱让出去，足以证明叶清源是真正的爷儿们。并且说，他还要组织一个能和他上东山的新家庭。
　　其三吗，那就是他搁置18年的治理东山、及那一片废水塘，不单纯是栽菓树和养鱼。他的雄心是要建一处休闲度假村，让城里人往乡下跑。大卫，叶清源的这些事，以前你了解多少？”
　　“嗯，张书记，我还真没了解多少？”
　　张放说：“大卫，那你说今天白来不白来？”
　　迟大卫说：“呵、呵，张书记，让你这么一点拨，这位清源大哥真够爷儿们的呀！”
　　张放说：“大卫啊，我平时常说，咱别总在村民委员会办公楼里坐着，只知道焦元副市长是咱呈祥的骄傲。从来没看到这对模范夫妻真伟大的一面。常到群众中走一走，看一看咱呈祥村上一代有知识、有智慧那些人，保你增长见识。”
　　迟大卫问：“张书记，你说的那些人其中不就是叶清源和夏明海吗？”
　　张放说：“哈、哈、哈，大卫呀大卫，亏你还是呈祥村生人。呈祥三秀你知道都有谁？打工的领军人物是谁？咱村的焦二爷你知道吗？副市长焦元你知道她的故事有多少？
　　咱呈祥村爱给大家起绰号的是谁？他说的五朵金花都有谁？他说的呈祥八怪都有哪八怪？大卫，就这些你能答上多少？”
　　迟大卫愣了一下，手又去挠脑袋时，咧着嘴说：“哎！张书记，你提的这些？我还真知道个囫囵吞枣、呈祥三秀是不是盖婶靳银花？才女洪媛？还有焦元副市长啊？”
　　张放笑的前仰后合的说：“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乡亲们说的呈祥三秀是三位男士；有梅冬来校长、有中医夏明轮、那位是一位隐士关天硕。大卫呀！知道的畅所欲言、不知道的多问一问，千万别胡乱安排。
　　看你，靳银花是咱村有威望的义务调解员。她一个大字不识，怎算秀才？你说的另两位其中洪媛还算上了真秀才，她出了两本书。《滚滚红尘》写的太好了，我看了两遍也看不够。焦副市长不可以往秀才一伙人中放，那是女强人！”
　　迟大卫又好奇的问道：“哎，张书记，您说的爱起绰号的是不是查主任吶？”
　　张放说：“呵呵，还真蒙对一个，那我问你，呈祥八怪让你答有点难，说说老查嘴出的五朵金花都有谁？谁是什么花？答对了我请你去黄万山饭店吃晚饭，菜随你便点。怎么样大卫？敢打赌吗？”
　　迟大卫又是用手挠一下脑袋，咧嘴大笑说：“哈、哈、哈！我不知道，不上你的当，不和你赌！张放，这位老查在咱呈祥村算个什么人物？这回也该我考一考您了。哈、哈、哈！注意，答不准确你要请客的呀！”
　　张放没有迟疑不决，他微笑着，却很严肃的说：“大卫，对查玉文这位，我还真动了真格的问过盖婶靳银花。不愧是人人尊敬的女性，她评论人的是与非、总会给出实例。
　　盖婶给出的结论是；查玉文属小人得势好色之徒，他处事从来不考虑道与德。用手中那点贷款权利，收取个人好处，丁革的家庭就毀在他手上。
　　还拆散关燕儿与丁家山的美好姻缘。为了巴结卜行长，不惜采取阴暗手段，把丁家山从关燕身旁夺走。其实也不算坏事，成全了网络美女作家残疾人肖倩。
　　可惜呀，那次愣是把丁家玉让她妈挤兑出呈祥村。结果呢！丁家玉事业有成，还娶了俄罗斯漂亮女孩儿做媳妇儿。也就是从那以后，他爱人宋萍，也离他而去。
　　总之，查玉文在呈祥村是很不得人心的！还是不说他了吧。”
　　迟大卫一直点头，他对这些民间事从来不闻不问，什么大事小情他从不动情。他这个村长，纯属聋子耳朵——配搭！
　　两位村官的对白，咱先不去细说。再回到长春市，看一下叶翔的案子是否有了结果。
　　在长春魏虹的事务所，由于她有几名出色律师，业务接连不断，而越来越多。一阶段出现人手少，加班加点忙不过来。书写打字员也有半年多没有休假，在人才市场招来过两次人选，都因品质不称心而被辞退。
　　魏虹在万般急切用人之际，偶然想起洪媛自己说过的，摆弄电脑她滚瓜乱熟。哎，怎把这个重要人选忘掉了呢？魏虹索性把一些文件拿到家来，让洪媛帮助做一下。也好给现任书写员缓松一下疲劳。
　　其实魏虹也是想亲眼看看，她的小媛妹妹有没有真本事。坐在洪媛的身边，一边和她聊天，一边让洪媛敲键码字。用聊天有意干扰洪媛思维。看看她在不安静状态中，应用如何？因为在她的事务所里，並不肃静。其实是测验她的真功夫。
　　其结果是让魏虹心服了，魏虹的问话，洪媛哼哈应着。
　　码文的结果，无论在准确率，时间速度上无可挑剔。昔日的同学、朋友加亲戚的洪媛，又成了魏虹的帮手，而是最得力的好帮手。
　　洪媛用繁重的工作及家务，来排解心中的焦虑，对儿子担心，这种环境中的心情，只有经历过子女有难的母亲，才会有的体会。
　　洪媛的心在经受高强度煎熬与挤压。让这位漂亮的女人，这张久经风吹日晒不老不黑的脸上，又添加上几层憔悴的美。
　　叶翔入獄第二天上午，分局看守所狱警在高声喊着“十六号、十六号出来！有人给你一封信，是你妈妈的信，快拿去好好看看吧。看完再哭也许能找到调门了，这一夜让你闹的，象是天亮就上刑场似的，真烦人！”
　　叶翔在看守所这一夜，其它狱中人是觉得够烦的。
　　可是，叶翔这一夜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连他自已也沒弄明白，就这么容易当个拦路抢劫犯。更关心他自己以后人生路，他一直在哭，一直哭到大天亮，一直哭到看完妈妈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