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第四十章 南国情悠

　　虽然已是冬天了，正午的阳光依然显得很温暖。等刘伟看着自己的妻子陪着岳父走进家门时，丰盛的午餐已经摆上了堂屋的餐桌。短短几天的逃亡生活结束了，一家人又重新团聚在一起，陶醉在劫后重获的温馨喜悦里。
　　一个星期过后，刘伟的身体得到了恢复，他修整了杵在厨房门口的老槐树墩，到镇子上买了电话机，重新装上了自家的电话，闲了依旧到郭老根的铺子里去打理。断绝了一心盼望着的念想，刘伟妈与何静虽然心中有时还会泛起阵阵酸楚，心情却比原来躲躲闪闪的轻松多了，一心一意地把心全赴在两个孩子和一天一天的日子上，努力地操持着这个家，一家人又像原来一样很有尊严地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过了冬至，接连着下了两场大雪，陈家庄在一派皑皑的白雪包裹下进入了严寒的隆冬，村民们又在农闲中渐渐忙碌起来，操持着过年的用度，用传统的方式迎接一个新的春天。
　　尽管北方已经是寒冷的冬天了，南国依然呈现出一派秋日的景像。沿街两旁一如往常地浓绿一片，朝气蓬勃的少女和魅力无限的少妇依然身着前卫的时装，绽放着活力和激情。欣欣饮品有限公司临街的办公大楼像激流之衅的码头一样，稳稳地矗立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流之中。树上的叶子不再翠绿，颜色愈发的深了，微微地泛出红来，显出浓浓的秋意。
　　家里该是冬天了吧？刘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透过办公室向阳的玻璃幕墙，望着窗外浓浓的秋意，有点悲秋的感觉，心中不禁隐隐地想。中秋节过后就再没有往家打过电话了，妈妈又在忙什么呢？小侄女婷婷又长高了吗？哥哥嫂子还好吗？特别是嫂子何静，该又生过了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呢？唉，何静与哥哥他们也真是的，要什么男孩儿啊，别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要顺利地生下来就好。刘倩的脑子一闲下来就会不停地想。昨天下午往家里打电话，一直也没人接，这大冬天的家里能有啥事呢？刘倩这样想着，又拨通了自家的号码，“嘟——，嘟——”电话倒是一拨就通，可还是没有人接听。怎么回事呢？刘倩实在等不下去了，带着满腹狐疑拨通了郭老根铺子的电话。她一般是不打这个电话的，如果不是哥哥接着，说起话来不是十分方便。电话通了，一个粗壮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老郭，你是哪位啊？”
“噢，是根叔啊，我是刘倩，你的生意还好吧。”刘倩轻快地应道。
“嗯，是刘倩啊，你有啥事啊？”郭老根问道。
“根叔，我哥在吗？我家的电话老没人接听，我想问问是咋回事。”
“你哥呀，他不在。前两天镇子上搞什么计划生育大检查，他这几天就一直没往我这里来。”郭老根答道。
“噢，是这样，那我家怎么会没人呢？”刘倩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碰巧你妈也出去了吧。”郭老根随着附和道。
“嗯，有可能。好了，根叔，我也没别的啥事，我和强子都好着呢，你有啥话要给强子说吗？”刘倩问道。
“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也没啥事，电话挂了吧。”郭老根说着就挂上了电话。
放下电话，刘倩又陷入了深思。昨天下午家里没人，今天下午家里还没人，不会是有什么事吧？不行晚上再打一次试试，刘倩这样想着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到了晚上，刘倩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刘倩已经不跟赵小娟住在一块了，而是在赵小娟的上面也租了一套跟她一样的一居室公寓，赵小娟在三楼，刘倩在五楼，姐妹两个还是经常地一起进进出出。平常两个人没有什么单独的活动，还会时不时地合住在一起，姐妹关系还像原来那样亲密，只不过是各自都多了个私密的空间。起初，赵小娟也不想让刘倩单租公寓另住，姐妹两个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省下一笔房租。后来，考虑到一来刘倩也跟自己一样了，是公司财务部门的负责人，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二来是郭强有时闲了也会与刘倩幽会，或者自己的心上人来了，大家在一块住着感觉有些不便。刘倩呢，来的时间长了，自己也有了跟赵小娟相差无几的收入，再寄住下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再就是郭强来了，想亲热一下，总觉得不太方便。这还好一点，妹妹在姐姐跟前怎么也不为过，尤其让刘倩觉得不便的是公司里的王总来的时候大家那份尴尬劲儿。

　　王总姓王名维，公司里的副总经理，主要分管公司里的财务和人事。赵小娟从财务部出任人力资源部部长就是在他的力主下完成的，刘倩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公司财务部，也是赵小娟请他帮的忙。他是八十年代中期的大学毕业生，一个从北方国有企业跳槽过来的精英。九十年代初，刚刚结婚的他和新婚的妻子一道双飞南下，寻求属于自己的梦。几经周折，夫妻二人终于找到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空间，很快便在南方这块改革开放的热土上安家立业。可就在夫妻二人事业如日中天、计划宏图大展之时，妻子因在飞往韩国的一次空难中丧生，留下了一个两岁多的儿子。可怜的王维在突如其来的灾害面前，犹如翱翔的雄鹰折断了双翅，一下子跌落生活的深渊。按说像他这样的男士，在开放的深圳，要找一个生活中的伴侣是件容易的事，但一是基于夫妻二人的感情深厚；二是他要找一个类似已故妻子，还要能接受自己孩子的女子，总是按着前妻的影子来寻觅意中的情人，便使这事变得复杂起来。一来二去的过去了几年，也没能如愿，直到赵小娟的出现才重新燃起他的温情。一是赵小娟和自己已故的妻子都是来处同一个故乡——陕西临潼；二是赵小娟的长相与为人也与原来的妻子相仿，所以深得王维的喜爱。因为王维比赵小娟大了将近十来岁，所以，尽管心中爱怜，但因不知道人家小女孩的心思就一直没有说出口。小娟也隐约感觉到了王维的意思，但基于王维是自己的主管领导，同时，又考虑到二人年龄上的悬殊，况且还有一个孩子，家里人和同伴们又会怎样看自己？所以，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简单懵懂地想想，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直到刘倩的出现，为让刘倩进到公司里来，赵小娟去找王维求情，才使二人的感情彼此向前靠近了一点。
按照公司规定，财务部门是不进没有专业知识与技能的高中生的。硬是为了照顾赵小娟的面子，王维才破例让刘倩一个高中生一下子就进了公司的财务部，好在刘倩还没有让赵小娟和王维失望。天生的聪慧和好强的性格，使刘倩也像赵小娟一样赢得了大家的认可。通过这件事，二人逐渐产生了彼此互信、沟通交流的基础，逐渐进入朦胧的相互思慕境界。赵小娟还是情窦初开，王维被公司事务缠身。所以，尽管二人彼此有意，但进度并不快。两个人心中都有所顾虑，关系也就一直没能明朗下来，热一阵、冷一阵的拖延着，剪不断，理还乱。
　　坐在写字台边跟郭强打了个电话，询问了郭强的情况后，刘倩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嘟——嘟——”响了一阵，依然没有人接，这下刘倩坐不住了。到了晚上怎么家中还没人呢？她又拨通了郭强的电话，让郭强往家里打，问问家中的情况。停了一会儿，郭强的电话打过来了，和自己下午询问的结果一样。唉，这是怎么回事呢？刘倩撂下电话，心神不定地在屋里转起了圈子。转了一会儿，心中甚是郁闷。对呀，几天没见小娟姐姐了，何不到她那儿转转呢，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刘倩便略微收拾了一下，拿起电话，揣在兜里，带上门下到了三楼。
　　赵小娟正好也在家，晚饭后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着舒缓的轻音乐，听得脚步声自上而下地响，到得自己门前停下了，接着便传来了门铃的叮咚声，感觉是刘倩下楼来了，赶忙站起身拉开门，果然见是刘倩站在了自己的门前。
“怎么，今天又想起姐姐了？”看到刘倩郁闷的样子，赵小娟调侃道。
“我还想天天和姐姐呆在一起呢，就怕王总不喜欢我这个灯泡！”刘倩也玩笑道。
“贫嘴，我刚买来的苹果，还是我们家乡产的呢，快过来坐下偿偿。”赵小娟高兴地笑着说道。
“我最喜欢你们那儿产的苹果了，我去洗。”刘倩说着，一步踏进门。
“看你那个馋嘴相，还能让你洗吗，你一搬出去这个屋，再进来就是客人了，怎能让你去洗呢！兑个嘴就行了。”赵小娟依旧笑着说道。
“看你说的，连活儿也不让干，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我今晚还就不走了，就搁你床上睡。”刘倩说着，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抓起个苹果就往嘴里塞。
“怎么，跟强子吵架啦？”赵小娟问道。
“没，没有。”刘倩轻轻地回道。
“没有，没有那你在我这儿睡啥？一定是心里有事了，有什么事快说出来，是不是心里又有别人了？”赵小娟紧追不舍地追问道。
“心里哪还能有什么人呢，心事倒是有的。”刘倩如实地说道。
“我就说呢，你有什么事总是写在脸上的，还能瞒得了我。什么事？快说吧，有姐跟你作主呢。”赵小娟得意地说道。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两天往家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刘倩迷惑地说道。
“唉，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一两次电话打不通是很正常的事，家里人总不能老在电话机旁坐着嘛。”赵小娟轻松地说。
“不，不会的，哪有那么巧。每一次人都不在，我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呢，不信我再打一次让你看看。”说着，刘倩又用自己的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还是没人接听。“看，都这么晚了，在我们那儿，天都黑下来几个小时了，他们还能忙什么？”刘倩心神不安地说。
“咦，就是，这么晚了，家里应该有人啊。”赵小娟也附和道。
“不会是你家里的电话线断了吧？如果电话线断了，也会是这个样子的。”赵小娟怕刘倩胡乱猜想，接着又补充道。
“电话线怎么能断呢？”刘倩不信赵小娟的话，随口说道。
“农村的电话线，保不准呢。野外架着，说不定是谁家刨树给砸断了呢，维修又不及时，不就这样了吗。”赵小娟合情合理地分析着。
“这倒有可能，我们那儿一到冬天就是好有人刨树，卖了钱好过年呢。”赵小娟的一席话让刘倩平静了许多，她轻松地说着，心中充满了对过年的向往，脸上即刻浮现出喜悦的神情。
“看你，总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脸的阴云，说散就散了。一说到过年就什么都忘记了，电话打不通，不会写封信？你家没安电话的时候你都怎么过了？”赵小娟像个大人似地笑着说道。
“嗳！就是，人啊，总是这样。坐车坐惯了，连路都不会走了呢，姐就是姐，高，真高！”刘倩激动地说着，同时伸出大姆指在赵小娟眼前比划着。
“好，我这就上楼写信去！还真是，好长时间没有写过信了呢。”刘倩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像即刻就要写信的样子。
“还说心里有姐呢，刚才还说要跟姐睡，这一会就要上楼写信了？”赵小姐嗔怪道。
“不是怕王总过来嘛！”刘倩拉长了声音慢慢地说道，心中的疙瘩没了,调皮的劲儿又上来了。
“你也不看看啥时间了，谁还会来呢。坐下，姐还想问你个事儿呢。”赵小娟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呀？姐姐只管说就是了，妹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刘倩高兴地回道。
“听说咱们公司开户的那家工商行里，有位漂亮的小姐，叫什么小雨的，有这么个人吗？”赵小娟问道。
“有，名字叫李晓雨，我跟王总还一块找过她呢，是信贷部的副主任，专管我们的贷款审批呢。”刘倩欢快地说着。
“长得怎么样，一定很漂亮吧？”赵小娟若无其事地问道。
“人长得倒还是挺漂亮的，就是感觉不怎么温柔，很难讲话，冷美人一个。”刘倩眉飞色舞地说着，丝毫没有在意赵小娟脸上的变化。
“怎么，姐姐不认识她？”刘倩反问道。
“不认识，王总向来没有带着我找过她。”赵小娟答道。
“那是姐姐的能力强呗，不需要领导协调。”刘倩随口接道。
“你这个傻丫头，就知道拿姐开涮，上楼睡去吧。”赵小娟说着，朝着刘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我不走了，还要跟姐姐一块睡呢。”刘倩很是认真地说。
“上楼去吧，你那点小性我还不知道，信今天晚上写不好，连我也睡不安稳的。”赵小娟一边笑，一边说道。
“嘿嘿，还是知妹莫如姐啊！算啦，就算今晚写好也寄不出去，还是跟姐姐一块睡吧，咱俩好久没在一块睡了呢！”刘倩撒娇似地说着，搂着赵小娟的脖子，对着赵小娟耳根使劲吻了一口。
“你这个死妞子，还小孩子似的，还不快点洗洗上床。”赵小娟挣脱刘倩的手，嗔着说道。于是，姐妹两个就这样打打闹闹地洗漱完毕上了床，又说了一阵闺房稍稍话，便各自带着各自的心事进入了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