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的起点

　　傍晚的路上车辆很少，三人一同走在路上，他们慢悠悠地走着，沈兵的嘴又开始了唠叨：“诶，杨刚，你说你请我们吃饭钱带够了没？”
　　杨刚大手一挥，往口袋上摸了摸说道：“没问题，就你们两个，撑死你们也用不完的钱。”
　　沈兵摇了一下头：“嗨，谁信啊！在空城计中，诸葛亮无兵也让他给弄出来了有兵的阵势，结果把司马懿给吓住了。你不是也这样做吧，我觉得这事不好说。”
　　杨刚又望了一眼罗亮，看到了罗亮一脸的不信任、一脸失望，本想让罗亮支持自己一下，不料，却被将了一军。杨刚苦笑道：“你们摸一摸我的口袋吧，是不是鼓鼓的？”沈兵摸了一下，手还没有挪开，又在杨刚身上拧了一把道：“呵，真肥！”
　　罗亮瞬间变聪明了，故意打岔道：“你是说杨刚有钱，还是说他吃得胖？”
　　“你不觉得两者兼而有之吗？”
　　罗亮笑笑：“对啊！我咋没有想到哩。”
　　杨刚发怒道：“亮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胆可是肥了不少啊！”说着一直朝罗亮翻眼。
　　沈兵故意挑事：“咱们一会吃什么呀，在哪儿吃呀？”
　　罗亮老实了，淡淡地说：“到地方再说吧。”
　　路边几只觅食的鸟儿被他们不着四六的话惊得逃到了树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走过。街上的行人不少，沿街叫卖的商贩更是不少，他们喊得甚是卖力。一个卖红薯的老头推着他的红薯车来回走动，不时停下来翻一翻烤在炉壁上的红薯；往炉子里添加些煤球，拉着车子晃悠，声音洪亮，而且语调拉得老长，仿佛要让全街的人全部听到他的叫卖声。他喊叫的声音中还夹杂着戏曲的唱法，老头穿得很破，蓝色褂子，一双大鞋。走在街上，一步三停，步履蹒跚的像在舞台上演戏。
　　沈兵看到红薯嘴上就有口水，还未看到卖红薯的老头，就信誓旦旦的说：“我已经闻到了红薯的气息。”
　　杨刚抬杠道：“你又不是狗，你的鼻子怎么比狗鼻子还灵，能闻那么远？”
　　沈兵没听出来意味，还狡辩道：“不是狗，就不能比狗闻得远了吗？”
　　杨刚诡异地接上去：“你这叫不是狗胜似狗。”
　　沈兵马上运用所学给自己解围：“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红薯味。”
　　杨刚毫不示弱：“我非子，固不知子也，子固非狗也，安知有红薯味?”
　　罗亮惊讶道：“你们有完没完呀，整天搞些之乎者也的，烦不烦呀？”
　　沈兵听到自己被拒，不再说了。
　　杨刚接着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俩人一听是秘密，耳朵一下子竖得直愣愣的。
　　杨刚放低了声音说：“我听说红薯不是烤熟的，是被捏熟的，烤是让人看的。”
　　沈兵听了不屑地说：“切！那有什么呀，很多人都那样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刚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罗亮把耳朵凑的更近了。
　　“听说他们上了厕所从来不洗手。”杨刚诡秘地说。
　　沈兵听了，“呃”的一声，差点儿没吐出来。杨刚等沈兵好些，又接着说道：“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幸亏我从来不吃烤红薯。”又问了句：“你呢？”
　　罗亮一只手指倒指着自己：“我？我也从不吃红薯，无论烤的还是烧的。”
　　沈兵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吐了一地，杨刚、罗亮扭头就走。沈兵跟了上去。
　　杨刚道歉说：“没事吧！我不知道你的胃那么浅。”
　　沈兵摇头：“没事，我的胃本来就有点酸。”
　　杨刚看到有超市，就买了一瓶矿泉水给沈兵漱嘴。罗亮轻声叹息道：“唉，又一个未来的胃病患者。”
　　“食来香”餐馆里人不是很多，四四方方的桌子摆满了房间。罗亮说：“就这家吧，平时这里非常火爆，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就宰一下杨刚，反正他有钱。”
　　杨刚连连推辞说：“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钱啊，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罗亮得了势似的，不依不饶道：“不管你有钱没钱，都得让你带过来的钱有去无回。”说着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直接隔空扔给了沈兵，杨刚连摸都没摸到……
　　
　　回到学校已经黑透了，没有路灯的学校被黑暗吞噬着。杨刚没有回家，跟着沈兵走进了寝室，和沈兵睡在了一个床上。刚躺上床，就呼呼大睡，脚都没洗。沈兵拍打着杨刚，不知杨刚是装的，还是的确睡得太死了。沈兵一脸为难地说：“唉，这家伙怎么沾床就睡啊，什么时候练就的本领？”看到别人一个个的熟睡，不忍心再弄出动静来。简单的洗刷过后，轻轻地走到门口，关上了暗黄的灯，上床睡觉了。
　　
　　班主任王老师把杨刚叫到办公室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吗？”
　　杨刚一头雾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知道。”心里暗想着，我又没有犯错，遵守校规校纪，你凭什么把我叫到办公室。
　　老师换了语气，声音软绵绵地问道：“报名表上是你的真实姓名吗？”此时的他没有了盛气凌人的霸气。接着又问“你换名字和你爸妈商量过了吗？”
　　杨刚摇摇头。
　　老师语气加强了，斥责道：“你知不知道，报名表上的名字必须和身份证上的一样。”
　　杨刚装作不知道，面目平静，心里却在歌唱。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您每天都在重复，千万不能填错，填错就麻烦了，我能不知道？哼，假如我不这样做，我的名字永远改不了。中考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没人会不知道中考意味着什么。我必须这样做，才能使父母屈服，同意我改名字。
　　老师拿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该考试了，说多了，肯定会给他的造成心理压力。正是因为老师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惋惜了两声，就让他离开了。
　　果然，事件很快传到了妈妈的耳朵里。比杨刚预想的还要快，杨刚窃喜，老师也有着急不安的时候。
　　妈妈的办公室里，办公桌上的东西凌乱不堪。杨母此时的心情，不仅凌乱而且恐慌，自己班里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儿子又开始胡来。桌上的一盆仙人掌缺少了主人的呵护，似乎也显得疲软，露出了松弛的皮肤。相比起班里的事，儿子的事更显紧迫，她所要担当的责任更大。
　　中三的班主任，肩上的担子堪比泰山，要知道此时是学生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时候。学业骤然加重，心理压力加大，每个人都像一台高负荷运行的机器，老师这台最大的机器更是超负荷运转，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是如此之紧，丝毫不敢放松。自己儿子的状况使她阵脚大乱，也让她变得心神不宁。
　　“你想干什么？”妈妈只是愤怒地发泄。
　　杨刚把底牌全盘托出：“我要改名字。”
　　杨母没有表现出来暴跳如雷的情绪，瞬间明白。对杨刚说道：“你为什么用这种方式？你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吗！你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赌啊！”语气里除了责备，还夹杂着些许激动。
　　杨刚听得出来，妈妈只是责备，就算是同意了他改名字的决定。杨刚终于在父母面前获得了一次大胜仗，甚至比上次考进班级前五更令他振奋。
　　皇天不负有心人，杨刚的名字终于在派出所的微机室里改了。新的名字——杨帅。
　　帅不帅，已经是无可厚非的事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些，至少没有人说他不帅。
　　杨帅是以体育满分的成绩参加的中考，以杨帅成绩在学校排名以及母亲的关系，不可能会不满分。
　　杨刚的文化课考试也是相当的好，这得益于他良好的心态。是不是来自于状元们的“临床经验”说不准，肯定是和他自己的不懈努力分不开。
　　杨帅以535分的成绩高出分数线20分被录取的，他上的不是市属的高中，而是县城一高。
　　按照惯例，市属高中肯定比县城高中质量好得多，无论是办学条件、师资力量、以及教育投入上。但杨帅所在的县却打破了这个看似铁规的神话。他所报考的学校是省级示范性高中，因此规格也是相当高的。
　　县城一共有四所高中，两所公办两所私办。不用说，公办的硬件肯定比不过私办的，但教学质量却是高私办学校很多。县城一高已经有了六十年的办学历程。学风比着另几所高中更纯正，师资力量也是最强的。
　　县城一高在城市的最南部，又独当一面，因此被称为县城的“南天门”；县城二高在开发区，城市发展的中心地段。柏油马路宽阔，环境优美，发生的事也不少；三高四高为对门邻居，既是对手，又是朋友。几所高中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罗亮分数不够，勉强能上二高。沈兵就更不用提了。成绩一般，还吃不得苦，美其名曰：“又不是和尚，干嘛为难自己。”进到学校的那一刻，沈兵欣喜若狂，房间里有空调、独立洗手间，与宾馆无恙。
　　
　　罗亮对学校充满了期待，坦荡如砥的公路延伸至远方，学校对面是一个花园。山石嶙峋，花草遍地。花园路上，热闹非凡，餐馆林立，超市成群，烧烤应有尽有。令罗亮大开眼界，仿佛人间天堂。到学校以后，就像走进了监狱的牢房。破旧的宿舍楼，残败的校园，到处残垣断壁，灰土成堆，走过去差点没被扬起的沙土呛窒息。什么破学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与周围的环境严重的脱节。他甚至怀疑，在这豪华的城市名片上怎么会有这一颗毒瘤？
　　走进宿舍，罗亮惊呆了，有一种被骗的感觉。现代化的宿舍楼，以及先进的管理理念，就是楼道的门洞开，寝室的门少了一大块，根本就锁不上，黄色的门斑斑点点，大洞小洞不计其数，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也没有独立的茶房。洗个澡打点水，要跑到几百米外……
　　晚上漆黑的楼道里倒是有夜宵，也只是一些面包什么的，根本看不清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昏黄幽暗的楼道里，像下水道，污水到处都是，潮湿的床铺上发霉了，有一股酸味。更令罗亮伤心的是，寝室里竟然有人吸烟。他的心里落差极大，于是便有了“上高中即是服刑”之说。待在学校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