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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1971年(3)

作品名称:六十花甲      作者:合肥刘峻      发布时间:2015-04-26 15:42:32      字数:4665

  
  卧龙山小学停课一天,全校五十来名学生上龙头山捡石头,由李校长在山顶排成“农业学大寨”五个黑体字,每个字有两间房子那么大。
  字排好后,李校长来到学校左边的大队部,在会计室里见到青年会计李常有,说:“李会计,拿钱买油漆写标语知道吧?”李会计说:“晓得,上午开会研究过了,要多少钱?”李校长说:“农业学大寨五个字,每个字两间房屋那么大,这样就有十间房屋大,每间房要用一小桶油漆,兑上两斤煤油就够了。”李常有拿出算盘,边拨着算盘珠子边说:“油漆每小桶七毛五,十斤七块五,每斤煤油三毛六,二十斤七块二,乖,要近十五块钱呢。”这是农业学大寨,上纲上线的事,他也不敢多话。正要拿钥匙开里面的抽屉。李校长是过日子的人,多了一句嘴,说:“李会计,我有个想法,不知可以不可以。”见李会计望着自己,又说:“我知道大队很穷,不,暂时不富裕,每个整劳力,一天十分工才有一毛钱,有的小队只有八分钱,那天我听人家讲:辛辛苦苦一整天,买不到一包丰收烟(丰收烟每包九分钱),这样十多块钱,要用多少劳力才能换回来。要是换成两担石灰就够了,白色的,山顶上比红色的显眼,效果更好。”李会计眼睛一亮:“石灰每担二块三,要不了五块钱呢。那好,李校长真会过日子,你打五块钱暂借条吧。”李校长向李会计要了一张纸,写了暂借五块钱的条子,李会计收了条子,从抽屉里拿出五块钱,交给他说:“回头拿发票给邵书记批,再来结账。”李校长拿着五块钱,脸上堆着乐说:“下午派两个整劳力,把石灰买回来,带两担粪桶,石灰兑上水,用粪勺子在字上一浇,十分省事。”李会计说:“人我安排,大队出工分条子。”
  李校长拿了钱,出了会计办公室,心里一阵欢喜,因为他知道,那五个字只要一担半石灰足够了,剩下半担石灰刷教室,把教室刷得亮堂堂的,孩子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
  下午,公社书记孙大忠要到卧龙山,亲自安排明天的现场会。孙大忠进村没到大队部,先去了李常有的家,听讲李家老父亲身体不好,买了半斤红糖,两块麻饼子去看望。可见孙大忠与李常有不是一般的关系。村里人都感到奇怪,卧龙山认得字的人好几个,为何李常有这个初中没毕业,突然入了党,任支部委员还掌管全大队的财务大权?
  那是1967年春,李常有在黑山中学(现向阳中学)读初中,比肖光虎高一个年级,学校停课闹革命,学生都回家造反去了,要留两个老师和四个学生护校,包吃住,每天补助二毛钱。校长念李常有家困难,就留了他。这天夜里,李常有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喊叫:我饿死了,救命啊!他起床点上蜡烛到教室里查看,从窗户看到里面关了一个人。那人看到他,便苦苦哀求道:小学生啊,快放我出去,我一天没吃了,要死了。他看那人瘦得不成样子,实在可怜,看看左右没人,就小声说:我不能放你出去,但我告诉你后墙左边第一个窗柱被虫吃烂掉了,用力一扳就断,这事靠你自己做。那人说:好,我知道了,你走吧,今后我会感谢你的。他回去睡了,那人跑掉了,在外躲了几个月,第二年官复原职。李常有也因家里困难而辍学了。有一天听人家讲,公社书记孙大忠就是当年关在中学教室里的当权派,李常有想起当天晚上他讲过“今后我会感谢你的”话,便偷偷到公社找到他。这叫朝中有人好做官,没过几天,李常有就入了党,肖贵根老爷因年龄过大而把支部委员这顶帽子转给了他。当年他只有十八岁,就抱上了这个公社一把手的粗腿,背靠大树好乘凉,大队会计工作干得那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
  孙大忠晚上召开卧龙山大队党支部委员会议,并提出要在明天的现场会上,炸开邵光龙老婆肖光英的坟墓。当然,这消息对肖家是绝对保密的。可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当晚就让肖家的一个人晓得了,这个人就是肖光英的堂弟肖光虎。
  肖光虎这几天发疯样的追着山洼生产队的白玉兰。
  白玉兰在吃食堂那年,父亲躺在挺尸板上留下最后一句话:女儿不要嫁远门,卧龙山是块宝地,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照应照应你的妈。母亲苦苦把她拉扯到十八岁,那真是茅草房里桂花香,贫穷人家出美女。白玉兰长得真是卧龙山里一颗闪亮的明珠,高高的身材,白嫩的皮肤,椭圆形小脸蛋上五官十分匀称,特别是眉眼间那一块,月牙儿秀眉下一双清澈的眼珠,像溪边青草潮湿的睫毛映出宝石,乌黑的头发打着一根独辫子拖到腰间,走路一摆一摆的。谁看谁着迷。特别是热天,乡下人没有胸罩,她本来奶子就大,奶头子像茶杯盖的顶子一样戳着单薄的衣服,走路一晃一晃的,男人看了心里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魂都不沾身。有人传说卧龙山,凤凰岭是龙凤呈祥之地,巨龙常年卧在山间,而凤凰一百年才出一个。白玉兰就是那一百年的凤凰转世。
  肖光虎见到她就要掉魂,追她追得要发疯,三天不见茶饭不香,睡觉不眠。几次请村里有脸面的人说媒,可没有哪个愿站出来出这个脸,因为人家都知道他名声不太好,红卫兵造反那年当司令,太烧包,红过了头,扎高帽子游村,还把关帝庙给烧了。他老子倒是村里都尊敬的人,虽是同一口锅里吃饭,一屋里睡觉,可很少讲话。有时父亲会冒一句:“别他妈的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呢。”可这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每天下晚收工,见白玉兰回到家,他就跑她家门口走过来走过去,再走过去走过来,像个游魂鬼。白大妈看不过眼,搬凳子坐在小院子门口,把女儿关在家影子都不让他见。他看不到白玉兰就打口哨,口哨很尖,往耳朵眼里钻,像吊死鬼样的叫。白大妈就捡起地上石头砸他,一边砸一边骂:“鬼叫呢,阴不阴阳不阳的,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告诉你小子,我丫头当尼姑,送水里淹死,大树上吊死,也不给你这个缺德鬼!”
  这天下晚上,白大妈也是石头乱砸。可光虎也看不清石头是怎么飞过来的,只感到一个小石子,一阵风样的在耳边擦过,他手一摸,有些湿糊糊的,他晓得这下不好了,老婆子还是猫头鹰转世,长了夜光眼,把我耳朵砸破了,流出血来了。他只好跑回家,用水洗洗伤口,再撕一块火柴皮沾口水贴上去,这样歇了一天没上工,在家睡大觉。
  俗话讲,不怕你是贞节女,就怕遇到调皮的汉。肖光虎今天下晚起了床,撕下耳边的火柴皮,一摸伤口已长好。白天睡过了头,晚上就睡不着了。有一天多没见白玉兰,心里火蛇咬似的难过,等天一黑下来就偷偷往她家里跑去。
  如果把卧龙山大队十里长冲比着一条龙的话,那么山洼生产队就紧靠龙头下的龙脖子。白玉兰家就住在山边上。三间破草棚子,门前面是个大围墙。肖光虎猫着腰来到了她家围墙外,门推不开,里面上了闩。从门缝中看不清里面什么东西,听到叽叽咕咕的说话声。听不清具体内容,他更加着急。一着急就想进去,怎么进?不能变成小鸟飞进去。他一想,心头一乐,哼哼,你有关门计,我有跳墙法,孙悟空再变也瞒不过二郎神,只好当一次小偷翻墙头。可墙头比较高,他站直身子伸着手,上面还有一尺多,跳了两次都够不着,墙边也没有树,但办法还是有的,他在黑地里摸了两块平石头叠在一起,站上去手能搭着墙头。扒着墙头一用力,总算蹿上去了。
  他跨坐墙头喘着气,鼻子上出了汗,手脚微微有点颤抖。因有点害怕,心里老是扑通扑通的跳,但他很兴奋,感到自己十分的勇敢。他看到她家院子里黑糊糊的,里面门关着,门边的窗户上有一点灯光,窗户是用白纸糊着的,白纸上贴着红色兰花的剪纸图案,活像盛开的兰花。大约是过年贴的,现在有些泛白了。他听到里面母女还在讲话,可还是听不清具体内容。要想听到她们在讲什么,又能看到白玉兰,只得放开更大的胆子,从墙头上慢慢滑下到院子里,躬着腰,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着脚步。他感到裤脚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一摸是个带刺的枝丫。他拨开了刺,扎得手很痛,也不知可出了血,这些也顾不上了。好不容易摸到窗子下,蹲在那里歪着头,伸着耳朵注意听。
  “肖老爷是个厚道人,这狗儿子是他惯坏的。前天肖老爷对我讲,早晓得这样惯干什么,拎起来掼掼。”这是她母亲的声音。“嘻嘻嘻”这是她在笑,她这一笑样子很好看,可惜看不到。但他好想看得到。他抬起头,看到窗边有个纸片子翘着,风吹着呼呼地响,灯光从那小洞里射出来。他抬起头,直着腰,像打枪瞄准样的闭着左眼,右眼像看准星样的通过窗洞往里面看,他看到这里是她家的锅前,母女俩在洗脸。
  听那母亲又说了:“丫头啊,妈这辈子苦呢,你爸死得早,就留下你这条命根子,做梦都在想着你的亲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呢,也没哥和弟,女婿半个儿,要是嫁砸了锅,天哪……”白玉兰洗好脸,把脸盆水倒在脚盆里说:“妈,你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不要我嫁远门,村里小子们排排队,有几个能摆上桌子的。他虽讲不是东西,可还有点男子气呢。”这下她妈脸黑了,瞪大着眼大叫着:“哎哟,丫头,怎能讲这话,快唾嘴!”说着自己仰着头朝天,“呸呸呸”吐了三下,又拍女儿背,大声地:“快吐啊!”女儿只好学母亲那样,向天上唾了三下。大约年轻人口水多,唾沫吐上去又落在脸上像下小雨。她像抹雪花膏样的抹了抹脸,对妈“嘻嘻嘻”地笑了笑。这下他看清了,笑得那么甜美,脸上像开了的荷花。可当妈的严肃地说:“还有脸笑,告诉你,丫头,你要有心向着那小子,老娘就死在你面前!”白玉兰低着头:“不讲了,不讲了,洗吧。”母亲生气地说:“洗,洗个屁!”说着转身进了里屋。白玉兰望着母亲背影说:“你不洗,我洗了。”她在解裤腰带子。
  他现在才知道她们讲的洗,不是洗脚,而是洗下身,洗屁股。他心里一紧,全身一热,开始颤抖。越看越来劲,越看越想看。刚才右眼看累了,转过左眼看,可右眼闭不起来,只好伸手蒙着,左眼瞪得大大的往里面看,看到她把一根红红的很长很长的裤腰带放在锅台上,解开裤子蹲下去,盆里水哗哗地响,像条活鱼跳着的声音。他心里也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想,她们家也真会过日子,太算小了,一盆热水,先洗脸,再洗屁股,说不定还要洗脚呢。唉,多么的可怜,母女俩生活多么不容易啊。要是嫁给我,一定让你们过好日子。这时见她站起身来,裤腰褪在大腿上并没提上来,而是把盆里的白布拧干了,在裤裆里擦着,又对着灯光把裤头子翻过来擦。由于背对着窗口,他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屁股,哇,好大好白的屁股哟,像贴在后面的两个白色瓷脸盆子。他呆了,眼直了,心要跳到嗓子眼,呼吸急促而变成气喘,全身一阵阵潮热而发抖。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双手摸着自己的下身,哎约,天,不得了,裤裆里潮湿了。他骂自己该死该死,蹲下身子,低着头,跪在地上,好像犯下天大的罪恶。
  这时,她已经洗好了,擦干净了,拎起裤子,系好腰带,端起腰盆要往外面倒水。哎哟,不好,要露馅了。他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拨开围墙院门就跑。她在开门时,看到外院门已开,一个黑影跑了出去,吓得手中脚盆掉在地上,大叫着:“啊,小偷啊!”她母亲听到喊声,呼地从房里冲出来,在门后摸到一根扁担冲出门外。检查院内没有丢任何东西,好像明白了一切,便站在院子门外跳起来拍巴掌大骂道:“婊子儿呀、婊子养的、刀砍的、枪打的……”
  不管后面怎么骂,肖光虎没命地跑着,顾不了脚下是泥坑还是石子,泥坑让他踏平了,石子让他踢飞了。不知自己跑了多少路,只觉得听不见后面的声音,这才放慢了脚步。他很兴奋,很高兴,连潮湿的裤裆都不感到难过。他想着,只是有点可惜,没看到她的正面。又一想,听人讲男人看到女人是要倒霉的,幸亏只看到她的屁股,更重要的是他听到她讲的“他有点男子气”的话,说明自己在她心目中有点位子。哈哈,他有信心,有决心叫她迟早都是他的人。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当时流行的革命歌曲:“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千遍哪个万遍哟下功夫,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热乎乎……”这样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大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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