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真相大白

　　和汤韦的约会结束后，回到宿舍的王鑫，如同一个患了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她的脸上时而因想到汤韦最后点睛给她的“我爱你”而欢乐成一张柔软轻松的云，时而因想到汤韦竟然也遇到了旧爱，而且他们现在就在一起，竟然还就是那个傻了吧叽、呆木愚蠢的村姑李千金，王鑫刚刚还是云一样的脸立码扭曲成一张沉重的饼。汤韦怎么能看上这样一个榆木疙瘩似的女人呢？！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吗？难道那个土得掉渣的李千金也会写诗？她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会输给一个相当不起眼的李千金。可是，汤韦对她说的那句“我爱你”还是附加了条件的，附加了不要她去惊扰他们的爱。她怎么可能甘心呢？她要和李千金决个高低！她要从那个根本配不上和她成为情敌的李千金身旁夺回曾经的爱情。
　　然而，她该怎么去做呢？头脑如一盆浆糊的王鑫想着，在粘粘糊糊地爬行中艰难地想着，还没想出个一二三时，又在粘粘糊糊地爬行中想到，汤韦的初恋怎么可以是李千金呀？！汤韦多帅气呀！李千金那么土，就算她会写诗，可她那带着土腥味儿的外表跟汤韦比起来也太相差十万八千里了！还有那个死汤韦，没碰到我，你们在一块就在一块了，碰到我了，你还这样惨忍的对待我！我他妈怀着一颗心花怒放的心去赴你的约，原来就是为了泼我一头冷水呀？！当初在床上和我欢乐的时候你怎不泼？……
　　不甘、气愤地想过这些后，王鑫又在粘粘糊糊地爬行中转到怎样对付李千金的这条道路上重新想，这样来来回回，近乎折磨地想过来想过去，让她一直想到太阳滚到了老家，也没想到该怎样从李千金那里夺回她的爱情来。
　　王鑫再也受不了了！她胡乱地搅翻了为赴约精心打扮给汤韦的长发，几滴泪珠闪烁在那长长的睫毛上。此时此刻的王鑫多么想大哭一场啊，以表达她烦躁、不甘的心，但干涸的泪腺只挤奶似的挤出了几滴，她“啊”的大叫了一声，这时刚刚走进门的甘露也“啊”的随之大叫了一声，“谁？”“是我。王鑫。进来吧！”战战兢兢的甘露打开了灯，史无前例地发现了自己的闺蜜竟然如此狼狈、凌乱。
　　甘露知道王鑫今天去和汤韦约会了。约会之前的王鑫，那叫一个美！要么喉咙里哼着小调，要么滔滔不绝地对她说：“露子啊，我觉得这幸福对于我来说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我确实很爱他，曾经爱过，现在也一直爱，但当时在学校那会儿，我特别相信缘份，直到毕业分开时，我都抱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的态度，对自己说，一切随缘，不去像别的恋人那样刻意记下彼此些什么。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缘份其实有时也需要争取的，一切事在人为！而且，你看，我们还真是的的确确有缘份，在分开这几年，在没有彼此半点的消息时，竟然无声息地相遇在同一个单位，你说我能还那么傻地放开吗？当然打死都不会啦！”甘露看着一本正经，洋洋得意的王鑫，颇为羡慕地说：“都嫉妒死我啦！不过，姐坚决挺你！相信你一定会赢得自己的爱情的！”“战无不胜！必须的！”王鑫骄傲地说，“露，你就等着我的胜利凯旋吧！”
　　眼前就是约会凯旋回来的王鑫吗？甘露小心翼翼地走到王鑫面前，她轻轻地拨抚了一下王鑫凌乱的长发，望着一脸悲伤的王鑫，轻轻地说：“鑫子，出什么事儿了吗？”听到甘露的这句话，如同有人向王鑫发射了一颗催泪弹，她再也不用挤奶似的挤那干涸的泪腺了。含着源源不断冒出的泪花，王鑫雨雾朦朦地望了一望甘露，
　　“出什么事儿了，鑫？乖，别哭，还有我呢！”看着掉起泪的王鑫，甘露心疼地拨抚着王鑫乱乱的头发，“露子！”只见王鑫一把抱住了甘露，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鑫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以前想家了，生病了，王鑫都从没掉过一滴泪，而现在泪人似的她让甘露除了心疼就是焦急了。
　　“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听到王鑫的这句话时，甘露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多惊讶。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正是谈情说爱的他们，谁会保证今天分了手，明天就不会再碰到心怡的人了呢？！何况中间还隔了个四五年！也就她们闷在酒店里没那个条件吧！那天当她看着兴奋、激动的王鑫讲述他们过去的那些点滴时，作为旁观者的她实在不忍心去泼王鑫的冷水。
　　“他有女朋友了。”王鑫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晦暗。
　　“他告诉你了？”甘露说。
　　“嗯。他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是李千金。是咱们酒店的李千金，是曾住在咱们宿舍，现在又野出去的李千金，是那个看着呆傻，其实咱们都不了解的李千金。”
　　“什么？……我的天哪！”甘露倒吸一口气。
　　这一刻，王鑫把她和汤韦的认识过程，汤韦讲给她的，他和李千金的故事，以及他们现在就同居在一起的事情跌宕起伏地讲给了甘露听。
　　“天哪！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阵势要来了吗？”听完了汤韦和王鑫的故事，甘露不可思议地说。“有好戏让你看了！”“说什么呢？好姐妹有难，想帮还来不及呢，我还有心思看戏？”甘露摇了一下王鑫的身子，嗔怪她说。“怎么帮？”王鑫抬起头，仿佛一下子从难过的漩涡里拔出来，精神了许多。“怎么帮？我看你真是被气晕了！咱赶紧想办法呀！”甘露说，“这个李千金，还真没有被咱看透！竟然真是她，呆木疙瘩似的，那大帅哥怎么会看上她呢？怎么就这么巧？”
　　“她会写诗，汤韦也写诗，他们有共同爱好。”
　　“诗不诗的管他们呢！关键是咱现在得把他们拆开，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从甜蜜走向战争，让汤韦认定作为女友来说，还是王鑫为他的最佳人选了。”
　　“嗯。”
　　……几秒钟后，甘露转着漂亮的一双眼珠说：“哎，鑫子，李千金这些日子还没歇过班吧？”
　　“嗯，没歇过，怎么了？”
　　“你看你，真是当局者迷呀！咱要让她歇一次班，在她歇班的那一天，你主动邀请她去咖啡馆，在喝咖啡中把你和汤韦的事情都告诉她。”
　　“啊？可是汤韦说不要我把他和我的事告诉李千金，要我装成我们根本不认识的样子。”王鑫说。
　　“你傻啊！他不要你说你就不说呀？在爱情的世界里，同样是竞争，在该竞争的时候，你不争怎么会得来呀？”说完甘露看了王鑫一眼，继续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怕汤韦一生气，再永远不理我了。”
　　“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你见过办成事儿的吗？再说了，他现在也没理你呀！”
　　“那好吧！那咱们怎么做？怎么才能让李千金歇班？咱们又没有那个权力，这个办法能行得通吗？”
　　“别着急呀！心急吃不着热豆腐。先等个十天八天的吧！你想啊，如果你现在就急着邀请李千金，她现在不是和汤韦在一起吗？你前脚可是刚从汤韦那儿出来，而且还被嘱咐不要对李千金说你们的事，后脚立码就约李千金，这让汤韦肯定起疑心，肯定在你没约李千金时先被汤韦给约了。所以呢，咱先不急着让李千金歇。”
　　“我是说怎么让她歇。”王鑫说。
　　“那还不简单，过个十天八天的，咱一起去找陈霞，咱在陈霞面前多给李千金美言几句，就说她这些日子干得挺不错，有进步，这么长时间都没休过了，应该让她休一天，缓解一下身心，她也挺累，挺不容易的。这样显得咱们带班的既善良有爱心，还得圆了你那个别有用心的计划。当然了，兴许过个十天八天的，不用咱们主动找陈霞，老天就帮助咱们实施了呢！”
　　“借你吉言，那样最好了！”
　　“就是嘛！等你们见了面，你就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她，包括你们那个那个的事儿，刺激她！”甘露不怀好意地一笑。
　　“好了，不用你说啊！损死了！”
　　“什么？我可是在帮你啊王鑫小姐。”
　　“我是说不用你再教了，我知道会说什么！”
　　“笨得要死，还知道呢！这师傅领进门了就把师傅踹一边去啊！来，为明天的胜利加油！”说完，甘露伸出一只手来擎在了上空。
　　“来！”只听啪得一声，响彻在屋子的上空。
　　“就不信，一个傻了吧叽的李千金，咱赢不过她！鑫子，只许赢，不许输啊！”
　　“嗯。”
　　“怎么那没自信啊！”重新说。
　　“必须的！”
　　“这话还算有骨气！一定赢她！”
　　“必须赢她！赢死她！”
　　在王鑫焦躁不安地期盼中，时间如同慢性子的蜗牛，一点点爬到了第九天。
　　而就是在这第九天的夜里，王鑫、甘露他们决定按计划行动了，她们想到必须要靠她们的嘴巴来让李千金休一天了。因为她们并没有看到所希冀的，陈霞让李千金马上就要休一天的迹象。王鑫熬不下去了！尤其一想到现在的汤韦和李千金居住在一起，她的心里如同有万只蚂蚁撕咬着、疼痛不已着，还得佯装着比从前对李千金和善友好得多。
　　不能再等了，她们要去找陈霞，请示批给李千金一天假。
　　“怎么？你们这一大早上堵着我的门，有事儿？”第十天的一大早，甘露拉着王鑫的手来到了陈霞的办公室门口。
　　甘露看了一眼王鑫，接着有些拘束地冲陈霞笑着说：“陈主管，我们找您就是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嗯！就是！”王鑫随着甘露的话语附和道。
　　陈霞瞟了一眼甘露和王鑫，“有什么事儿直说，别绕来绕去的兜圈子。”
　　“我们俩觉得李千金这些日子又进步了不少，其实她还挺勤奋好学的，虽然比别人都笨，但一直任劳任怨。陈主管，不行让她再歇一天吧。”王鑫抢先甘露一步说。
　　“是，看着她也挺辛苦的。”
　　“哟！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颗仁厚善良的心了？我好像记得上次因为她的夜不归宿，你们背地里告她，现在看来，应该是一场别有用心吧！”陈霞带着一副嘲讽的笑，“她终于给你们腾地儿了，对不对？”
　　“我们真没有挤兑她的意思，陈主管，她离开也是她自愿的，……”甘露没说完，王鑫打断她的话说：“人家外边有更好的好朋友，谁还愿意和同事住在一起呀！”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最讨厌别人，尤其是下属对上司工作的指手画脚，她辛苦不辛苦，进步不进步，我当领导的是睁眼瞎呀？！用得着你们征求意见呀？！”只见陈霞的脸硬邦邦地板了起来。
　　“不是那意思，您误会了陈主管，我们是说都是在外打工的姐妹，都挺不容易的……”甘露小心翼翼地说。
　　“也是啊！甘露，你说咱犯得着找咱们陈领导呀！咱们陈领导平时待咱都不薄，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你想想，人家陈领导的心比咱见多识广仁厚多了，咱在社会上才闯荡几年，犯得着替她李千金操这闲心啊！”
　　“行了，行了啊！别恭维我了，王鑫。”这个时候的陈霞虽然打住了王鑫的话，但有哪个领导不喜欢下属拍给他的马屁呢！谁不喜欢好听的话啊！即使明知它是虚套的马屁，但它听起来就是让人舒服，让人心花怒放失去方针的，就像现在的陈霞，一直严肃硬邦的脸，因为后来王鑫的这句话，她的脸明显变成了一坨软绵绵的发面馒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为王鑫的马屁失去了方针，还是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她看着甘露和王鑫继续说：“我本来就是说明天让她休一天的，可你们这些孩子做的事怎么着也不能逾越领导的思想吧？以后少跟我提意见，征求也不行。该怎么做，我当领导的还让你们指挥着来呀？！听见了吗？”
　　“那肯定的！”
　　“陈主管，我们要再犯这样的错误，那您以后直接喊我们‘二’，得了！”听到陈霞的话，甘露和王鑫异常激动了起来，她们纷纷争着回应道。
　　“今天你的班儿是吧？”陈霞看着甘露说。
　　“嗯，是我的班。”
　　“你告诉李千金，明天可以休一天。”
　　“好的！”
　　“真是太谢谢您了陈主管！”王鑫激动地说。
　　就在甘露和王鑫要从陈霞的办公室里走出时，“哎，我说王鑫，先别走，你们没别的事儿吧？怎么让她休一天，你们却这激动呀？”
　　“没有，没有，真没有陈主管。我们只是被您这伟大的善心感动到极至了。”
　　“走吧！走吧！你们真是神经了啊！”陈霞不屑地挥着手。
　　当甘露和王鑫从陈霞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后，她们互相得意的给对方扮了个漂亮的鬼脸。一边走，彼此还心照不宣地伸出手来秘密地打出一个了V字型的胜利手势。走着走着，她们便踮着那总爱张扬的脚跟儿，野兔子似地蹿回到了她们的宿舍，只听随着房门怦得一声，两个人便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兴奋中带着压抑地喊叫着：“啊哈，我们胜利了！胜利喽！”
　　不巧的是，明天是王鑫的班，但明天李千金休班，约李千金的事情总不能让甘露来代吧。出主意她可以帮，提前预约李千金她也可以帮，这最后关键的一步，她再帮是万万使不得的，所以甘露毅然决然的帮王鑫明天的班扛了下来，她拍着王鑫的肩膀说：“鑫子，为最后关键的一步，明天你要亲自上阵了啊！只许赢，不许输！赢了，明天的班不用还我了！输了的话，加倍偿还！”
　　“放心吧！就冲你说的不用还班的话我也得必须赢啊！不赢她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就不是我王鑫了。”“你这没良心的！”甘露笑着的同时搡了一下王鑫。
　　这天晚上，下了晚班的李千金进了厕所，屁股后面的甘露跟着也进了厕所。
　　“千金，明天你休息一天，咱们陈主管让我告诉你一声。”说着甘露帮李千金翘起的衣角抻了抻，“辛苦了这么多天，咱也真该歇一歇了，太累了吧？”李千金再次被这罕见的关怀惊了一下，但她还是让自己晕呼呼的脑袋冷静了下来，凭上次的事情，她觉得甘露和王鑫不会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即使有个笑脸，关怀的话，那也是虚的假的。努力不去理屑甘露的抻衣角动作和那几句去了李千金姓氏的听上去份外亲切的话，李千金木木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个：“嗯？”
　　“咱们陈主管让我告诉你，明天你休息一天。”
　　“哦，嗯。”这个时候的李千金，虽然还是木木的，但心里一下子雀跃了起来——啊！太好啦！太兴奋啦！”
　　“怎么？让休息还不高兴呀？”甘露微笑地望着李千金。
　　“哦，没事儿，高兴。谢谢你的转告。”说完，李千金迈开脚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哎——千金，别走，还生我和王鑫的气呢？”
　　停下脚步的李千金，扭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生你们什么气？”
　　“还不生气，脸上都写着哪！”
　　“有事儿吗？”李千金敏锐地察觉到甘露在绕圈子。
　　“有有有。千金，其实咱们之间真是场误会。都是出门打工的姐妹，咱们应该友好，相亲相爱的。你看王鑫我们俩来这比你早，你也来这有些日子了，但咱们一直都没有坐下来好好的交流一下感情，谈一谈工作以外的生活，一直都没这个机会，也从没有想过，咱们毕竟认识了，就是一场缘份，应该都珍惜这份缘的。你说是不是？”这时的李千金嗯哼地笑了笑，“所以呢，我和王鑫向过去咱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不快的事情向你道歉，真心的道歉。然后呢，千金，是这样，我们商量着明天下午请你去咱酒店前边不完的‘红色调’咖啡馆坐一坐，怎么样？”甘露说。
　　听着甘露诚挚的话语，李千金的脑袋情不自禁地再次晕晕呼呼了起来，她们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她们真的在反醒吗？她们真的想和我姐妹似的相处了吗？也是，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应该还是讲究团结和谐的。再说了，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啊！有哪个人没有缺点？就在李千金的心要醉了的时候，突然间她想到了离开宿舍时，王鑫和甘露原形毕露的样子，明明说为了她好，为了她的安全，可在她离开时，她们说的话太伤人心了。想到这些，李千金坚定地说：“我不去！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们去吧！”
　　甘露说：“那哪行，我们主要邀请你，你不去，我们还干嘛去？”
　　“我真的不想去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喝咖啡也会成为好朋友的。”甘露和风细雨地说：“千金，咱的目的并不在喝咖啡上，是咱姐妹三个想趁这样的一个机会，真正的了解、深入彼此的认识一下。以后咱们要相互照顾着些，都是离家在外的人，谁都不容易，咱们既然走在了一起，就应该做好朋友的。难道你真的就不肯给我们个面子吗？真的就不肯原谅我们吗？”
　　李千金低下了头……沉默了几秒钟的她，说：“我原谅你们，可是……”
　　“别可是了千金，就算姐求你了。”带着微微地笑，甘露说：“我应该比你大吧？”
　　“我二十五。”
　　“那我就是你们的大姐，我二十六，王鑫比你还要小两岁呢！”甘露说。
　　“哦，呵呵。”李千金笑了笑。
　　“一定要原谅我们啊！一定要去啊！以后咱们就是好同事好姐妹儿了，听见没？”
　　“那好吧！”盛情难却，李千金还是答应了下来。
　　“明天下午四点，不见不散。”
　　“好！”
　　下班接到这么一桩意外的请柬，一桩即将化干戈为玉帛的请柬，李千金的心情自然是超级欢喜了。迎着城市夜色下的霓虹，走在马路牙子上的她，脚步叮叮咚咚地欢唱着，她觉得此时的她不只被前方的灯光照亮着，四周的灯光都在向她聚拢着，她向这四周，向着向她聚拢来的那些四面八方的灯光友好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放开她那矜持已久的胆子，扯着五音不全的嗓门，像个神经病似的一路高唱着《我的未来不是梦》……
　　“哟！金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像中了五百万？”从厨房里端出早已做好的饭菜，一边夹着菜的汤韦，一边看着李千金说。
　　“就知道钱！钱！钱！没有钱你能死了啊？”李千金往嘴巴里递进了一口菜，欢快地咀嚼着说。
　　“那当然！没钱怎么会喂饱自己的肚皮，肚皮喂不饱还能像你这样高兴呀！”
　　“去你的！说正经的，猜今天我为什么高兴呀？”
　　“那还用得着猜，不是让你休就是给你涨工资了吧？”汤韦说。
　　“答的半对半错。没给涨工资，明天让咱也休一天。”
　　“是呀？挺好啊！”
　　“还有呢！还有一件更让人值得庆贺的事儿呢！”李千金有些故弄玄虚地说。
　　“什么呀？别卖关子呀！”
　　“你是不是‘摆平’她们了？”李千金停下手里的筷子，认真地望着汤韦说。
　　“什么‘摆平’？‘摆平’谁呀？”李千金的这句话让一味吃着的汤韦愣了一下。
　　“好呀！你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你亲口对我说你会想办法摆平她们的，你自己说的话都没往心里去，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李千金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李千金这一说，汤韦忽得想起早先他说给李千金的话，要替她“摆平”甘露和王鑫，不要让她们再欺负她、歧视她，但他还没来得及找她们，就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将错就错，那天偷偷约王鑫，虽然主旨是向她说明他有女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初恋，但也算是一衣带水地提醒过王鑫了，不要让她们再欺负为难李千金。想到了这些，汤韦笑着说：“嗨，你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起了这个，我都懵了。那事儿呀？早制服她们了呢！”
　　“我就说嘛！”听了汤韦的话，李千金看起来更加兴奋了。
　　“怎么了？瞧你美的！”
　　“她们要请我喝咖啡！”李千金得意地说。
　　“什么时候？”汤韦的心跟着李千金的这句话一紧。
　　“明天。她们事先应该都知道我明天要休息，所以明天请我喝咖啡。我本来拒绝她们的，但你没见，那个热情劲儿呀，都央求我接受她们的邀请了。想到离开宿舍时，刚开始，她们也是口口声声地说为了我的安全担心，但当我使性子说要搬出来住时，她们竟然换成了另一副嘴脸。”
　　“那你怎么还答应了呢？”汤韦说。
　　李千金看了汤韦一眼，说：“那件事可能给我心理造成了阴影，所以我说我不去，但她热情真诚的都不好意思让我再拒绝了。听语气和她们的态度，感觉她们是真的想和我化干戈为玉帛。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何况我们毕竟在一个单位工作，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而且，她们还都是带我学习的师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她们都拿出那么深的诚意了，我再拒绝下去都不好了。”
　　“她们那么热情呀？”
　　“嗯！是甘露当面这样说的。她的意思就是说她和王鑫对我都表示歉意，希望以后和我成为真正的朋友。”
　　“哦。”
　　“你怎么了？她们要和我合好，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替我高兴呀？在外面闯荡，难得有个同性朋友，如果真的和她们成为了好朋友，我真的太高兴了！其实我一直想和她们成为朋友的。”李千金感觉汤韦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点儿都没有她想像中的兴奋，甚至看起来整个脸心事重重的。
　　“哦，没有，你多心了。我是说她们明天都请你呀？”汤韦笑了一下。
　　“也是啊！我当时还真没想，她们都请我，怎么可能？明天全体大罢工呀？明天是王鑫的班，应该是甘露，应该只有甘露请我，要不她们两个都请我谁上班呀！”
　　汤韦偷偷约见王鑫的事情已经过去十来天了，虽然他也求王鑫不要把他们认识的事情告诉李千金，甚至为了让王鑫守口如瓶，他都不惜和她交换条件，再次把那句圣洁的“我爱你”送到王鑫的心里。但当听说她们要请李千金喝咖啡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这应该就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吧！
　　“去吧！去吧！她们早该认错了，去了多喝几杯，让她们也知道咱李千金不是好欺的。”想来想去，又觉得王鑫不会出卖自己的，最起码不会这么快出卖自己的，因为他们交换了条件呀，而且明天王鑫的班，她不会亲临的。
　　“怎么摆平的？”李千金调皮的冲汤韦眨了一下眼。
　　“这个嘛，你先赴你们的约，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汤韦一边动着筷子，一边动着嘴巴调侃道。
　　“唉呀，告诉我嘛，汤韦。”只见，李千金走到汤韦的身旁，摇晃着他的身子，撒起了娇。
　　“想知道？叫好听的。”汤韦来了逗弄李千金的心思。
　　“汤韦，你对我真好。谢谢你亲爱的。”李千金十分认真地说。
　　“这还好听的？未免也太严肃了吧！连个老公都不喊。”汤韦说。
　　“哦——老公，亲爱的老公你对我真好，我爱你。”
　　“这还差不多。”
　　“说呀！”李千金拉到主题上说。
　　“说什么？”
　　“说是怎么‘制服’她们的。”
　　“不值得一提的小菜，我都给忘了。”
　　“啊！——你气死人啦！”李千金气得跺着脚大喊道。
　　“乖，赶紧吃饭，只要你不受欺负了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别的事少操心，有我在，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瞧你，瘦成皮包骨头了都，不要再为这为那操心，赶紧吃饭！”汤韦露出一副心疼李千金的样子说。
　　“哼！——怎那样啊？”
　　“乖，吃饭，赶紧吃饭。”说着，汤韦夹了满满一箸菜，不由分说地送到了李千金的嘴巴里。
　　嚼着满口的菜香，李千金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汤韦到底是怎样摆平甘露、王鑫的，尽管她心里依然好奇着，但顺着汤韦的话，她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的肚皮，瘪瘪的，瘦瘦的，也是啊，管那么多干嘛！只要有爱的人在，只要爱的人帮自己摆平了，只要一切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管那么多干嘛！还是汤韦懂得心疼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李千金满脸笑意地欢吃了起来。
　　四点的冬天，城市像一名吃了兴奋剂的运动员，心理生理处在极度亢奋的阶段。高高飘扬了一天的太阳，躲爬在高楼大厦的脊背上，像个好事的婆娘，偷看这个吃了禁药的城市里每一个角落发生的故事和热闹。
　　李千金就是在这双好事的眼皮下，如约赶到了“红色调”咖啡馆。
　　这是一家开放式咖啡馆，馆内设施简单中透着一种沁人心脾的优雅。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来这里轻松调频的人看上去小资中透着洋气，友好中满满的是和谐音符。李千金走在这道道明亮的玻璃窗外，目光随着脚步向里面的风景描动着，就在她的脚步落到第二道窗时，窗里面一双熟悉的眼睛恰好和她的这双描动着的眼睛碰撞在了一起。是王鑫！李千金瞅着王鑫的眼睛愣怔了一下，她们来得还挺早？然后她的眼睛闪电般地扫了一下王鑫桌旁的其它座位，发现没有甘露。怎么她来了？甘露呢？……想着，李千金瞅着窗里的王鑫，不自然地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坐吧，千金。别那么客气，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李千金拘束地走到咖啡馆里后，早已站起身子的王鑫热情地招呼着她。
　　“嗯。”李千金友善地冲王鑫笑了笑，刚要张开嘴巴说：“甘露你们……”就被王鑫冲着吧台的一句：“服务员，再来一杯卡布奇诺。”打回到了肚子里。
　　似乎知道李千金想要呼之欲出的话，王鑫笑意融融地瞅着对面的李千金说：“哦，我和甘露换了班。她呀，非要替我上班，说昨天她已经把想说的话都一股恼地说给了你，这亲自上阵的活儿必须由我来照应，我吧，就痛快地答应了！想着来就来，正好我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你呢！”
　　这个时候，服务员恭恭敬敬地端来了李千金的那杯卡布奇诺。
　　“快尝尝，品一品这的咖啡怎么样？”王鑫东道主似的示意一直显得拘泥的李千金尝一尝上给她的咖啡。
　　“嗯，行。”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的李千金放下杯子后，似乎也把那颗拘束、不自然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她微笑着，“嗯，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干嘛那么客气呀？谁挣钱都不太容易，以后就不要破费了。你们都是我的师傅，其实按道理我应该请你们，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们辛苦地带着我，反倒让你们请我。”
　　“还说不客气，你看你多客气呀千金！”王鑫笑着说。
　　李千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以前我也有很多疏忽和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也请你们原谅。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朋友了，我也不客气了。”
　　“好！既然你都打开天窗说了亮话，咱们有什么事儿都不需那么客气，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王鑫笑着说，“还别说，千金，在你来咖啡馆之前，等你的空闲时间里，我突然对咱俩的名字感起了兴趣。你看，虽然咱们姓不同，你姓李，我姓王，但你的名字叫千金，我的名字是三金鑫，都跟钱有关系，咱俩真是一对有缘份的姐妹儿啊！”
　　听王鑫越说越近乎的李千金，心里也是愈加地兴奋起，她接着王鑫的话说：“哎呀，是！你不说，我都没研究过咱们的名字呢！还真是奇妙，意思其实都包含着一个钱字。”
　　“有缘份呀！咱俩的名字有着微妙的缘份，情感故事都因为一个人而更加有缘。”王鑫随着她们嘴里热情高涨的缘份话题一转，话里藏话地说。
　　“嗯？什么？”李千金一愣。
　　王鑫轻轻举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后，她的脸色刹时凝重的如同要下雨的天空，“李千金，我是真和你有缘呀！可惜了，不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缘，而是一场可气、可恨的孽缘！”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是笑脸相迎，刚刚还很亲热地喊她千金的人，说变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副嘴脸，李千金莫名其妙地说。
　　“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和一个叫汤韦的人住在一起？”
　　望着一脸惊恐的李千金，王鑫嗤笑了一声，“她是我的男人！是我在承德大学时真心爱着的恋人，是我在毕业时，不小心放开如今老天有意让我再次遇到，想让我们重归于好的人。”
　　“你……你瞎开什么玩笑？！”突然听到王鑫说汤韦是她的男人，如同一棒槌击在了李千金的头上，惊讶中她感到一阵眩晕。
　　王鑫不屑一顾地瞟了惊愕中的李千金一眼，“李千金，你看我像吃饱撑的跟你扯着玩儿的吗？切！你也太天真烂漫了吧？有那个闲时间我怎么会主动邀请你喝咖啡呢！以为我们真的想和你成为好朋友？真的想向你道歉？白日做梦吧！就凭你的土气，你的呆若木鸡，我们也成不了什么朋友，顶多就是工作上的同事，你的师傅。至于道歉，谁向谁道歉呀？我们做错了什么？是动过你一根头发还是一根汗毛？你夜不归宿的事害得我和甘露一夜没怎么睡，让我们向你道歉？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着王鑫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这时的李千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她被骗了！被甘露那看上去十分真诚的面容，听上去十分真诚的话语骗了！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说：“你是你，甘露是甘露，我不是来赴你的约的。我是受甘露盛情之邀而来的，我不是冲你来的。”
　　“哼！你以为甘露真的会请你吗？她可是我的好姐妹啊！看我受伤了，帮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而已。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比大街上的傻子还天真呢！还真的想和我们成为朋友呀？”说完，王鑫冷笑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被王鑫冷嘲热讽地骂着，李千金气得身子哆嗦了起来，只见她把手中的杯子咣得一蹲，周围座位上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请你尽快离开汤韦！我的意思就是这个。”王鑫扫了一眼周围投过来的目光，“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要坦诚地告诉你李千金，汤韦是我的男朋友，是拉过我的手，和我一起压马路、看电影，睡过我的男朋友！我特别爱他，他也很爱我。哦，对了，前几天，汤韦还偷偷地请了我，他没告诉你吧？他说想念和我在床上的那些日子，可惜，现在被你缠着，他脱不了身……”
　　“够了！无耻！”嚯得一声，站了起来的李千金狠狠地瞪了王鑫一眼，踉踉跄跄着便夺门而去，“不信，你回去好好问问我们家汤韦。”王鑫阴阳怪气的一声，像是一颗炸弹，把掩着胸口的李千金炸了个没踪没影。
　　仿佛一个魂不附体的醉鬼，李千金掩着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在这游人如织的大街上，她就那么无助、落魄地走着、想着，原来汤韦隐瞒了他的过去，原来他在承德的学校里禁不住诱惑、空虚，跟别的女人劈了腿。原来她真的好傻好傻，怪不得王鑫她们瞧不起自己呢！可是，王鑫说的是真的吗？她凭什么要相信一个根本和自己不会成为朋友，处处挖苦、讥讽自己，兴许以后都要成为情敌的人的话呢！可是，凭女人敏锐的直觉，李千金又觉得王鑫绝对不会凭空捏造的如此有鼻子有眼，即使她说的话里有假，里面也一定掺杂着真。
　　天空越来越暗，就在李千金不知不觉地走着想着时，突得整个沉了下来。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争先恐后地亮着它们各自的光芒，川流不息的汽车一会儿如鱼儿似的游畅在水一样的地面上，一会儿又被每一个路口突然亮起的红灯，制止在每一个路口的交界点。这样的场景让李千金想到了她自己，此时的她多么像这时而疾驰穿梭，时而又不得不停下来的汽车呀！刚刚从孤独无依靠的打工生活走出来的她，正在尽情享受着爱情，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又要漩进一个不知真假的漩涡里。
　　李千金的心跌进了一个恐惧无比、乱草丛生的悬崖下。
　　踉踉跄跄着的李千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到底还该不该往那个在她看来早已是温暖家的方向走，可是她需要真相，真相就是她眼前的一个诱饵，故事的内容是真是假，结局是好是坏，李千金必须要清楚、明白。
　　想到了这些，怀着一颗悲冷、愤怒、将信将疑的心，李千金毅然决然地掉转了头。
　　“金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听见了开门声，汤韦迎上去，“怎么了这是？”看着一脸疲倦、悲伤的李千金，汤韦关心地问。
　　愣愣地看了汤韦一眼，一句话不说的李千金朝着沙发走过去。咯吱一声，一屁股将自己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她们不是请你喝咖啡吗？她们没有向你道歉？”望着低垂着眼睛的李千金，汤韦一句接一句地问。
　　“没有‘们’，你别老‘她们她们’的！今天你上班，没有看见甘露呀？装什么装！”李千金抬起眼睛，狠狠地白着汤韦，“王鑫，你认识吗？”
　　“哦，口误口误。是，她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去不了吧！”汤韦愣了一下，随后看上去很淡定地说。
　　“我就问你，王鑫，你认识不认识？”
　　“这都是同事了，我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能说不认识？”汤韦看着李千金说，“不熟悉但认识。”
　　“汤韦，我再问你一遍，王鑫，你到底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请真实地告诉我！”
　　“你怎么了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着，李千金站了起来。
　　“不熟悉，刚认识没几天。怎么了你宝贝儿？”说着，汤韦就去搂李千金。
　　“别碰我！你拿什么‘摆平’王鑫她们的？”躲开汤韦的手，李千金恼呼呼地说。
　　显然，这句话让汤韦还是虚了一下。虽然，昨天晚上李千金问过他同样的一句话，但是昨晚的气氛和今晚的气氛截然不同，昨晚他以逗弄的姿态敷衍了李千金，今晚面对如此不对劲儿的李千金，他怎么会还敢敷衍呢？起码他得以一个认真严肃的态度来回答李千金的这个问题了。
　　“先告诉我，你怎么了？她们，哦，不，王鑫欺负你了？”
　　“你说不说？”李千金吼叫道。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一脸怒气的李千金，汤韦的脸也渐渐地沉下来。
　　“你说不说？”
　　“我请她们吃了顿饭，请王鑫。那天甘露的班，你也知道，她们两个总有一个上班去不了的。”汤韦一本正经地说。
　　“又是王鑫！”李千金冷笑了一下，“真是他妈有缘份！李千金，王鑫，汤韦。”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千金？”
　　“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不问问你自己什么意思，你问我什么意思？！你不认识承德学校里的王鑫？不认识和你上过床的王鑫？！”李千金气势汹汹地说道。
　　听了李千金的这句话，汤韦脸上的面目神经痉挛了一下，他厉声道：“你别血口喷人！李千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嘴脸？以前的那个李千金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
　　面对李千金的气势汹汹，汤韦也火爆了起来，虽然他装得特别认真，一副特别无辜的样子，但李千金也不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啊，她不相信王鑫说的就是百分之百无中生有的。老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汤韦的脸上，李千金敏捷地捕捉到他潜在心里的一丝慌乱和不安。
　　“是真是假咱们找王鑫当面对质去！”
　　“你不相信我是吧？”汤韦铁青着一张脸。
　　“我不相信！咱们当面对质去！”
　　“行，我真是服了你了！要对质，你自己和她对质去！反正我不去！”扔下这句话，汤韦甩手朝着卧室里走去。
　　杵在原地的李千金，无声无息地掉起了泪。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先不说汤韦到底认不认识王鑫，和她到底上没上过床，单看他的态度，李千金这才发觉汤韦早已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汤韦了。
　　他们争吵过后的这个夜晚，躺在床上的李千金失眠了。汤韦不承认认识王鑫，李千金却从王鑫的嘴里知道了一个在她看来也或半真也或半假的消息，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就闪现出了一个人，涛子。
　　对，找“慢煮酒吧”老板涛子求证一下去，他们不是承德学校里的好哥们儿吗？如果王鑫真的是承德学校里的人，那么涛子就应该知道汤韦和王鑫。
　　第二天，下了晚班的李千金径直朝着“慢煮酒吧”的方向奔了过去。
　　“弟妹，出什么事儿了？汤韦呢？”这天晚上，“慢煮酒吧”里的顾客不是特别多，涛子招呼几个上晚班的服务员照看着，和李千金在一间包房里聊了起来。
　　“我叫李千金，以后就叫我李千金吧。”李千金有些矜持地说，“涛子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真实地告诉我吗？虽然我们还不太熟悉，可我想到只有你能帮助我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想到了你。
　　“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我和汤韦是铁杆儿朋友，不用那么客气。”
　　“你和汤韦都是王鑫的同学吗？”李千金不紧不慢、不温不热的话一出，使得对面的涛子愣了一下，接着他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涛子哥？”李千金诧异地望着涛子说。
　　“你说的是‘春回暖’大酒店也就是你们酒店里的王鑫吗？”涛子其实很早就知道了王鑫在“春回暖”里工作了。那是他来石家庄跟着亲戚长辈们去表哥的酒店里用餐时，才发现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竟然也在这座城市里工作。也许是在承德学校有了汤韦的加入，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涛子对王鑫的感觉早已淡化成一般同学的感情了。所以，这后来，涛子有意把也来到石家庄的汤韦和王鑫断了弦的爱情再续接上，特意引荐汤韦到了“春回暖”的酒店里，但他并不知道汤韦的初恋李千金竟然也在那里呀！
　　“嗯，对对对！你们是同学吗？”李千金迫不急待地问。
　　沉默了几秒钟，涛子坚定地说：“是！”
　　“真的呀？涛子哥，看来我找对人了，谢谢你。”李千金颇为激动地说，“那汤韦和王鑫谈过恋爱吗？”
　　“好呀！弟妹，原来你是背着汤韦来调查他的历史来了呀？”涛子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哥，你能不能真实地告诉我？”
　　“谈过。但是，千金，其实在承德学校里那会儿，汤韦的心里一直有你，他爱的人是你。包括上次汤韦带你过来，尽管我们一次都未见过，但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肯定地认为你绝对是汤韦的那个初恋。可以想象，你在汤韦的嘴里是经常被提起的那个热爱写作的文艺女生。”涛子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暗中帮了汤韦一个倒忙。当得知“春回暖”里还有汤韦的另一个初恋的人时，他都不敢直视自己做的这件事情了。到后来的这一天，看着汤韦牵上李千金的手，涛子才明白，最陈旧的感情才是最值得依恋和拥有的。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那都是狗屁！好马不但吃回头草，还是吃最旧的草。至于王鑫，也许王鑫和他这种人一样，早把她和汤韦的那段感情扔了呢！那么，他在心里只有将错就错祝福汤韦与李千金了。
　　李千金冷冷地笑了笑，原来汤韦真的欺骗了她。“那他们的恋情发展到何种程度了，为什么又分手了呢？”
　　“过去的何必还要追着不放呢！弟妹，珍惜好眼前吧，不管怎么说，汤韦真的爱你。你们的缘份令我十分欣羡。”作为一个男人，涛子可不想鸡婆似的，背后嚼别人的舌根。即使不添油加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对方，他也不会那样做的。常言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缺德的事儿，他涛子绝对不干，何况汤韦还是自己的铁哥们儿呢！
　　
　　从涛子的嘴里求证了这件事情后，李千金从“慢煮酒吧”里走出来的姿势，跟昨晚从王鑫嘴里知道这件事情的走姿完全不同了。昨晚的她是踉踉跄跄、魂不附体地，今夜的她走在马路上，简直就是一个横冲直闯的螃蟹，她要立刻飞奔回去。
　　汤韦敢再不承认，她死的心都有！虽然李千金后来也想到了，汤韦不承认认识王鑫，或许是善意的谎言。但她就是接受不了被人哄骗的滋味，尤其还是最爱的人，她就要亲耳从汤韦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金金，你这是又去哪儿了？我下班回来做好饭，专门去接你了，你去哪儿了？”听到开门声，汤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不说出实情，我明天还要彻底滚蛋呢！”绷着一张脸的李千金喊叫着。
　　“又来了！又来了！说什么实情？越来越不乖了，真是被我惯坏了。”汤韦说。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王鑫？！”
　　“不认识！”汤韦近乎吼了起来。
　　“我是傻，让外边的女人欺负，家里的亲人看不起，心爱的人对自己也不坦诚，全天下的人都他妈瞧不起我，都拿我当傻妮子涮！”李千金开始自嘲自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都求证了别人，都说你们认识并且谈过恋爱，你还脸不红心不跳的骗我，真不知道我这样的蠢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谁才是真正爱我的人！”说着说着，抵着脑袋的李千金朝着墙体不要命地就冲撞了过去，“咚”得一声，吓傻了一旁的汤韦。
　　“你干什么金金？你傻呀？”汤韦试图抱住情绪激动的李千金，但这时的李千金如一头疯了的母牛，忘了疼痛，忘了害怕，身子一蹿一蹿地曳着汤韦的阻拦，不要命地朝着墙上撞的同时，嘴里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我是傻！我傻！傻得连你都骗我！我不活啦——”
　　“我认识王鑫！”这一声如同一管镇定剂，猛得一下订在了狂躁不安的李千金身上。
　　“你说什么？”李千金的身子停止了胡乱蹿动，嘴里的喊叫和吸鼻涕的声音也都一一安静了下来，只有几珠晶莹的泪花沾在她的睫毛上，似动非动着。
　　“宝贝儿，对不起，原谅我。我认识王鑫。她是我去承德学校后的同学。金金，你原谅我。”汤韦松开抱着李千金的双手，有些颓废地说。他以为从王鑫的嘴里，李千金都详细掌握了他和王鑫的那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着眼前的这种局面，汤韦想着真不能再隐瞒了，他必须要承认了，坦白了自己的过去，兴许李千金到最后会原谅他呢！
　　“说呀！你说呀！”李千金的意思是让汤韦继续反醒自己不真诚的态度，但汤韦却理解成李千金是让他剖析自己和王鑫床上的那件事情。他的嘴巴突然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吃力地张开了一条缝隙：“我……当时也特别想你……可……可王鑫……她说喜欢我。你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最后我还是和她拉上了手，看电影，压马路，上了床……不过，金金，请你相信我……我们只有一次，真的！就一次。你原谅我，那真的是一种情不自禁的过失……”
　　听着汤韦赤裸裸的劈腿话，李千金犹如五雷轰顶，懵了。她没想到汤韦坦诚的时候，竟然抖落得如此细致干净。虽然她也想到了，谈恋爱的人有哪对没有做过亲密的动作呢，但当亲自从汤韦的嘴里听到这些的时候，李千金怎么会承受得了？她呆呆的，木木的，直愣愣地瞅着汤韦。
　　“金金，你怎么了？”看着让人心疼的李千金，汤韦上前想要搂住她。
　　“别碰我！”李千金怒吼一声，闪过汤韦伸过来的手。
　　“金金，原谅我行吗？看在我对你坦诚，对你依然爱的情份下，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吧！”此时此刻，李千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两个圆圆的眼珠在两潭晶莹的泪水里纹丝不动地怒瞪着汤韦。
　　“我保证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金金，我爱你，求你原谅我！”正说着，李千金眼窝里的那潭泪水瞬间变成了两个硕大的泪珠，在她转身向着门口奔过去的时候，悲伤地滚在了她的脸上，接着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眼疾手快腿也快的汤韦，一把抱住了李千金的腰，“放开我！让我走！”
　　“金金，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要你管！你放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不能走！酒店有你的宿舍吗？你去哪儿？”
　　李千金这才猛然想到，自己一时被气糊涂了，原来这不是在家，这是在省城，这是在外边打工呢！
　　“去哪儿都和你不相干！你放开！”
　　“金金，你打我吧！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你不会原谅我的，可是我还是求你原谅，外边多冷，多危险呀！”
　　想到这座城市离自己的家那么远，酒店的宿舍回不去了，如果再从汤韦这里使性子走开，那这个晚上，她是不是又要回到火车站或是露宿在寒冷的街头呢？怒气中的李千金清醒地想着，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她现在对汤韦充满恨，充满怨，但她还是最惧怕流落在街头上的那种窘态。
　　“你放开我！”李千金掰着汤韦的手。
　　“我不放！你不走我才放！”汤韦紧紧箍着李千金的腰。
　　“你放开！别碰我！我嫌你脏！”李千金歇丝底里地大叫着。
　　“我就不放！”
　　“我不走了！行吧！我不走了！你放开我！放开！”
　　“真的？骗我是什么？”汤韦丝毫不松懈地箍着李千金的腰说。
　　“王八旦！”像是在骂汤韦，又像是在向汤韦起誓，李千金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
　　这时的汤韦才像失了弹力的皮筋，渐渐地从李千金的腰里松懈了下来。按他们平时说话的习惯，遇到一方不相信另一方的前提下，经常半开玩笑，半认真说的“骗你是小狗儿”的话，汤韦信了！虽然李千金恼火地说的是“骗你是王八旦”，跟“骗你是小狗儿”这句话不同，但意思是完全相同的，都是为了让对方相信，发誓骗人就不是人的下场，汤韦怎么会不相信呢？
　　这个晚上，李千金从床上搬到了沙发上睡。当星星们再一次从他们以及各家各户的窗户上迫不待地闪离后，李千金的心悲哀起来了。她失眠了。想象着汤韦和王鑫的那段情，那段是不是也曾像汤韦对她一样，让王鑫在床上翻滚疯癫的情，她的心就绞得疼痛难忍。
　　接下来她该怎样往下走，怎样从容地去面对一个和别的女人有过肉体相交的男朋友，还有那经常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出现在她眼睛前面的房子，那个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稳固地基，构建好大框架的家，现在又是那么的模糊不堪、摇摇欲垮的样子，李千金的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