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土地垴大捷

　　1942年秋天，正当群众秋收时，分区通知各村民兵加强戒备，鬼子有下乡抢粮迹象。常文华动员乡亲们抢收的同时，战斗队仍然常备不懈。也就在他们研究重新埋绳拉地雷的一周后，鬼子果然来了。
　　鬼子的抢粮队比以往扫荡规模都大。前面是警备队，中间是鬼子，后面跟着驮运粮队，有60余人，还有驴马牲口，排了一长串。
　　常文华接到常文德的报告后，立即通知收秋的乡亲们躲藏，他提上枪出门，他的妹妹常补花拉着他：“哥，我好害怕！”
　　他安慰妹妹：“哥去打鬼子，不会让鬼子来村里的！”
　　他带了战斗队30余人马上进入事先计划好的设伏位置，队员们都背足了手榴弹。这是他们第一次直接与鬼子打仗，30余人对60余人，就一枝枪、手榴弹对机关枪、小炮。队员们难免紧张，常文华临阵的话恳切而严肃：
　　“大伯、兄弟们，我们背后是父母、妻儿、姐妹、老小，还有辛苦一年的收成，牺牲自己救国救家的时候到了，咱们要劲往一处使，关键时刻绝不能打退堂鼓！”他亲自接过拉雷拉绳，生怕有人紧张误事。他再一次吩咐：“我拉响连环地雷后，你们就扔手榴弹，一定要把鬼子打回去，绝不能让鬼子占了凤头崖圪顶上！”
　　“要死要活我们跟着你，决不当孬种！要是连老人老婆孩子也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子汉？你放心吧！”队员们的回答使常文华更有了胜利的信心。

　　鬼子像上次那样到了土地垴后就停住了，土地垴距凤头崖圪顶上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驮粮队因有牲口怕暴露目标放在最后，多是些小汉奸和强迫拉来的民工，没有进入雷区。鬼子和大部分警备队员闪开正路，到了路两旁的地里暂停，正好进入了连环地雷区。几个警备队员和鬼子工兵拿探雷器在埋着假地雷的路上探雷起雷。
　　“准备战斗！我拉雷了！”常文华下达命令，接着拉响了引爆雷，20多枚连环地雷接连炸响了！巨响真是惊天动地，腾起遮天的黑烟尘土，伴着敌人的惨叫声、惊呼声，鬼哭狼嚎。遗憾的是鬼子确有军事常识，没有扎堆停坐，还有放哨的，待硝烟稍淡，活着的鬼子就找目标还击。
　　常文华喊：“快扔手榴弹！朝鬼子多的地方扔！”
　　庄稼汉小伙子扔个手榴弹还是有准头的，尤其是几个放过羊的后生，将手榴弹扔到鬼子的脚下。一排手榴弹又使土地垴硝烟弥漫，又有敌人的惨叫声，迫使剩下的敌人后退了。再扔的手榴弹就难于炸到敌人了，但敌人也不敢再向前，靠近了又怕挨手榴弹，又怕还有地雷。
　　这时常文华看到一个鬼子提着机枪朝身后的鬼子喊了句鬼子话，转身向民兵埋伏的方向架起了机枪。常文华忙喊民兵们隐蔽！他沉着气拿起这支唯一的步枪瞄准机枪手扣动板机，随着枪响，鬼子的机枪手应声倒下了。他平日苦练的枪法还真没白费功。
　　鬼子发现了常文华打枪的位置，就一齐向他开枪。鬼子的枪法不错，都打到了常文华打枪的位置。常文华也是早有准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是游击队教的知识。待他换了另一个地方探出头看时，敌人全退了，已经转过个弯路看不到了，但还听到乱打的枪声，这正是鬼子防止被追击的招数。
　　鬼子的驮粮队早在拉雷响起时就跑散了，那些被强迫拉来的民工们，正好乘机四散赶着自己的牲口跑脱了，人逃脱了鬼子魔掌，牲口也保全了。一场战斗结束了，民兵们无一伤亡。

　　常文华和民兵们去打扫战场，捡到了五支步枪和不少瓜型手雷。在地雷炸坑边有一片片血迹，和鬼子的破帽烂靴，死伤的敌人还都被鬼子抬走了。
　　第二天就从城里传出鬼子的消息：南河底村土地垴一战，鬼子和警备队当场被炸死八人、重伤三人、枪打死机枪手一人。三个重伤者刚抬回去就死了，这十二个死者其中有鬼子小队长和警备队长王雨田。鬼子中队长见他的两个队长都死了，气得咬牙直骂：“南河底民兵的厉害，良心大大的坏了！”
解放后留任县政府工作的原警备队员郝茂青当时在场，每当他向人们回忆学说当时亲眼所见鬼子中队长骂南河底村民兵的丑态时，都引起人们开心的大笑。
　　这是南河底村打鬼子的第一次大胜利！乡亲们扬眉吐气，赞扬常文华有心计，地雷埋了个准。夸奖民兵们没有白训练，好样的！民兵们打鬼子更有信心了，只是遗憾枪少没能再多打死几个鬼子。
　　区分委杜瑞芝书记表扬了南河底村民兵，又给他们装备了不少地雷和手榴弹。同时提醒常文华要有思想准备，鬼子可能会来报复，不能大意。群众都已经撤出村了，常文华就把地雷埋到了村里街巷上，如果敌人去烧房子也占不了便宜。
　　区分委根据鬼子频繁扫荡每次都要窜几个村子的情况，敌变我变，组织各村民兵联合行动。将南河底村、东周村、大寨村、马村合编为一个大编村，四个村的民兵由常文华统一指挥；赵道峪村、石栈道村、寨沟村又编为一个大编村，三个村的民兵由寨沟村的吴银兰指挥；青峪村以上几个村的民兵，由青峪村的田连生指挥。大编村之间也要协同作战，常文华和吴银兰、田连生经常互通情报，互相支援，在战斗中增进了同志战友感情。

　　土地垴之战后鬼子更鬼了，不再从路上走，竟然两次绕开了雷区进入了南河底村。疯狂红眼的鬼子见不到人就烧房子，虽然也炸伤过几个敌人，但半个村子的房屋不同程度地被烧毁了。民兵们气鼓鼓的，要求再狠打鬼子几次。常文华传达区分委打游击的指示，学习毛主席的游击战“十六字”方法，不能与鬼子硬拼，关键在灵活机动。
　　打游击，太行山真是好地形。太行山西麓的榆社县，千山万壑，山套山、岭接岭，山重水复。解放后修铁路火车爬上太行山，仅进榆社县城数十公里路就穿越了大小46个山洞。那时各村都疏散住在沟岭上的土窑洞里，乡亲们都随时监视敌人，这样就像在各山岭间都安设了固定哨。山岭间大河小溪缠绕，两岸树林灌木茂盛，再加之庄稼地青纱帐，真是打游击的好条件。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
　　常文华召集大编村民兵开会，传达了分区开展打游击指示，学习毛主席的游击战术，大家马上理解为何与鬼子“藏猫猫”。民兵们打胜仗的信心更高了，和鬼子转山头那我们是绝对优势。哪里有小路，哪里能走通，哪个崖岭可以爬上去，土生土长的庄稼汉闭着眼也能找到；而鬼子打开地图也找不到。当常文华讲到既游还要击，游和击结合，游是为了拖累拖垮敌人后找机会主动打击敌人。民兵们马上理解为“偷咬狗”得机会逮便宜偷咬敌人，而不能被敌人咬着。战乱年月，敌人把庄稼汉也逼成军事家了。
　　鬼子再出来就没好戏了。从吴银兰紧靠县城据点起，鬼子刚出动，情报就迅速传到南河底、青峪等大编村了。几个大编村的民兵配合戏耍鬼子，前面的民兵引诱，打几枪扔几个手榴弹，逗得鬼子跟着土八路跑，后面的民兵追打鬼子屁股。他们叫这种打法为“牵羊咬屁股。”还编出了不少顺口溜：
　　“鬼子上东山，我就到西山，你到西山，我在你屁股后头‘卧单’(儿童藏猫猫打招呼语)。”
　　“土八路跑得快，鬼子连屁味也闻不见，拖到鬼子日落山，冷枪冷弹打屁眼。”
　　“鬼子进村翻个遍，一点粮食也寻不见，挖出两筐萝卜菜，还让民兵给截回来。”
　　这些反映抗战时民兵打鬼子的顺口溜一直流传到解放后，乡亲们每讲起当年抗战故事，就先念顺口溜逗乐子。

　　就这样常文华领着民兵们在家乡打游击一年多。敌人出来了多少次，转了多少山头，打了几次敌人？都记不清了。那时人们的心都常悬着，时刻防鬼子来，真叫常备不懈，谁也不敢大意，如让鬼子逮着了要命的。常文华一直感叹那时指挥民兵真灵，民和兵一条心、真是人民战争。
　　由于他们警惕性高，信息灵，机动快，打敌人主动，民兵没有伤亡，南河底村也再没有乡亲们受敌人害，大编村的几个村也没受到大伤害。而民兵们引诱敌人进地雷区3次，炸伤5个敌人，常文华用步枪打伤3个敌人。都是在拖敌人到下午回据点时追打屁股偷咬的成绩。鬼子出来往往抢到一些鸡羊和牲口，在民兵们追打时鬼子就顾不了再赶牲口，民兵们给乡亲们挽回了不少损失。
　　乡亲们夸赞民兵，而常文华却一直高兴不起来。那次在土地垴捡到鬼子的枪也按纪律上缴了，还是就他一条枪，子弹有限，几次追打鬼子没能当场打死。在土地垴那次打鬼子的机枪手也算是打死靶吧，是打重伤后死的。而后三次都是在运动中跑着打活靶，就准头不大了。于是他更潜心练瞄准活靶，力争在再打鬼子时命中率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