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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外史》之《追源记》21

作品名称:《芙蓉外史》之《追源记》      作者:陈晓江      发布时间:2010-07-17 09:16:14      字数:6517

第五卷童年

第一章避世的时候到了
芙蓉陈时尼自从温州第八高等小学毕业后去杭州读书。他读的是志愿军学校,校训是“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成功身退”。杭州、南京相继光复后,他深得浙江都督朱瑞的赏识,受命回到楠溪老家招生。为了扩大影响,同时不失为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之举,他在耕云宗祠、老宗、三星祠各挂了一个“为国干城”的匾额,说是朱瑞将军转赠的。木制匾额绿地红字,红色双框,镶上一些银色反光的螺钿碎末,做得相当地道,让人看了肃然起敬。
时尼正要干一番事业,形势却发生急剧的变化。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袁世凯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后,窃夺革命成果,阴谋恢复帝制,陈时尼只好潜伏楠溪老家伺机进取。袁世凯死后恢复民国法统,时尼认为时机成熟了,放出口风说,要带一班小伙子去杭州读师范,并很快组织了一小分队的人。其中包括芙蓉的陈茂耕、陈虎林、陈凤明,岩头教私塾的金凤敖,郑洞湾郑显绍的弟弟郑显文,冯家湾哈声猫的弟弟冯升麦、冯昌福的弟弟冯昌留等等。他们起程开赴杭州的途中,突然得知朱瑞首鼠两端已逃之夭夭,就折转直接去广东,参加孙中山领导的“护法战争”。
孙中山反对北洋军阀解散国会,提出拥护约法、恢复国会的主张,在广东组织护法军政府,并被选为大元帅,领导抗击北洋军阀段祺瑞的军事进攻。
非常时期,部队里的政策是谁带来多少兵,就给谁当多大的官。陈时尼带了一个小分队来,自然给他一个小队长当当,他还捡了便宜,当了个军事委员。金凤敖教书出身,识得许多字,很快被提升为班长。这支小分队的人听了孙中山的战前讲话后,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就匆匆开赴前线。
战场上,敌强我弱,双方力量悬殊。敌方的机枪架在山口,护法军沿山沟发起冲锋,但冲到山半腰就纷纷被机枪扫倒。战士的血哗哗地在山路上流淌,战士的双脚在平脚板深的血水中奔跑,脚下血水飞溅。一场打下来,郑显文、冯升麦、冯昌留都战死沙场,幸存者也都打怕了。
陈虎林与陈凤明商量要逃回家,并约陈茂耕一起走。茂耕说自己身边银番钱只剩几块了,要再赌一把,待赢了钱再走。虎林与凤明理了手头所有的手榴弹、子弹、军毯、银元,乘着夜色逃出部队营房。他们经过一夜的狂奔后,也不知逃了多少路程,直到天亮,竟听到部队在操练的嘈杂声音:哨子、号子吹响,战士开始军训,接着是指挥官牛叫一样的声音。原来他们一整夜打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竟然转回到部队营房边上了。
他俩躲到一个老农户的番薯种洞里,躲过了几个士兵的搜查。天黑以后,换上老农家的破衣服,并受老家的指点朝北斗星方向走。临别时,为了感谢老农,他们想送点东西给他,可是银元、军毯都舍不得,送子弹他又没有枪,最后两人就把各自的一枚手榴弹送给他。他们原先就嫌手榴弹重,不值钱。老农倒无所谓得到什么报酬,逃兵见多了,大都是爱财胜于爱命的。他们又启程逃了一夜,天亮后在一个尼姑庵里躲了一天,夜里继续北行。
一开始他们带着军毯、子弹、银元逃,后来逃不动了,子弹陆续扔了,再是军毯扔了,最后连银元也扔了。没有银子,一路讨饭往北走。虎林得了伤寒重病,奄奄一息的,走不动了,凤明背着他走。饿了,凤明就把虎林放在某个村口,自己进村讨饭,讨得一点薄粥,拿来喂给他吃。经过三个月的逃亡,他们终于回到芙蓉老家。不久,陈时尼也逃了回来,金凤敖也逃回家重操旧业,当起教书先生。茂耕本想再赌一把就走的,可是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护法运动失败后,孙中山被迫通电辞职,离开广州赴上海。这时,国外奥匈帝国借口“萨拉热窝事件”进攻塞尔维亚,德、英、法、俄相继加入同盟国参战,日、美、中等国相继加入协约国参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楠溪山底,偏安一隅,山高皇帝远,哪管山外的世界风云变幻,翻天覆地?在外面失了一些人,逃回一些人,仅此而已,平平静静,老百姓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是有一天中午,芙蓉路廊有一队当兵人从温州方向开来,情况才起了点变化。
石岩铺筑的小路沿楠溪岸边自南往北延伸到芙蓉地界。芙蓉人在岩路上盖了一溜木结构的瓦屋顶长廊,长廊的一头开一爿酒米店,廊两边做一些俗称“阑槛”的曲栏坐椅,供人靠坐歇息,躲避风雨。这就是楠溪颇有名气的芙蓉路廊。
一队当兵的从南边开过来,还有几个满身生着瘑痨(疥疮)、奄奄一息的士兵,坐在畚箕里让别的士兵抬着。他们在芙蓉路廊停下,酒米店里仅有的几包土烟、米糕等东西一忽儿都被抢光了。好在兵荒马乱年代店里没什么存货,小店也就明张大道地开着不关门。村民们听说兵到了,都四散逃命去了。正是烧午饭的时间,有几户人家麦条儿刚烧熟,未来不及吃就跑掉了。一队兵进来,拿爪篱捞了麦条儿吃了,吃完之后连碗带箸都给扔掉。碰上没什么可捞的人家,当兵的用洋枪托在门上捣几下便扬长而去。
到了傍晚,兵痞们叫芙蓉地方的甲长、保长们分头筹集稻草,准备晚上在芙蓉老宗里打地铺睡觉,同时叫他们领路,四处寻找粮食、咸菜,准备在老宗里做夜饭吃。
楠溪人这才真正慌乱起来,才真正意识到,该是躲进深山老林避世的时候了。芙蓉人更是佩服冯家湾的兑糖客哈声猫,说他像神仙一样会算,早早地上横峻隐居起来,简直把芙蓉人的先机占尽了。

第二章举步维艰
话说芙蓉郑洞湾,郑显绍一家本也想重新回横峻避世去的,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考虑来考虑去似乎就是藤不死瓜不健的样子,起不了身。
紫燕死后,一晃眼四年过去了。四年来,阿婆一直抚养着云横,一直跟云横睡一床。云横体格不好,一直未怎么开口讲话,脾气却很暴躁,动不动鼻梁红胎记就哭得发紫,严重时连气都背过去了,老太婆便忙着替他捶背顺气。
晚稻收割之后,云轩去冯家湾拾稻穗,也就是捡漏。冯昌福一路追来,把云轩的小筲箕踏得粉碎,拦身布也撕得破碎碎的一条条。云轩倒在地上哭,冯昌福把他抓起来扇了三巴掌。阿婆为此事去呀两句,也被打了。昌福齆声齆气地说:“稻穗掉在我自己田里就是不准别人拾的,十捡九偷嘛。”
昌福扬言要挈郑家的镬。挈镬是垟禁中最严厉的处罚之一。挈了人家的镬,这等于不让人家吃饭,致人于死地。阿婆忍无可忍,退了两步,拿起菜刀,把菜刀啪打在灶唇上,啪得很响。“你过来挈,你癞头皮过来挈,太婆娘跟你拼了。”
昌福胆怯了,却嚷嚷原先“卖青苗”五升桶大麦现在利滚利息滚息该多少多少了,还说些限你什么时间还清不然有你好看的大话,然后大大咧咧而去。
老太婆埋怨显绍,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买癞头昌福的青苗,这不是口渴喝盐卤吗?一场气急,她竟气昏了头,记不起黄金印藏在哪儿了,三间茅棚里里外外寻个底朝天也寻不着,但她坚信黄金印还藏在闪魈找不到的地方,根本没有被闪魈闪走。这一点全家人也都相信。
黄金印的失落更使老太婆六神无主,生了病。因没钱医治,病情加重,又不能料理家务。雪燕要把持家务,还要照顾婆婆,从此云横更没人照顾。云横的奶疳也更严重了,牙床肉烂了起来,原先曾经呀呀学语、婷婷学步的,这以后重新退化到不会发音、只会趴地上爬的地步。家里没钱也就只好任其烂牙床,任其自生自灭。待阿婆稍微好一点,云横牙床肉却全部烂塌了,落得三年不会吃饭。他光喝粥饮汤,拉溏屎,营养跟不上,就痨丁了。从此,云横与阿婆更是寸步不离。阿婆做饭炒菜,也把他抱在灶边的水缸盖上玩。水缸的缸底埋深地下三四寸,以增加稳定性,即使是空缸,任小孩子在上面活动,也不会翻倒。云横似乎特别喜欢坐在水缸盖上玩。水缸本是最洁净的地方,阿婆却从不认为他会造成吃水不洁。当然,有阿婆特许谁也不敢说他这样做不洁净。久而久之,坐水缸盖就成了他的特权。
有一天,哈声猫路过郑洞湾,看了云横这副痨丁相,十分心痛。他诊断云横生了“蛮龙”,也即疳积,用针挑了云横手心的一串疳子,云横才逐渐好转。这以后,哈声猫经常弄些野货肉亲手熬成汤汁喂给云横喝,说是给他培元。由此,云横脸色也慢慢好看起来,并重新开始学步,只是仍然闭口不说话。
阿婆一直不厌其烦地为云横唱歌谣,与云横做古老而简单“张瞅”游戏,希望他能学会说话。她抱着他,左右移动自己的头,同时左边说一声“张”,右叫一声“瞅”,吸引云横的视线,让他的眼睛左右注意、转动。待云横反应强烈一点时,再改用一个遮挡物,左右探头,同时左说一声“张”,右叫一声“瞅”,逗他高兴。云横偶尔被逗乐了,冲阿婆一笑,阿婆就快活得像个老顽童。阿婆多么希望他能够跟着自己说一声“张”或“瞅”啊,可他老是不开口说话。后来阿婆改变方案,为云横唱《鸟鸟》。
鸟——鸟(音diāo——diao),
你恁爬起早咋呢(干吗)鸟——鸟?
点灯哎鸟——鸟。
灯点着咋呢鸟——鸟?
寻锁匙哎鸟——鸟。
锁匙寻着咋呢鸟——鸟?
开楼门哎鸟——鸟。
……
唱到最后,阿婆总是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同时巴望听自己唱民谣的人跟云横一齐哄笑起来。有一天,云横终于发出“鸟”的声音。
“鸟……”是云横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阿婆比得着宝贝还快活,引导着他说:“鸟……鸟——鸟。”
“鸟……”正是云横在发声。
“鸟……,鸟——鸟。”阿婆不断地引导他发音。
“鸟……,鸟——鸟。”云横终于会说话了。

老太婆养活云横不容易,因此平时就特别宠他,谁要是跟他一般见识,她就认为是跟自己过不去。俗话说娘边的女儿骨边的肉,雪燕自然特别宠爱亲生女儿春兰。可是春兰要是稍有不让着云横的地方,阿婆就不依,弄得连雪燕对女儿也只好偷着爱,偷着宠,凡事都尽量哄着云横开心。
原先,阿婆将紫燕的自画像挂在床底角,不断地指着画像对未怎么会讲话的云横说,这是你妈妈,这是你妈妈。而对雪燕,阿婆一直教三个孙儿叫雪燕姨。可是最近,阿婆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云横似乎腰痛肚痛,黄皮脸上常冒出虚汗,隐隐觉得这与他妈妈生前对他的厌烦存在某种微妙关系。夜里还梦着紫燕坐在他的床边,这似乎印证了他受他妈妈阴煞影响、甚至可能要被带走的猜想。阿婆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于是不管家里穷得丁当响,还是决定拜佛“摸桌脚”。
郑家宰了一只当年养的小公鸡,请了方三道士,摆了一桌羹饭。方三道士高声念:“兹备羹饭一桌,净酒三杯,请大小家仙慢慢享用……天灵灵地灵灵,送你家仙出门庭。天皇皇地皇皇,送你家仙去远方。”然后折了许多银船纸钱,担到猪娘洞口烧了,许了愿,叫云横他妈奈何桥上只管一直往前走,再不要回头来看云横了,然后通过一道葬礼般的仪式将紫燕的画像收拢烧掉,以断云横俗念。
妈妈哪儿去了呢?阿婆说去西天了,说云横娒以后不能再跟妈妈待一起了,要跟雪燕姨在一起。阿婆转弯抹角地向云横灌输要远离妈妈的思想:妈妈的灵魂来找你,你就说妈妈放了我吧,你走你的路吧,我不跟你玩了。云横经常梦着妈妈变成观音菩萨,在空中远远地向她招手。妈妈倏忽变成窗头那尊陶瓷的观音,然后又从那尊皎洁美丽的陶瓷上生动地飘飞起来。云横白天牵着阿婆的衣裳角,寸步不离,夜里睡在阿婆的床底角,对妈妈的记忆,渐渐模糊起来,却越来越渴望与妈妈的亲近。

显绍知道母亲与雪燕怄气,却不知如何劝说她们,处理婆媳关系的问题,倒希望哈声猫来说几句。要是哈声猫未上横峻就好了,可以叫他来跟母亲谈心,与雪燕谈心。雪燕出身大户人家,委屈下嫁到郑家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她生个女孩子也是郑家祖宗有德,送个现成的新妇来,郑家也应满足了。
雪燕知道婆婆能够守寡,将郑家撑持多年也不容易,她也是个刚硬的人。据方三叔说,婆婆出身芙蓉村寨外董仓那个姓董的富户人家,显绍的父亲娶她时董家家道已开始败落了。老牛客在世时一家糊口相当困难,死后显绍、显文由她一手带大。婆婆的娘家原有十五六亩田,还有一座董家山。那一年显绍上董家山砍柴时,被舅舅逮住了。舅舅夺了显绍的柴刀放在岩坦上剐,刀口砍卷了。婆婆哭着与娘家兄弟论理,说我抿一个月多的苎丝赚的钱就只买这一把柴刀,况且显绍又是你的亲外甥,你怎做得下手?舅舅骂他姐姐,你家怎没有家教,教儿子到别人山上偷柴?婆婆想不通,天下竟有这等贪富欺贫的亲骨肉,欺人太甚!生气之极她把自己指头咬破,说是从此水火不相容,嚼指伤情,兄妹之情一刀两断!她回家劝告显绍:“绍,日后你要把持家庭,要争气,把家庭供养好。富在深山有远亲,贫穷对面不相闻哪。”为这事,雪燕心里一直佩服她,在小事上更不与她计较,同时也觉得惹不起她,万一也跟自己来个嚼指伤情,自己何处安身呢?
春夏秋冬,又过了一个年头,云横终于能够举步行走了。云轩长大了,当老大的义不容辞地代力,在家当正劳力使。云楼倒显得悠闲,只是生性好动,特别喜欢跟哈声猫屁股后跑。哈声猫对云楼本来就有父执般的情谊,为了减轻郑家生活负担,他常常把他带到横峻过一段时间。云楼爬山过岗涉水,非常灵活勇敢。看起来郑氏三兄弟就算云楼长骨、粗壮一点,哈声猫把他看作衣钵传人,毫无保留地教他射击、医药,还教他识字,想学医得先学文化嘛。云楼很快成为一名少年神枪手。
秋天,哈声猫对着苞黍田里的雉鸡打了一枪,雉鸡应声倒下,待走近一看原来是只尿兜,直叫晦气晦气。老了,眼力不行了,打猎不用打了,遂将油光铮亮的火药枪交给云楼。云楼快活得三夜不睡,在滩林里疯跑,雀跃欢呼:“喔——喔——。”

哈声猫经常徘徊在凤凰山紫燕的坟前,四季八节,拿供样祭拜;每年清明都到她坟头挂柳钱。他还经常醉倒在坟前被人救下山来。为此,雪燕很感动,与震斋这个没良心的读书人相比,哈声猫也算是仗义有情的屠狗辈了。哈声猫感觉雪燕友善,与她说了知心话,说自己要在横峻留守七星八斗的荣光,待在横峻,感觉就跟紫燕待在一起一样。这话更让雪燕感动。这以后,哈声猫多次向显绍母亲和雪燕表明心迹,打算尽快找到关老爷前一尺金,帮助郑家摆脱困境,度过难关。老太婆却不买账,认为他这样在附近转来转去像鬼魂似的,容易让人讲闲话。别人有话出了,说哈声猫是开底镬看外镬,茅棚厂里看美人,不是怀念死去的紫燕,而是看大美人陈雪燕哪。终于有一天,老太婆朝哈声猫发脾气了:“我再也不愿看到你了。自从得到你带来的黄金印,郑洞湾就不相安,郑家再也不想要什么金子了。”
哈声猫自讨没趣,这才悻悻地回横峻去。
老太婆动了气又病倒了。病久了,她睡的东边间渐渐臭起来。雪燕悄悄对显绍说,孩子们与婆婆睡在一起不洁净,老人元气差,会吸走孩子们身上的精气的。显绍觉得在理,可怎么办呢?雪燕说东边灰寮腾一间出来给婆婆宿咋样?显绍认为不妥,灰寮是关牛的,外人会怎么看呢?经过实地观察,最后显绍就在西首边间的山墙外搭个小房间给母亲宿。屋顶单檐撇向西边,水往西流,小门南开。
久病无孝子,显绍和雪燕很少理及老人,难得云横经常陪着阿婆念话,最后也只有云横替她送饭了。有一天,阿婆不再吃饭了,她说自己饱的,你们吃吧。
云横口齿不清话语不全地说:“阿婆你要什么吃只管说吧。”
阿婆很欣慰:“嘿,这话怎么会说的?真有出息。”摸摸孙子的头,心想自己没白疼他。
饿了个把月,阿婆攥着云横的手说:“横啊,黄金印……还藏在一个闪魈找不到的地方,你……一定要把它找到。找到以后,郑家就可以到芙蓉……认祖归宗了。”说完气绝身亡。阿婆死时瘦得只剩一爿皮一爿骨,样子很吓人,云横后来一想起她死时的情景就伤心地哭。这一年他7岁。
阿婆的死,使云横变得懂事许多。早上,云横自己衣服乱穿一气,挣扎着从床里爬出,溜到外面去嬉,免得上辈人为他操心。
阿婆死后不久,郑家又与冯昌福为派水的事闹了纠纷。雪燕出面与他论理,说自家通田要紧,必须按老规矩从上丘田畦浚派水。昌福自觉理亏却恼差成怒,扬手想打她一巴掌,只是最终顾忌她是芙蓉人,未敢打下去。昌福讨不到便宜,拂袖扬长而去。雪燕强忍泪水,摸摸孩子们的头说:“要相能,快长快大呵。”
父亲抽着烟不吭声。云轩问:“雪燕姨,别人都有娘舅做硬,我们娘舅、外公他们怎么从不来呢?”
雪燕终于忍不住,泪水如泉涌出,转身冲到房间里抽泣起来。
“他们怎么不来呀?”云轩问爸爸。
显绍说:“他们不想认我们了。他们要是认我们,癞头昌福也不敢动咱们一根毫毛。”说话间,显绍不时用粗糙的手擦眼睛,眼角越擦越红。
云横紧握拳头说:“等我十八岁时,我就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了。”
云轩听了这话,心里打了个寒噤。我云轩快十八岁了,弟弟的意思难道要我跟癞头昌福拼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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