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小村——第二章（七）

　　二屯村人所种的猕猴桃到阳历十月十七日就基本卖完了，光剩下刘二狗的二亩果子因太小而无人问津。
　　刘平和的冷库已经收了近七万斤果子了，这都是在本村收的，他尽量避开到外村去收购，以免得本村人背后骂他，如那样，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
　　其实，在外村收果子，根本用不了一斤出一元二角，最多一元一角伍分，而且外村分级档次很严，买卖双方又无有人情，该选上的选上，该挑出的挑出。而在本村就不行，人情第一，不管怎样，分级不能太严，挑出的果子不能太多。
　　一天晩饭后，刘二狗找到了刘平和，他想让刘平和收他的果子。
　　“平和哥，看能否把我的那果子收了，把人闹心的，愁死了，钱你随便给。”
　　“好我的二狗呢，难道你不知道，小果子在库里确实难卖的很！”
　　“嗯，兄弟也没法了，拉到秦美公司的果汁厂，一斤不到五毛钱，我都想把树砍了。”
　　“甭在胡说了，明年做务好就对了。”
　　“哎，都怪我，眼瞎了，太懒了。”
　　“知道就行。不行，咱这样办，你把六十克以上的果子全部卖给哥，哥就当给你帮忙呢。按六毛五给你，行不？”
　　“行，行，行！”刘二狗心里的一块儿石头总算落地了。
　　与此同时，周水县平原地区的大面积果子因太小而卖不出去，未使用膨大剂的小果子，市场根本就不接受，这是人们很难想到的。
　　而周水县的西临眉坞县和东临房县的猕猴桃因用了膨大剂而果子大，产量高，都卖了好价，而且大部分已经销完。
　　出了打砸县政府的“猕猴桃事件”后，周水县县委县政府分别受到了S市市委市政府的严厉通报和批评。县委书记马永超，县长李明分别在市委市政府联合召开的一次全市工作会议上做了检讨，称是工作做法简单急躁而导致了事件的发生，损害了党在群众中的威信。
　　为此事，县委县政府多次开会讨论，总结经验,研究对策。大家一致认为，当初光考虑了用膨大剂合理的一面，而没有考虑市场的另一面，好心办了错事坏事。
　　副县长王娟多次到周水县猕猴桃试验站，和张明清站长一块儿讨论怎样不使用膨大剂而生产出优质无公害的果子问题。又怎样从栽培种植管理方面入手，又不影响产量和经济效益，也能兼顾品质的办法。
　　同时，她也去了自己的老单位省果树研究所，看能否搞到一些新西兰人种植猕猴桃的一些先进经验和材料以及引进一些优良品种的问题。
　　二屯人把果子卖完了，紧接着又收了玉米黃豆等秋庒稼后，没用三天，就用播种机种上了小麦。一场痛雨过后，不几天，针尖似地麦苗儿就己经露出地面了。
　　秋未后中午的太阳尽管暖暖的，但早晚的气温已明显的凉多了。柿树的桃心形肥厚的叶子变红了，田畔的野菊花星星点点，小黄花灿烂耀眼夺目，趁着西北风还不猛烈，再想妆扮枫红的秋天一程。这也是今年全年田野里能看到的最后一种花朵了。
　　此时，段宏今年给长庆油田所供应的产品的第一笔款子，共计一万一千五百元，已汇到了厂子在工行周水县支行开设的账户上。
　　段宏骑上自行车带上自己厂子的财务章印鉴等，到了县工商银行大楼一楼的营业室，一个女工作人员在对公业务窗口，对段宏所带的印章做了比对后，给他开了二十元的收据，另一个人给他取出一本支票。
　　他是第一次拿到支票的，以前常听人说过支票，但他却从未见过，他把支票打开，详细地看了第一页上的内容。
　　他问了工作人员支票的填写方法后，到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填写去了。他的手因用力太大而有些抖动。他停了几分钟又低下头去写，一连写错了三张支票。他重新填了一张，在窗口的盖章的印泥上蘸了红红的印泥，把财务章和自己的私章分别盖在支票的正反两面上。
　　“年月日数字要大写，章子应盖在这边。”工行的女工作人员看了看说。
　　他重新写了一遍。
　　“贰字错了，二横应在下面。”
　　他又开始写了年月日、厂名、取款数额、用途等，再盖上两枚印章。
　　“这个财务章一半儿不清。”
　　他第三次重新填写支票时，他的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汗，这次，他都不敢盖章子了，手抖得厉害。
　　那个女工作人员似乎看透了他的难处，就要过他的两枚印章娴熟的盖好后把支票的盖章处对折，分别和留在银行的印鉴卡上的两枚印章的一角做了弥合印对，发现好了后，在支票的右下角盖上自己的小章子，并写了一个号码，这才收了支票，给了段宏一个用不锈钢做成的圆圆的数字号码牌。
　　段宏拿的号是38号，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人家叫号。号码牌很滑很光亮，重重的，背面无任何字样。他把它捏的很紧，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铁牌，是一万元呢。
　　“38号，三星橡胶制品厂。”
　　“嗯。”他急忙立起，走到专门对公的那个窗口。
　　“你给我存八千元，另外两千元我要现金。”段宏说。
　　“把身份证给我。”
　　“行。”他递进了身份证。
　　“设密码。”
　　他按了早想好的六个数字，一切办妥，走岀工行大厅，段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妻子秀玲一听见自行车的响动，知道是段宏回来了，她从灶房出来，赶紧回到了屋子问：“把钱取了？”
　　“嗯。”段宏一边从车筐里取包一边回答道。
　　“多少？”
　　“一万。”
　　“拿回来了？”
　　“八千元存在了一个单子上，二千元拿回来了。”
　　“为啥存折子上？”妻很是不解。
　　“咱不是要给人家平和哥还呢吗？”
　　“噢，你看我，都光顾高兴了，把这事忘了。那为啥不把钱直接拿回给人家？”
　　“再甭老外了，现钱给平和哥，不安全，还要让人家上银行一趟呢。”
　　“嗯，是这样。”
　　这天晩饭后,段宏拿上存折，妻子秀玲用一个白色塑料袋提了一些段宏几天前从乾州捎回来的一些红富士苹果。
　　刘平和家的大铁门紧闭着，段宏敲了几下，大铁门里面的狗立时叫了起来。
　　“谁呀？”刘平和的妻子莲花在门里喊。
　　“莲花嫂，我是秀玲。”
　　“噢，秀玲。”莲花嫂急忙喝退了狗，方才打开了门，大黃狗立时不叫了。
　　“莲花嫂，吃了没？”段宏问。
　　“刚吃了，准备洗锅呀，快进。”
　　莲花嫂把段宏夫妇领进了后房的客厅：“平和，快，段宏和秀玲来了。
　　刘平和刚从自家的卫生间出来，手上的水珠子还未顾得擦，赶紧招呼段宏俩口子“快坐，快坐！”
　　段宏坐在了长条凉椅上后，问刘平和：“平和哥，果子收好了没？”
　　“快了，还差八千多斤，明日个到马营村收去，已联系好了。”
　　“平和哥，我们给你还钱来了”秀玲压低了一下声音说。
　　“急啥呢，我又不急等着用钱”
　　“把你的钱一还，我们就去了心中的一件大事，都用了多半年了”段宏掏出存折递给了刘平和。“平和哥，我嫌带现钱不安全，把你的钱弄了个存单，我加了个密码。”段宏把密码写在另外一个小纸条上交给刘平和。
　　“这样好，省得哥上县城去存。”
　　“段宏还给你拿了些乾州的特产，红富士苹果。”莲花嫂子满脸堆笑地说。
　　“还是你们俩人心细，人家乾州的苹果就是甜。以后，手头紧的时候，尽管给哥打招呼。”
　　“行，行！”段宏急忙答道。
　　从刘平和家回来,已经都晚上十点半了。段宏俩口子洗了脚上了床都感到累了，可熄了灯，两人都无一丝睡意。
　　秀玲转过身说：“段宏，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这么多的钱，一万元，我的天，把人能高兴死。”
　　“都是你的功劳，领导有方嘛！”段宏也转过身打趣道。
　　“再甭胡说了，想叫人夸你就叫人夸你，何必拿话噎我。说是夸赞我，其实，是想叫我表扬你。”
　　“嘿嘿嘿。”
　　“我叫你笑，叫你笑。”秀玲索性靠了过去，用手在段宏的胸口搔抓着。
　　“别别别。”
　　秀玲停止了，但她的双手却像剥葱似地，三下五除二就把段宏的内衣剥光，早己赤条条的她翻爬在了段宏的身上，一对丰肥的乳房抵在了段宏的胸口上，她的鼻孔喷着热气，身子不由自主的扭动着，不大工夫，就呻吟开了。
　　她做了个梦，似乎自己在一个浓浓的春天。她手里怎么牵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头上扎了一个红绸做的蝴蝶节。穿了一身桃红色连衣裙，白色长丝祙，足蹬一双黑皮鞋。右手拿着一把杂色的野花，在她后面跑着唱着笑着，笑声漫过了春天的田野。
　　她很奇怪，我的儿子怎成了女儿了？这个漂亮的女孩怎把我跟前跟后的，她是谁家的孩子，怎把我叫妈呢？从何而来？到何处而去？她想快快地离开那个小女孩，但脚老迈不动。相反，小女孩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她急得浑身都出汗了，喘不过气来。突然，她的脚在床上猛地蹬了一下，醒了。
　　她在床上，觉得全身湿透了，头发都潮粘得难受。隔着窗望着外边，月己斜了，白白地光照在床上，她无一点儿睡意，静静地坐起，丈夫均匀地呼吸声像摆动的时钟。
　　怎做了那么样一个梦呢？她痴痴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