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品名称:桃之夭夭 作者:知夕 发布时间:2015-04-17 02:02:57 字数:3229
回宫的路上,顾缘君骑马前行,落霞陪蓁蓁坐轿。
“真热!”落霞一边给公主扇风,一边擦额头的汗珠。
蓁蓁见状,故意扯开嗓门大声说道:“我说,咱们坐轿还不如人家骑马潇洒呢!”
顾缘君果然应声道:“公主若想骑马前行,会更觉得热的!何况公主病未痊愈。”
“我的病早已经好了!”
“公主既然想骑马,臣悉听尊便。停轿!”
落霞轻声对公主说:“公主,现在正值中午,艳阳高照,恐怕骑马会更晒呢!”
“你怕晒自个儿坐轿,我要骑马!”
落霞只得不再言语。
公主换了马,精神一下子高涨起来,快马加鞭,竟走到队伍最前面去了。
顾缘君赶紧追上去。蓁蓁听见后面马蹄声,跑得更快了。不多久,两个人就甩掉了队伍。
“文惠公主,你跑得这么快,是想躲着臣吗?”
“哼,你是堂堂内廷侍卫,我是堂堂公主。我有必要躲着你吗?”
“我,只是顾缘君。”
“呵,顾缘君?”蓁蓁对顾缘君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说道,“谁不知道,顾缘君出去征战十年,战功累累,回来后早不是当年的顾缘君了。”
“征战十年?呵,十年是足以让一切都发生变化。”语气略带惆怅。
蓁蓁似乎从来没有见顾缘君这么深沉而忧伤。现在比十年前,他似乎多了几分严肃和冷酷。“常听皇兄说,那吐蕃地高天寒,空气稀薄,环境十分恶劣,你就算身体再强硬,也受了不少苦吧。”
“怎么?蓁蓁也会怜惜别人?”顾缘君竟然笑了。
可是蓁蓁听着这话却觉得刺耳,“哼,我想我大概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缘君并不去理会蓁蓁的怒气,“我只希望,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你不要总和我敌对。”
“我从来没觉得和黎一荣、和苕苕、和皇兄敌对!”
“那倒是,他们都是好的。黎一荣还喂你吃药,不像我,只会逼人回宫。”
蓁蓁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却在嘀咕“你和黎一荣是差远了!不过你何苦拿人家比,是你自己讨人厌!”
回宫之后,皇上亲自过来看望蓁蓁,又反复叮嘱蓁蓁不许再随便出宫玩闹。蓁蓁还是嘴上答应,却不放心上。
等所有慰问的人都离开了,蓁蓁才像放飞的小鸟,又活蹦乱跳了。只是,夏日炎炎,也只得呆屋里。
午后,蓁蓁叫来薛嘉。
“什么事?”显然薛嘉已忘了自己身份,不然不会这么没造次地说话。
“我说,几天不见,就这样跟本公主说话了!”
“哦,不知公主叫奴才过来,所为何事?”
蓁蓁看了一眼薛嘉,说道:“我并没有想天天唬你。我只问你,那天是你暗中跟随我?”
“回禀公主,公主每次出宫,我都在暗中跟随。”
“好呀!你瞒我瞒得够可以的!”
“公主恕罪,我只是听命于皇上。”
“好啦。这次还要多谢你的‘暗中跟随’!”
“应该要感谢黎一荣,多亏他及时赶到。”
“嗯。好啦,下去受赏。”
正说着,孤鹜进来报:“苕郡主来了。”
“姐姐,你可让苕苕好找!”苕郡主一脸苦相进来。
“怎么了?快进来坐。”蓁蓁上去相迎。
“听说姐姐昏迷住在黎一荣家里,我就赶紧去找。谁知道去了姐姐竟然已经回宫了!”
蓁蓁听言,笑着说:“我没事,就是一点小病。昨天才回来。”
“你是没事,我有事了。”苕苕一脸沮丧,“就是昨儿个,我去黎府找你,谁知正遇上黎一荣的父亲。他见我着急的样子,取笑我说‘永远冒冒失失,不过将来驸马爷可有福了,姐姐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嘛。”
蓁蓁看苕苕,果然俊俏可爱,果然黎一荣父亲会那样说呢,想想自己那几天日日卧床,要么就是病恹恹的,肯定给黎大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不由得暗中沮丧,不过还是对苕苕说:“咱们的宰相才是黎一荣的原版呢!他老人家逗你玩儿呢!”
“哈,可不是,接着,我见到了黎一荣,他正在书房里欣赏画儿,我道是那画有多稀奇,走进一看,是一幅水墨荷花图,看确实漂亮,就想问他要走来着。谁知他竟说我不懂欣赏,我是那么没有涵养的人么?怎么就欣赏不动了呢!但我不管怎么要,他都不给。我想,平日他送你那么多画儿,却对我这么吝啬,这是什么意思嘛。”
“说什么话,他只给过我一幅画。”那幅画现在正在苕苕那里。“那幅水墨荷花图我也问他要过,他也不肯给我。”蓁蓁是多么清楚那幅画的来源,不过黎一荣为什么那么珍视,还是想不透,“好啦,他黎一荣算什么,他的画就珍贵了?要知道这世界的好画儿多得是!改天你陪我出去走走,街市上稀奇的东西多着呢!”
“哎呀,姐姐你可不能再随便出宫去了。这次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我听着都胆战心惊呢!”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蓁蓁握着苕苕的手,看她眼睛里那样真切得关怀,一阵感动。
苕苕急着说道:“你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情,京城富商王家的独生子被问斩了,他父亲伤心过度,竟然也一命呜呼了,一个富家一夜之间妻离子散,瓜分财产,仆人邻居落井下石,偷的偷,抢的抢,跑的跑,散的散,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却是卧病在床,没人伺候。要我说,都是那个败家子惹的祸,他何苦要抢劫公主的钱财!”
蓁蓁吃了一惊,她并不知道,由于自己的原因,竟然让一个家庭破碎了,“我怎么忘了,那抢我钱绑架我的那些人。”
“就在你昏迷的那几天,皇上已经让黎一荣调查了整个事情经过,知道公主原是和一个男的在街市上发生过争执,后来被绑架也必定是那个人,所以直接下令斩首示众了。”
蓁蓁心中一阵刀绞般的痛,她并不想因为自己闹出人命。“叫顾缘君来!”
薛嘉说:“是。”便出去了。
不多久,顾缘君就到了。
“请问你,为什么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害人性命?”蓁蓁万分自责,字字沉重。
“我只是奉命处置一个罪人。”
“可我现在好好的呀。那天,绑架我的人不都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吗?这样还不够吗?听说你全权负责此事,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使人家破人亡?”
“我不这样,恐怕没法向皇上交差。再说,我并不知所谓‘家破人亡’,我只是斩杀了一个顽固子弟。”仍旧没有表情的干硬的回复。
“你,”蓁蓁不由得眼里泛着泪花,“你是不懂,一个从小没有娘的人的感受,你是不懂,一个没有儿女陪在身边的母亲的心情!”
顾缘君抬头望着蓁蓁,眼睛里几乎要迸出血丝,几秒钟后,落下眼睑,并不回复。
“好啦,薛嘉你听命,即刻派人去照顾那位生病的母亲。明日我会亲自去看望。”蓁蓁似乎不想再与顾缘君说任何话了。
昏暗的屋内,暗色调的陈设,床头桌上暗粉色的胭脂盒子。顾缘君一手持剑拄地,一手抱酒痛饮,郁郁寡欢。十年吐蕃征战的日子一一浮现,还记得那年冬天,吐蕃民众突然夜袭军营,偷取军粮,虽然最终把敌方全部剿灭,可惨像却给每个亲历者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那些偷粮的,大都是当地普通的居民,他们全都瘦削不堪,还有皮肤龟裂的,甚至有死前还吃着手里抢来的一点生面的。横尸遍野,血流满地,当年先皇在世,曾说自己也是吐蕃人,因此,看着同胞被杀害,自己心里是多么地痛苦,却还不能表露出来。还记得在与对方抗争过程中,不小心被刀砍伤了手,冬季严寒,伤口久久不愈,反而起了脓包,那个时候是多么想再回到养自己的父母身边啊,可是一想到母妃一夜之家突然死去,父皇不久便也驾崩,自己在宫中自此失去了依靠,才被带进军中在这里受尽苦楚••••••顾缘君就痛苦不已。蓁蓁却说自己不懂失去亲人的感受!
顾缘君回忆种种,又喝下一壶酒。“母妃当年不明不白死得蹊跷,父皇驾崩也是宫中骇事,想必当时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顾缘君暗自揣测,“若不是当年年少,又被迫带进军中出征吐蕃,我怎么会善罢甘休!”
“母妃临死的前一天,并未出现任何病症。还记得那晚她叫我进屋,对我百般劝导,说让我不要出于任何原因和其他皇子吵架、打架;还说父皇这几天忙于政事,不让我去打扰他;之后又让我发誓必须做到那些。”
“确实有些奇怪,莫非母妃被人陷害?可是她从来小心谨慎,不与人结怨,谁要去陷害她?可为什么母妃死后一切都变了一个样——父皇病重,之后驾崩,新帝登位,我从一个皇子直接成为一名不文的野小子,被人弃之宫外,远到吐蕃从军打仗?”顾缘君自言自语,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不,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为母妃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