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小说】焦灼浮躁116

　　叶翔与江林，随着盖振东，胡喜胜、邢云佐、高飞共弟兄六人，在广场一宽敞地方席地而坐，盖振东从包里拿出一块绿布，上面写着几个黄色大字。
　　像个久闯江湖的侠士似的，在一小方地上，一字排开坐下。有点像自卖自身的架式，等待着有人启用。盖振东这一招一式，全是为了两个小不点而演的重轴戏。是让叶翔、江林自己把自己熬垮，免得开口往回撵。
　　有人走过他们前面，仔细看着布上写的工工正正的，“扛大件零活”五个字，但没人搭茬。这时候的江林和叶翔，确实显露出浮躁不安，但还要焦灼的耐着性子硬挺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胡希胜、邢云左等人也开始焦虑起来。叶翔与江林在人群周围不停走动，江林总是嚷嚷：“晚上怎么过，晚上咱去哪吃？”
　　叶翔还在原地踏步，虽然什么都没说，看表情也心如油煎，不然怎么总是走动？这些人里还是高飞，年龄比他们大几岁。
　　一直和盖振东说着工作上的事。盖振东说：“不想扛大件，你们应该也去家政中介服务公司那块问问，看看有没有用室外服务项目，也许要男工。平常那里只招女性，做保姆、清洁工。有时候也有招男工室外保洁员。但是非常非常少，希望虽然渺茫，但还是去吧，碰碰运气吧。”
　　几位初来沈阳小弟弟，一天中都是在空蒙中。自己的吃饭、住宿该是怎么安排？心里没谱。尤其像叶翔、江林之辈，昨天早晨起床还是妈妈唤醒的。一夜间，一切都是新的，也都是最艰难做到的。
　　江林问起盖振东：“二哥，咱晚上是分开住，还是在一块住？”
　　两位小不点，初次走出农村来到大都市，一切都新鲜，可是，一切又都不属于他们，和呈祥村大不一样，不太适应、确实显露出有些浮躁。
　　盖振东不温不火的说：“别急，弟兄们。稍等一会，咱去西郊租一间平房。晚上大家挤一块，冬天最不好对付。春夏秋三季，这广场到处都可以睡觉的。”
　　叶翔问：“二哥，露天睡觉下雨刮风咋整？”
　　盖振东告诉大家说：“这都是临时找不着住处，没办法的办法。找到活干了，住的地方自然就好找了，只有耐心的等了啊。”
　　叶翔又问：“二哥，在家看电视里打工的也不这样啊？都有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休息室。做体力活的也有食堂宿舍的，到咱这那咋啥也没有呢？”
　　原来他们心中的打工族，应该是那样。盖振东长叹一声道：“傻弟弟，有办公室的，时髦的称呼这群打工者为白领阶层。
　　首先具备文化水平，特种专长，或者是家族公司企业的家族成员。可惜你我这些都不是。另外，有食堂和统一宿舍的，是建筑工程队，是在农村统一组织来的。
　　在家时候我和你们都说过，打零工的，各方面没保障，都得靠自己。只有自己管好自己，才能立足、生存，找活干。最后目的是赚钱，准确地说，是靠力气挣钱，不是赚钱。赚钱是指做生意，咱不是。”
　　出来的第一夜晚，六个人没有租到住处。太晚了，几个人又折回火车站。候车大厅暂时还没人清场，几位又乏又累，买点小吃，弄瓶矿泉水，就这么对付一顿。
　　小江林和叶翔竟在吃东西时候睡着了。盖振东看罢，便和胡希胜等人说：“这二位太小了，没人照顾不行。高飞，往叶清源大叔家挂电话，告诉说一路平安，工作不好找。翔子和江林明天让他二位回家，重体力活怕他们吃不消”
　　呈祥村外出打工家属，除盖振东媳妇不在，其余几家大人都在叶清源家。大家听到消息心里放下大半，七八个人又在叶家闲聊一会，才各自散去。
　　次日清早，挤在条椅上休息的六位，伸伸手脚，四肢酸痛。明显的睡眠不足体态，一个个懒洋洋的表情，尤其年少者的叶翔和江林，表现最突出。这时盖振东果断地告诉大家说：“五位弟弟听着，从现在起我们各自分散开找事做，随我在一起没你们的活。上午，劳务市场用扛大件的人多，你们都干不了。上百斤的东西，扛着上楼，不能碰着表面，那是份既要力气，又要窍门的活。叶翔和江林，你们俩回家吧”
　　叶翔心眼儿很实在，将要反驳一句啥，还没等开口，便被江林掐了一下，叶翔把话咽了回去。稍等一刻，天已大亮，盖振东、高飞、胡希胜、邢云左四人又开赴了劳务市场。江林拽着叶翔，在候车室稍等一刻时说：“翔子，咱去长春，到那去看看，碰碰运气。也许天……。”
　　叶翔对江林提出的不回呈祥，没半点反感。他本意就是不想回呈祥，去哪无所谓。既然出来，就必须有结果方可罢手。叶翔穿个高的一笑于是说：“林子，咱俩走你说了算。上刀山，下火海，叶某紧随其后，决不会有半点退缩，天塌下来小弟我个子高顶着。”
　　两位小伙伴，带着一种稚气，手拉手蹦蹦跳跳、雄心勃勃地登上了北行列车。叶翔与江林到了长春已是午后一点，青年人适应性也够快的、更够强的。就昨天在沈阳一个下午，和盖二哥听那么一点经验。江林也知道去找劳务市场，边走边打听。真走运，竟然打听到用人单位。两位一男一女，男的气度非凡，女的不光是气质盖世，容颜上也算无双。
　　在叶翔的眼睛里，天下女人，除妈妈以外，这位女人是最好看的。他真想上前在他怀里打个滚儿、再亲近的叫上一声姐？还是妈？反正叶翔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变化。
　　两位从表面上去看，也就有二十七八岁青年。都戴着茶镜，穿着打扮也十分讲究。谈吐语言简练。从上衣兜掏出名片，单位是速递公司。
　　江林接过名片看看随便问问说：“一天给多少工资，有住的地方吗？”
　　一位自我介绍说：“我姓王，二位小弟弟，叫我王大哥好了。工资低点，月薪每人一百五十元，主要是送报纸、卖报纸和发广告。根据工作量大小定奖金多少。住的宿舍简陋点，但是不冷，吃饭自己安排。我们经理说只招两名，小弟弟，怎么样，干不干？”
　　还没等江林答话，叶翔急忙说：“干得、干得，我们干，走吧，这就跟你们去。离这里远吗？你们单位有车吗？”
　　叶翔和江林不约而同想到，到关口了，好歹也算有人用。先落下脚再说，有住宿地方，慢慢再找多挣钱地方。这是叶翔一边走着一边在想的事。江林虽没言语，但觉着工资太少，两个人也没一个人挣的多。
　　其实，这家所谓的快递公司，利润也是太少。刚才自称姓王的，其实就是这个小公司的经理。他在街上转悠，就是寻找青少年打工者。重活干不来的人群，本市没人做这份低工资工作，外来大龄也没人去做。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翔与江林来到长春市，工作终于找到。运气不错，是啊，一块儿出来的八位运气都不错，也该算都有了满意结果。
　　梅云、夏雨终于落脚家政服务，盖振东的哥四个扛大件的活，接连不断。他们没想到两个小不点离开他领军人物盖振东，在长春也会找到工作而落下脚。
　　两个小不点的工作，江林属实不太随心。叶翔可是另一番景象，他高兴。他喜欢看漂亮女主人的那张脸。看到女主人时，心里总是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另外说叶翔是真的不差钱，他从呈祥出来的主要目地是，看一看外面花红世界。至于挣到挣不到钱吗？别看他在爸爸面前的表态，那是打开冲出家门的钥匙。看到速递公司的业务不多，活又不累。加上女老板那样惹他心醉，他还能想什么呢！
　　江林实在是不能和叶翔比，家庭经济来源没有可比性。妈妈生病在床不起，牵制爹爹下田做活。江林爹比蔡宝华还倔，他可能在呈祥排名天下第二倔。蔡宝华不在了，他该排第一。他的家庭困难，从来不接受任何救助。一次焦元副市长回村看望困难户时，背着他给他爱人留下两万元钱补贴家用。让他知道后，愣是坐客车去市里，把钱退给焦元公司会计。
　　所以江林和叶翔家境不同，他不挣钱不行。家里外债太多，他是要挣钱补助家用。
　　初来乍到这座城市的叶翔与江林，有点眼花瞭乱，处处都新鲜。就这家快递公司的房舍，是一座原小学校迁入新楼，王经理盘兑下做公司办事处。
　　小叶翔与江林也觉得比家乡的房屋好的多。更不用说水、电、及冬天暖气设施，目前他们家的条件还不具备。硬化的广场，在农村永远也办不到。院里空闲地农家要种上蔬菜，刮风天那里沙尘起遮天蔽日，下雨天泥泞不堪。
　　不到两天功夫，从呈祥村出来的八位青年农民，分成三伙。前几伙已经分别详细描述，外出的农民工里，叶翔比他、她们的故事丰富的多。又牵扯到他爸妈多年隐藏痛点，这一卷叶家事，也要详细一些。
　　梅云和夏雨两位小女孩，虽然是农村姑娘，但在素质与修养上看不出一点俗气，文雅大方的漂亮外壳，加纯朴着实的语言，让家政公司经理看中。家政公司经理立刻给学院陈宗阳去了电话，两人暂时被盯上了。两人的故事基本讲完。
　　江林与叶翔两人答应了王经理，在他的速递公司做。然后两人随快递公司王经理，七拐八弯的来到一处搬迁走的小学。
　　房子还很整齐，门窗也齐全。学校搬到新楼，这处砖瓦结构建筑大院，被王经理盘点下来，刚刚起步半年多，开办一家快递公司。
　　公司开办不到一年，业务也蛮多的。就是业务利润微薄，暂时还没在网上注册，所以业务流量暂时只对长春市。他们夫妻俩不得不在各方面压缩开支，其中包括工人工资。
　　叶翔与江林安顿好后，经理又交代一下；明天由原来干着的投递人带着熟悉他们辐盖路线及所被服务的对象。也就是客户，熟悉阶段只给生活补贴，不发工资。
　　按单独顶岗时日，计算工作日，叶翔与江林点头答应。青年人有较强适应性，不出十日路线熟悉了。不太贵重的文件、商品可以独立投送。
　　晚上收工的时候，小哥俩在火炉上弄些方便食品，总算站住了脚。两个人脸上，多多少少也露出一点笑容，这时才想起给家里报个平安。
　　入睡前，江林与叶翔又攀谈一阵。江林的家庭条件比叶翔差一大截，母亲有病，春秋冬三季多半在火炕上打发时日。
　　父亲也就忙着一垧二亩地旱田，活路虽不多，但是也找不到自己能做的副业。外出吧，老伴身子骨还不好，每天煎汤熬药的也没闲着。
　　一垧二亩地的收入，仅够吃饭用，老伴看病吃药欠下些外债。在他老江家的万元外债，已经够成天文数字，小江林只好辍学，去当少年工。
　　江林对家里经济状况就是明摆着的困难，江林是个早成熟的懂事儿孩子。他家的一切、尤其是卧床不起母亲，在疾病折磨痛苦中，他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着急。
　　初中没毕业，就和父亲提出；他要随盖振东二哥外出打工之事，父亲点头，但没有语言。母亲听说林儿辍学，她那干涸双眼，有的只是勉强挤出两行泪。
　　江林这次出来，立下雄心要多挣钱。什么苦他都想尝试一下。只要能挣到钱，累死也心甘。江林外出打工的最终目的是，治好妈妈的病，多挣钱补贴家用。
　　在他小小年纪的内心世界，开始承载着家的责任。和叶翔赶时髦有着根本性质的区别，所以二位在交谈中的出发点也不一致，对下一步的打算也统一不起来。
　　江林和叶翔安顿下来后，叶翔从不考虑工资多少，江林主张发工资前，找好下一个工作，工资必须保障每月能剩五百元以上。叶翔的主张是，工作又不累又没风险，有吃住处，像这样单位，不太好找，坚决不可轻易放弃。在这个观点上，小哥俩虽有分歧，但不妨碍团结。这两位在呈祥村时候，两人也是好朋友。当离开呈祥村的那一刻，叶翔一步也不离江林。一是同龄，二是同学，主要还是人在外，必须要找到知己。这样，小叶翔也就形影不离的伴着他的江林哥。小叶翔手拄着下巴颌，看着在地下收拾卫生的江林，笑嘻嘻地说：“江林哥，你想不想家？我白天忙着时候，两只眼睛不够用，啥都忘了。
　　一到晚上，特别想妈妈，在外面半个月了，没碰过一个像妈妈那样温和可亲、慈祥有爱心的人。但是看到王经理爱人林阿姨，想妈妈的心，全被林阿姨的婆娑多姿，美丽笑脸而遮盖严严实实，哈、哈、哈、哈。”
　　江林严肃的说：“翔子，千万不可胡思乱想！林阿姨是长辈。你要认为她是妈妈的姐妹，也许会好一些。总之，男人身在外时，千万不可想那些花花草草的事。”
　　叶翔不服气的辨解道：“江林哥，痛苦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咱干麻要总是沉浸在家庭琐事痛苦中呢？江林哥，打起精神就在这里干吧！”
　　江林长叹一声说：“翔子，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有健康父母、有丰厚的家产积蓄。我的家你也看过，妈妈被病痛折磨痛苦表情，时刻在我脑子里回荡。像一把剑刺在我心里……”
　　每天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事，都是江林来做。江林一切忙完了，放下手里的笤帚，两间房的宿舍里，就他两人住宿，另外三名工人都是长春市内的待业青年。
　　所以两兄弟一到晚上，宿舍门一关，这就是他们的领地，也从没人打扰。
　　江林听叶翔问话，他于是说：“翔子，你应该知道一个基本点是；人在外、做事难，碰上像咱王经理这样的头头们，就这位和自己兄长差不多。
　　人性化上是可以，但是他的心计咱没品味。有一点咱应该明白，一个月一百五十元工资，除去零用钱，只够买米的，吃菜都别想。
　　不如找一家饭馆白吃饭不要钱，最起码对得起咱肠胃。翔子啊，真得好好想一下了。
　　在这只能吃饭就咸菜，也是白吃白做。你叶翔可以，我江林得挣钱，再对付一个月，找一处干活的下一家。这里到是很安逸，我江林也是实出无奈，必须另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