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惹怒老师

　　大雪纷飞，雪花飘扬，银装素裹，虫鸟息声，一片万籁俱寂的景象。降过这场迟到的鹅毛大雪后，冬天才算真的到来了。皑皑的白雪也成了同学们耍乐把玩的乐资。整个校园都是白茫茫毛茸茸的，分不清哪里是草坪，哪里是平坦的道路。渐渐地，同学们在绿地上踩出了一条游蛇小道，真正的大道却没人走了。
　　很多同学正是受到了鲁迅先生的“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的鼓舞，才敢大胆试用，而且运用得那么恰到好处。校教导主任看到这种状况，没有像小说里私家侦探那样，用一台望远镜，躲在暗处严密地监视，而是站在那条“路”的中央，宽宽的身体像一面墙，同学们都认识这个矮胖的教导主任。
　　因为胖，不怕冷，他经常站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东张西望，观察着学校周围的一举一动。他人不坏，也爱劳动，每天同学们上早自习时，他已经手握扫帚在校园里的大道上扫地了。无论雨天晴天，不论早晨还是夜晚，总能见到他的身影，他就像校园卫士一样保卫着校园。
　　他留着平头，粗粗的脖子上架着个大头，肥胖的身材像猪八戒，面像似弥勒佛。他不讨人厌，倒有几分可爱，虽然没见到过他像一些老师那么严厉的表情，喜怒哀惧言表于外，大家还是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平头猪”，仿佛不恶搞一下领导，就不能显示出学生与学校之间经纬分明，不能凸显二者的矛盾！
　　一些同学瞅见教导主任，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走在大路上。杨刚急匆匆地从学校大门口过来，像一只发了疯的小野牛，猛地一下，撞在了主任身上。
　　主任没事，只打了个趔趄，身上的肉颤动了一下，杨刚却像一只撞到了南墙不知转弯的猪，一下子倒在了雪地里。虽然没有头破血流，却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杨刚自知理亏，又撞了人，眼还没睁开，就又合上了。左手抚摸着膝盖，右手捂着额头，嘴角唏嘘着，咧得都歪了，看上去很疼的样子。
　　他稍稍眯着的眼瞥了一下，心里咯噔了起来，坏了！撞到主任了。他心里极度后悔，后悔没有跟着别人走大路，更后悔撞上了大领导。
　　唉！真是晦气，祸不单行啊！这一次在老虎屁股上踹了一脚，在太岁头上抓了抔土。大闹天空的猴子打到灵霄宝殿时，惧怕的玉帝能钻到桌子底下，而自己更可怜，别说是桌子了，连细细的地缝都被大雪巧夺天工地给缝上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的眼睛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仿佛自己待在地震中坍塌了一半的房屋里，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一切都摇摇欲坠，只能等待老天能发发慈悲，让地震迟一些时间发生，让他有一个逃跑的瞬间。但是那一刻上天正在打盹，没有时间照看人间之事，更没有时间眷顾他这个小人物。整个人间都充满了黑暗，仿佛宙斯的哥哥哈德斯来到了人间，将黑暗，恐惧，死亡带到了人间。所有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只能由他一个人解决。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得到上天的垂怜，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不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退一万步讲，即使开了一扇窗，也不能保证窗子能供你逃生！
　　“哇”的一声，杨刚哭了出来，声音很响亮，雷声大，雨点小。主任怔了一下，没有发火，那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和蔼地看着杨刚，嘘寒问暖。
　　“啊，小杨，没事吧！摔着没？要不要紧？”
　　杨刚哭声更响亮了，也更凄惨了。
　　主任接着说：“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杨刚听到“医院”二字，像快到站的火车减慢速度一样，声息越来越小，没有了哭声，只是微弱地抽泣着。
　　“不用了，我没事！”声音是那么的干脆，仿佛所有的痛一下子好了。随后便一瘸一拐地往班里走去。
　　主任一脸无辜地望着杨刚，看似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映射出呆滞的余光，地面上白雪映着杨刚远去的背影，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学校面积不大，最前面是一个操场。说是操场，一天操也没有在那里练过。小镇的教育永远不像大城市，应试教育的方针就像定海神针一样，牢牢地伫立在教师的心中，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就无情地被挪用了，只剩得每周一节。操场还是原生态，泥巴地。倒是有几个篮球架，却也残破得蓝色的油漆已没了釉彩，篮板上只有一个圆圆的铁环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摆。
　　操场里原本是没篮球架的，里面也都生长着杂草，而且生长得异常茂盛，后来不知校长从何地弄回了几个篮球架，全校学生便个个成了农夫，拿着铁撬、铁铲忙了一上午，把草都拔光了。据说是拉了十多架车，学生都累软了，一个个疲软地蹲坐在操场上待了好久。那时，杨刚还只是个小学生，所以他一直说自己很幸运，没有像《陈涉世家》中说的那样，拉去修这浩大的长城。
　　晚上下课，他们会去操场散步。月圆的夜晚，银色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杨刚会和几个伙伴到操场聊天。皓月当空，他们也会唱唱歌，哼一些小调。
　　校园的北面是一片树林，树上的鸟叫就像幽灵似的缠绕着宿舍，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鸟就开始了歌唱，有时还会有猫卧在房顶上叫，鬼哭一般的叫声充满了悲凉的气氛，寝室变成了乱坟岗。那撩人的孩子哭异常地瘆人，把人从梦中惊醒。寝室人都非常的痛恨这只猫。
　　一天晚上，杨刚刚睡下，那只猫又开始上嚎叫了，杨刚他们都被惊醒了，心想又是一夜要失眠，恼火万分，牙根直痒。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房顶拆了，让该死的猫无处可待。
　　心理学分析，人有两个睡眠点，十点，十一点，第一个被学校无情的给占了，只能寄希望于十一点能睡着，但这只猫如巫师一样专门晚上出来捣鬼，大家也把对学校的不满都撒在这只猫身上。罗亮在水龙头边缓慢地洗刷完后，蹑手蹑脚地端着盆子打开寝室的门，发现大家都躺在床上抱怨。杨刚小声喊道：“亮亮，把那只猫弄走。”罗亮走到屋外随手操了一个砖块，如运动员扔掷铅球般扔了过去。那只猫嗖的一下，溜得无影无踪了。
　　只听到一声闷响。罗亮想坏了，寝室的后面是老师们住的地方，这下闯祸了，竟然把老师给忘了，他忐忑不安地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师就过来了：“你们谁十一点后还没睡，出来调皮，还砸坏我家的东西，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你们都没了记性。”那一股凶狠的劲像一头发怒的怪物，要把人吃掉。同学们都傻眼了，从来没有见老师这么怒气冲天过，脸色发青，鹰一样瞪着前方的猎物，同学们一个个成为了软弱的羔羊。都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生怕被这狠毒的激光灼伤。罗亮更是被这座喷发的火山给震懵了，看着眼前流淌的岩浆就要蔓延到自己的身上，身体瑟瑟地发抖，满头的大汗流过脸颊，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他被这只凶猛的怪物给撞击得体无完肤，一层一层地出冷汗。
　　他也害怕别人把他给供出来，这样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与他人无关，所有的过错由他一个人承担。他想不出老师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来折磨他，他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只要有人一推，他必死无疑。哪怕有一阵微风往他身上吹，也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他希望大家不会把他像扔砖块一样抛出去，那样老师就无从责罚了。因为他知道，在中国这古老的国度里法是不责众的。当过马路时，不管前方是不是红灯，只要攒够一撮，就可以通过了。
　　沉默了一会，老师的火气丝毫没有消减：“听着，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来，你们都没事，不说出来大家都受罚。”说完朝大家扫视了一眼，又接着说，“看着我。”老师铁青的脸上渐渐变红，大家的脸上却像涂上了一层蜡。谁也没有吹一口风，甚至没有喘一口气。老师冷冷地望着同学，“好，既然大家这么固执，每个人两千字的忏悔。”说完，扬长而去。
　　“按照大纲要求作文才六百字，这下子可好，一次要写三篇作文还要多，科举制度真是害人不浅呐！”沈兵感慨道。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晚，结束得特别早，像公务员上班，早晨踩着点去工作，中午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就人去楼空了。气温也回升了不少，仿佛初春降临，似乎雪莱早就料想到了会全球变暖，才故意编出这样一句听似废话的哲理名言。
　　但他的预言有时也会像玛雅人预言的那样不会实现，他没有预测到今天的天气是那么的善变，早晨还是艳阳高照，瞬间便会转换脸型，大雨倾盆，比川戏中的变脸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