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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按倒了葫芦瓢又起来

作品名称:与你同行(下)      作者:之秋      发布时间:2015-04-12 19:38:33      字数:5604

  三子队长还没起被窝子,就被一顿敲门声给搁拢起来了。
  “你这是干啥?”三子队长开了门,原来是韩洪生站在门口,看着韩洪生递过来四四方方一个报纸包儿,一边接过纸包一边问。
  “这是两条凤凰烟,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韩洪生笑着说。
  “这不年不节的扯这个干啥,咱哥们谁跟谁呀?来,进来说话。”
  “知道您抽烟特意让外甥女搁烟草给批了两条,您放心地抽,抽没了,我再给您弄。”韩洪生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起这么大的早来的,一定有事儿吧?”三子队长问。
  “煤矿干着干着,遇到个石崖,突然把煤层给压到底下去了,必须得打眼放炮把这个石崖穿过去才行。”韩洪生说。
  “那你的意思是?”
  “估算了一下,过这个石崖大约得三十发雷管六包炸药,我寻思着,为这点儿玩意上公安局批一回不值当的,看看能不能在咱生产队煤矿先借用一下,过一段时间我到公安局批了,买回来就还你们。”
  “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
  “那好吧,我给你写张条子。”
  三子队长把韩洪生打发走,然后,洗脸吃饭,嘴嚼着饭就来到生产队,屁股还没等往凳子上坐呢,韩洪生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我说兄弟呀,你这条子都不抵小孩尿褯子啊?”韩洪生一进门就大声豪气地说。
  “咋回事儿?”三子队长问。
  “人家红英说了,没有矿长的话,谁的条子都不好使。”
  “我就不信了,拿过来。”三子队长拿过韩洪生手里的条子,又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煤矿负责同志,见条务必付货,否则,后果自负。李先洲。”
  韩洪生接过条子说:“当不住这回能好使?不过,人家红英可是说了,没有矿长的话,皇上他二大爷也不让他进京哦。”
  “你拿着条子尽管去,如果再不好使,你还回来,我就不信我管不了他。”
  说的是韩洪生拿着条子走了,没过一个小时又回来了。
  “咋地,还是不行?”看着韩洪生哭丧着脸儿,三子队长心里明镜儿似的。
  韩洪生站在地当央儿一句话没说,把手里的条子叠吧叠吧就要撕。
  “别,别别别!拿给我。”
  三子队长骑上自行车来到煤矿。
  “你们矿长呢?”三子队长下了车子,看见红英迎了出来就一边支着车梯子一边冲着红英问。
  “不知道。当不住又是上货场了,这几天一直忙着要车要钱呢。”红英说。
  “刚才老韩来借雷管炸药为啥不借给人家?”三子队长问。
  “矿长有话,雷管炸药不能外借,还说这事公安局的规定,所以,我就没借给他。”红英说。
  “难道我的条子也不好使了?”
  “矿长说了,生产队哪个生产组写的条子只要是队长签了字都好使,唯独雷管炸药不能动。”
  “难道生产队自家用也不行吗?”
  “矿长说——”
  “别左一个矿长说又一个矿长说,咋,你们矿长是皇上,金口玉牙,你问问他,他归谁管?他回来你告诉他,让他到生产队找我!”
  三子队长骑着自行车来到货场,听货场的人说刚走不大一会儿,这就骑着车子没命地撵,等他撵到燃料公司,结果又差了一步没撵上,于是,三子队长就跟疯了似的满世界找我。
  黑子端着一帽斗儿元钉,我拿了一把刀锯从供销商场出来,刚走到红卫桥头,碰巧武凤山武调度骑了台幸福摩托车从对面驶来,大概他也是老远就看见了我俩,所以老远就减速刹车。
  “大晌午头子这是干啥去?”武凤山把摩托车灭火放下梯子,站在那儿跟我俩说话。
  “上矿去呀,还说我呢,你这是干啥?”我说。
  “找你呀,上你矿上,说你没上去,这就撵了下来。老爷子拴了一台毛驴车,整天喂驴就搁麻袋当驴槽子,我寻思找你给弄几块板儿,抽时间我给他钉一个驴槽子,咋地,没问题吧?”武调度笑着说。
  “当然没问题,不用你自己动手了,那啥,黑子,你到生产队找程木匠,让他下午啥也别干,找几块板儿钉个驴槽子,整好了,你负责给送去哦。哦,对了,是不是还没吃饭呐?”我说。
  “哦,食堂会给我留饭的,我这就回去。”武调度说。
  “快拉倒吧,这都啥前儿了,十二点半过了都快一点了,还给你留饭,美得你,走,到前边,七台河饭店简单吃一口,不算请客哦。”
  “好了,客随主便。”武调度说着骑上摩托车踹着了火儿把车就掉了过来。
  黑子瞅了瞅我问:“兜里还有钱么?”
  “有,百儿八十的还有。嘿嘿,不瞒你说,这是你嫂子拿给我卖猪羔子的一百块钱。”我说。
  “那,你把它花了,猪羔子买不上,嫂子还不得跟你急眼?”
  “吃顿饭能用多少钱,三十二十的,再说了,买个猪羔子也用不了一百块钱呐?”
  我和黑子在前边走,武调度骑着摩托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七台河饭店。
  已过了饭时,所以,饭店里很清静,一个顾客也没有,我们随便点了四个小菜,要了一瓶子酒,这就喝了起来。
  “来,武调度,说实在的,故意去找你,还真不一定找得着你,今儿碰巧遇上了,没喝酒之前,我得跟你说说实话。不行了,这就尿血了?煤堆上三千多吨煤卖不出去,货场的两千多吨煤款又迟迟不能结算,工人三个月没开资,就连吃饭钱都掏不出来了。看看,这个月的计划能不能多给弄点儿?”我端起酒杯冲着武调度说。
  “我就是都给你拉出去,你要不回来钱,还不是一样?”武调度接过我的话茬说。
  “那可不一样,那玩意搁我这儿,自燃了,那是我的,没人给钱,拉到你货场去,就算一时半晌给不上钱,可早晚他得给我钱。”我说。
  “一千五百吨吧。”武调度说。
  “那哪儿行啊?”一听说给了我一千五百吨,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说:“我这儿一个月要产三千多吨,你给我一千五百吨,剩下的一半咋办?再说,煤堆上那些咋办?眼瞅着都要自燃了。”
  “那也没法子,下边千条线,我这儿就一根针,关系都不错,哪儿能照顾过来呀?”武凤山说。
  “都是这‘有水快流’闹得哦。”黑子在一边插话说。
  “是啊,你看那小煤窑,小砖厂,小造纸厂,小高炉等等到处都是,尤其这一年来,小煤矿,旮旮旯旯都是,可铁路就那么两条线儿,现在是两头热中间凉,外面的需求量大,矿上生产过剩,货场这儿没有那么大的吞吐量。”武凤山说。
  “呵呵,是啊,尤其是那些顶着集体名义办的个体煤矿,地底下剜个坑就是煤,捅个窟窿就跟老牛腰似的,整几个人就往出背煤。这家伙儿,南北山都是,它不仅仅是跟社队煤矿抢运煤指标,还老顶把儿出事故。政府呢,只是一味地放开,可就是没有个正儿八经的部门来认真地管理一下。照此下去,哼,有水快流?要我看呐,是在流脓流血,早晚都干趴架子算拉倒。”我说。
  “计划嘛,我看就这样了。因为,这不是你一家的事儿。那计划表一上墙,都搁哪儿瞅着呢。我不说你也该懂的。等到平时运煤的时候,边边拉拉,我适当给你考虑一点儿就是了,你呢,司机和装卸工这块儿再琢磨琢磨,该花的就得花点儿嘛,当然了,车必须要装满,不许以次充好,以少充多,最起码保证把计划内的指标都拉出去。”武调度说。
  “听着没,司机和装卸工小费咱是必须要给的,而且还要多给,一把就把他砸住。凡是上咱这儿来拉煤的车,一个也不能掉头儿。”我回头冲着黑子说。
  “是啊,你不给也行,人家也没管咱要,可他上哪儿都拉煤,就借口说你们矿路况不好,就愣是不给你去,我也不能硬逼着他呀?不让给小费,是我们货场的规定不假,怕得就是司机装卸工得到了小费车、矿、检三方合伙作弊少装多检,以次顶好,只要你们把车装满,给不给小费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武调度武凤山正说着,就听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一个女人破马张飞地就闯了进来,还没容我回头看看是谁,那女人三步两步走到桌子跟前,两只手扳着桌子沿儿就要掀桌子。
  “哎,宋婶,你这是干啥?”黑子见来人要掀桌子,急忙站起来两手按住死死桌面喊着说。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很想看看来人是谁,内衣领子就被那女人死死揪住,死劲儿地耸搭了两下冲着我就开骂:“你小子啊,张秋声,我让你喝,你他妈一天到黑地喝,整得小脸儿红扑扑地,吃饱了喝足了,你说整谁就整谁,你说罚谁就罚谁,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
  我猛一抬头,见是蔬菜队宋队长的老婆孙桂花。嗯,这是咋回事儿?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蒙了,于是,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说宋婶,这是哪跟哪儿啊?”
  “别他妈跟我装糊涂,我问你,大聂子他们搞虚产,干嘛要罚俺家小禄一百块钱?”
  哦,弄明白了,原来是宋队长的二儿子小禄在于得水班上做井下蹬钩工,大聂子花钱贿赂小禄和井口蹬钩工小张、小王,使之上下串通一气搞虚产,被于得水指名罚款一百元,这才惹得孙桂花发起了毛扬。
  “宋婶,您别生气,我这儿还有外人,事儿先有在这儿,我还不知道于得水咋处理的,容我到矿上把情况搞清楚再给你答复好吗?”我说。
  “别跟我来这套!你不知道,咋?敢情你是个甩手掌柜的,啥事儿都让别人管,你就管拿着社员们的血汗钱整天喝酒下饭店?哼,我算看出来了,整个西郊二队上上下下包括李三子李队长,谁也没有你牛逼呀,整天小酒喝着,凤凰烟卷抽着,够滋润的啊?”孙桂花松开抓着我内衣领子的手阴阳怪气地说。
  “我说宋婶,说话可得凭良心,要说拿公家的钱请客这事儿是有过,因为那是工作需要,谁也不能就因为要当个矿长还搭上自己的工资给公家办事儿,可今儿吃饭还真就是人家秋声自己掏的腰包。”黑子说。
  “哼,说是自己掏腰包,谁看着了?那钱上面也没写着你的名字,啥前儿打一张白条子都能报销,谁不懂啊?”孙桂花说。
  “别人不知道,你家宋叔宋队长应该知道吧?生产队就为了开这个破煤矿拉了恁么多的饥荒,银行贷款到期,人家整天跟着屁股后头要钱,煤堆上几千吨的煤拉不出去,眼瞅着都要着火了,拉出去的煤又要不回来钱,为这事儿,秋声整天吃不好睡不着,腿都跑细了……”黑子说。
  “那是他矿长份内的工作,他不跑谁跑,他不干谁干?”
  “下饭店,还有心思下饭店?说出去都不怕人家笑话,人家煤矿买东西成件成箱地买,咱这可倒好,看着没,买洋钉儿架帽斗儿装。”黑子说着端过放在凳子上装着元钉的帽斗儿给孙桂花看。
  “拿一边去,我不看,今儿必须把这事儿给我整明白。说别人家孩子整事儿我信,要说俺家小禄整事儿,打死我我都不信。俺家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哪个都不带差事儿的。就说那福子吧,年年都是五好社员。这会儿,在国矿,都当上段长了。再说俺家小禄,一缸子压不出个屁来,闷吃闷吃就知道干活儿,哪有那些鬼道道啊?”
  满屋子都是卖呆的,看着武调度尴尬地站在人群后面,我急忙冲着黑子说:“快去照顾一下武调度,别冷落了人家,你领着他到别的地方随便吃一口,替我跟他道个歉,实在对不起,哪天我再专门请他。刀锯和元钉我拿着,井下还急着用,下午你就负责找程木匠做驴槽子,做好了别忘了抓紧给人家送去。”我说完,回头又冲着孙桂花说:“走,宋婶,这儿是饭店,不是咱讲理的地方……”
  说的是,我和孙桂花一前一后进了生产队办公室。
  三子队长脸儿冷落着坐在办公桌前,看见我进来,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我就说:“正好你来了,找你一上午也没找到你。”
  “啥事儿啊,那么急?”我说。
  “我问你,咱们生产队是你管着我,还是我管着你?”三子队长劈头盖脑就给我来了这么一通。
  我被三子队长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造蒙圈了,如堕五里雾中。这是咋了,又是哪股香没烧到,惹得你老人家生气了?可是,队长在问话,总不能不回答吧?于是,我就说:“你是领导,当然是你管着我了。”
  “那好,你看我这张条子好不好使?”三子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用笔记本纸写的条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条子仔细地看着,只见上面用钢笔歪歪扭扭地写着:
  煤矿负责同志:
  见条请付雷管三十发,火药六包。
  此致
  
  煤矿负责同志,见条务必付货,
  否则,后果自负。
  李先洲
  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日
  
  “韩洪生煤矿没有雷管,想从咱们井口借用一百发,为啥不借给?是不是我这条子不好使?”我这边看着,三子队长那边说着。
  “啥时候的事儿,我咋压根儿就不知道呢?”我把字条还给了三子队长。
  “今儿上午,韩洪生来找我借雷管,说是矿里急用,我就写了这张条子,可是,到了矿上,红英根本就没买我的账,不但没借给雷管,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没有矿长的话,谁的条子都不好使,皇上他二大爷也不让他进北京。’请问,啥意思?”
  “哦,说得是雷管啊。没啥意思,雷管、炸药不往外借,是公安局最新的硬性规定。谁违反了谁就触犯了《治安处罚条例》,是要受到相应处罚的。这是14号也就是上周六公安局开会宣布的。所以,红英不借给老韩雷管是正确的,也是我告诉她的。”
  “这么说,煤矿就成了你的独立王国,不受生产队任何制约,我的话也就不好使了呗?”
  “那倒不是的,我怎么敢凌驾于队长之上,至少煤矿还是生产队的吧?你的条子,上矿拿啥都行,唯独这两样就是不行!”
  “那好,我到要看看我说话究竟好不好使。你现在就去找老韩,领着他上矿拿一百雷管。出了天大的事儿,我一个人兜着。”
  “怕的是你兜不起,人家也不让你兜着。打酒是要冲提瓶子的要钱的,人家只找矿长,不找队长的。话再说回来,他咋就那么硬气?找我借雷管,不上赶着找我,我还恬儿恬儿地去找他?他是谁呀?既然红英没借给他,到我这儿也不好使。再说,库里炸药雷管根本就没多少,用不上十天,咱们也得断顿。煤卖不出去变不了钱,卖出去的又要不回来钱,这祖坟都哭不过来我还有闲心顾他那乱尸岗子?”我说。
  “你这就叫本位主义。老韩的矿也是咱生产队煤矿,他找你,你可以不借给他,可我这儿说话了,你总得有个领导观念吧?”
  “他是哪家的生产队煤矿?分明是找你来挂名的个体煤矿,充其量每年给你交五千块钱的管理费,一脚都踢不倒俩钱,出了事故,你还得去给他擦屁股。”
  “那好,我现在正式宣布,你的矿长已被撤职,待会儿黑子回来你俩交代一下,煤矿暂由黑子代管。哼,两天半,还不服天朝管了?我管不了你,不管总该行了吧?”三子队长说完,回头脸儿冲着窗外,给了我一个后脑勺看。
  “很简单的哦,也没啥可交代的,就一把破抽屉钥匙,喏,黑子来了你给他。”说完,我把抽屉钥匙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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