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127《茶店消息》
　　当秋婉玉身着丫鬟服装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在心里，她始终都赞叹着自己是最聪明的。她一想到与张天默见面了以后，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自己就不由控制的掩面偷笑。
　　外面的世界就是美，有暖和的阳光和远处隐约美丽的景色。每当她踩在乱草中听到耳边‘沙沙’的声响时，心里就会扬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因为那是自己曾经和张天默一起走路时经常有的声音。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与心里爱的人在一起的一点一滴，都能从事情的各个角落中找到替代与回忆。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像这身边的小溪一样哗啦啦匆匆远去了。已经十多天了，秋婉玉和晓彤每天都要面对这样偷溜出府来的惊险。对于秋婉玉，当然不会感到太多恐惧。可是对于晓彤就不一样了，她毕竟才是真正的丫鬟。若不是念在平日里秋婉玉对自己的好，她才不会这么不要命的陪着她做这些呢。
　　“小姐，你都找了十几天了。我看，他一定是离开不再这里了。”晓彤疲惫道。
　　闻言秋晚玉似乎有些急了，道：“不会的，他没有走远，我感觉得到。他一定就在附近，他一定是在躲着我。”
　　晓彤无奈道：“小姐，这要是让老爷知道可就彻底完了。”
　　秋晚玉道：“你放心，爹整日忙于朝政，他不会知道的。晓彤，要是你感到很累了咱们就先歇一歇，我肚子也饿了。走吧，去吃点东西。”
　　晓彤疲倦的抬起头：“好吧小姐，要是走到集市上还得有一段路。不如咱们拐回去吧。刚才路过不远有一家独落的茶店，那里还近。”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绕道回走了一小会儿就看到野外确实独落着一家不大的小茶馆。只是一路上秋婉玉心思匆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路过的茶馆。
　　落座后，两人开口就要了一大壶茶水和两小碗热面。”
　　“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低声回了话后，便去准备了。
　　这时晓彤低声道：“小姐，你说店家不吆喝怎么来生意啊。我以前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过这么冷淡服务的。
　　秋婉玉看着晓彤微微一笑，神秘道：“你不知道，江湖上就是这样的。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小店，在热闹的街上当然不会有太多事了。像这样的小店，本就在野外，客人往往很杂的。谁能分清这途中的人谁是侠士谁是土匪呀。”
　　晓彤听她这么一说，笑了笑道：“小姐你真厉害，看来你也算是个走过江湖的人了。”
　　秋婉玉自豪的扬起头道：“当然，至少......我也和几个大英雄见过面的。”
　　晓彤见她一脸傲然，不禁也笑了起来。

　　这时另外一桌上竟传出张天默这个名字来了。秋婉玉全身的神经顿时都紧张了起来。她惊喜的看了一眼晓彤，面带欣喜的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
　　只听一人说道：“一代剑侠又怎样，还不是就要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一人接道：“张天默可是个好人，他年轻的时候可没少救人。”
　　另外一人道：“好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坏人暗算。有好人自然就有坏人，好人在明，坏人在暗啊。要不他怎么能中了毒了。”
　　听他们的谈话，秋婉玉的脸色从新喜转为了痛苦。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惊恐的听着那桌人继续的闲聊。
　　那人道：“其实，张天默也挺可怜的。以前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妹妹，就是他救的。”
　　旁边一人接道：“那你就去报恩啊，哈哈，吹牛吧你就。”
　　另一人道：“他有什么可怜的，我还听人说他受伤后遇上了一个名妓叫什么程诗意。你说他带伤在身，还救了那程诗意一命。现在两人......估计，哼，应该好得离不开了，嘿嘿。”
　　那人急忙好奇道：“你消息真灵通啊，那他们在一起了？”
　　这人道：“可不，这个女的长得貌美天仙，为了张天默甘愿被人聊戏。结果张天默可真是怜香惜玉的种，心疼坏了。”
　　另一人哈哈笑道：“传说张天默长得也是绝对的英俊美男子啊，女人见了就没有能不为他着迷的。”
　　另一人道：“他是美男子，可是人说他不但成了落拓酒鬼不说，简直与街头的叫花子无异了。他们都说那天张天默全身的衣服，都残留着血迹。而且脸色无光，身体焦脆，嘴里还不断往出流血。你说在英俊的人，都这样了，谁还能认出来。”

　　秋晚玉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忙起身道：“晓彤，走，这饭不吃了。”
　　小彤急忙道：“小姐，都饿了一天了，这样身子吃不消啊。”
　　秋晚玉气氛道：“我吃不下。晓彤，你要是饿了你就自己吃吧，我要走了，我一定要找到他。”
　　晓彤无奈的付给了店主银两后，匆匆的追了上来。
　　这时秋晚玉正停在那桌人面前道：“各位，我想打听一下。你说的张天默，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其中一个人道：“事情就发生在东街上，不远啊。人说他伤得挺重，怕是想走也走不远了。”
　　秋晚玉道：“多谢。”
　　那人道：“哎，举手之劳，不谢不谢。”
　　只听另一人道：“这张天默都成了那样了，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找他。真是疯了，都疯了。”
　　
　　128《无能为力》
　　张天默再度醒过来时，程诗意正在桌子上坐着。见他醒过来，她先是把熬好的药递到他手里。一口气喝完了，她又出去盛了一碗清鲜的菠菜汤来。她扶起张天默，吹了吹碗里的汤后，便拿起勺子要喂他。张天默伸手拒绝了，但又苦于身子实在疼痛难受。两人一阵推脱后，他还是争不过程诗意，只得应了她。
　　但是他只喝了几口，便喝不下去了。他用微弱的声音道：“姑娘，谢谢你细心的照顾，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程诗意微微一笑道：“大哥养好了身子，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她眼中充满了疼惜，微皱起眉头望着他。

　　秋婉玉和晓彤又路过了一家野店后，两人便停了下来。
　　这时晓彤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道“小姐，你确定吗？”
　　秋婉玉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在郊路上，回道：“晓彤，我真的有感觉。我感觉到，他一定就在这附近。他这个人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个我了解的。”
　　晓彤又道：“小姐你看，那边好像有个茅屋，要不咱们先去那里歇歇吧。”
　　秋婉玉也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道：“也好，脚都走疼了。”
　　靠近时，才看出这茅屋实在破旧。这里虽离城镇不是很远，但却更让人感到一种茫然的寂寞。
　　不知为何，秋婉玉竟然伸手拉起了晓彤。两人一起走进了院子，乍一听，这里面竟然传出来那么熟悉的声音。
　　“姑娘，是我连累你了。”张天默一脸歉意，无奈地说道。
　　程诗意摇了摇头道：“不大哥，你不要这么说。什么连不连累的，程诗意这辈子能见到大哥，就已知足了。”
　　张天默掩口咳嗽了几声，道：“姑娘，我这个人很不详。你还......”
　　程诗意接口坚决道：“我不怕，就让我跟着你吧。我哥哥他在天之灵看到我能遇见你，他也一定很开心。”
　　张天默沉默了几秒。
　　程诗意咬了咬嘴唇，一脸惶恐道：“大哥，你说我，我，我要是，要是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张天默皱眉重重的摇了摇头道：“不能，我比你大很多......而且，我说过，我这个人很不祥。”
　　程诗意急忙打断他道：“可是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会感到幸福。”她抬起头看着张天默，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张天默伸出颤抖的手，递给她一块儿手帕道：“姑娘，人生都有太多的无奈和哀怨。除了面对忍受，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千万不要太过悲伤，要释怀自己的情绪。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很长。”
　　秋婉玉只觉得头一阵昏沉，她僵立在门口不远处，正对着里面的两个人望着。
　　心里一阵绞痛，想道：“张天默，你果然处处留情。为什么？为什么你隐藏得这么好，你到底欺骗了多少个女孩子的心了。”
　　这时张天默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暗黑色的血又从嘴角溢出来。程诗意急忙用手绢为他擦拭起来。
　　秋晚玉心里一惊，竟失声道：“天默，你......”
　　张天默勉强问道：“谁？”
　　秋婉玉这才尴尬的走到门口，眼圈通红，紧咬了一下薄唇。
　　张天默颤抖着起了起身体，一阵兴奋道：“婉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秋婉玉忍着想哭的情绪，冷冷道：“我也不知怎么，就找到这里了......但是现在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张天默急道：“别走，你......可以留一会吗？”
　　秋婉玉冷冷一笑道：“有人照顾你，我想，我留下来是多余的。”
　　程诗意走过来一步，道：“姑娘别误会，我是......是代人照顾他......我......没有其它意思。”
　　秋婉玉转过头去，泪水噼里啪啦的向下流着：“晓彤，我们走。”
　　张天默竟然失去了理智一样的恐惧起来，急道：“婉玉......”他身子一侧，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口中仍是发出微弱的声音：“婉玉......”一阵咳嗽，猛的又吐出了一口血。
　　程诗意惊慌失措，大叫道：“大哥，你怎么又吐了这么多血。”
　　秋婉玉怔住了，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见他正趴在地上垂着头，嘴上全是暗色的血。她痛苦得扑过来扶住张天默，与程诗意两人将他扶上床。
　　张天默用微弱的声音缓缓道：“婉玉，她，叫程诗意......你别走......我......只想......多看看你。”
　　秋婉玉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天默......你的头发又白了好多，你瘦了，你的身体，到底哪里受了伤，告诉我。听人们说，你受了伤了是不是？”
　　张天默通红的眼角缓缓滑下泪水，无力的摇着头：“我没事......不用担心，婉玉......我真的没......”他话未讲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大哥。”程诗意擦了一把泪惊道。
　　秋婉玉急忙紧紧的抱住张天默，陪在他身上止不住的哭喊着：“天默，你怎么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别吓我好不好......”
　　程诗意一把拉起秋婉玉道：“姑娘，你出来。”
　　秋婉玉哭着被她拽出了门口外。站在一旁的晓彤忙上前掏出手绢，轻轻的擦掉了张天默嘴边的血，心里暗道：“难怪小姐那么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向你这样的人。”
　　一个让人爱慕的人，就一定有着一股让别人不可抗拒的魅力。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注定了要让太多的女人爱慕着。可是结果，这些女人们注定都要受伤。
　　程诗意焦急且冷静道：“姑娘，大哥遭人暗算，胸口处中了腐毒绝门的暗器毒针。多亏柳寂相救，柳大哥说要去为大哥找回解药。可是，想拿回解药谈何容易。他临走时托我照顾大哥。如果没有柳大哥，这回......大哥怕是......”
　　秋婉玉奋力的止住眼泪道：“可是柳寂什么时候回来啊。”两人正沉思间，屋里的晓彤喊道：“小姐，不好了。”
　　秋婉玉和程诗意两人急忙跑进屋里。只见晓彤手里正拿着手帕道：“张天默他......嘴里又流出好多的血。”

　　只见他满身是汗，衣上又是一片暗红。他终于缓缓的醒过来，口里正说着胡话：“晓枫，我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婉玉你在哪里在哪。”
　　接着暗红的血缓缓的从嘴角里溢出来，染透了一片衣衫。
　　秋婉玉痛得开始全身抖动，她大哭道：“天默，你要撑住。柳寂他回来你就没事了。天默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想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有一天能够快乐......”她已泣不成声。
　　晓彤扶起秋婉玉道：“小姐，咱们还是快去找大夫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秋婉玉惊慌失措道：“对，找大夫，快找大夫。”
　　程诗意看着晓彤，道：“你照顾好他和你们小姐，我去找大夫。”
　　晓彤重重的点了点头。
　　焦急中的时间总是感觉很慢。感觉好像很久，程诗意才和一位老大夫过来了。这位年迈以高的老人看了看，把了把心脉，抚着胡须摇头道：“几位姑娘，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我也没有办法。”
　　秋婉玉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上。见大夫要走，她忽然跪在地上磕头哭喊道：“大夫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老人扶起她道：“姑娘，我又何尝不想。他是中毒太深了，深入肺旁，离心脏已经很近了。除非现在有解药，可能还能挽救。我不过是一个行医多年的普通大夫，真的无能为力，对不起。”说完老人摇了摇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