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124《借人之力》
　　柳寂松展皱眉，道：“姑娘莫急，我会想办法的。”
　　这时程诗意用崇拜目光的望着柳寂，酸涩的挤出一丝微笑，道：“你是个好人。你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是你还是要救他。”
　　柳寂果断地打断她的话，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用卑鄙手段来对付一个人。杨寒雪这个人，实在太过卑鄙。我现在救他，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关系。日后，我依然要亲手杀他。”
　　程诗意惊诧且小心的问道：“你现在救他，难道就是因为日后依然要他死吗？那你现在，还救他做什么。你既然那么想他死，倒不如现在就不要管他了。现在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柳寂目光冷然，道：“不是我想他死，是他必须得死。如果他不死，那死的人，就必定会是我。”
　　程诗意黯淡的垂下目光，直至很久很久。

　　夜里，外面不时传来落叶扑簌的声音。
　　杨院中，此刻正传出走路的声音。脚步沉重的杨寒雪忽然停住了，气愤道：“你说，这个柳寂偏偏就和我作对？多少次了，都是他搅了我的好事。要不是他，冷血剑早就在我手上了。张天默也早就死了，简直气死我了。”
　　杨寒雪对面的这个人正是他的贴心下人双渐。这时双渐躬身道：“大人也莫急，我想张天默，就算不死在大人您的手上，他也是迟早都要死在柳寂手上的。柳寂总是救他，也许也正是因为他要亲手杀了他的仇人得原因。既然这样，大人您就更无后患之忧了。让他们俩个自相残杀，对我们简直再好不过了。到时候你想，杀了张天默的凶手就是柳寂，自然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而大人你......不是也正好可以打着替人讨正义而除掉柳寂了吗？就算不是柳寂杀了张天默，那就是张天默杀了柳寂。不管他们两个最后是谁先死了，大人你都可以一举获利呀。”
　　杨寒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此话有理，可是冷血剑，岂不又落到柳寂手里了，我还是一样的得不到啊。张天默能耐住不破坏宝剑的诱惑力，但是不能说柳寂就一样。到时候万一要是柳寂得到了宝剑以后，要是急着破开宝剑取藏宝图那我光得到冷血剑还有什么意义啊。”
　　双渐笑了，道：“只要张天默一除掉，还怕柳寂不成。”
　　杨寒雪道：“柳寂怎么说也是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刀王柳寂只怕除了张天默，在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了。”
　　双渐道：“等张天默死了以后，大人您可以已他是杀死张天默的罪名，去想办法和朝廷挂钩。大人在朝廷不是也有朋友吗。到时候加上曹公公里应外合，大人您可就万事齐美了，还愁对付不了一个柳寂吗？就算他武功再高，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到时你想办法让曹公公出手不就成了吗？”
　　杨寒雪终于笑了，狠狠道：“也是啊，只是那秋枫在朝廷中官职虽一般，却早年因击败蒙古鞑子一事深得皇上厚爱。在朝中，曹公公前些日子也和我提起过这个人。这个人在朝中可是处处都和曹公公对立。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女儿，那么长时间竟然都能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得丝毫不露。就连他女儿都那么狡猾，更何况她爹了。
　　说到这里，杨寒雪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他自语道：“秋晚玉这个女人长得确实太貌美了。那天无意中和曹公公聊起，曹公公还随意的提起了据说小时候就连太子都曾倾慕过这个女人。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万一事情闹大了，这个秋婉玉能不能利用当年的事儿在想办法串通太子来帮助张天默，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
　　125《救命恩人》
　　双渐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小孩子时候的感情最是靠不住的，这个不用担心。
　　杨韩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外面阵阵的狂风吹过，天渐渐阴了起来。四下里的空气沉得如一口锅，闷得让人难以透气。
　　秋晚玉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越来越安奈不住想念的痛苦了。她知道自己这回真的完了，是真的用心去爱了。她想来想去，便决定去求秋枫放他去找张天默。当秋枫听到女儿要出去的时候，心里越发的担忧起来。本来就怕玉儿会越陷越深，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这么顽固的提出了这么荒谬的决定。面对女儿的做法，他自然还是拒绝了。他很怕女儿私自出府，于是府上的看管更加的森严了。这么一来，除了去花园，秋婉玉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轻松的去玩了。面对着这些最熟悉的物品，她百无聊赖的皱着眉头。不久，便是几行清泪随着眼角划了下来。
　　半日过去的时候，她才稍微有了一点儿微笑。迫得无奈，她想只能每日化假扮成丫鬟溜出府了。假想中，自己似乎已经见到了张天默。幻境里，两人正在久别重逢中温煦着这种时刻独有的美好感觉。

　　当张天默无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陌生。他向四周仔细的看了一圈，目光最后竟然落到了桌子上的一壶酒上。他下了床，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边，抱起酒壶就向口里灌，就像是见了救命的药一样。
　　程诗意在门外听到声音，急忙走进屋里。见他正一手举着酒壶，顿时一惊急忙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她边说边焦急的抢他手里的酒：“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这样？你这人怎么这么糟蹋自己。”
　　张天默慌张地喝到了几口酒，脸上这才瞬间舒缓了一些。他沉重的喘着粗气紧盯着程诗意手里的酒壶道：“给我酒，酒，除了它我一无所有了。”
　　程诗意急忙丢开酒壶，抱紧了他歪歪斜斜的将他扶回了床上道：“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苦。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都一心想要杀你。但是我更知道，你和柳寂都是好人。”
　　这时张天默终于垂下眼帘，脸上扭曲着一种痛苦的表情。
　　程诗意道：“大哥我知道，你曾经救过很多人。其实，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还有很多人，他们非但不想害张天默。对于这个人，他们甚至一直在崇拜着。当然，也包括我。”
　　张天默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又立刻低下了头。
　　程诗意继续道：“大哥我想你一定早就忘了，因为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你曾在长安一带救过一个姓赵的铁匠。那个铁匠，就是我表哥。那时，我刚刚十岁出头，无父无母的我和表哥两人相依为命。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救了表哥，我想我也一定活不到现在。”
　　她脸上充满了暗淡的痛苦：“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敬仰你这个大英雄了。直到后来，听说追杀你的人越来越多。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我都在担心着。从小表哥就对我说，无论和谁，都不能说出自己对张天默这个人的仰慕。否则，就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我将这份仰慕，悄悄的藏在心底。”
　　张天默起身拿过程诗意放在对面的酒壶，喝了一口道：“你表哥说的对。”
　　程诗意苦笑道：“表哥都走了一年多了。为了挣口饭吃，他低价给人押镖，最后还是让同伙算计给杀了。穷人再怎么还是拗不过有钱人，还是因为太穷，才一辈子受罪。你说人活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老天真的不公平啊。后来表哥的曾经的朋友就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竟然对我也起了贼心。为了逃跑，我一人实在没办法便投奔了表哥另外一个最好的朋友。我以为自己这回终于度过了危险。但我又怎知道，表哥的死正是他这个最好的朋友一手策划的。他说，我长得还可以。他有个远房亲戚的儿子也刚年过二十，让我就嫁了他，省的日后一个女儿家独自谋生...结果....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贪图钱财，竟然将我给卖了。”
　　张天默平静的听着，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程诗意双眼空洞，道：“就这样，我被他卖到了扬州最有名的一家妓院，成了青楼女子。为此，他也不少的捞了一笔钱。”
　　张天默低声道：“所以，江湖上就有了扬州名妓心溶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多人都知道，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开青楼的。不过，他不在扬州。人不分贵贱，不必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感到卑微。”
　　程诗意凄楚道：“之中我不知出逃过多少回，但是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这一次，我又骗了妈妈说我要探个刚相识的远亲戚。走个十多天就回，开始他不同意，我就已死苦求，才得已出来。”
　　几秒钟，她抹着泪道：“不说了大哥，你不会记得我的。你曾经救过的可怜人太多了。”
　　这时张天默从怀里掏出个帕子，递给程诗意。她说了声谢谢，轻轻的擦拭着泪水道：“大哥，不怕你笑话。若你不嫌弃我，就让我跟着你走吧，我真的不想在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一切都似乎那么熟悉。张天默忽然想起了秋婉玉，那个曾经欺骗自己无家可归的女子，不是和这个程姑娘差不多吗？怎么自己总是遇上没有去处的女子，天底下到底哪来这么多长相貌美却又流浪的苦命姑娘。
　　想着想着，他无奈道：“程诗意，我不是不肯带你走。现在江湖上我树敌已多，自身都难保。你若跟我走，定要受到牵连。何况我还有伤未愈，难以预知哪天就......”
　　程诗意焦急的留出了眼泪，道：“大哥求求你，就带我走吧。天涯海角，我都不怕。青楼的日子，我真的呆不下去了，我不想。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就是程诗意死了，也心甘情愿。”
　　
　　126《拿回解药》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空气中淡淡的泥土味嗅进鼻中真是舒服极了。潮湿的空气再怎么说也比浮尘要好得多。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日头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更暖了。
　　柳寂抬眼望着天空，晴空如碧玺般青蓝。他的心情瞬间也跟着好了许多。途中他找了家酒店落脚休息，酒足饭饱后直接向灵柩山庄而去。
　　江如风醒来以后才看到柳寂留下的书信上道：“如风，张天默身重巨毒，只有拿来解药才能救得他命......”信没有看完，她就将信向炉中一投，瞬间化为灰烬。

　　顶着夺目的阳光，柳寂拍了拍身上的浮土。走进一家小店，开口就要了一大碗茶水。此时，他的嘴唇干涩，显然口渴很久了。他几乎一口就喝了多半碗茶水，这才稍感到好受一些了。
　　这时忽听别桌客人议论纷纷：“听说张天默活不长了，中了毒了，就连柳寂也救不了他了。”
　　“柳寂这个人。愿意救自己的仇人，真不知这些江湖中人都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那你就去和张天默比剑。你赢了，你不就是天下第一剑了。到时，你不就明白江湖中人是怎么想的了。”
　　“就是啊，哈哈哈。”
　　“要是都像我这点儿拳脚功夫，我就去找他去。”
　　“找他去？别还没看清人家长什么模样，自己就先上了天国了。”说完，一桌人哈哈大笑起来。
　　柳寂头一仰，剩下的茶水见了底。他自怀里摸出银子放在桌上，提起刀就走。
　　店小二急忙叫道：“客观，还没找您钱呢。”
　　柳寂头也没回，快速的离开了。
　　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张天默拿回解药的，刚才听了那些议论，自己心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失落和痛苦。灵柩山庄距离这里虽然不近，但是他知道，这爷孙俩毕竟也离开不久。不到那里，便能追上他们。

　　这爷孙俩确实正在路上，一路上楚莲观山望水，心情好得不可得了。
　　这时楚莲笑道：“爷爷，这回咱们终于就要扬名立万啦。”
　　楚无影点头道：“嗯，张天默死了，江湖上上下下的人就都彻底知道咱们了。不过，只怕到时同样也会招惹来祸源啊。”
　　楚莲一脸慎重的点了点头，赞同爷爷的话道：“就是，爷爷毕竟咱们可是为江湖除了一大害。只可惜......”
　　“可惜什么？”楚无影疑惑道。
　　“爷爷，你不觉的那柄冷血剑，应该属于咱们吗？”
　　楚莲深邃的目光望着楚无影。
　　楚无影沉思片刻道：“说的就是，不过不能急，得慢慢来。至少张天默先死了，江湖上就少了一个争夺冷血剑的敌人。要知道，他可是个最难对付的对手。”
　　楚莲咧嘴一笑，道：“再难对付他也活不成了。除了张天默，厉害的人就只有柳寂了。只要在再了柳寂，那杨寒雪......还有其他人，可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
　　楚无影叹了口气：“柳寂，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还有百里风，可算是张天默唯一的朋友。这个人，一旦知道以后，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楚莲嘟起嘴道：“看来大敌还是存在几个的。一个一个来，先对付了柳寂再说。”

　　“这么急着对付我，你现在就可以试一试。”两人闻声匀是一怔，顺着声音看去。不仅目中都是惊讶。因为他们并没有发现不远处已经来了一个人，而且正是柳寂。柳寂长身立的直直的，在微弱的风中显得不可一世。
　　楚莲小声惊道：“爷爷，他真的来了。
　　楚无影抬起头看着柳寂，硬声道：“说冤家，冤家就到。柳寂，你来得可真快。”
　　柳寂冷笑道：“楚无影，我是来取解药的。说实话，今天因为天气影响的我心情也好，所以我也不想杀人。”
　　楚无影道：“想要解药，怕是没那么容易。”
　　柳寂道：“容不容易就看你。”
　　楚无影道：“我若是不交呢？”
　　柳寂表情平静，淡淡一笑道：“那就得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刀了。”说完，已经伸手从背后拔出了刀。
　　“好。”楚无影手一动，暗器就像是风一样击向柳寂。柳寂伸出刀锋‘啪’的一声抵住了暗器。他没想到那暗器似乎不见人血不甘心，竟然落地又起，紧紧的又飞了过来。刚才他似乎有些大意了，不过这么一来他可不会在那么轻易的去想眼前这两个人了。这暗器被一击，绕了一个圈子速度更快的拐了回来，柳寂知道是躲不过了。他索性抄起刀用力直直的劈下一刀。一瞬间，周围一声巨响，忽见一道蓝光横扫。
　　楚无影失声惊道：“飞火流星刀。”楚无影还未彻底反映过来，只觉脖子上凉凉的。低头看时，刀尖正抵着自己的下巴处。
　　柳寂人已直立在面前，仍然一脸平静道：“交出解药就放了你，我说过今天天气好我不想杀人。”
　　楚无影脸上露出一丝惨痛的苦笑道：“好，你赢了。莲儿，把解药给他。”
　　楚莲急忙道：“爷爷不可。”
　　柳寂闻言故意动了动刀，道：“如果不给也可以，但是结果我也无法预料。”
　　楚无影道：“莲儿，给他吧。我看得出，他今天是真的不想杀人。否则，我早已死在他的刀下了。”
　　楚莲终于气氛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柳寂。柳寂这才收了刀道：“如果让我发现是假的，任何人都不会多活一天。”说完人影渐渐没入了途中。
　　楚无影无奈的摇摇头，楚莲静静的跟在他旁边道：“爷爷，难道就这样算了。”
　　楚无影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
　　不出十步，血忽然从楚无影的口里溢了出来。
　　“爷爷，你怎么了？”楚莲这才惊慌道。
　　“莲儿，爷爷要走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爷爷修炼了一生的武功，目的其实都是想有朝一日，能亲自与张天默一决高下。活着说出来怕人笑话，现在要死了，也就没什么了。面子，那都是给活人用来掩护自己虚伪的外壳呀......今天我败在柳寂刀下，更何况是张天默了。爷爷知道，永远都不可能战胜张天默了。冷血剑....第一剑那些令人羡慕的称号，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所以，我只有咬舌自尽，才可得以解脱啊。莲儿....你自己以后可要多多注意，爷爷不能陪你永远......不能。”
　　楚莲终于放声大哭道：“爷爷，不，你可以输。但你不可以离开我，爷爷，不要离开我......”
　　楚无影头一歪，面色凝重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