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美芝、花瓶和扁担离开醉君亭饭店后，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行至倒流河村和老头泉山村三叉路口时，花瓶和美芝下了自行车，笑着跟扁担打声招呼。
　　扁担跟倒流河镇两个美女一起骑着自行车走这段路，一路上也没吭声，他很不自在。平时这段路，扁担一个人骑自行车，最多二十分钟，可今天感觉时间咋这么长，好不容易到了三岔路口。扁担长出一口气，见美芝和花瓶下了自行车，扁担忙不迭地也下了车。
　　“扁担哥，欢迎你有空能到我们老头泉山村玩！”美芝一脸灿烂的笑。
　　“以后看吧，我们离得不远，有机会我肯定去！”扁担红着脸说。
　　“扁担哥，我觉得你女朋友伊珊是跟你赌气，你赶紧去她家吧，我相信只要你跟她解释清楚，她会原谅你的！”花瓶劝扁担。
　　“等回到家后，我把家里的566块钱拿着就去伊珊家，看运气吧！”扁担叹息着。
　　三个人聊了两句，正要骑车离开，突然从倒流河镇方向来了一辆自行车。
　　“是伊珊！”花瓶惊呼。
　　美芝和扁担不约而同地转头回望，果然是伊珊。
　　再次看见伊珊，三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是早走了吗？
　　再次看见伊珊，花瓶觉得这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当然不是刚才在醉君亭饭店见过的这一次。花瓶在脑子里极力回忆着。

　　伊珊所在的南屏山村坐落在老头泉山村和倒流河村之间，三村呈品字形，南屏山村离倒流河村稍微近点，这个村毗邻淮海县，离淮海县城比到龙城县的距离还近十多里路，不过，这个村的村民赶集都喜欢去倒流河镇，也喜欢去龙城县。
　　伊珊上初中时就在倒流河镇中学，她跟简意、花瓶同届不同班。当时，倒流河镇初中三年级四个班，二三百名学生，伊珊从小学到初中二年级都是在淮海县城里读的书，她的父母在县城上班，吃商品粮，伊珊也吃商品粮。
　　初二那年6月份，情窦初开的伊珊经不起班里一个男孩子的猛追，便谈起了恋爱，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伊珊的父母十分恼火，找到学校时才得知，男孩子的父亲是淮海县政府一名工作人员。虽不是干部，可也惹不起，考虑再三，伊珊的父母决定让她转学，惹不起，躲得起。伊珊先后转到县城几个中学，可无论咋转，那个男孩子都能找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伊珊的父母便把伊珊送到乡下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伊珊得以到了倒流河镇中学读书。
　　刚到倒流河镇的那段时间，男孩子经常从淮海县来学校找伊珊。据说有一次晚自习，那个男孩子在街上小饭店喝了酒，拎着一块石头走进倒流河镇中学伊珊所在的班，把教室里的一张课桌砸烂了一个大洞，校方报了警，派出所把男孩子抓进了所里关了几天。
　　可那男孩子仍不悔改，没隔多长时间，他又来到倒流河镇。这次，他没去学校，而是躲在镇上一家饭店，吃饱喝足后，拎着一把切菜刀，看见伊珊放学回家骑着自行车途经街上，男孩子拎着切菜刀冲出饭店，凶神恶煞一般，吓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逃避。
　　这事正巧被倒流河镇派出所长江大勇碰见。江大勇飞身上前，拦住那个男孩子，他一声断喝，让那个男孩子放下菜刀，谁知男孩子不但不听，反而恼羞成怒，挥刀向江大勇砍来。
　　阳光下，锋利的切菜刀闪着寒光，直晃人眼，现场的人无不惊骇。
　　那个男孩子以为江大勇也会吓跑，没想到江大勇微微一笑，迎着菜刀的寒光冲了上来。
　　男孩子气得嗷嗷叫，把手中的切菜刀舞得跟风车一般。
　　一开始，手无寸铁的江大勇只是躲闪，边躲边说自己是派出所长，让男孩子立即放下菜刀。
　　男孩子歇斯底里地狂呼：“你是公安局长我也不怕，今天谁挡我的路我就砍谁！”
　　江大勇被追急了，见劝说无效，他脸色沉了下来。当男孩子的菜刀再次砍来，江大勇一闪身，让过菜刀，伸出铁拳，对着那个男孩子左肋处一阵猛击。
　　男孩子一声惨叫，扔下菜刀躺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经诊断，男孩子的左肋肋骨断了三根。
　　从那以后，男孩子再也没来倒流河镇找过伊珊了。为这事，江大勇受到龙城县公安局的严厉处分。两县公安局长经协商，最后由龙城县公安局出了医药费，这件事才平息。
　　从那以后，江大勇的名字在倒流河镇家喻户晓，再也没有社会青年敢到学校闹事了，一些治安案件也很少发生。有江大勇这只猛虎在倒流河镇派出所守着，谁还敢闹事，谁也不想断肋骨。
　　伊珊是一个早熟的女孩子，她到倒流河镇中学后，喜欢上了多才多艺的简意。听说简意在初中二年级时就在《辽宁青年》上发表过诗歌，父母还在镇上做生意，家庭条件非一般人能比。不过，她一开始并没对简意表白，伊珊虽说长得不算漂亮，可她孤芳自赏，她觉得整个倒流河镇中学，没有一个男生能配上自己。因为她吃商品粮，是城里户口，简意再有钱，再会写诗，可他毕竟是农村人。
　　后来，简意考上了中专，上了龙城师范学校，毕业后也得吃商品粮。伊珊欣喜若狂，她觉得这时候简意跟自己才般配。伊珊决定向简意表白。
　　做梦也没想到，老头泉山村的花瓶已经捷足先登了。据说有一次花瓶被摩托车碰伤，是简意救了花瓶。
　　伊珊慨叹：“城里的摩托车多，可想在倒流河镇找一辆摩托车，难哪！那辆摩托车是从哪儿开来的呢？难道是从天而降，这个花瓶真有福气，连老天爷都暗中帮助她！”
　　从那时开始，伊珊就恨透了花瓶，恨也没办法。
　　时隔不久，伊珊在早上骑着自行车去倒流河镇，行至倒流河村村北大桥附近，只见一个裸体男子从村中狂奔而来。伊珊本想加快车速，可浑身哆嗦不停，没骑多远，就被裸体男子追上抱住。伊珊吓得魂不附体，大喊救命。
　　千钧一发之际，倒流河村的扁担骑着自行车从镇上赶来，救下了惊魂未定的伊珊。
　　事后才知，裸体男子是倒流河村的二愣，一年前因女友桃花被人拐走，二愣气得得了精神病，家里人带着他去徐州、龙城、淮海几家精神病院去治疗，效果不理想，时好时差。二愣经常在家里摔碗砸锅，有好几次拎着抓钩去追赶附近的邻居，闹得四邻不安，二愣的父母愁得叹声叹气，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更让人发愁地是，二愣有时一丝不挂地跑出家，满村乱跑。一个二三十岁的大男人光着身子到处跑，村里人很是反感，二愣的爹娘更气，恨不得把二愣一抓钩砸死，可再气，又有啥法呢？只能看得紧点，不让他出屋。
　　今天早上，二愣的爹刚打开院门，二愣就一丝不挂地冲出屋，逃出院子，一路狂奔冲向村口。
　　跑到村口时，二愣看见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他喜不自胜，大喊一声：“桃花，我来了！”便冲向伊珊。
　　当二愣的爹和其他村民赶到跟前时，扁担已经把二愣治服。听说二愣抱住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二愣的爹气急败坏，上去就给二愣两个耳光。
　　二愣直着嗓子喊：“桃花，桃花……”

　　伊珊爷爷奶奶得知此事后，说啥都不愿意，非得让派出所把二愣抓起来。伊珊的爷爷奶奶老泪纵横：“这种货要是不治罪，以后不定还要危害多少人，你们说今天要不是扁担及时相救，我孙女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派出所长江大勇很为难：“按二愣的行为，理应关起来，送到龙城看守所也不过分。可二愣是精神病患者，他追赶甚至抱住伊珊时正好是精神病复发之际，不负法律责任哪！”
　　伊珊的爷爷气得胡子撅起老高：“啥精神病？我看是装的，二愣咋不光着腚去抱他妹妹！”
　　江大勇赶紧劝，老人不听，隔天果真去了县里状告二愣。
　　经有关人员苦口婆心地劝说，伊珊的爷爷才垂头丧气地返回到南屏山村，回到家就病倒了。
　　经过二愣的惊吓，伊珊的精神好像也不正常了，经常在夜里大喊大叫，没事时便一个劲地傻笑。
　　伊珊的爹娘把伊珊接到淮海县精神病院，好在病情不重，经医生的精心调治，伊珊的病好了，但是没彻底恢复。医生说以后绝对不能再受惊吓和刺激，否则会旧病复发，一旦旧病复发，伊珊这个人就会成为真正的精神病人。
　　伊珊无法上学了，在淮海县也没法呆，爹娘只好把伊珊送回了老家。自从那次事件发生后，伊珊变了，变得好吃懒做，花钱大手大脚。她知道是扁担救了自己，伊珊很是感激。
　　爷爷奶奶经常听见伊珊在梦中喊着扁担的名字，两位老人跟伊珊的爹娘一说：“小珊是扁担救下的，现在夜里经常喊着扁担的名字，我看算了，啥吃商品粮的，干脆把小珊说给扁担算了，扁担这孩子我们很了解，人不错，又会修自行车，小珊跟了他不会受罪的！”
　　伊珊的爹娘一听，长叹一声：“这就是命呀！”
　　四位老人问伊珊愿不愿意嫁给扁担，没想到伊珊满口答应。
　　他们又找倒流河村的村长书记给扁担说，扁担也爽快的答应了。
　　处了一段时间，扁担对伊珊有点反感：“这个女孩花钱太厉害了，只认钱不认人，真要结了婚，我得修多少自行车才能填满这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