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想你

　　
　　2012年的11月11日，510宿舍除了苏盛夏，集体过节。没有了苏盛夏和隋颜的拉皮条，宛林琳的生活清净了不少。她很想问一问管毅，他还过这个节吗？其实她根本不懂也不想懂这些所谓的节，只是碰上了那么一个人，就变了。
　　2012年12月12日，宛林琳父亲九年忌日。11日时宛林琳已经压抑不住哭得成了泪人。管毅的温暖给的很贴心，让宛林琳对他的喜欢更死心塌地。隋颜在12号早上叫醒宛林琳，一副神秘的样子，把她拉上公交车，也不说到哪。直到看到那一片大海才明白，隋颜给她的，就是这样温暖无言的惊喜。“林琳，希望你快乐。”隋颜对宛林琳说。宛林琳肿着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临近2012年12月21日，几乎所有的人都既兴奋又紧张。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很多人该表白的表白，该分手的分手，该玩的疯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统统说了——反正快完蛋了，不做白不做。
　　12月22日，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不攻自破。世界一切安好，一切正常。
　　很快的，2012年过去了，在宛林琳的世界里，有几件大事：高考，上大学，和荷依颜说爱了他三年，遇见管毅，认识隋颜。
　　公历的2013年开始了，农历的2012年还没有过完。宛林琳的20岁生日是在农历的腊月初八，2013年1月19日。隋颜已经知道宛林琳死不承认的喜欢管毅成了事实，在宛林琳纠结要不要给管毅打电话的时候鼓励她，想他就给他打。宛林琳的纠结不是一般的难搞，从早上睁开眼一直纠结到晚上10点。
　　给自己打了很多遍气之后宛林琳颤抖着双手给管毅打过去，等待他接听的时间是那么难熬。管毅接了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喂，你好。”宛林琳就呆掉了，管毅是睡了？怎么突然和她生疏起来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学长，我是宛林琳。”“呃，好早啊……”管毅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看着周围一片黑乎乎，以为是早上。“哈哈，学长，你是睡懵了了吧？”宛林琳忍不住笑了，似乎能看到管毅朦胧的样子。“最近还好吗？”管毅问。实际上这是他每次都会问的。宛林琳鼓足勇气说：“学长，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我想你了。”
　　自从那次宛林琳对管毅说想他管毅再也没理她之后，宛林琳再也不敢对别人说“想”这个字了，今天仗着她生日，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自己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管毅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又或许是装作没听到，反正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宛林琳有些失望，也不想告诉他今天她过生日了，因为听他的声音好像是闭着眼和她说话的。说再见以后宛林琳没挂电话，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过了好久管毅都没挂，宛林琳知道他是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睡觉了。莫名的难过，弥漫在宛林琳心头。这是好久没和管毅联系之后鼓足勇气才打的电话，就这样……
　　之后宛林琳提到这件事时管毅说没有那么窘，小事。宛林琳想问，是打扰了他睡觉是小事，还是说想他是小事？她没有问出来，也不重要。在那之后，宛林琳拼命阻止自己喜欢他的想法，她不想再像喜欢荷依颜那样辛苦地喜欢管毅，不想再痛。
　　大学第一个假期，没有作业的假期，也是相当无聊的一个假期。上大学之前羡慕大学生放假早，开学晚，还不用写作业，上大学之后才觉得，这样的假期也很无趣。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假期里宛林琳和管毅聊过几次，就是没有什么重点的闲聊，这也让她开心不已。即使开心着，也十分注意和他保持距离，怕太过靠近会破坏现有的不错的局面。
　　除夕夜荷依颜给宛林琳发了个过年好，宛林琳和他聊了一会儿。好像不见就会慢慢把那份感情磨灭，曾经痛过得地方也不那么痛了。宛林琳觉得，她对荷依颜的喜欢，就停留在大一上学期，他们分别后的半年。以后的日子里，荷依颜渐渐淡出宛林琳的世界，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就这样埋葬了，没有太心痛。
　　原来，只有喜欢着才会痛，不喜欢，怎么会有感觉呢？
　　即使，荷依颜又找了女朋友；即使，荷依颜在老校复读他们不会再见；即使他们的家隔了就五分钟的路，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了。只是，那一抹淡淡的伤，会一直在。
　　管毅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没有答应他。宛林琳一直没有告诉他她喜欢他。宛林琳知道管毅有喜欢的人，也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可能，死死压抑着那份喜欢，那份好不容易正视的喜欢。管毅不知道宛林琳喜欢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比对其他学妹好一点，觉得她有太多辛酸又太坚强，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他的出发点没有错，她的喜欢也没有错。
　　快要开学的时候，天气变得非常好，隐隐有一种春天的气息。空气里的寒冷消退，渐渐浮上暖洋洋的因子。夜晚，两只猫在窗外叫，宣示着春天的到来；白天，暖洋洋的风拂过，告知着又一个季节的变换。又是一年春天，又是一场故事。
　　开学，上课，吃饭，上网，睡觉，写笔记，想管毅。一成不变的生活。
　　不同的是，才知道初中同学周嘉璟在邻校，两个学校的后门对后门，只隔着一条马路。
　　宛林琳是个有着深深的乡土情结的人，只要和她的家乡有一点点关系，不管那个地方是哪，都会对那个地方的人有特殊的感情。对于周嘉璟这样的初中同学，尽管初中三年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知道他们学校隔那么近后立马两眼泪汪汪，兴奋不已，主动要了他的手机号、QQ号，没几次就和他聊得热火朝天。
　　周嘉璟和宛林琳能好好说话开始于高中。两个人进了同一所高中，平时难免会遇到，去餐厅的路上，回宿舍的路上，回家的车上。一来二去，两个人慢慢熟悉了，但那熟悉也仅仅止于见了面能说上几句话的程度。
　　到了大学，在青岛，宛林琳对家乡的人更加亲近，特别是她的小学、初中同学。对这些人，她总是热情到不行，也缠到不行。第一个感受到她的热情的就是周嘉璟。偏偏周嘉璟是个特别能开玩笑，特别能装的人，用宛林琳的话说就是“好玩”。他每次都能把宛林琳捉弄得无语，而又不至于生气。宛林琳在周末没事的时候就和隋颜去周嘉璟学校玩，在他学校的操场上看她们学校足球场上踢足球的人，然后顺便在他学校吃饭。周嘉璟学校的饭好吃又便宜，还收现金，让宛林琳开怀不已，她学校餐厅不仅饭不好吃，而且工作人员态度不好，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每个打卡机上都贴着“谢绝收取现金”的字样，这让很多学生笑称为“打自己的脸”——是啊，饭不好吃本学校的学生都不来吃了，还会有没有饭卡的外来人员来吃吗？
　　在春风习习的时候，宛林琳和韩晓晓就经常挎着胳膊去找周嘉璟蹭饭。宛林琳是个黏人的孩子，她黏韩晓晓黏的特别厉害。她觉得韩晓晓就像她的姐妹，在青岛，在大学里，她们俩是最亲的人。回家，她们一定会一起，有时两个人，有时还有韩浅浅——韩浅浅在黄岛读大学，隔得不近也不远。没有课的时候，宛林琳会打电话把韩晓晓叫出来一起玩，有时会去韩晓晓宿舍，有时就是凑在一起买一堆零食狂吃一顿。每次一起去自习，前一秒说要好好学习，下一秒两个人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当然是悄悄的。两个女孩的快乐简单又单纯，是青春里一道明媚的光。
　　日子在快乐里过去，在忧伤中走过，在茫然中飞走。宛林琳对管毅的喜欢更深了，学校里的活动随着春天的到来更多了，校园里的情侣更甜蜜了。
　　还有的就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很多人的本性渐渐被认清。同学们认为的苏盛夏直率的性格变成了自私、强势，原班长原来是个整天不上课考试挂好几科班级事务什么都不管的人，隋颜虽然看起来像雌雄同体但内心细腻无比……像这样的结论，原本也是正常的，因为人不可能第一眼就被看清。
　　一年一度的健美操比赛预定在4月20号举行。3月底，院里开始选人，代表院参加。宛林琳被选上，开始了高强度的练习。因为体育课选的是健美操，所以连起来没有那么困难，尽管要比赛的四级还没有在课上学完。带领他们练的学姐、学长都很负责，只是有一个很凶，只要她来东校宛林琳就会忘动作，所以宛林琳很不喜欢那个学姐。他们院的人本来就少，选出来的人中的几个又因为各种原因逃掉了，最后剩下八个女生四个男生。十二个人每天晚上都会在练到很久，每个周末都贡献给了健美操，每天早上都必须早起练习。
　　那段日子，很累很苦，没有周末，没有自习，没有懒觉。可是有感情，至少宛林琳这么认为。她喜欢健美操，喜欢那动感的音乐。十二个人因为每天的接触变得熟悉，在赛场上，他们就是战友，是要为了学院的荣誉并肩作战的人。
　　在准备比赛期间宛林琳还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二叔得了肺癌，已是晚期。爸爸十年前去世已经让奶奶痛苦不堪，如今二叔又在病中，而且奶奶已经知道他的病情，宛林琳不敢想，如果二叔不在了，奶奶会怎样。在忙碌的空隙里，宛林琳抽空回了趟家，看看二叔，看看奶奶。二叔的脸很瘦，那是病中的那种瘦，再也不可能改变的瘦。他喘气很费劲，让听的人都觉得累，看的人都觉得痛苦。奶奶给二叔买吃的，尽管他不需要已经81岁的她买给他。在没有人的时候，她默默流泪，自认命不好。五个儿子已经去了一个，这一个又病入膏肓。可有什么用呢？上天不会可怜任何一个人。
　　刘清泽是个不爱说话的男孩，是四个练健美操的男生之一。一个月的相处时间里，他几乎没和除了学姐之外的人说过话。宛林琳是个奇怪的人，有时会和任何人聊得很开心，有时又不太说话。尽管有一个动作是宛林琳跪在刘清泽和另一个男生腿上，但是宛林琳还是不知道刘清泽的名字，更没有说过话。休息的时候刘清泽总是一个人默默坐着，宛林琳看着他，总是把和他说话的欲望生生压下去。没办法，他太沉默，让她觉得自己去和他说话就是去勾搭他……
　　离比赛越来越近了，紧张的练习似乎促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之间的加油打气以及时不时的笑话、玩笑让他们在紧张之余感动、放松。一次宛林琳在做跪在那两个男生腿上那个动作时没跪稳，两只手一下子拍在了他们脖子上，疼得两个人哇哇直叫，囧的宛林琳一个劲道歉，学长、学姐偷偷笑，“战友”们更是明目张胆地笑。最后还是学姐说：“这样吧，宛林琳双手举起来前你们俩男生扶着她的腰，别让她倒了，宛林琳你就别往前歪了，使劲往后仰就行，有他们俩扶着呢。”两个男生挠着脖子说行，宛林琳自然也没话说，谁让她打了人家呢。
　　自从失手拍了刘清泽之后，宛林琳和他的话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有时候宛林琳会讲笑话逗他，刘清泽则是羞涩地笑。难道是不打不相识？
　　“好累啊，连续三个小时不停地跳，我要睡觉了。累死我了。”一回到宿舍宛林琳就嚷嚷，一下午把她折腾得不行了，收拾完了就爬上床睡了。隋颜看了看表，八点整。看来真的是累坏了。乐乐，好好休息吧，希望比赛时能拿个好名次。隋颜在心里说。
　　大约十点钟，510宿舍来了一个人，找苏盛夏的，嗓门特别大。隋颜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宛林琳，小声提醒道：“声音小一点，我们宿舍有睡觉的。”来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问：“这么早就睡觉啊？”还没等隋颜说话，苏盛夏就不高兴地说：“是啊，她可是舒服了，睡那么早，那我们呢？都不能大声说话，烦死了！”说完把电脑桌的四条腿“咔咔咔”使劲掰倒，把书狠狠地扔在桌子上，恨恨地爬下床，用脚把凳子拖到一边去，到卫生间洗漱去了。宛林琳被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惊醒，刚刚朦朦胧胧听到“咔咔咔”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听到卫生间苏盛夏故意弄出来的声音，再看看空间里苏盛夏骂人的说说，宛林琳明白了，原来自己睡觉早碍到她了。已经没有睡意的她也不想挑事，装作没听到就那么算了。但是想想苏盛夏最近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宛林琳心里一阵堵。
　　苏盛夏已经在半年时间里和宿舍里两个人吵过架了，背地里骂过两个还没和她吵过架的，还有一个和她是同一类人，两个人如胶似漆，自然就剩她没挨过骂。苏盛夏越来越表现出她强势的一面，她睡觉时一点声音也不能有，谁要是不小心弄出很小的声来，她一定张口就骂；宿舍里的事她说了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二天上体育课时苏盛夏故意找宛林琳的碴，宛林琳是苏盛夏那一组的组长，带领她们练习健美操。以往宛林琳说怎样就怎样，今天苏盛夏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宛林琳说一节前三个学过的连起来一起做她偏不，让她们自己练习一会儿她就嫌没人练还让她们练，总之她什么都要和宛林琳反着。宛林琳没和别人吵过架，也不想和她吵，打算就那么算了。苏盛夏可不想那么算了，晃着那张化了浓妆的脸对宛林琳说的每一句话都说“NO”。宛林琳昨天晚上被苏盛夏骂的气还没消，心想：你故意弄出声音吵醒我我没计较，你骂我我当没听到，你今天还来劲了，这不行那不好你还有完没完了？宛林琳和她说了几句，苏盛夏就不依了，拉着别人的手开始说宛林琳的坏话。宛林琳没和她吵，只是解释了一下她让她们这样做的原因，在苏盛夏胡搅蛮缠下宛林琳气得让她们自己练，反正她都会了，别人她管不了也没法管了。后边的练习苏盛夏不和宛林琳说话，但很多地方都不会，就把头扭向一边对着空气说：“第二节第二个八拍不会。”宛林琳连看也没看她，问其他人：“需要领着你们做吗？”那些人也是不想得罪苏盛夏，就说需要。宛林琳也不屑和她计较，就领着她们做了几遍。
　　下课后，宛林琳在后边收拾东西，苏盛夏主动叫她一起走。宛林琳和她一起走，但是一路上没和她说几句话。和隋颜她们一起吃饭时，谁也没有发现宛林琳和苏盛夏之间有什么不对，谁也不知道她们刚刚有过摩擦。只能说，宛林琳是个有点懦弱的人，苏盛夏是个会伪装的人。可能两个人都很会伪装，但苏盛夏明显是虚伪，前一秒吵架下一秒就好像没事一样叫别人一起，宛林琳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不想破坏气氛。
　　宛林琳陪隋颜去打水时隋颜看到宛林琳闷闷不乐，就问她怎么了。宛林琳犹豫了一会儿把上午的事告诉了她。隋颜说：“她装的可真好，吃饭的时候对你那么好，谁知道她那样。我站在你这边，没事。”宛林琳闷闷地点头，说：“苏盛夏以前对我，对我们多好，怎么越来越这样了呢？”隋颜叹了口气，说：“自从有个面试我进了她被淘汰之后，她就对我冷嘲热讽，尤其是没人的时候。你们在的时候就问我要不要喝水，出去多穿点别感冒了。只剩我们俩的时候她就不理我，还和别人说我坏话被我听到过。”听到这里宛林琳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也更加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苏盛夏不仅仅这一点，她肯定不会就这么点心思，她还有很多手段，只是还没有人见识到。总有一天她的本质会暴露在每个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