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复当年杨柳

　　
　　高中时代随着一场考试落下了帷幕，曾经好的，坏的，全部都成了回忆。
　　各奔东西的日子，除了会感慨大学里生活的不同，想念曾经的同学，也就是那么回事。柳絮杨花也只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东西，在大学里，有樱花，海棠，紫叶李，各种各样，却再不复当年的柳絮杨花，也再也回不去那时的爱与恨。
　　宛林琳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说出再也不联系这句话。而这句话是对她喜欢的人说的，说的那么决绝，不哭也不闹，很平静。
　　倒也不是看到管毅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让她有多难过，只是一回头看到自己旁边许久不见的他对面坐了个女生，让她明白自己的喜欢只能见不得光，在黑暗里发霉，就委屈了，生气了。跑回宿舍不久就听到电话响，“管毅”两个字让她哭得更凶。没错，宛林琳正没出息地趴在桌子上哭，自然就没接电话。
　　自从大学刚开学遇见管毅，自从管毅作为学长给学妹提行李带学妹回宿舍，宛林琳就不可抑制地一笔一划不停地写“管毅”两个字，脑子里再也挥不去管毅高瘦的影子。宛林琳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见色忘义的女生，学姐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没背过学姐的QQ号，倒是管毅的，一要到他的，接着就背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上加他为好友。然后就乐颠颠地每天和人家聊天，忘记了管毅可能会烦。就算这样她还不承认喜欢他，只是自认为敬重他，感激他给自己拿行李，送自己到宿舍。可宿舍的其他姐妹不会这么想，连其他宿舍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看管毅的眼神绝不是学妹看学长的眼神。趴在桌子上哭的宛林琳想就算那时承认了，大胆说了，结果也是一样，管毅心里早就有人了，怎么也不会喜欢她。只是没想到他追上那个学姐后好了不久就分了，现在又找了一个。想到这里她又抹了抹眼泪，怎么办呢，管毅的喜欢轮几圈也轮不到自己身上，一年半的喜欢就这样放弃了吗？
　　隋颜看着趴在桌子上压抑抽泣的宛林琳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管毅，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当时隋颜正和宛林琳在餐厅吃饭，宛林琳跟隋颜嬉闹时不经意一回头就看到隔着一条走廊的管毅，以及他对面的女生。宛林琳回头一动不动问同样震惊的隋颜：“那是学长吗？”不等她回答宛林琳就风风火火地收拾好餐盘，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走！快走！”隋颜赶紧胡乱收拾了一下，边跑边喊：“林琳！你慢点，别跑！”一直追到宿舍楼底，隋颜才追上一路疯跑的宛林琳。“你看清了吗？是他吗？你确定他对面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吗？”“我看到不是一次了，我看错了谁也不可能看错他，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是不是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都一起不止一次吃饭了，还能是什么？我又不瞎！”宛林琳只顾咆哮，完全不知道这些话前后矛盾。隋颜叹了口气，说：“我看不是他，你看错了。我还特意看了好几眼。肯定不是他，别想了。”宛林琳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像只炸毛的狮子，她恶狠狠地说：“不可能！就是他！不信我们现在再去看，看看到底是不是他！”隋颜虽然一脸肯定，但也没动，她不敢让宛林琳再去看了，因为她也觉得那个人就是管毅，再去看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就拉着宛林琳不让她走。她看着气呼呼的宛林琳，小心翼翼地说：“回宿舍吧，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宛林琳快要哭出来了，隋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跟在步履如飞的她后面狂奔。“噔噔噔”跑上五楼，宛林琳推开宿舍门，把书包轻轻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拉过凳子坐下，目光呆滞。今天是2013年最后一天，宿舍姐妹都在准备跨年，看到一脸阴郁的宛林琳都停了下来，梦雨轻轻问：“你怎么了？”好像眼泪得到了指示，宛林琳摇了摇头，开始默默流泪。梦雨用眼神问隋颜：“这是怎么了？”隋颜耸肩，摊手，表示无语加无奈。梦雨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回到自己桌子旁忙自己的去了。本来宛林琳默默流一会儿泪就好了，顶多郁闷几天就会好得差不多，忘掉今天的难过，继续喜欢管毅。偏偏管毅这时候打来电话，让默默流泪的宛林琳压抑不住毫不顾形象大哭。是被她发现和女生一起吃饭要解释什么吗？是看到她匆匆跑掉想挽留一下吗？是还想用所谓的做朋友绑住她吗？都不重要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幻想有一天他会喜欢自己，一年半来所有的温馨都是假的吧。隋颜抱住她，轻轻拍打她，说：“哭出来，别憋着，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宛林琳任由手机响，在大家惊愕的眼神下嚎啕大哭。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赌一把幸福的筹码；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想起他，他现在好吗，可我没有能给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听着宛林琳特意为管毅设的铃声，隋颜忍不住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宛林琳，想起去年她为管毅写的一篇文章，就是由这首歌引发的。也许别人会对宛林琳的喜欢不屑一顾，或者不相信，或者认为她只是随便说说，但隋颜知道宛林琳对管毅用情有多深，这种程度连管毅都不会知道。从大一到大二，从东校到中心，没有人比宛林琳更激动，因为管毅在中心，到了大二就可以和他在一个校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盼望着开学，盼望升大二。现在，大二是升到了，也快过去一学期了，结果呢？管毅的女朋友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大二上学期期末考试就要开始了。从1月8号开始，到13号。1月1号，2014年元旦，学校放了一天假，但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用这一天来玩。从几乎没有空位的自习室来看就知道同学们是多么爱学习，时间是多紧迫。当然，其中不乏临时抱佛脚的，利用最后几天看用各种手段问各种人要到的重点。
　　宛林琳属于那种大家都不学习的时候拼命学，临近考试大家都拼命学的时候她反而不慌不忙不怎么学了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颓废，为了不让自己见到管毅时太过狼狈，宛林琳精心打扮了一下，以前她几乎从不打扮。隋颜看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不是她正常情况，但至少她没有把自己关起来，改头换面或许是一个好现象。
　　宛林琳中午去餐厅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管毅从教学楼底下经过，慌忙跑进餐厅。看完刚收到的短信后，宛林琳回头看到了管毅，他也进了餐厅。宛林琳感觉管毅看了她几眼，也许是错觉，也许是今天她的打扮与平素差别太大，管毅没有认出来，他们没有走近，更没有说话。
　　宛林琳去自习室上了一下午自习。下午吃完饭，利用回教室的那一点时间，宛林琳给管毅打了个电话。她是一个不会因为任何事不接任何人电话，就算当时没接，也一定会找时间回过去。正因为这样，虽然她昨天很生气，没接管毅的电话，今天她决定无论怎样都要给他打过去，死也要死个明白。
　　“在哪啊？”接通电话后管毅的第一句话。“在西院啊。”宛林琳如实回答。“在西院干什么？”电话那边的管毅有点奇怪。宛林琳没有心情和他讨论在哪干什么的问题，又不好发作，也不想因为自己冲动把关系搞僵。“玩啊。”她只好瞎扯。管毅更奇怪了，他知道到现在了都在认真学习，哪有人还有功夫玩，除非宛林琳不想和自己说实话。他轻轻笑了一声，问：“复习好了吗？在西院和谁玩？”“复习也就那样，没有和谁，我自己玩。”一心想知道他昨天打电话想说什么的宛林琳一阵烦躁。想说什么就快说，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嗯……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了。”管毅有些不自然地说。终于要说了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要说什么。宛林琳毫无感情地说：“我知道。”管毅顿了一下，为什么平时跟他说话很柔的宛林琳今天话里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气味？“为什么没接？”管毅的语气很平淡，但让一向小心翼翼的宛林琳很气愤，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平淡？他就没有要为昨天的事说点什么的自觉吗？她没有理会管毅的疑问，把手机换向另一只耳朵，问：“你想说什么？”“没有特别想说什么，就是很久没有打电话了，就打个电话。”管毅的语气永远是那么平淡和有理，让人没办法挑剔。“是吗？”宛林琳是对他打电话的目的表示不相信。而管毅理解的不是这样，有点委屈地问：“不是吗？不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电话了？”宛林琳费了很大劲才没有让自己发飙，咬了咬牙说：“你昨天打电话到底想说什么？”她不相信管毅找她就是为了聊天，单纯因为很久没有联系了。而且，那个电话来得那么巧，就在她和他四目相对她落荒而逃之后。不等他回答，她又问：“你对谁都那么好吗？和谁都是想起来多久没打电话了然后就打电话吗？”“当然不是，只有朋友之间才会这样，再说，我也不是只有昨天才给你打电话，就你阳历生日那天，前天，你发说说说虽然你不过阳历生日，但还是谢谢给你送礼物的人，我就给你打了。还有那天，我打给你你关机。”就是这样，朋友，以朋友的名义，关心着，或者有意无意显示一下她的重要性，或者暧昧一下，明明不喜欢，明明当时他说可以做朋友，他还是在她想要离开的几次用温柔把她一次次拉回，尽管他身边有了牵手的人。宛林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感谢他看到她阳历生日给她打电话吗？该感谢他还把她当朋友吗？该感谢他在生命里给她留了一点空吗？宛林琳苦笑了一下，说：“那是昨天，2013年12月31日，不是前天。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管毅一时无话，恰好又来了个电话，于是赶紧说：“我接个电话。”电话就挂断了。差一点她就哭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让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