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巧设替身计 拜官柳长青

　　严光逃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御史中丞，又传到了上诸郡守，传到了吴县令，又传到了柳家楼。没有谁能够理解，一个被盗者怎么会与一个“盗贼”一块逃跑？这件事只有上诸郡太守被革职。因为人犯是从他的手里跑的，他还没有把人犯交到御史中丞。御史中丞虽然就此已说过大话，也只不过是难堪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被盗者是跟着‘盗者’一块逃走的，竟然没有谁去追捕“逃犯”。当然也没有谁去发通缉令。事情就这样的过去了。
　　严光、柳长青稀里糊涂地冲出洛阳城，看看后面并无人追赶。虽感奇怪，但还是马不停蹄地朝东疾驰而去。直到太阳偏西，人饥马乏，也不知道跑出了多少路程，见前面有家客栈，就决定休息一晚再作打算。
　　客栈老板给喂上马，他们就进了客房。柳长青在洛阳听到的那些话，心里本来就起了疑团。倒不是疑他是什么歹人，而是疑他高贵的身份。憋了一路子，总想问个究竟。怎奈只顾赶路，没有时间去问。现在再也憋不住了，于是开口道：“你不姓庄，叫严光，还有什么子陵。你是当今皇帝最要好的同学，陛下还要请你入朝做官。朝里有那么多大臣都认识你，你却跑出去算什么命！竟然还甘心情愿地被官府当作窃贼的嫌疑犯送往京城受审，不但不去找陛下、同学、朋友去洗刷浑身的污泥浊水，见了他们反倒像见了瘟神，逃之夭夭。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还一直满着我？你说呀？”
　　严光洗着脸，漫不经心地道：“我对于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柳长青道：“你不是不感兴趣，怕是有难言之隐吧？”
　　“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严光擦着脸道，“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向我讨债的。”
　　柳长青生气地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在撒谎！”
　　严光道：“我撒什么谎？你没看到他们追赶我的那个样子多迫切。那是怕我再溜了，再无处找我讨债！”
　　柳长青心想：“你连谎都不会撒，还在我面前演戏。追人的样子是分不清是什么目的的。但语言表述的内容才是不可置疑的。说你是陛下最要好的同学，难道也与讨债有关吗？即使那些人是向你讨债的，也无须拼命追你一个带枷的人犯呀！这完全是一派谎言。我要让你的谎言露出马脚。”遂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被别人逼债逼的走投无路。你都是欠谁的债，都欠多少，列个清单出来，我全都替你还上，免得你再整天东躲西藏！”
　　严光心不在焉地道：“你还不起的，太多了！再说，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倾家荡产替我还债呀！”
　　柳长青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太多是多少，再多也得有个数目啊！”
　　严光道：“具体数目只有债主自己记得，我从来不记那些让人烦心头痛的数目！”
　　柳长青道：“那你就列个债主名单嘛，我去找人家落实数目，落实后由我来偿还！”
　　严光道：“能不能谈点别的。比如轻松一些的。老是谈债，债。我一听就感到累、烦！”
　　柳长青道：“不谈债可以，那你就说实话！”
　　严光故作惊讶地道：“我怎么没说实话？”
　　柳长青道：“说实话是不是怕我沾你的光。你不用担这个心，我马上就走！”柳长青说着就要朝房门外走。
　　“回来！”严光大声喝道，“还亏是要做大官的人呢，小肚鸡肠！”
　　柳长青站在门口，脸也不扭一下，说道：“有话快说，别拿我开心，不说我可要走了！”
　　严光道：“你就不怕他们再来抓我？”
　　柳长青道：“我怕有什么用？反正你不怕！”
　　“我不怕就不会从洛阳逃出来了！”严光走去拉着柳长青的手道，“我有话对你说，快坐下！”
　　柳长青道：“不用坐，你说罢我马上就离开这儿！”
　　“你既然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严光说着，把他推到床边坐下，又道，“但我对你有两点要求。当然，对你提要求，好象不知天高地厚，但我又必须这样做。”
　　柳长道：“没关系，你就提吧！”
　　严光道：“提出来你能做到吗？”
　　柳长青道：“你还没有提，我怎么知道做到做不到？”
　　严光认真地道：“也好。你听着：一，对我的身份和社会关系要绝对保密。不得向你以外的任何人讲起我，包括陛下。”
　　柳长青道：“你在说笑话。还包括陛下，我这辈子还能见到陛下？别的都能做到，当然这一条就更能做到。”
　　严光道：“要是见到陛下呢？”
　　柳长青怪声道：“我不是说了嘛，更能做到啊！”
　　严光道：“我是认真的！”
　　柳长青道：“我也是认真的，你可以放心了吧？”
　　严光道：“这二呢，我要你去陛下身边工作，以辅佐陛下！”
　　“这个我做不到。我喜欢种田、钓鱼。做官太受约束，不自由。”柳长青说着，看了一眼严光又道，“你为什么不去？”
　　严光道：“我很想去。但为了陛下和汉室江山社稷，我必须放弃。”
　　柳长青道：“为什么？”
　　严光不无感慨地道：“因为我同陛下的关系太铁，感情太深厚，可以说天下还没有第二个能相比的。我如果去了，陛下就会为了亲近我，而疏远一大批有才识的大臣。久而久之，陛下就要真地变成孤家寡人。我不忍心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想你应该懂了，因为我讲的已经很明白。”
　　柳长青道：“让我替你到陛下身边去工作。你是真能想，也真会想。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严光道：“不是替，是推荐。一来，你来自农村，懂农桑，有学问。我相信我的眼力，你一定能胜任。”
　　柳长青道：“你抬举我！”
　　严光道：“等不了多久，陛下就要下诏征我入朝为官。他是找不到我的。我也不会让他找到。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正是在逃避陛下的征召呢。所以，当我一听到陛下称帝的消息就离开了老家，隐名埋姓于他乡，让陛下找不到我。我这样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管不了那么多，要紧的是我要对得起陛下。那就只好把你推荐给陛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只有你，才能免去或减少陛下对我的思念！”
　　柳长青道：“明明是替身，还美其名曰是推荐。”
　　严光道：“替身也好，推荐也罢，反正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柳长青道：“让你说的我实在是没法推辞！”
　　严光道：“要自愿，不要勉强。”
　　柳长青无可奈何地道：“为了朋友，让你说的我没法不自愿！”
　　严光道：“先谈几点你的治国之策，让我听听？”
　　柳长青道：“现在就谈治国之策，是不是太早了点？我们说了半天，陛下凭什么相信我，封给我官职？”
　　严光道：“很简单，但你必须照着我说的去做。陛下若问起我，你一定要说咱们七八年都未见面了。”
　　柳长青道：“到底是什么法呀？”
　　严光道：“我给陛下写一封信，当然这信是七八年前写的了。”
　　柳长青不无担心地道：“这能管用？这不是欺君吗？”
　　严光道：“欺君是假，忠君、报君才是真。欺君之罪何在？”
　　柳长青道：“那我只好听从你的安排了。”
　　严光道：“现在可以谈谈你的治国之策了吗？不谈多，只谈一两条我听听，就能大概知道你的治国之策是什么了。”
　　“那我可就怎么想怎么说了。第一件事就是解放奴婢。现在地多，但种地的人、开荒的人却很少。许多富户之家，都拥有大量的奴婢供他们享受。这是个很大的人力浪费。应该给他们土地耕种，只交地租。对奴婢也不许买卖，更不能随便杀害。……”没等柳长青说完，严光叫道：“这一条思路不错。我家早就这么做了。那第二条呢？”
　　柳长青道：“第二条就是丈量土地。多年来，许多富豪和一些官吏，大量侵吞国家土地，窃为已有，他们还不交粮纳税……”
　　严光自豪地道：“你不用说了，这一条也好。看来我没选错人！”
　　柳长青道：“你就甭吹我了。说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吧？”
　　严光道：“我是去无定所。也不会和你再取得什么联系。就是说，你也不会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柳长青关心地问道：“那你怎么生活？”
　　严光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然直。”
　　柳长青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行动？”
　　严光道：“咱俩一起东下，等到了睢阳再分手。你回到家乡后，先把那场风波平息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就说在洛阳让我逃掉了，你去追没追上。然后就拿着我写的这封信去洛阳见陛下。记住，这封信要放在没人的地方，用太阳晒些日子。要不然，墨迹光泽太鲜，容易露出破绽。”
　　柳长青道：“万一被陛下识破，我这吃饭的家伙可就搬家了！”
　　严光道：“根本就不会有万一的！”
　　柳长青道：“你就这么自信有把握？”
　　严光道：“我的亲笔信可以作证！”
　　但是，柳长青心中却在打鼓，不免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