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二】
作品名称:路 作者:文雨 发布时间:2015-04-04 09:40:37 字数:7755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父亲下班后,对我和哥哥说:“明天是星期天,你们两个去生产队找队长,借一辆二马车,五队房伯伯送我们一个柳条囤。”第二天下午,我和哥哥找到生产队长汪文。
“汪叔叔,我爹让我找你,借一辆二马车,去五队拉柳条囤。”
“大队长借,我哪敢不借。”汪文阴阳怪气地说。
我和哥哥,赶着二马车,到了房伯伯家。房伯伯把柳条囤倒扣在车上,嘱咐我们要小心。我在车上扶着,哥哥赶着车,往家里赶。走到半路,我有些害怕:“哥哥慢点,囤子晃,我把不住,怕掉下去”
“不要怕,没事。”哥哥回答。正说着,一条野狗,突然从路边的庄稼地里窜出来。马受惊了,狂奔起来。哥哥被甩出车外,我掉在车前。车轮从我身上压了过去,我想“完了,我死定了”。我眨眨眼睛,活动活动身体,我没死?从地上站起来,安然无恙,跑着去追车。我又逃过了一劫。
故乡有一条贯穿南北的小溪,叫“九龙溪。“九龙溪把小村分为东西两半,小溪便是我儿时的乐园
小溪里的泉水日夜不停地从地下涌出,汇成一条潺潺溪流,在蜿蜒曲折的在草地与灌木丛中日夜不停地静静地流淌。小溪两岸,长满了野草、柳条。春天到了,和煦的春风,吹绿了草地、吹开了柳条花、吹来了野鸟。数不清的野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着、抢着张开了张张笑脸。草地上,牛羊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青草;小鸟站在柳枝上,卖弄着婉转的歌喉,唱着动听的曲子;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吸引着无数只蜜蜂、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头上不时有野鸡飞过,成群的野兔在草丛中你追我赶,跑来跑去。小溪的中央,是一片沼泽地。沼泽中有一个个小水潭,水潭中长满蒿草、柳条的小土丘。人一踩上土丘,就会陷下去。因此,这里便成了野鸭戏水的天堂。小溪中,泥鳅、蛤什蟆(红肚的青蛙)比比皆是。人们拿着鱼网,十几分钟便能捞到半桶泥鳅和哈什蚂,拿回家,用大酱一炖,便成了美味佳肴。
我常常与胡闹、铁蛋到小溪边捕昆虫、小鸟、捉鱼。找一根带叉的长长的小木棍,在叉上缠上蜘蛛网。看到蝴蝶、蜻蜓,轻轻走过去,用网一扑,便被粘到网上。既简单,又实用。我们把扑到好看的蝴蝶,做成标本,用来做书签。
捕鸟,是童年的一大乐事。我领着小伙伴,先找到鸟窝,然后找来马尾,做成细细的套。套的大小,要可伸进鸟头就可以了。把三四个这样的套,放在鸟窝四周,另一端栓牢。跑得远远的,盯着鸟儿。鸟儿飞回来了,头钻进了套子。我们便飞也似地跑过去,迅速把鸟取下来。由于鸟儿拼命挣扎,稍迟一步,鸟儿会被勒死。我把捕到的鸟,送给小朋友。红的,黄的,可爱极了。
最有成就感要算捉鱼了。从家里拿来用柳条编成的篮子,脱光了衣服,跳进齐腰深的水里,大家把水搅浑,七手八脚地捞起来。不一会儿,就可捞到几十条泥鳅、蛤什蟆。玩累了,躺在草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悦耳的鸟鸣,看着蔚蓝的天上飘动的形状各异的云,展开了童真的无边的遐想......
夏天到了,小溪两边的蒿草长的高高的。我们背着父母,偷偷地跑到小溪去捉迷藏、洗澡、搂狗刨、打水仗。我竞能把小肚皮露出水面,进行仰泳,这让我兴奋不已。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捡到野鸭蛋。一场大雨过后,小溪一改往日的宁静,溪水一下漫到四五十米宽,泛着白沫,打着旋,翻滚着,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向下游冲去。一些鱼,从下游水库逆水游上来。大水退去,一些鱼被留在草地上,小溪中。男女老幼,清巢而出,到小溪边抓鱼。
秋天到了,蒿草枯黄了,鸟儿也飞走了,小溪显得异常的宁静。我们便到溪边割靰鞡草,艾蒿草,摘野果。冬天,把靰鞡草用木槌砸软,絮进用动物皮做成的大大的靰鞡里,穿在脚上,可抵御三四十度的严寒。那时候男人、男孩子都穿着它越冬。人们把艾蒿草晒干,搓成草绳。盘成一团团,挂在室内点燃。草绳像点燃的香烟一样,亮着红色的火碳,日夜不停地慢慢地燃烧,散发出蒿草的淡淡的清香。人们用它吸烟,燃火做饭。我们爬上溪边高高的山丁子树,采摘那豆粒大小的红红的酸甜的山丁果。
冬天到了,小溪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柳条的枝条、岸边光秃秃的白杨、大柳树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成群的苏雀飞来了,冬季捕鸟开始啦。小伙伴们拿出了捕鸟笼,放进一只喜欢叫的苏雀。在捕鸟笼的翻板放上谷穗,用一根长长的木杆,把笼子挂在高高的树上。成群的苏雀飞来了,笼子里的鸟听到同伴的叫声,拼命地叫起来,整群鸟便落下来。它们看到谷穗,争着去吃,一个个从翻板上掉进鸟笼。运气好,一天可捉到五六十只。苏雀性情很温和,不怕人,瞪着小小的眼睛,摇晃脑袋看着你。灰色的背,头上长着鲜红的羽毛,有的腹部的羽毛也带有斑斑的红色,可爱极了。
野兔在雪地里踩出了一条条便道,我们便用细细的铁丝,做成套子,去捉野兔。傍晚在野兔走的路上下好套子,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我就爬起来,冒着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在雪地上寻找昨晚下的套子。小小的我,一个人,在朦胧的月色下,我仿佛看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被套住。希望战胜了恐惧和严寒,奋力地向前走着。
小溪,我儿时的乐园。
1965年,是一个黑暗的一年,不堪回首。这一年的冬天,天气显得格外的冷。疾风暴雨般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达到了高潮。干部“统统上楼,洗手洗澡”。做检查,接受贫下中农批斗。担任村支部书记的史怀和担任大队主任的父亲,被打成“四不清”干部。父亲经常被叫去在群众大会上检讨。父亲没文化,我经常替父亲写检讨。
一天村里召开揭发批斗大会。
“你家解放前,雇工,剥削贫下中农,阶级成分应定为地主,为什么化为贫农?”史怀突然把炮口对准父亲。父亲万没有想到,和自己称兄道弟,共同工作18年的史怀会来这一手。
“我家是租地户,也是被剥削者,土改时已经家破人亡,这你是知道的。你当时是土改积极分子,划我家成分你参加了。你今天怎么这么说?”父亲反驳他。
“你当时秘密入党,说说你是怎么混入党内的!”史怀话锋一转,拿父亲入党说事。
“我1946年由延安来的区委书记曲歌同志介绍入党的。怎么是混入?”父亲理直气壮地回答。
“土改时让你家去一个当兵,为什么去了两个兄弟,就是怕被斗。阶级成份才划成贫农?都够富农啦!”史怀吼着,“老文是阶级异己分子。”
四叔、五叔是1947年参军,当时东北还没有全部解放。国共正在激战,俩位叔叔提着头去参军参战,反倒成了罪状。由于多数人的坚持,我家还是从贫农提升为中农。史怀由于揭发父亲积极,提前下楼,又坐上了支部书记的宝座,从“四不清”干部,变成了社教积极分子。解放初就担任村干部,1946年入党的父亲被免职,去生产队劳动。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家庭成分决定着这一家孩子的未来。病中的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病情加重。
妈妈和父亲感情很好,父亲当村主任,每每遇到难题,妈妈给他出主意,想办法。父亲的性格不好,母亲从不和他吵嘴。待父亲火气消了,妈妈再和他讲道理。父亲很佩服妈妈,遇事总要和妈妈商量。妈妈在村中小有名气,善于交际,威望很高。村里的叔叔、伯伯、阿姨们,经常喜欢到我家里来,和妈妈聊天。不管什么人,妈妈都能和得来,没和任何人红过脸。父亲一步不离地侍候妈妈。史怀教唆工作队,继续整父亲,想把父亲开除党籍。
一天,工作队的肖队长,来到我家,要父亲继续交代问题。父亲把炒熟的瓜子,用盘子装着,端过去。
“请您吃瓜籽吧。”父亲很有礼貌地说。
“我保护牙齿,不吃瓜籽。”肖队长冷冷地说,“你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要继续交代。”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
“老文你要端正态度,对抗组织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肖组长清了清嗓子,“有人反映,你从大队往家里拿了一个玉米饼子,你都没有交代呀。”
病重的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官也罢了,成分也升了,你们还想干什么?难道要逼死人不成?孩子饿得起不来炕,玉米饼子是我让老文拿的。老百姓吃糠咽菜,史怀家吃小米饭,倒成了好干部?你们良心让狗吃了!”说完,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头一歪,倒下去。肖组长见势不妙,溜走了。
我和哥哥大声呼唤:“妈妈!妈妈!”
父亲用手指,使劲地掐妈妈的人中穴,可妈妈再也没有醒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清楚地记着这一天,1965年12月12日。跪在妈妈的遗体前,我放声大哭,泪如泉涌。柳叔叔和胡闹来到我家,柳叔叔抱起跪在地上痛哭的我。
“好孩子,别哭了。人死不能复活,有叔叔在,我们会帮助你们的。”柳叔叔安慰为我。
“我会经常陪你玩,我妈妈就是你妈妈。你有事,尽管和我说。”胡闹拉着我的手,一边流泪,一边劝我。
十三岁的我,失去了母亲。妈妈走了,剩下祖父、父亲、哥哥、我四个男人。每次吃饭,我都习惯地拿上五个碗筷。而后,猛然想起妈妈不在了,泪水夺眶而出。是社教运动、是社教工作队、是史怀等“运动乐”,夺去妈妈年仅44岁的生命。我暗暗下定决心,好好读书,将来挺起脊梁,为妈妈争光。
我读小学六年级了,我的学习更加刻苦,更加认真。语文、数学全校第一。一次,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我的妈妈》,要求下周同一时间上交。看着作文题目,我流下泪水,勾起了我对妈妈的思念,老师走过来。
“对不起,你可以写爸爸、或其他人。”老师摸着我的头,轻轻地说。
“没什么,我会写好的。”我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地回答。我看见胡闹在不住地点头,鼓励我。其他同学,也投来赞许的目光。我动情地回忆起妈妈的往事,蘸着泪水,写完了这篇文。
老师在批语中写道:“我流着泪看完了你的文章,情真意切,感人至深。我深为你有这样伟大的母亲而感到骄傲。”校长找到我,向我道歉。并要我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宣读:
“我的母亲——李金荣,1921年生,1.68米高高的个子,椭圆的脸,盘着发暨,配着一件蓝布长衫,显的朴素、端庄。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小小的嘴上挂着笑意。
母亲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在那个封建时代,女人要裹足。外婆却很开放,没给妈妈裹脚,母亲至死都很感激外婆。外婆胆识过人。有一次,家被土匪抢了,外婆赶回来,借了一匹马,一个女人骑上马,独自一人去追赶土匪。楞是把被抢走的东西要回来,这是何等胆量!妈妈每每讲起此事,脸上无不露出自豪的神色。也许是受外婆的影响,母亲的骨子里透露着一种坚韧性格。
母亲17岁嫁到我家。婚前她对父亲一无所知,‘拜堂时我才见到你爹’妈妈如是说。我家是个租地户,有长工、猪棺、祖父、祖母,父亲兄弟姐妹9个,几十口一大家人。妈妈和伯母每天早上三四点钟就要起床,蒸豆包、撒年糕,洗菜、做饭,长工和家人吃完了,还要忙着给祖父、祖母做小灶。饭后还要给祖父、祖母倒上一杯水,给祖父递上一袋旱烟。最后,才能轮到自己吃饭。饭后,马上忙着准备午饭,还要忙着收拾家务,一天忙得团团转。17岁的她,累得腰酸背痛,却从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咬着牙,坚持着。一天,妈妈发着高烧,坚持做饭,昏倒在灶旁,眼角重重地磕在灶台边,满眼都是血,吓得伯母大叫。大家把妈妈抬到炕上,叫了好半天,妈妈才清醒过来,眼角磕了一个大口子,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疤痕。“好险哪,差一点就磕到眼睛了。”伯母说。妈妈稍事休息,又去忙着干家务。伯母劝她休息一下,妈妈笑着说:“大嫂,我没事。我休息,这么多活,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妈妈怀着大姐,照样日夜操劳,没有休息一天。临产前,还在灶台前做饭。大姐降生了,给妈妈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负担。她每日辛苦地劳作,默默地付出。邻居都夸妈妈是个孝顺能干的好媳妇。
每到春节,妈妈都要跪在地上给祖父磕头请安。妈妈40多岁了,我们也长大了,每逢春节,母亲照样拖着病重的身躯,带着我和哥哥给祖父叩头请安,这种家风母亲一直坚持到死。每当妈妈给祖父叩头时,我看见祖父眼睛里嵌着泪水。
“老二媳妇哇,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病,叩什么头?免了吧。”
“你是爹,给你磕头是我们晚辈该做的。”
母亲病故时,爷爷拉着她的手:“老二媳妇,让爹替你去死吧!”我第一次看到爷爷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老猫房上睡,一辈留一辈。”妈妈常常教育我们,要尊重老人。
叔叔们对母亲的情感使我颇受感动。七叔在春城工作,我在读小学二年级。一天,放学回家,当我推开房门,看见一位穿风衣的叔叔正站在厅中央给妈妈敬礼。“二嫂好。”父亲当时做大队主任,我以为是乡里来的干部。妈妈喊我:“文雨,快过来,你七叔回来啦!”叔叔拉着妈妈的手,问寒问暖。情真意切。
五叔是位军官,性格火爆。但在妈妈面前,特别温顺,毕恭毕敬。一次,五叔从冰城到我家做客。吃饭时,妈妈端着菜,笑着对五叔说:“老五哇,你五岁才会走路。我每天背着你,你拉屎非要我闻一闻臭不臭,不闻你就哭,你记得吗?你这军官欺负我。”
五叔接过菜,把妈妈让到桌上,斟上满满一杯酒,双手递给妈妈:“记得。还有,我当兵瘦,人家不要,你一个晚上给我做了一套厚棉衣,才当上兵。你也记得吧?”
“记得,你哭喊着要当兵。”
“老嫂如母啊,老二嫂,我谢谢你。”此情此景,至今历历目。
妈妈没读过一天书,解放后,上了几天夜校。她天资聪慧,记忆力超强。记得哥哥上小学时,有一次,家庭作业不会做,急得大哭。妈妈说:“你念念我听听。”哥哥念完了,妈妈略加思索,告诉哥哥怎样做,哥哥破涕为笑。我至今都感到不可思议,当时我太小,没有去问妈妈,这成了永远解不开的迷。
妈妈满肚子的故事。曾记得,妈妈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七月初七晚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小孩子趴在黄瓜架下,能听到他们在天上的哭声。”妈妈对我说。
“真的吗?”我问妈妈。
“真的。”妈妈一本正经地说。我听得入神,盼着七月七快点到来,去听一听。盼着,盼着,七月七终于到了。我匆匆吃过晚饭,夜幕降临了,我跑到菜畦,悄悄地趴在黄瓜架下,静静地听着。耳边不时传来微风吹动黄瓜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声声虫鸣。“怎么听不到牛郎织女的哭声呢?”我显得十分焦急。再等一等,也许牛郎织女还没到。夜深了,见我还没回家。妈妈急了,到处找我,呼喊着我的名子。
“我在这里!”我大声回答。
“你在干什么?还不回家睡觉。”
“我在听牛郎织女的哭声。”
“听到了吗?”
“没听到。”
“快回来睡觉吧。”
我从黄瓜架下爬出来,跟着妈妈回到家。我瞪大眼睛疑惑地问妈妈:“我怎么没听到哇?是不是他们迟到啦?”
妈妈笑了,摸着我的头:“你这一年有没有说谎?”
“有。”我如实地回答。
“说谎的孩子是听不到的,等你不说谎了,你就听到了。”
我懊恼地低下头,悔恨自己为什么说谎。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她用这样的故事教育
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妈妈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身体里保留着外婆那种不屈的性格。妈妈嫁到我家几年后,我家突遭横祸。顶梁柱的大伯英年早世,伯母带着孩子改嫁。伯父是我家的当家人,在当地很有名气,威望很高,妈妈很配服他。祖父什么也不管,一切权利都交给伯父。伯父积攒了几匣子银元,准备买地。紧接着,奶奶病故,三叔病故,三婶另嫁他人。
母亲的大女儿灵芝姐姐1942年出生,皮肤白净、聪明、漂亮、活波、可爱。嘴甜甜的,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人抢着抱。妈妈甚是喜爱。她和七叔同龄,爷爷奶奶更是关怀备至。连自己孩子都不看一眼的极其封建的爷爷,一反常态,整天陪着小孙女玩。
“灵芝,快,骑在爷爷身上。”爷爷趴在炕上。
“爷爷,你这马太高了,我上不去。”灵芝用两只小手抓着爷爷的背。
“让你奶奶扶上来。”
“来奶奶扶小宝贝上马喽。”
“怎么能骑爷爷?快下来。”妈妈见状,慌忙喊道。
“她骑我,管你什么事?”爷爷不高兴了。
妈妈没办法,摇摇头,赶紧走开。
三岁,的姐姐不幸夭折。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一家六口,一年之内全没了。膘肥体壮的马,干完农活,牵进院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死了。家里全部积蓄花光了,妈妈说,当时就像天塌了。“老文家瘟人啦!”一大家子的家务重担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母亲起五更,爬半夜。上要孝敬公公,下要带只有几岁的小叔子。每天除了给家人和长工做饭,还要给祖父做小灶。祖父饭后,母亲都要端上一杯开水,递上一袋旱烟。天天如此。
大伯走了,父亲是老二,顺应接班。但父亲是一个粗心的人,支撑这样一个烂摊子,显得力不从心。妈妈站出来,辅佐父亲,重振家业。送叔叔们去读书,竭尽全力,去支撑这个濒临倒闭的家庭,渡过了难关。
1947年,我的哥哥文山出生了。胖胖的脸,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别人都说,这是姐姐在天堂,送给妈妈的礼物。妈妈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哥哥的身上。夜里喂奶,怕哥哥着凉,歪过身子,把奶头塞进哥哥的嘴里,不慎,扭了腰。1.70米的妈妈,腰慢慢弯下来,瘫痪了。
全国解放了,送七叔去当工人,六叔到县机关当了干部,送四叔、五叔去参军。五叔当了军官,四叔参军,从东北打到朝鲜,豪发无损,转业当了工人。父亲从解放初到1965年一直担任村长。
叔叔们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全村的人都说,老文家兴旺发达,是妈妈拯救了这个家。我深知,这些都是妈妈用血汗、生命换来的。记得有一个人说过:一个女人影响一家三代。公婆、夫妻、子女。这句话在母亲的身上体现得尤为充分,妈妈做得十分出色。她那种高尚的情操、无以伦比的美德、甘愿付出的高尚思想境界、坚强不屈的性格,深深地影响着这个家庭。
妈妈很爱我们,从没打骂过我们。我和哥哥犯了错,她总是耐心地教育我们。我在读小学三年级时,课间,我正在用小刀削铅笔。临桌的两个同学,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我去拉架,挂在脖子上的小刀,不慎划破了同学的手指。同学找到校长,状告我用小刀扎他。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不听我的辩护,狠狠地批评我。我委屈极啦,和他理论。他见我竟敢和他讲理,火气来了。一把抓起我的衣领,把我拖到教室。交给班主任,要班主任好好管教我。班主任了解了情况,什么也没讲,我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里,向妈妈大吐苦水。妈妈听完了,轻轻地安慰我:“世上委屈的事多了,你还小,不懂得。以后长大了,要经过好多委屈的事,要学会忍耐,要学会原谅。你原谅了别人,别人才能原谅你,你才能有好多朋友。”我一直牢记妈妈的话,我经历了好多委屈和误解,我采取了原谅和忍让。在原谅别人的同时,也取得了别人的谅解,结交了好多朋友。妈妈不但给了我躯体,还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
妈妈和父亲感情很好,父亲当村主任,每每遇到难题,妈妈给他出主意,想办法。父亲的性格不好,母亲从不和他吵嘴。待父亲火气消了,妈妈再和他讲道理。父亲很佩服妈妈,遇事总要和妈妈商量。妈妈在村中小有名气,善于交际,威望很高。村里的叔叔、伯伯、阿姨们,经常喜欢到我家里来,和妈妈聊天。不管什么人,妈妈都能和得来,没和任何人红过脸。
1965年12月12日,年仅44岁的母亲,积劳成疾,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临死前,母亲嘱咐父亲:‘把我葬在离家300米的小树林里,我能看到家,孩子也能看到我。’母亲至死还想着我们,母爱是何等的伟大!母亲故去后,我经常到她的坟头去看她,陪陪她。我想,她也一定能看到我。用心和她天。告诉她:儿子很好,愿你在天堂快乐、幸福、安康。”
我读完作文,以成了泪人。全场报以热烈地掌声,有的同学感动得流下了泪水。胡闹哭得最凶,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流淌。校长流着泪,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