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再见母亲

　　张晓琪十二岁了，长长的头发向后梳起一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女具有的天真烂漫在张晓琪的身上很难找到。她不知道笑是什么？记不得自己多长时间没有笑了！狗旦去了镇上上了初中，狗旦的学习成绩很差，不爱学习的他，经常逃课。在外面结识了一些不三不是的孩子，一起经常打架。张晓琪的成绩仍然是班上的佼佼者。这对于这个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和别人交往的女孩子还算是个骄傲。她最喜欢发卷纸地那一刻，老师夸赞的言语和全班同学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目光对自己而言是世上最好最美地享受！
　　每天上下学，走在那熟悉的路口，再也不会有个熟悉的人在等着自己。但冬天就要来了，那株牵牛花也是半死不活的失去往日的光彩。张晓琪看着那熟悉的路口总是放慢脚步，好像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她无精打采的慢慢的朝家的方向踱着步，脚上的布鞋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踩着厚厚的灰尘，软软的！风起尘起，风落尘落！
　　傍晚的晚霞火红一般，走到牵牛花的地方，看着牵牛花越开越小的花，心想它是不是要死了呢！冬天来了，它要死去了。想到这她觉得跟自己一样的可怜，算了还是不去看好了。省的伤心，自己的遭遇已经够伤心的了。那块伤疤还没好，不想再增加一块。她已经习惯遗忘，她努力的遗忘，他的父亲，还有她的母亲，还有那美丽的牵牛花。以后还有许多的东西都要继续的遗忘，直到有一天那些被遗忘的东西一下子又窜了出来。如万箭穿心，伤痕累累。
　　周末狗旦在家看电视。张晓琪总是借口说要来借点什么东西，借到东西也不走，一屁股坐在了电视机前面的凳子上，狗旦好像故意看放美少女的频道。两人都坐在板凳上，都不说一句话，两人的眼睛都盯着电视看，偶尔张晓琪的眼神会偷瞄下狗旦，他也会偶尔地偷瞄下张晓琪，一不小心，两人眼神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可瞬间都移开了，然后两人开始发笑。忽然间又安静下来了！接着两人继续看着电视。院子外面奶奶喊着张晓琪：“小气，在吗？赶紧回家！”她赶紧站了起来，准备要走，狗旦脸也不转地问道：“下午还来吗？《美少女战士》下午第八十集大结局呢！”张晓琪头也不回的“嗯，下午我做完作业过来！”狗旦也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她高兴的说道：“好的！我在家等你来！”直盯着张晓琪的离去的背影一种漠然的随之润湿了自己的心！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借的东西，还要不要了！”张晓琪背着他伸出一只手摇了摇回他一句：“不要了。”他直盯着张晓琪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大门口。他才回过神来把电视关掉。爸妈都去地里干活去了！自己闲着也没事，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是呆不住，不如到外面走走玩玩。
　　刘美珍看见张晓琪真的在狗旦家，脸上立马难看起来说道：“一个女孩子家家跑到别人家不知道回家了是不是？”张晓琪闷闷地不说话直接走到刘美珍的前面去了。刘美珍看见孙女给自己脸色看气道：“聋子吗？你妈妈回来了！还不赶紧回家去！”张晓琪一听见是妈妈回来了！自己的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高兴，心酸，痛苦，都在张晓琪的心里来回的转变！
　　张晓琪脚步顿了顿还是快步走回家。她看见母亲变了，头上两个长长的辫子也剪了，头发好像全白了！她胖了，而且也变的白了！年龄也老了许多。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三十几岁，梳着两个麻花辫子的妈妈。
　　她看着眼前的妈妈，想哭，可是哭不出来，那是妈妈吗？好像是个陌生人，对就是个陌生人。张晓琪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她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挡住了视线，是眼泪吗？也许是吧，也许不是！身后的刘美珍大声的喊道：“张晓琪，快喊你的妈妈呀！你妈妈和你大爷专程来看你的，看给你买了多少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有。”刘美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忽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有听见刘美珍在说什么。只见那个明明是叫爷爷的人，奶奶非要我叫他大爷的那个人向着自己微笑着招手。张晓琪并不理他！看见他自己心里有多反感就有多反感！
　　邻居们看见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笑话的，不过也有含着泪的。七嘴八舌的说道：“哑巴胖了，比以前在家里发福了，看样老头对哑巴不错啊！”可这些话对于张晓琪而言那简直是一把利刃，把心底还没有愈合的痛给挖掘了出来。唯有张晓琪心里才明白母亲的无奈和痛苦，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她不能给母亲什么。看着母亲脸上牵强的笑容，张晓琪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她好像上前抱上母亲可她没有勇气！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抖，恨，从心而来，你说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狗旦也在人群中望向张晓琪，大家都在看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要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母亲。哑巴眼睛湿润了，但强笑着一把把张晓琪搂在了怀里！嘴里呜呜的喊着。好像在说想张晓琪了。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张晓琪僵在那里不动，任由这个女人搂着自己，任由她寒冷的泪落在自己的脸上。张晓琪阴沉的眼睛瞄向了刘美珍小声的喊道：“今天这个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刘美珍可能没有听见！
　　人群中有人哭了，也有人笑了。邻居们议论着“虽然是个哑巴，还是想着自己的娃的！”刘美珍也是很高兴，觉得这是自己成就了今日的哑巴。咧嘴大声说道：“大家看看哑巴不是以前那样面瘦肌黄，也不用在干那么多的农活了。更不用受别人的气了！日子过的多好啊！今天哑巴回娘家，大家都到我家吃饭去！”大家也都点点头微笑着，人群中有些人是伤心的！哽咽地说道：“哑巴那么年轻一个女人嫁给一个老头，和自己的孩子分开真是可怜！”
　　“最近发现哑巴不爱吃饭了，老是在那里发呆，我估摸着她可能是想小气了，所以趁现在家里没什么事，就带她回来一趟了。我也老了，腿脚也不方便，亏了哑巴帮忙才把那几亩花生拔了。”那个身材并不高大说话洪亮的老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哑巴还年轻，你家没有什么人，到百年后你先走了，那哑巴怎么办呀？”说这句话的是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狗旦。这下子所有人都震惊了有人说道：“是呀，老头死了，哑巴怎么办？难道再继续卖吗？”这时一脸窘相的老头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着嘴望向狗旦如丢了魂似的在那一动不动。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一会抬起一会放下一脸的尴尬相。刘美珍也开始惊恐起来。
　　本以为哑巴是得了个便宜。可这样一说倒觉得的自己把哑巴推进了火坑，难道自己真是个杀人不流血的魔鬼吗？刘美珍她要掩饰这种惊慌不能让人看见。她拿起拐杖就朝狗旦砸去，一边砸一边骂道：“狗娘养的，王八羔子，你个乌鸦嘴，人不是好好的吗？咒人家死。他和哑巴还指不定谁先死呢！滚一边去！”幸好狗旦躲了一下，拐杖砸到了一棵树上，然后落了下来。这时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狗旦吓的跑远了。这才打破这个僵局。
　　哑巴紧紧地搂着张晓琪一刻也不松开，张晓琪顿觉母亲搂着自己生疼，她明白一个母亲爱着自己的孩子！这些年母亲是怎么样走了过来的！看着皱纹都爬上了她的脸上，心痛的无法呼吸！她如只断了翅膀的小鸟偎依在鸟妈妈的翅膀下面！心里感觉到了温暖！母亲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张晓琪并不理会别人的言语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哑巴没有呆多长时间，下午太阳刚刚下山，就被老头领了回去，开始哑巴还不愿意走，她舍不得张晓琪。刘美珍只能用拐杖敲着哑巴的腿才被赶走。张晓琪不敢出来送她，躲在门后面，用那门缝朝外面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前的路口的拐弯处。她死死的盯着那背影，泪不由的落了下来。这一次母亲的离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永远都再也见不到了！张晓琪很想大声喊声妈妈！让她别走，可她没有她清楚的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母亲都不能留下来的！
　　狗旦看着张晓琪伤心的流着泪安慰地说道：“张晓琪，你要好好的，你的妈妈还会回来看你的！她一定会的！”张晓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说道：“不会了，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她了！狗旦哥，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孩子！上天已经夺走了父亲，现在又要夺走了母亲！这都是为什么？”狗旦看着她那样的伤心，自己也大声地哭了起来！他知道他只能这样陪着她哭泣直到她不再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