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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纯真年代(一)

作品名称:一声叹息(上)      作者:疯妹      发布时间:2015-04-03 16:54:29      字数:4604

  一
  我和云帆和一大批在新中国出生、在充满着红色元素的环境中成长的同龄人一样,思想上满烙的都是红色的印记,我们无疑成了新一代的追求者和对真理最最忠实的捍卫者。
  我和云帆曾是小学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坐前后桌,她是班长,我是班上的文体委员。社会呼唤英雄,时代需要榜样。我们从小就学会了崇拜英雄,认为那是一条到达真理的捷径。我们不懈地追求着描写英雄事迹的书籍,做梦都想有一天自己也成为一名真理式的人物。
  “嘿,我有了一本好看的书,”某一天我会这样高兴地对云帆说。把一本用旧报纸包着的书藏在后面。
  “什么书?”云帆会迫不及待地来抢。
  那时要是觅得一本好书,犹如现在女孩子有了一件心仪已久的新潮服饰。
  “你猜猜看?”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但等不得她猜就把书拿出来在她的眼前晃了起来。
  “《卓娅和舒拉的故事》?”云帆高兴得尖叫了起来。
  我告诉她这是星期日我到姑姑那里去玩,从大表兄那里借来的,还说他也是借别人的要我赶快看。书中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写了她的两个可爱的孩子——卓娅和舒拉的成长和最后为苏联卫国战争献出年轻生命的故事。在当时苏联是被我们称为老大哥的,卓娅和舒拉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就如苏联老大哥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形象,让我们无比的崇拜和尊敬,同时他们也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偶像。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欢喜模仿,我们抄下了卓娅喜欢的也是那个时代的名言:
  “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丽的:面貌、衣裳、心灵、思想。”(契柯夫)
  “书可能是人类在走向未来的幸福和强大的路上,创造出来的奇迹中最复杂最伟大的奇迹。”(高尔基)
  “初读好书,如获倾心良友。重温如再会老友。终读如辞别良友,不知能否再会。”(中国哲言)
  “在个性、举止、风度和在一切一切上,最好的是朴实。”(朗斐洛)
  我们把这些话当标签一样贴在自己的身上,在社会上畅通无阻。我们拒绝一切其他带有“毒素”的书籍,只听真理的话。
  为了使自己显得崇高,我们开始记录自己的人生笔记。如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们记下了保尔的那段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这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心声。
  我们也记下了臧克家的诗《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这是为纪念鲁迅先生而写的,我们都喜欢鲁迅的“硬骨头”精神。
  文革时打派仗,除了伟人鲁迅的语录是被引用得最多的,无论造反派、保守派都喜欢,把他的话比作匕首、投枪。比如
  造反派说: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保守派就会说:侧着身子战斗。
  造反派: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保守派: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宝贵的苍蝇也终究不过是苍蝇。
  造反派: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保守派: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
  造反派: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保守派: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雄辩的双方各据一词,互不相让,把口里的唾沫随同言语一起当作子弹射向了对方。

  我们还喜欢贺敬之的《回延安》特别喜欢开头这几句,觉得很符合我们当时的情感,几十年过去了都能背下来:
  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的跳,
  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
  手抓黄土我不放,
  紧紧贴在心窝上。
  ……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
  双手搂定宝塔山。
  千声万声呼唤你
  ——母亲延安就在这里!
  ……
  我们那时的情感只属于带有红色元素标记的一切。
  我们在懵懂的年龄里用一颗懵懂的心对它们表现出一种基督徒般的虔诚。
  二
  我们的笔记本纸张都不是那么很好,黑黑的。但能拥有一本笔记本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宝贝。我的本子封面是棕色的,云帆的是那种锈红色。有一次我无意翻开她的本本,扉页上落有“送给龙妹留念!”几个字,非常醒目,落款是“表哥”。我只知道她有一个弟弟,却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表哥。我好奇的问云帆:“这表哥是谁呀?”
云帆脸微微红了一下:“你管是谁,关你什么事?”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吓得我不敢做声了。
  那时候我们还陆陆续续看了如:《林海雪原》、《红岩》和吴运铎的《把一切献给党》、苏联小说《暴风雨中的战斗》、高尔基《我的童年》三部曲等书籍。有一次我们这里新华书店着火了,里面被火过了的书尽数处理,一角钱一本。等我和云帆跑过去,剩下的书都是烧得不成样子了,只一本看起来还比较完整,书名叫《孤坟鬼影》,一部很富有刺激性的破案书籍。这是我们第一次购书,也是我们购置的第一笔私有财产。后来我们用这部书又跟人家换了很多书来看。
  我和云帆真正接触得多是因为有一个学期,我们都被抽出来参加了全市组织的小学高年级学生“手旗通讯训练班”。手旗通讯作为一种旗语是早年海上舰船在短距离内相互联系用的一种语言交流的方式。老师把我们这些人分成若干个组,一个组两个人,我和云帆在一组。训练班每个星期天都要集中训练,放暑假还集中训练了一段时间。比赛的那天,由于我们配合默契,我报字母她做动作,结果我们因速度快和准确率高获得总分第一名,为学校争得了荣誉,受到了学校的嘉奖。我们也就因此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谈学习、谈理想、谈闺蜜间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嗨,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呀?”有一次我问云帆。
  每逢这时,云帆总是脸上露出一丝神秘,抿着嘴巴不做声:“你呢?”她反问道。
  “做一个科学家,”大概是受爸爸影响的原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做一个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云帆一定有一个很大的志向。
  “那你的居里也要一定很出色哦!”
  “那是当然,”又对着云帆的耳朵悄悄问,“你的那位标准是什么呢?”
  “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她有一位叫“表哥”的,就说:“你不是有表哥了吗?”
  云帆的脸立即又红了起来,马上不说话了。
  云帆性格开朗、心地善良,办事有主意又有股不服输的倔劲,遇到什么事也敢于承担责任。同时她也嫉恶如仇,尤其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她很瞧不起那些在原则问题和大是大非面前唯唯诺诺的退缩之人,说这些人在革命年代一定会当叛徒。她说她交朋友喜欢随缘,缘份既尽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她宁愿孤独也不愿交那些话不投机的人。我呢,随遇而安,有什么直说。我喜欢云帆办事果断,云帆喜欢我的真心坦诚。
  我虽然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但由于父亲和他的上辈都是在战火中度过的,到哥哥出生的时候家里已是一贫如洗,解放后这个家庭又增添了我和妹妹,所以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但这些毫不影响我们的幸福感,因为我们有憧憬、有希望。现在遇到的困难只不过是暂时的,未来一定很美好。或者说,我们认为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比起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没解放的民族,我们已经处在万分的幸福之中了。由于我和云帆家相隔不是很远,平时每次放了学都是一同回家,有时话没说完,到了我家我也不进去而是一直陪她到家,到了她家她又不忍心让我一个人走,又陪我走回来。然后我又把她再送回去。星期天,我们会邀班上的同学去滑冰、游泳,或到哪个同学家里疯玩一顿。一次滑冰,大家摔得屁股生痛,回来经过我家就横七竖八躺在我的床上,“哎哟哎哟”的尽情释放我们那永远用不完的青春热力,但到了吃饭的时候都是各自回家。因为那时物质紧张什么都要计划,但在精神上我们却是无比富裕的。
  三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们又学会了打乒乓球,那是在我们已升小学四年级时。云帆的家住的是她父亲单位的银行宿舍,宿舍和银行办公的地方只一墙之隔。银行办公柜台后面有一个供职工平时纳凉休息的长廊,紧挨着长廊有一个很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放有一张乒乓球桌,也是给职工们健身用的,因它的一个边门和家属区相连,平时小孩也可以去玩。所以放了学我们就邀几个同学到那里去玩丢沙包(一种游戏,用布做成一个小沙包,再加上几张麻将牌形状大小的棋子,玩的时候先把棋子往桌上一撒,再把沙包往上一丢,趁沙包还没掉下的空隙把撒在桌上的棋子立起来,看谁的手脚快,竖立一个是得五十分,横立是二十分,谁的积分多为赢家)由于桌子大很过瘾,可以供跟多人一起玩。后来他们那里一些大一点的邻居孩子老占到桌子打乒乓,搞得我们很扫兴。
  有一次,我们又约了班上三四个同学去玩,明明是我们先来,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们的沙包往地下一丢,为首的那个叫什么小东的还说:“去去去,这是乒乓球桌,又不是你们玩沙包的地方。”还用鼻子一哼:“女孩子就是会玩这些没出息的东西。”
  我们说:“没有个先来后到的呀,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
  “讲理?有本事和我们一样打乒乓呀,打赢了再跟你们讲理。”
  云帆说:“打就打,你以为你们有多了不起呀。”
  在我的记忆中云帆好像没有一个输字,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上了她的手,她就非要拼个第一第二。
  我说:“打乒乓哪有丢沙包好玩呀,你理他们做什么。”
  其他几个跟我们一起玩沙包的同学也同意我的看法。
  这时正好一个球蹦到我身上,我抓起球把它扔到葡萄架上去了。他们气鼓鼓的跑来要打我们,云帆护着我把腰一叉横在小东面前,说:“你敢!是你们没理在先,你们为什么先丢我们的沙包?”小东虽比我们年龄大但个子并不比云帆高。再加上云帆在院子里是有名的好学生,所以他们也有点怵她,就收起了那副凶相,乖乖的找他们的球去了。
  我们出了一口气也趁机离开了那里。
  出来后云帆说:“他们讲我们没出息,就冲这句话我们也要学会打乒乓。”又问我,“你找得到一块木板吗?”
  “要那做什么?”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做乒乓球拍呀。”
  那时都只能顾到一张嘴,许多玩具都是因陋就简,大多玩乒乓球的都是用一块木板照着乒乓球拍的大小画下来,然后用锯子一锯就成了一块最简单的球拍。
  “我到哪去找板子?”我嘟着个嘴巴很不高兴,心想:女孩子打什么球嘛。其他人也说搞不到。但云帆那不可逆转的命令我又不好直接反对就说:“这样吧,我去问问我哥哥,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心想,如果哥哥不支持,我也找到了一个推脱的理由。云帆说:“对,找你哥哥想想办法。”
  哪知我把这个想法跟读中学的哥哥一说,哥哥挺高兴的,说:“我妹妹真是长大了,玩上正经的运动了。打乒乓球是一项很好的运动呀,你没看到男子乒乓国手容国团、庄则栋,女的丘钟惠他们都夺得了世界冠军吗?我一定给你们想办法搞两块来。”已经好多天过去了也没看到哥哥把乒乓球拍搞来。有一天,哥哥摊开两手愁眉苦脸的对我说:“真是没有办法,实在搞不到,除非拿钱买。”那时学生电影票是七分钱一张,一块光板却要好几毛钱,实在不好意思向大人开口。我只有老老实实回云帆的话。云帆没有做声,好久也没提这个事。我以为事情就算过去了。
  一天,云帆拿来两块新做的拍子,除了没有上清漆(一种透明的涂料)知道是手工做的以外,其他跟买的一模一样。我问云帆是哪里来的,她没做声,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很奇怪,她的本事怎么这么大?竟然叫得到人做球拍,肯定不是她弟弟,他还那么小,她爸爸也是不可能的。哦,我想起来了,难道又是那个送本子给她的表哥?我正在想的时候,只听云帆说:“走,我们去和他们较量较量。”我怕她一会儿又不理我了,就没再仔细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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