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买身新衣裳 招来横祸殃

　　严光和柳长青钓鱼回来的时候，严光洗的衣服也都快干了。他本想吃完晚饭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就离开柳家。不料一下来了许多看相、算命的人。柳长青的妻子也来凑热闹，她要亲眼目睹这个算命先生是不是像自己丈夫说的那样神。
　　“啊！他怎么穿的是我丈夫被盗的那身衣服？”柳长青的妻子一下惊呆了，差点喊叫出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用手揉了揉眼，又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严光穿的那身衣服。衣领、纽扣、扣鼻、针脚、线色，她都是那样熟悉，她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她再也呆不住了，忙走到柳长青跟前，一言不发，拽着胳膊就拉回后院上房。
　　柳长青不高兴地道：“又怎么了，神经兮兮！”
　　柳长青的妻子道：“这个算命先生是个贼！”
　　柳长青疑惑道：“你发现什么了？”
　　柳长青的妻子道：“他穿的那身衣服，就是你被盗走的那身衣服！”
　　柳长青深感愕然，忙道：“我那身衣服，我怎么不认识？”
　　柳长青的妻子道：“我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给你穿，你怎么会认识？”
　　柳长青道：“你会不会搞错？一样的衣服可多着呢！”
　　柳长青的妻子道：“不会错，我仔细看过了。”
　　柳长青不解地道：“噢！他偷了咱家的衣服，再在咱家穿给你看？除非他是个傻子，你看他像傻子吗？”
　　柳长青的妻子道：“他是不像傻子。但他穿的那身衣服确实就是你那身被盗走的衣服。”
　　柳长青道：“那就问问他？”
　　柳长青的妻子道：“你问他，他会承认吗？”
　　柳长青道：“那怎么办？”
　　柳长青的妻子道：“你吃亏就吃在心慈手软上。怎么办？把他拿了去见官！”
　　柳长青道：“一件没穿过的衣服，光凭你一面之词，难以让人置信！”
　　柳长青的妻子道：“那好，这身衣服是春兰帮助我做的，让她再去认认！”
　　柳长青道：“也好，不过不要声张。在没查清之前，一点风声都不准走漏！”
　　“那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春兰。”柳长青的妻子说着走出上房。
　　柳长青妻子的话让柳长青生疑。哪有这么傻的盗贼？不要说盗贼不会把盗窃的东西再在失盗人的面前现弄，就连失盗者的家门恐怕也不会再迈进半步。特别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没有结案。即便就是夫人为他做的那身新衣服，也不能证明穿衣服的人就是盗贼。柳长青正这样想着，妻子和春兰走了进来。
　　春兰道：“老爷，那身衣服确实是太太和我缝制的。”
　　柳长青道：“有什么证据？”
　　春兰道：“前面两个衣角里各放了一枚铜钱，一图吉利，二图衣角能下垂好看。还有，就是在衣服的里子上，用大红线绣了一条龙。”
　　柳长青道：“龙绣在何处？”
　　春兰道：“就在衣领下面，背中间靠上位置。”
　　柳长青道：“你们谁也不许出去说这件事，待我查明了再说！”
　　春兰道：“是，老爷！”
　　柳长青的妻子对春兰道：“那你退下吧。”
　　“是，太太！”春兰说完走出上房。
　　柳长青的妻子道：“这回你该相信了吧？”
　　柳长青道：“我相信什么呀？你是看到还是摸到那铜钱了，还是看到那条龙了？得等我查实了才能确定！”
　　柳长青的妻子道：“那你就快去查吧！”
　　“我再说一遍，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许说出去！”柳长青说完走出上房。
　　柳长青陪严光晚饭还没有吃完，就又来了许多看相算命的人。都被柳长青一一劝走了。等他们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闲天，已入夜色。柳长青站起来道：“庄先生，你也累了，就早点睡吧！”
　　严光道：“柳先生，明天我想走了，这些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谢谢你！”
　　柳长青道：“明天怎么能走呢，刚才你都看到了，还有那么多人要你看相算命呢？”
　　严光道：“不能再麻烦你了。”
　　柳长青道：“你走到哪儿还不是为别人看相算命。咱们村上又不是没人算命？”
　　严光道：“我真的要走了，老住在你家也不是办法。”
　　“那你让我考虑考虑。”柳长青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先去睡吧？”
　　严光道：“柳先生，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明天见！”柳长青看着走去的严光道。
　　柳长青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从和严光的接触中，感到他就像一个猜不透的迷。他知识渊博，见识广泛。他那谈吐，他那气质，都不是一般算命先生所具有的。他还好像从严光的身上发现了自己。怪不得自己与他这么投机。怪不得妻子一提他是盗贼他就心里难受，像是对他的污辱，他就极力反对，不相信。但那身衣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要弄个清楚。但他不希望那衣服上有铜钱和红线绣的龙。他这样想着走向客厅，见严光已经睡下，就走去敲门，喊道：“庄先生，睡了没有？”
　　“是柳先生，快请进！”严光在床上躺着道，“没插门。”
　　柳长青推开门，慢慢走进屋去，故意坐在严光放衣服的地方。他把衣服拿在手上道：“坐近点说话方便亲热。”
　　严光道：“柳先生，你真是个热心肠！”
　　柳长青摸着两个衣角道：“我这个人很好客，特别是对合脾气的人，恨不能把心掏给人家，还觉得不够诚心！”
　　严光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这德行！”
　　柳长青突然道：“你为陪我，耽误了你的生意，这是二百两银子，我的一点意思吧，你一定要笑纳！”
　　严光霍地坐了起来，不高兴地道：“这可使不得，你管我吃管我住，我没说给你钱，你反倒给我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柳长青往严光怀里一塞道：“你出门在外不容易，这银子你一定要收下！”
　　严光又把银子塞到柳长青手上道：“你再这样，我立马就走。”
　　柳长青深情地道：“我实在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严光道：“我也是舍不得你呀，那就再住两天？”
　　柳长青突然话题一转道：“我看你不像是算命先生。起码不是以算命为生！”
　　严光深情地看了看柳长青，笑道：“怎么见得？”
　　柳长青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学问有修养的富户人家的子弟，气质非凡！”
　　严光道：“你抬举我，我也是个算命先生。”
　　柳长青道：“再看看你穿的那两身衣服，乡村的算命先生不要说穿不起，恐怕连摸都没有摸过。”
　　“就凭这个，我还是个算命先生。”严光笑了笑道，“真没有看出来，柳先生还会说笑话。”
　　柳长青故意把衣服撩起来抖着道：“怎么，这衣服里子上还写着字，是怕丢了，还是怕偷了？”
　　他不愿意摸到的铜钱摸到了，他不愿意看到的红线绣龙看到了。难道他真的是个贼？不，不，一定是另有缘由。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平静。
　　严光道：“不怕丢，也不怕偷，就怕被人咬！”
　　柳长青听的懵懵懂懂，见严光还光着背坐在那儿，就忙把衣服给他披上，关心地道：“小心着凉！”
　　严光把在顺来客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听得柳长青目瞪口呆，感叹不已。
　　严光道：“出门在外，还是多长个心眼好。”
　　柳长青道：“那你休息吧，明天咱们还去钓鱼。”
　　严光道：“你也快去睡吧，祝你做个好梦！”
　　柳长青回到上房，妻子还没有睡，专等他带回来的好消息。现见他回来了，便忙问道：“怎么样？看到没有？”
　　柳长青道：“看到了，和春兰说的一样。”
　　柳长青的妻子道：“他承认了？”
　　柳长青道：“他还不知道。”
　　柳长青的妻子不高兴地道：“怎么回事？”
　　柳长青道：“是他在淮南客栈买的。”
　　柳长青的妻子把嘴一撇道：“你信？”
　　柳长青道：“我信。他让卖衣服的老板在衣服里子上写了字据。”
　　柳长青的妻子道：“那你看了？”
　　柳长青道：“看了，是真的。是他买的。”
　　柳长青的妻子把嘴撇的更大了。冷笑道：“这你也信？”
　　柳长青道：“我没有理由不信，反正他不是贼！”
　　柳长青的妻子道：“那谁是贼？”
　　柳长青有点不耐烦了。怒声道：“不知道！”
　　柳长青的妻子道：“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一条线索吧？”
　　柳长青道：“就算是一条线索，但就这样的线索又能怎么样？”
　　柳长青的妻子道：“报官呀！抓贼追赃啊！”
　　柳长青道：“他买衣服的客栈在淮南，淮南是李宪的天下，谁去给你抓贼？”
　　柳长青的妻子道：“好不容易碰到了这个线索，总不能就这样把他放走了吧？”
　　柳长青道：“难道你还要抓庄先生送官吗？”
　　柳长青的妻子道：“那你说怎么办？”
　　柳长青道：“你让我慢慢想想再说。”
　　柳长青的妻子道：“你别再想的没了头了就行！”
　　柳长青道：“不会的，你就快睡吧。”
　　柳长青的妻子怎么也睡不着。他觉得丈夫怪怪的，怪的让他不能理解，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怪过。为什么一说那个算命先生是贼，他就比说他是贼还要难受，还不能容易。总是不明不白，像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又能和一个从不相识刚来几天的算命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难道就是他的善良使然，怕冤枉了算命先生。他有什么冤枉？抓贼抓脏不是常理吗？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晨，严光把旧衣服套在里面，外面还穿上那件新衣服，就跟着柳长青去村外的小河钓鱼去了。
　　他们刚到小河边不久，还没有钓上一条鱼来。突然，他们身后就走来几个手持大刀的官差。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几个官差就像饿狼一样扑向严光。严光被按倒在地上，手里还在紧紧抓住鱼竿。一个官差从他手里夺过鱼竿，扔在地上，用绳子将他捆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柳长青见状，忙放下手里的鱼竿，冲上前去与官差理论。
　　严光怒视着柳长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官差恶狠狠地道：“你盗窃了人家的财宝，还装糊涂！”
　　“他不是盗贼，我家的东西不是他偷的，你们给我放了他！”柳长青疯了似的抱住严光不放，叫道，“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一个官差神气地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打人！”柳长青说着，对准那个神气的官差的鼻子就是一拳，下面紧跟着一个飞脚，将他打翻在地。另外几个官差见状，放下严光一齐向柳长青扑来。柳长青一个跟斗翻出丈外，对扑上来的官差，一个个打翻在地，“哎哟哎哟”乱叫。
　　柳长青忙给严光解开绳子，高声叫道：“庄先生，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