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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意外重逢

作品名称:一声叹息(上)      作者:疯妹      发布时间:2015-04-02 15:25:24      字数:4972

  一
  很久没有起早的我今天早早就醒了,我翻身起床,推开窗户,一股温柔的风拥着窗台上茉莉花的香味向我扑来,我不自觉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伸展双臂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精力一下充沛了许多。几只鸟儿立在枝头朝着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向我述说各自探到的信息。我的某根神经好像被刺了一下,脑子里涌出一些胡思乱想,难道这一把年纪了还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让我碰到?我盯了它们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赶紧转过身胡乱收拾了一下,草草吃了几口早饭便准备出门往父母家去。今天是老爸的八十大寿,又是父母的钻石婚。几个舅舅说要摆酒纪念,我们几个孩子也有这个愿望,于是就在全市最有名的“喜洋洋”酒店订了八桌酒席,邀了两家的亲朋好友和老爸一些尚还健在的老同学、和早年的学生参加,另外还有一些多年的老邻居也被邀请来了。
  岁月就像一条河流,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都是一路奔腾向前。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期,尽管抗日的烽火燃遍全国,但教育这块阵地我们从来没有丢失过。那些莘莘学子们都憋着一股民族的仇恨发愤读书,他们都知道中国落后主要是科技落后,科技落后了就会被欺负就会挨打。父亲当时在杭州一所大学求学,他天资聪明,门门功课成绩都是甲等。二十岁那年他离大学毕业还差一年,家庭因连年的战乱陷入了贫困,他必须要靠自身的努力完成学业。这时学校附近的一所中学正在招聘老师,爸爸经人介绍去那里当了一名兼职教师,教高中物理。这样,一来可以为家里减轻点负担;二来也可以对自己所学服务于社会。他就这样边当老师边修完自己的学业。妈正好就是他教的这一届为数不多的女学生之一。
年轻时的妈妈,漂亮、单纯又勤学好问,她坐在第一排,对爸爸这个充满激情、蓬勃帅气但又衣着寒掺,长袍上缀满补丁的比她仅大大三岁的老师一脸的崇拜。妈妈活泼、调皮,是班上同学的开心果。慢慢的爸爸也开始注意到了这位可爱的女学生,并喜欢上了她。爸爸教的是物理,有一天他把力的原理用到了实践,他以自己为支点举起了我妈并利用惯性的原理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最终把我妈转到了他的怀里。第二年暑假,也就是我爸大学毕业、我妈高中毕业的那年他们结婚了。在度过了新婚蜜月期不久,时局突变,日军从金山卫乍浦偷袭得手,沿沪杭公路向浙江进犯,中国将士在上海进行殊死奋战,杭州形势已处于危急状态。为了安全,外公和他的几个兄弟商量着准备带着全家十几口人往南边逃。外公的老家在江西,准备先回他的老家这边躲一躲。在征求我父母意见时,父亲的意思先让母亲跟着家里走,因为她那时已经有孕在身。没想到战争的硝烟一下弥漫到了全中国,由于沿途的奔波,妈怀的这个孩子并没有保住。父亲自己却决定留下来,他是惦记着他那一班的学生,他觉得这些孩子是民族的未来和希望。爸爸留在了杭州,坚守在学校。战事紧张的时候他带着他的学生最多到附近的乡村或自己的江苏乡下老家去躲一躲,社会一恢复平静,马上回到学校上课。父亲和母亲这一分别就是很多年,再见面是在抗日战争胜利以后,爸爸辗转也来到了江西。
  说老实话我挺嫉妒爸爸的,他起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读完了大学,然后拥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到老了有个可以告慰父老乡亲的人生,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尊重和肯定。青春韶华时,他可以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和妈妈谈恋爱的时候,可以公开于花前月下,才子配佳丽成了当时校园里的一段佳话,引来人们无数羡慕的眼光。爸爸由于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便立志要科学救国,所以选择了物理基础研究专业,曾亲聆过长期从事基础物理学研究后来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吴有训的讲课。虽经历了战乱,但还是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毕业后一直致力于高中、大学的物理基础教学,杏坛执鞭六十载,收获着各路桃李芬芳。他的学生受他的影响也有很多从事物理力学基础研究和核物理研究的,特别是他最早教的那一届学生,受他的影响很多都学的是物理专业。在经历了一次次战争的硝烟之后,倍感和平来之不易。新中国成立以后,他们满怀热情的投入了社会主义建设当中,甚至有的还参与了火箭的设计和发射工作。这次来给爸爸祝寿就有他们其中的代表。提起我爸他们都泪流满面,说,当年不是关老师在经济上接济他们,他们是很难完成学业,继续深造的。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爸爸确实为新中国的建设保留了一批珍贵的科技精英。
  作为爸爸的女儿,我也是有这个志向的。我希望能超过爸爸,成为中国的居里夫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化成了一股无名的嫉火,时不时想发一下。
  二
  我们姊妹几个来到饭店,那里已经有点拥挤不堪。
  “你好!”“你好!”“请这边走。”“恭喜贵公子金榜题名”饭店里满是这种迎来送往的客人和充满祝贺的声音。
  高考这几天放榜,那些高中了的莘莘学子们的家长喜气洋洋在饭店、甚至高档酒楼为孩子订下了答谢老师的谢师宴、亲朋好友的团聚宴、同学之间的话别宴,再加上生日宴、婚娶宴,饭店里的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喜洋洋”是市中心最抢眼的一家饭店,里面的装修阔绰大气,天花板中间一个硕大的圆形遥控吊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四周装有斗胆灯,镭射灯,平时中间这盏圆形吊灯是不开的。但今天是个例外,生意兴隆,老板高兴,要求大堂经理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这家饭店的口味既有地方特色,又经济实惠,生意爆棚是自然的了。
  为了照顾一些老人的腿脚,爸爸的寿庆放在一楼。前台的幕墙中间写有一个大大的“寿”字,两边是一副对联:“精神矍铄似东海云鹤,身手老健如南山劲松。”对联的内容正符合爸爸心意,他说“那些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俗气。其实老人家就是要精神好,身体健康就行,什么福不福,寿不寿的,那都是说说而已。寿长了不得动还不如早点回归自然。”
  当一切布置停当以后,我就和妹妹站在门口接待这些来宾。由于人多,我们站在大门的右边,旁边竖了一块高为一米左右的红底喜牌,上面书有“庆祝关有乾先生八十大寿”几个金色的大字。门的左边也有几块同样大小的喜牌,里面的内容不同,一曰“XXX考上清华大学谢师宴”,另有一块上写着“祝贺XXX考上XX重点大学”,这么多喜事,渲染得整个饭店一片喜气洋洋。
  说实话,其实我人站在这里,心却没有放到这里,我的眼睛向四处飘离,所有的一切艳丽颜色对我都好像失去了吸引力,因为它们都不属于我,我心底的色彩永远是灰色的。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在状态的生活,我带着一副假面具每天佯装一个快快活活的样子和人聊天、调侃,扯些言不由衷的话题,应付着各种必需要做的事。有时为了合上当今社会的节拍,故意装着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既要尊重老的,又要讨好小的。为了给自己没有什么建树找个理由,总是会问人家:“文革中知青知道吧?四个面向。我们就是那时的知青。”没有什么资本的我们,好像“知青”便成了我们可以搪塞别人的理由似的。以此换来几句廉价的赞语:什么“你们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不容易”啦、“你还这么豁达、开朗”啦等等。我真的有这么开朗吗?不开朗又能怎样?我们是不能有脾气的,因为我们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和上一代比,他们即使没有什么文化知识,但他们子女成群,儿孙绕膝,老了可以像个太上皇似的享受着天伦之乐。一旦有病,一大帮亲人前呼后拥,吓也会把病魔吓死;和下一代比,他们在社会生活中拥有了更多的自由,心可以随着梦想飞翔,他们看我们的眼神里面都有一种不屑,就冲这一点就让人很不舒服。难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会差似你们?那些考上了大学春风得意的后生当然就更让我妒嫉了:只要努力就可以挣来一个好的前程。为什么偏偏轮到我们的青春期会碰上那样一个政治动荡的十年?所以我们只有妒嫉的资格,无论人家哪方面比我好都会引起我的妒嫉,当然这种嫉妒是偷偷的埋在心里的。青春不会再来,生命不会有第二次。在这讲究级别、资历、身份、头衔的年代,我们这些什么也不是的人只能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像狗一样被人驱来赶去,只能耍点妒嫉的小性子聊以自慰吧。有时我想,能否让我做一个隐身人,好让我只看得到别人而别人看不到自己?
  客人在源源不断的到来,他们在自报了姓名以后我就叫妹妹把他们带到老爸身边去。
  就在我漂浮不定的眼神四处张望的时候,在络绎不绝进来的人群中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夏萌。对,肯定是她。
  我不经意的叫了一声:“夏萌。”
  果然她愣了一下,这肯定了我的判断。我接着又叫了一句,她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搜索到了喊她名字的我。
  我赶紧走到她跟前问:“嗳,你是云帆的同学夏萌对吧?”
  “你是——?”
  “我叫关晓霞。”
  “关晓霞?”她默念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说:“哦,晓霞,对对对!‘文革’时我们、还有云帆曾一起在工厂设过联络站,真是好久不见。”说着拍了我几下,又用另一只手拉着我的手抖了抖。
  “你们和云帆还有联系吗?”我又问了一句。
  “哈哈哈,我差点忘了,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同学聚会就是欢迎云帆的。”
  “哦,是吗?她回来了?”
  “是的,她已经准备在这边定居了。”
  “啊,真的?那——云帆在哪?”我问。
  “她应该来了,我帮你叫去。”说着便穿过拥挤的大厅往楼上走去。
  我盯着夏萌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我差不多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当梦和现实搅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会把梦当现实把现实当成梦。不知这是不是人们经常骂人所说的那句话,把魂丢掉了。
  三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上盘,身着淡蓝色连衣裙,脚蹬一双坡跟米色皮鞋的女士从楼梯上款款下来。我一看正是云帆,还是那个样子,只不过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成熟罢了。我赶紧往前跨了几步,云帆也看到了我,迎着我的方向走来。她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她说:“班上有的同学听说我要回来了,提议大家一起聚一聚。这次的人员比较多,就到这里叫了几桌。”
  “这里的位子很难订的哟,我们都是提前一个月预定好的。”
  她说她有一个同学原来在这里当过领班,和大堂经理开了个后门,把他预留的桌数要过来了,也是想借这里的人气给我们的晚年来个好的祝愿嘛。
  我告诉她我们家是在这里给老爸庆寿和父母的钻石婚。她说:“是吗?怪不得我进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寿宴,没想到会是你们一家。伯父有多少岁了?”
  “七十九叫八十了。”
  “是吗?那看看去。”说着拉着我的手就往主宾席走去。
  酒桌上,爸妈正在和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聊得火热,他们有的既是我爸的学生又是我妈的同窗,谈起过去的事一个个都像年轻了几十岁,激动万分。在我介绍云帆给我爸妈后,云帆说,“哦,还是那样子。”接着叫了一声:“伯父伯母好。”边说边临时包了个红纸包,对我爸说:“祝您老生日快乐!”又对着两位老人说:“祝伯父伯母相爱永远。”我爸只愣愣的看着云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爸,你不记得啦,这是云帆,‘文革’中经常拿造反派办的报纸来给我们打发时间的。她一直在外地现在叶落归根了。”
  “是云帆啦,看我这记性。叶落归根,叶落归根,好,好。”爸的情绪有点激动,他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我妈听说是云帆,赶紧站起来拉着云帆的手说:“云帆,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更有气质了。”
  云帆听我妈那样夸奖她脸上泛起一片潮红,说:“哪里有伯母说的那么好,一别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变化也太大了。”
  我爸说:“是啊是啊。”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张凳子对云帆说:“你坐、坐。”
  “不啦,楼上还有我们班的很多同学和老师在那等呢。”
  这时我哥我嫂我妹和妹夫也围了过来,我对坐在一旁傻傻的女儿说,这是妈妈小学的老同学和好朋友云帆阿姨。她马上甜甜的叫了一句“阿姨好”。云帆拍着我女儿的肩膀说:“女儿都这么大啦,长得真像你妈年轻的时候。”我妹晓敏亲热的拉着云帆的手说:“帆姐,你还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啰,‘文革’时我还看过你跳舞呢,那时还是棵小嫩苗,现在比过去结实多了。”
  妹妹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说:“那时我们多单纯啊。”
  客人到得差不多了,爸爸的寿宴马上要开始。
  我说:“今天既然都这样忙,那就这样吧,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单独聚一聚,我请你。”
  “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有吧,到时再电话跟你联系。”云帆不那么肯定的说。
  “也行。”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
  “那我先上去了。”云帆说着看了一下大家。
  分别时爸妈说:“来玩啊。”云帆答应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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