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疼的变奏曲

　　快到了，到了，二十米、十米、五米……我们到了，廖晴。
“护士，医生，护士，医生……”唐风已经忘记说其他的话了，嘴里一个劲地喊着护士医生，那声音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值班的护士见男人神色紧张，跑了过来：“怎么了？”护士关切的问道，还帮忙扶着男子。护士知道这个男子，快要走不动。唐风下意识地推攘护士，这是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力气。这让护士很尴尬，明明是想帮助他们，却被拒绝，但是护士依然陪着男子奔跑。
　　“外科走这边。”护士在前方指路，唐风紧随其后。医生走了出来，望见面容疲惫的男子和面容憔悴的女生，大概明白一二。急忙把两人引进手术室，护士把男子阻挡在门外，唐风此刻连救救她的力气都没有说。
　　手术灯亮了。
　　疲惫的男子呆呆的静坐在手术室外，他的双手在颤抖，极力保持冷静，就把双手平放在大腿两侧，目光空洞，大脑一片空白，汗珠早已经打湿了衬衫，打湿的鞋袜能够挤出水来。他不知道手术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去走完两千米的路程，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举动，他不知道……
　　夏蝉叫个不停，太阳升在半空。透过医院的窗户，照在唐风的头发上，照在唐风的手上，照在唐风的鞋子上，那一粒粒的汗珠亮晶晶的。手术室里的廖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唐风的努力奔跑会改变故事的发展吗？
　　一声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手术室的红灯依然亮着，时间走得那么慢，慢的让人心烦意乱，慢的让人窒息，时间我求求你快点啊，我不想她有事。过了好久，好久，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回应，只看见过道上有一个男子端坐在那儿。
　　“你好，请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来我的办公室来，我有话要说。”这一般电视里的情节是病人有什么事会发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就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看着这个面目表情的男子，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翻看着手术报告单。
“嗯。”沉默了许久的唐风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该问一些什么问题，或者说一些什么话，来平复自己的心情。端坐在椅子上，双脚紧紧的夹着凳子的底部，那个样子被医生看见了。医生清了清喉咙，咳咳。“医生，什么事？”唐风问道。
　　“我看你挺紧张的，小伙子不要紧张，该发什么的会发生，不发什么的是不会发生的。”
唐风听罢医生的这句话，感觉话里有话，打断了医生的话语，说：“医生，你说吧，那个女孩是什么情况。”
医生听到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小声地问道：“怎么，那个女孩不是你的女朋友？刚才我看你满头大汗送她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他的男朋友呢！”医生又扶了一下他的眼镜。
“她是我高中同学。”医生明白了，是这样哦。
　　“你看看这个报告单吧。”唐风从医生的手里接过报告单，瞪大眼看着，像看出什么好消息出来，仔细的从第一句话看起走。
医生发话了：“小伙子，你放心，那个小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伤了筋骨，我们帮她正过骨了。”听到这里，才看了两句话的唐风心里的大石头有着落了，拿起的报告单放了下来，没有回应医生的话。
“不过吗？”
“不过什么？”
“小姑娘需要留院观察两三天，以便配合我们作进一步的康复治疗。”
唐风这时才露出一丝微笑。
　　唐风这才想到还没有缴费呢，一个人前去前台咨询。回来后，护士告诉他，你可以去探视女孩，但女孩还在轻微的沉睡中。

　　唐风走到303房间，看着雪白的床单，仔细地嗅了嗅，才发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很是难闻。他脚步很轻，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了，包括睡在病床上的女孩。拿起角落的板凳，放在病床旁，埋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用带着微笑的表情对着廖晴说道：没事了。望了望病榻上的女孩，有一缕发丝乱了，轻轻地拨正。电话震动起来。
　　唐风这才拿起手机走到房间外，这是谁的电话？有三个未接电话的显示，手指滑到接听键：“你好我是唐风。”
“大叔。”
听到这句话，唐风知道是谁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水就沸腾了。
“大叔，你怎么不接电话呢，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好奇。
“兰心，我这边有事处理，就忘记了接听你的电话，抱歉啊。”
“大叔真是的？有事情你就告诉兰心啊，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哦。”兰心那边很有信心的说道。
“谢谢兰心，我就一点小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无聊了找个人聊天。那我先去美甲了，大叔，有什么事情的话就告诉兰心哦，不要埋在心里，要天天开心哦。”说完就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唐风听到这笑声，心里的疲惫也减轻了不少，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这丫头，唐风苦笑。走进病房，在病床旁坐了十分钟，见廖晴还在沉睡中，看看手机，快中午了，想想肚子也开始抗议，这医院不知道食堂在哪，还真是麻烦。进到值班室问问值班护士，护士说食堂在哪儿，在哪儿。唐风问了半天，也找了半天才找到食堂，带了粥过来。
　　敲了敲房间门，看到廖晴也醒了，打开饭盒，拿出勺子，说：“吃点粥吧，我想你也饿了。”说着就要喂廖晴喝粥，把粥凉冷，眼看就要喂到廖晴的嘴里。可廖晴没有张口，只是把头移到另一边，似乎不领情。唐风哄了哄廖晴，见没有效果，想到可能是脚伤影响了廖晴的心情，就宽慰说：“医生说没有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说着继续拿着勺子喂女孩，女孩还是不动于衷。唐风没辙，丢下饭盒走出了房间，说：“你吃点吧，可能这里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等你好了我请你去吃大餐。”
　　可能是真的饿了，廖晴拿着勺子吃了起来，在门外的唐风看见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傍晚，唐风一直坐在廖晴的旁边，时刻准备着廖晴的吩咐。你说也就奇怪，廖晴这儿就没有什么吩咐，就连喝水，上洗手间都没有。华灯初上，整座城市都淹没在车流，在灯红酒绿中，街边有几条不知道哪儿来的流浪狗，天桥下多了一床破旧的被单，天气暖和的不像话，现在是四月了吧。唐风望着窗外的城市，这里留下他的足迹，这里是唐风梦想起飞的地方，即使他还是一个小小的职员，拿着微薄的薪水，住着简陋的房子。
　　唐风看得入神了，病床那边有动静。“喂，你过来。”这话说的似乎有点奇怪，什么地方不对呢，唐风迟疑了一会儿。
　　“快点过来啊。”
　　“来了，有事儿吗。”
　　“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护士。”
　　“这儿不是有呼叫按钮吗？你摁一下就会有护士来了。”
　　“我摁了，可是没有人啊。快点啊，叫你去你就去啊，哪儿的废话啊。”唐风知道廖晴现在是病人，所以凡事都要依着她，我去，我去……
　　来到值班室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在楼道口找了找也没有。看看时间，现在是六点，可能护士都去吃晚饭了，怎么办呢，回去怎么交代啊？唐风在这会儿为难，这样回去肯定是要挨骂的，不回去等护士来了再回去，万一廖晴真的有急事，脚伤复发了那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到了303房门。好，就告诉她护士不在，吃晚饭去了，对，就这样说。
　　唐风一脸无奈的走到廖晴的身边说：“那个护士不在，吃饭去了。”廖晴听完这话瞬间石化，这这这回玩完儿了，本来就有点着急的，这回着急的脸都变色，变得粉红。唐风看见廖晴说：“咦，廖晴你的气色好多了，脸都红润起来了。”
这话一说廖晴恨不得立马下床抽他一个耳光，心里这么一想，觉得又不对了。算了，告诉他吧。狠了狠心，咬咬牙：“那个，那个，”刚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唐风见状也是着急。
　　“那个，人有三急啊。”说完这话，廖晴脸更加红润。这……这次换唐风着急了，这么办呢怎么办？来我扶你去上洗手间，说完就上前扶住廖晴的手臂，可刚挪动廖晴的左脚，她嘴里就发出嘶的声音，那是告诉唐风停住，很疼。唐风停下动作，这会儿急的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如何是好啊？
　　上洗手间是不现实的，医院不是有夜壶吗？找找，一定有的，唐风仔细搜索房间。在角落里找到夜壶：“用这个吧，你用这个就着这儿解决，我出去回避。”唐风说完起身就走。刚到门口时，被叫住：“你回来，唐风想怎么回事？”
“我不是该回避吗？这是哪一出啊？”疑惑的往回走去，开口说：“我……”
“你走了，我还是没有办法一个人解决啊。你再想想办法啊！再想想。”
“我怎么想得出来，我又不是孙悟空。”
　　眼看着廖晴不安的揉动着床单，脸色由红润变得扭曲，唐风知道人有三急，无可厚非，憋着确实难受。灵机一动：“有了，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有没有手巾或者手帕一类的东西，你拿他蒙住我的眼睛不就好了。”这也是一个办法，况且现在是一触即发啊！廖晴翻了翻口袋，别说还真找到了一方丝巾，只是半透明的。看到这儿，廖晴又迟疑了，哪知道唐风不顾那些，拿过丝巾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廖晴在唐风的眼前晃了晃，见没有反应，又大喊一声有飞碟，见唐风也没有反应，知道差不多了。
　　“为了保险，你用被子把脸遮住。”
“好，你要怎样，就怎样，我拜托你快点好吗？”唐风用被子把头蒙住，廖晴撑着唐风的胳膊，手臂，大腿，只要能够用来支撑的部位都用上了，唐风那个痛苦啊，咬着牙在被子抓狂，廖晴右脚踮起，过了半分钟。
“好了，扶我起来。”
　　廖晴说：“不要解开丝巾，快扶我。”唐风一切招办，总算是度过这一劫。
然后他们两吃过晚饭，唐风说要留下来陪廖晴，廖晴说：“不用，反正这儿离家不远，你明天再来吧。”唐风不能拒绝，便独自走了。
　　回到家里，始终放不下心，打电话，怕影响别人休息，发个短信，顺便发给兰心，抱歉今天对她的忽视，按下回车键。几乎在同一时间，手机收到回信，说：放心我还好。
　　忙了大半天，唐风是真的累了，头一碰床就睡着了。医院里，廖晴还没有睡，望着天花板，今夜很黑，朦胧的很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