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人若得道 万人皆是亲
作品名称:严光传奇 作者:沧海扬沙 发布时间:2015-03-28 12:56:12 字数:3762
父亲怒声道:“你就在家钓一辈子鱼,种一辈子地?让你花钱读那么多书是干什么的?没出息!”
叔父高声道:“你一定要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阿山道:“世上的人谁不想攀高枝,何况他又是皇帝。你与他的这种关系,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的。怎么能不去呢?”
伯父道:“你去与不去,这可是关系到咱严家能不能出人头地的大事!”
严光不耐烦地道:“人家打江山,我又没出力,现在咋好意思去张这个口!”
父亲道:“他打江山你是没有出力。但他在长安读太学时,我们总算帮过他吧?”
伯父高兴地道:“就凭你们这种关系,去了你也不用张嘴,他就得给你个官当,而且这个官还肯定小不了!”
阿山道:“朝里有人好做官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叔父道:“人家没有关系的,都还千方百计找关系,不惜重金买关系。你倒好,放着关系不利用,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伯父道:“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关系到咱家几十口人的前途和命运。你在朝里做了官,你的堂兄、堂弟们,也都可以弄个官当当。这样,咱严家的祖坟上也算冒了青烟。这可不是你愿意去不愿意去的问题,而是非去不可的问题!”
突然,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手拎一个布包走进客厅,笑道:“噢,你们都在这儿,是商量光哥去京师的事吧?”
客厅里的人,一下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向了这位不速之客身上。父亲看着那青年道:“你是谁啊?我们怎么不认识你呀?”
那青年并没有回答严光父亲的问话。看样子根本就没有准备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阿山的跟前,深鞠一躬道:“光哥,你不认识我了。不,还是叫表哥亲切。表哥,你好好想想,你二姨的儿媳妇是我表姐的表姐的堂姐。她结婚时,咱俩还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的喜酒呢!怎么你就忘了呢?”
阿山强忍住笑,故意道:“喝喜酒的事我记不得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你是当今陛下的好同学加好朋友。你就要进京做大官了。表哥,亲帮亲嘛,那就麻烦你在京师给我谋个差使干,我也算有了出头之日了,再也不用耕田种庄稼了。”那青年说着,递过去一个布包道,“一点小意思,请你一定笑纳。”
阿山用手一摸布包,全是硬家伙。估计不是金,便是银,就忙推辞道:“我不是光哥!”
那青年忙道:“嫌少是不是?你放心,事成之后,还有这么多!”
阿山笑道:“我真的不是你表哥!”
客厅里响起一阵酸楚楚的笑声。
那青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山道:“你不是我表哥,那谁是我表哥?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阿山怪声怪气地道:“你不是认识他吗?”
那青年的眼珠突然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遂道:“当然认识。不过那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难道变样了?”
那青年心里道:“不是他,就一定是他。其他在场的,都是老头了。”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严光。
那青年又站到严光面前道:“表哥,真是对您不起,怪小弟有眼无珠,我该死。自那次见面后,咱兄弟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您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严光生气地道:“我二姨的儿子结婚我根本就没去,我怎么会和你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呢?”
“贵人多忘事嘛,这我不怪您。”那青年又把布包往严光手里一塞,笑道:“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只要您承认有个二姨,咱就是表兄弟。亲帮亲,邻邦邻,我去京师的事就拜托表哥您了。我不为难您,最小的七品芝麻县官我不嫌小,您就看着办吧!”
客厅里的人,好像省悟了什么。觉得刚才的那种酸笑有点不对味了,那是对来访者的一种嘲笑。嘲笑来访者,可笑!自己不正是在努力扮演着来访者的角色吗?真可笑!有人来求不正是好事吗?有人送礼不也是好事吗?管他认识不认识,都应该心花怒放地笑。于是,又爆发出一阵得意地朗朗笑声。
叔父道:“子陵呀,你看他诚心诚意来求你,就答应他吧?”
那青年见有人帮腔,越发来了劲头。忙把手里的布包又塞给严光。说道:“一点小意思,请表哥一定笑纳!”
严光又把布包塞到那青年手里,不高兴地道:“我真地帮不了你!”
那青年半开玩笑道:“我怕您明天早早动身,来不及误事,才今晚赶来的。我真没想到,官您还没有做上,就摆起官架子来了,连表亲的面子都不给!”
严光终于忍无可忍,吼道:“谁是你的表哥?你给我滚!”
那青年的银子没有送出去,却被喝斥了一顿,只好灰溜溜地挟着那个装银子的布包走了。客厅里的人看着那青年走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扭过头来,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好不是滋味。
叔父道:“看到了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摸角,八杆子够不着的亲戚,人家都千方百计来利用。你可好,放着通天的关系你不用,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严光道:“天不早了,容我想一想再说,好吗?”
伯父生气地道:“想想可以,但京师是非去不可的。就是捆我们也要把你捆去!”
突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进客厅,满面堆笑道:“哎哟,你们都还没睡啊,在商量大侄子去洛阳见皇帝的事吧?”
叔父怒冲冲地站起身道:“你来干什么,严林?!”
严林仍是笑容满面。看着严光的父亲,走到严光面前,亲切地道:“大侄子,从小老叔就看你有出息,果然没走我的眼,老叔给你道贺来了!”
严林是严光的本家。论族谱,五百年前好像还在一个锅里吃过饭。也是村里的一个财主。二十几年前,因为浇田发生争水纠纷,两家都依仗自己人丁兴旺,互不相让。还动了武,经了官。严光叔父的腿,就是在那场争水械斗中被打伤的,迄今还留有残疾。严林还依仗在县衙当差的远房表哥林木森的关系,罚严光家白银五百两。自那时起,两家便结下了怨仇。平时遇上面,都视若陌路人,从不讲话,更没什么来往。严光在长安读太学时,由于花费银两过多,再加上他从小就很聪慧、贤能,远近颇有些名气。所以,村里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送过银两。惟独严林家无动于衷,一毛不拔。但他也听说过,严光花费大是为了帮助一个名叫刘秀的同学,是严光最要好的朋友。今天早晨他在竹林里放鸟,听说刘秀当了皇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人家三遍,都说是刘秀当了皇帝。他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上午他又去林大头家跑了三趟,也都是说刘秀真的当了皇帝。当他确信刘秀是真的当了皇帝之后,像似挨了重重的一棒,懵然无知。仅管大街上锣鼓喧天,他硬是闭门不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一趟严光家里好。仅管在外人看来,不免显得有点厚脸皮,可到了这种时候,那还顾得了这么多。
叔父怒道:“你咋还有脸皮来我家,给我……”
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严光的父亲就大声喝道:“住口!”
“哼!”叔父不服气地坐下来。
“三哥,过去的事都怪我,我不是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再为这陈年老账生气了。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千万别气坏了你的身子。唉!谁叫咱们是一家呢,一笔写不出两个严字。是一家就应该和和气气,你说是不是?子陵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严家大喜的日子,不要扫了大家的兴。”严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大布包,放到严光面前,笑道,“大侄子,这是老叔的一点小意思,去京师的路上用。”
严光拿起布包又塞到严林手里,笑道:“林叔,谢谢你,我不需要!”
严林又把布包塞到严光手上,道:“嫌少,是不是,给我还客气!”
严光推辞道:“我真的不需要!林叔!”
严林道:“要不就是你还在生老叔的气,不肯原谅我。”
严光有点不耐烦地道:“不是的,我真的不需要!”
伯父道:“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我们还有事!”
严林陪笑道:“没什么事,主要是来给大侄子道个贺,再就是送几个盘缠钱。”
伯父没好气地道:“你既然没有别的事,就带上你的盘缠钱走吧,盘缠钱我们有!”
严林央求道:“走可以,这盘缠钱得收下,要不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父亲终于说话了:“那就把钱放桌上吧!”
严林得意地笑了笑,激动地道:“还是二哥理解我的心情!”
严光,还有他的伯父、叔父和阿山,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父亲。
严林高兴地道:“大侄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你到了京师见了陛下,把我家三小子,也就是你三弟严涛,给陛下举荐举荐,看能不能在朝里弄个差事。他也老大不小了,也读了不少书,就是不愿干农活。再说,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不是!”
在座的几个人又把目光投向严光,像在等待一个生死悠关的判决。
严光道:“林叔,这个忙我帮不上的。”
严林道:“这事对你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阿山冷笑道:“哼,好像当今的皇帝不是刘秀而是光哥!”
严光苦笑了一下道:“林叔,我真的帮不了你!”
“大侄子,你别谦虚了。就这么说吧,我走了!”严林说着,走出客厅。
叔父道:“二哥,你怎么叫他把钱放下呢?这下可好,他又抬出他三儿子让子陵给安排,还要在朝里安排,多亏子陵没答应他。”
父亲道:“他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立马让他把钱带回去,他面子上下不来台。明天我想法给他送回去就是了。”
叔父埋怨道:“对这种人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比城墙都厚。你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人家不但不下,还向上又迈了一个台阶!”
“二弟做的对,什么都不要说了。”伯父说着,把目光转向严光道,“子陵呀,你都看到了,还是好好想想吧。天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严光搀扶着父亲,阿山搀扶着伯父离开了客厅。
父亲坐在床沿上道:“子陵呀,找刘秀的事不能随你由着性子来,这是你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的好机会。这对于改变咱全家人的命运至关重要,你要好好地想想!”
严光道:“我一定好好想想,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