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第一卷： 第八章

　　作为丈夫和父亲的林紫山悲惨的死去，留下自己的遗孀和遗孤这可怜的母子相依为命。
　　清早，张大爷和孙奶奶最先赶来，他们本想看看爸爸好些没，没料到看到的却是爸爸一副冰冷的尸体。见爸爸已经死去就都哭了一场，特别是孙奶奶，哭的差点昏死，她真的把爸爸当儿子看的，后来被人搀扶着回去休息。楼上楼下的赵姨和方婶也来哭爸爸，姨夫和叔叔也赶下来哀悼。第二天街坊邻居的和惜文一家平常往来的人知道情况，都来哀悼爸爸，这个平日里或多或少和自己有些关系，人品和学识都相当不错的男人。房间里挤了好些人，妈妈和惜文穿起素衣，挂起白布，接待这些来祭奠爸爸的人。
　　人之一死，要处理的事情总是繁杂的，妈妈几天来泪水盈眶，勤务操持，身心倦怠不堪，有些吃不消，好在那些红卫兵没有来捣乱，应该都到首都或全国各地旅游去了吧。惜文看出妈妈的体力不支，每日送走吊唁客人之后都给妈妈捶背揉腿，妈妈感慨惜文之能如此懂事。爸爸遗体停五日，在张大爷和众叔叔伯伯的帮助下终于下葬，葬在一处宁静无人的山坳间，好让爸爸能够安眠于地下。林紫山的身后事处理完后，妈妈就要准备带着惜文回娘家。
　　今天是9月28号。这天的中午，妈妈请赵大姨方婶婶张大爷孙奶奶和几个一同为爸爸出殡下葬的人在家吃完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就开始在打点包裹。惜文没在意爸爸死前说的那句话，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
　　“我们要去哪，妈妈？”他跑过来问，本来他一直坐在凳子上发呆的。
　　“带你回你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他疑惑的微张嘴巴，在他的记忆力这四个字比爷爷奶奶还陌生。
　　“你忘了爸爸去世前说的？爸爸叫妈妈带你回外公外婆家去。”
　　“为什么要走？”惜文这么一句话让妈妈停下手中的活，可是看惜文一脸傻愣的样儿，又去理东西。虽然爸爸的死在惜文心底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影，但他还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一句为什么要走，表明他的心智还是那样的幼稚干净。
　　“我们在这里呆不下去的，你爸没了，咱在这又没亲戚，坏人来，我们的日子就苦了！”
　　“我有去过外公外婆家吗？”
　　妈妈停下来坐在床上，眼睛木讷，轻轻的叹气，“妈自从跟了你爸以后也没有回去过呢！”
　　“那妈妈你还记得回去的路？”
　　“当然，妈妈当然记得，就怕……”
　　“怕什么？”惜文问道。妈妈当然担心，而且是恐惧，她的大地主的父亲是否已经被打倒，甚至于死去。现在自己的丈夫就因为地主出身和走资派死了，那她父亲？妈妈真的不敢想，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让她去投奔娘家。可再一想，不去娘家，去哪？现在真没地方去。
　　“没什么！孩子，你别多问，总之咱们明天一早就要走。”
　　“那外公外婆家在哪里？”
　　“在我们国家的广东省，你知道吗？”
　　“那是最南边的地方呀！”他叫起来，妈妈点头，“好远。”又似感慨的说。
　　“远……是啊，妈妈和你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妈妈痴痴地说道。
　　“还要去哪？”惜文的话语依旧是天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没什么，以后你就懂的。等去了外公外婆家那里就有很多的人跟你玩！”
　　“真的？”突然歪着脑袋似有惊讶的问。
　　“真的！”妈妈平淡却又坚定的说。
　　惜文却突然抱住妈妈的腰，目不转睛的注视妈妈，“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的！”妈妈蹲下，扶着惜文的双肩，“妈妈不会离开你。没了爸爸，还有妈妈呢！”
　　妈妈收拾好好行李拉惜文一块出来，告诉他过一会儿去大爷奶奶家还有大姨婶婶家跟他们告别，因为明天一早就走了。没其他事，妈妈便跟惜文在家里静静坐着。一个小时后，惜文突然听到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
　　“是不是叔来了？”妈妈走到门口问。
　　“不是！！”门外的这一声大叫清楚无比的回答了惜文和妈妈，然后是一脚就踹开了惜文家没锁上的大门。惜文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叫柯大中的红卫兵带着两个红卫兵来了。
　　“又是你这畜生！”妈妈恶狠狠的瞪着他。
　　“师母近来可好？”许久不变的丑恶的嘴脸依旧惺惺作态。
　　“你还来干什么？这么一个好学生，连自己的老师都害死了！”
　　“哎呦，师母，你这怎么能怪我？老师他中资本主义的毒不浅，还是反革命的地主，至死也不肯认错，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与我无关啊！”
　　“不要脸！”
　　“你说什么？”后面一个小弟吼道，柯大中忙止住，“别这样，她好歹是我的师母呀。”
　　“我不是你师母！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快滚吧！”
　　“我也不自讨没趣了！今天来是要抄你的家的！”
　　妈妈吓得呛一声，瞠目结舌。惜文也微微一震，年纪小不至于不知道抄家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孽障！！”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惜文意识到家里要遭殃。
　　“林紫山虽然死了，那是他自讨苦吃，不干我们的事！但是上头有命，林紫山既然是资产阶级的卧底，而且还是地主，那么和他相关的一切东西都沾有资本主义的毒，也都是反革命邪书，这些东西全都要没收并销毁！”
　　“你敢！”妈妈厉声一吼，惜文从没发现妈妈是这么高大威武，此时此刻。
　　“喝！我有什么不敢！”柯大中强行进入，妈妈用身体拦住，他一推开，妈妈就死死扯住他。他火了，抓住妈妈头发朝妈妈肚子踹了一脚，妈妈被重重踹倒在地。
　　“妈妈——！”惜文心疼的叫。愤怒了，我们的惜文，八岁的男孩，他终于愤怒了！发了疯，扑到柯大中身上，张开他的嘴巴死死咬他的丑陋的手指。柯大中痛得大叫，当即拎起惜文，给了惜文一记响亮的巴掌，惜文被打倒在地。
　　“文文——”妈妈扶起惜文，只见他小脸山四个红红的指印。
　　“敬酒不吃给我吃罚酒！”
　　“柯大中，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老师在天之灵决不会饶过你的！”妈妈嘶嚎哭吼，纵使满腔怒火，暴跳如雷，却无能为力。
　　“喝！管他呢！反正他已经死了，你尽管叫他来找我就是！”然后对那俩红卫兵说，“有什么有用的就拿走，拿不走的就砸！”三只豺狼一起行动起来，又上演了一场比强盗还强盗的壮举！惜文全看在眼中，原本已在十分纯净的眼神中又透出许多憎恨！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家里已经是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邋遢破败！爸爸的那些书籍全散落在地，撕毁的，捣乱的，还有桌子椅子也全打坏，连惜文自己的小天地也没有幸免，他的被子被撕破，床板给踩断。打砸抢，全部在家里上演，就差烧！
　　妈妈把惜文扶起来坐到还算完好的沙发上，摸摸他还被打的通红的脸，“疼吗？”
　　“不疼！”、“真的？”、“真的！”
　　眼睁睁看惜文通红的脸，仍然有指印，妈妈眼泪急速落下，“怎么可能会不疼！！”抱住惜文，脸贴在惜文脸上，仍然感受到惜文脸上火辣辣，而惜文感到不断留下的泪水。
　　“看到么？如果还不走，麻烦会越来越多，他们要逼死的不仅仅是爸爸而已，还有我们！”
　　“他们为什么这么坏，害死了爸爸，还要来害我们？”
　　“因为他们不是人！”
　　“我好想他们死掉！”
　　妈妈看了一下惜文的眼睛，“是的！妈妈也想他们死掉。”
　　这时候张大爷就过来，还没进门就叫，“惜文他妈，你是说你们明天就要……”进来一看，满目疮痍，狼藉废坍，“这是怎么回事？”一脸的惊诧。
　　“刚才那些害死爸爸的人又来，他们一进来就……”惜文还没说完，大爷眼珠子一瞪，就拎起拳头出去，妈妈连忙叫住，“叔，别去！”
　　“老师才刚入土为安，他们就……”
　　“我和惜文明早就要离开，我不想多生事端，反倒走的麻烦！”
　　“哎——！”大爷忍不下也要忍下这口气，“你说的是，不然你们走的也不干净！气死我了啊，真气死我了！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他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我不想去理会这些事情，反正家里的大部分东西也带不走，打烂了就让它吧，只要我和惜文平安就好。”
　　“来！晓蝶，你先坐下！”妈妈和大爷坐下来，大爷不舍的问道，“你们明天真走啊？”
　　“嗯，之前不跟你们说了吗？”
　　“是不是有点快？再多住几天也可以的！”
　　“叔，你没看见么？我要再多住几天，打烂的就不是这些家具了！”
　　大爷无语，又是叹气，从爸爸第一次被带走的时候他开始叹气，一直叹到现在，他这口气已经快把他给气死了！
　　“走了好，走了好！你们早些走就不用再看到这些烦心的事儿了！妈的一群王八羔子，老子再年轻些准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叔，你不用太在心，而且晓蝶我在这也劝叔一句，我和惜文走之后，您也别去惹那些人了，虽说什么针对的是走资派，地富反坏右，人民光荣，不会打你们主意，现在他们的势力是越来越大，你要惹火了他们，他们一定会找你麻烦的！就像当初我叫紫山不要写什么文章去揭露他们，紫山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以至于最后这样！所以我想，叔您以后也去惹他们了，随着去吧，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他们会遭到报应的！”
　　大爷听着也有道理，“你的话我记住就是，虽然老了但是还没想死呢！”
　　“生命多宝贵！死去的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怎么活？”妈妈黯然伤神，悲怆哀儔，她的眼眸里对未来充满的恐惧和迷惑。
　　“向你张大爷磕个头道别，感谢他这些日子对咱娘儿俩的帮助！”
　　惜文便在张大爷面前跪下来生生的给他磕头。
　　“哎呦呦！”他忙扶起，“我可受不起！你的心意爷爷领啦，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爷爷也不能照顾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妈妈，知道吗？去你姥爷姥姥家以后把不开心的事情全忘掉，知道吗？”惜文点点头。
　　随后大爷帮忙妈妈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再坐了一会儿。张大爷便回去。
　　惜文和妈妈又是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床沿各自发呆到夕阳落山，夜幕降临。9月底，天气已经转凉，再过一段日子就要穿秋衣秋裤。妈妈已经整理好了衣物和粮食，就看看还有些什么东西要带了，“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弄好了，妈妈！”惜文拿着书包给妈妈看，里面都是些课本和小玩意儿，妈妈看着这些课本，拎拎包感觉有些重。
　　“课本不要带了，反正是上学期的，都过了，要它有什么用，回外公外婆家后再补上这学期的课吧！背着也挺重的！”妈妈便把惜文的那些课本全拿了出来，忽然就看到那本《瓦尔登湖》，注视良久，“这是那天爸爸要你读给他的那本书吗？”
　　惜文点头，妈妈翻开，看到了爸爸划线的那些句子，不免眼眶又有些湿润。
　　“妈妈，你别难过。爸爸没了，还有我呢！”
　　妈妈揉揉眼睛，开心的说，“对，妈妈还有你，只要你还在妈妈身边，就没事。这本书你留着。另外爸爸妈妈房间里面爸爸的那些东西，你去看看有什么有用的就拿着吧。”
　　妈妈带惜文到她房间里去。惜文看堆在那里爸爸的乱七八糟的书籍，左翻翻，右掀掀，书架已经被他们打坏，书只能堆在这里。过了一会儿，妈妈问，“惜文，你找好了没有？”
　　“我不知道拿什么书。”即使为了以后来看，他现在也是没有心情去找的。
　　妈妈注视这么一大堆的书籍，每一本爸爸都曾经读过，每一本都有着爸爸翻阅的痕迹。可如今，翻阅者已去，书也残缺不堪，带却还带不走。曾经满满的回忆瞬间变成悲哀的挽歌。
　　“算了！别拿了，爸爸给你安排的书你都看过，这些书你这年纪也还不好去看，反正以后去了那边书总是有的，还省得一路背的累！你就拿着你的那本书就是了，其余的不要了！”
　　惜文应着，正要起身。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一金边黑皮的厚簿，足足有十厘米厚，他拿不动，就抱起来，“我要这个！”妈妈拿到自己手里，差点还掉了，它非常的厚重。翻翻看，是个记事的本子，还是崭新的，洁白的纸张，质地非常好，那样子看起来是有一千多张纸。
　　“嗯，拿着吧，平时写写画画也可以的。”
　　惜文收着，又到了爸爸的书桌上，在灯光下曾经陪伴爸爸的那支钢笔闪着光芒射入惜文的眼睛，惜文拿起这支笔，“我还要它！”妈妈拿过看看，想到爸爸当初在灯下写那篇要了他命的文章的画面，虽然妈妈并没有亲眼看见，不然也就不会发生这接下来的事情。
　　“这是你爸爸的最珍贵或许是最有意义的东西，拿着，好好保存，别掉了！”惜文又收着。到厅上，妈妈累了坐着歇息。
　　“对了，向叔叔阿姨们道别了吗？”惜文点头，“楼上大姨和楼下婶婶呢？”
　　“下午去了。”
　　“可以，”妈妈一想，“还有孙奶奶呢？”
　　“哎呀！我忘了！”他叫道。惜文本就要去，但时间太晚，妈妈让他明天一早去。没事，又干坐。妈妈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让惜文把钢笔和大日记本收好，带惜文到她房间去。
　　“你过来！”惜文靠近，看见妈妈从自己包裹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像纽扣一样的东西，但是要大很多，且是羊脂色的——一枚和田玉的平安扣。
　　“来，妈妈给你带上！”她套在惜文脖子上，系好。
　　“是什么？”他抓在手里，低头瞅着。
　　“这个叫平安扣，能保佑你平安福寿。是当年妈妈跟你爸走时外婆给妈妈的，是要保佑妈妈平安，现在妈妈给你，不仅保佑你今后平安且要祜贵！”
　　“是真能保佑平安的？”惜文抬头大声问，妈妈微笑着点头。
　　“那我不戴，你戴，我要妈妈你平安！”便要扯下。
　　“干嘛？什么要我平安，你是妈妈的宝贝，只要你平安才对，你好妈妈就好了！”
　　惜文鼓起小嘴看妈妈，又抱住了他的妈妈，“妈妈，你一定答应我的，不要离开惜文。”他不知哪里来的悲哀，一滴眼泪又在眼角边流出，渗入妈妈的肩膀。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
　　“拉钩！”
　　灯光下，妈妈和惜文拉钩，答应惜文不离开她。惜文的床坏了，惜文便和妈妈睡了一夜。早上起来，洗漱好之后，惜文便跑出去，要跟孙奶奶告别。来到孙奶奶家，敲敲她家门。
　　“是谁呀？”孙奶奶喊道。
　　“是我，惜文！”惜文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奶奶一开门便把惜文搂住，“我的娃儿，我还以为你不和奶奶道别呢，这都要走了！”
　　“对不起，奶奶，我忘了！”
　　孙奶奶便拉着惜文进屋，“吃饭了吗？”他摇头，“在奶奶这吃吧？”
　　“不行，妈妈还等着我回去吃呢。奶奶，我今天来向您告别，我和妈妈就要走了！”
　　“奶奶知道，听张大爷说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喽，晓得吗？”
　　“晓得！”惜文便问道，“奶奶，我能再去拜拜菩萨吗？”
　　奶奶便带惜文去了供奉菩萨那小屋，打开门后又是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惜文又看到了观世音菩萨像，奶奶为他点着香，“拿着！有什么事情尽管和菩萨说，她会保佑你的！奶奶那儿还煮着粥，先去啦！”惜文应着，奶奶出去了。惜文秉起香香，跪在蒲团上，神色恳切，
　　“菩萨菩萨，上次我求你保佑爸爸妈妈都没事，可是你没有保佑爸爸，爸爸已经被坏人害死了！观世音菩萨，你也是神仙的，庙里的大师都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这一次我再求求你，求您让害死我爸爸的那个人去死吧！让他去死吧！”
　　说完便给菩萨磕了三个头，把香插上，然后出来，“奶奶，好了！”奶奶过来把门关好，然后转身。然而就在这顷刻间，里面突然一阵金光，一闪即过！！
　　惜文回去了，吃了饭，坐了会儿，就要出发。妈妈带着行李，把门最后一次锁好，带着惜文就出来。昔日的邻居好友都来送行，一直送他们到火车站。在车站众人又和惜文娘俩哭的哭，说的说，总之是难受的很。眼看着火车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开过来，妈妈向众人告别。
　　“各位，晓蝶真心感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和惜文的照顾，如今我们就要和大家分开，我舍不得大家，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还望各位保重！”
　　“你娘俩一路上也好好保重些。路远，担心安全。”大爷说。
　　“谢谢叔你关心，我们会的！”
　　孙奶奶又哭，老泪横撒，“娃儿他妈，你们这一走我怕我也没机会再看到你们了！”
　　“奶奶您不要伤心，我们以后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回来是回来，就不知道我还能挨到那会儿！”妈妈揉眼睛不说话。
　　“我的娃儿，你好些照顾你妈，一定要孝顺她！”
　　“奶奶！”惜文叫了一声，投到奶奶怀里。
　　站了一会儿，火车终于开来，携带刺耳的鸣笛，车停下，妈妈和惜文就要上车。
　　“晓蝶，好好保重！”赵大姨道。“记得回来玩！”方婶婶说。
　　妈妈和惜文上去，“你们回去吧，以后我会带着惜文回来的！”
　　众人向他俩挥手告别，妈妈和惜文也挥手，台下的人都在哭，尤其是奶奶，哭的不行。惜文见这样一副凄惨画面，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妈妈也落泪，惜文把头埋在妈妈腰间抽泣。离别的火车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终于不能再看见了。非到分离，直至别首，才忽然发现那是一段割舍不断的情，爱的种子萌芽于心中开出的是点点滴滴闪烁泪花…………
　　“柯同学，你现在可真是威风！”
　　“怎么了？”
　　“我们全市的人都知道你了，现在有哪一个敢和您较劲？”
　　“哈哈！是毛主席教导的好啊！”两红卫兵在路上走着，时刻不忘毛主席。
　　“为什么我的右眼皮总跳？”
　　“啊？右眼皮总跳？”那人心里默念道，“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然后冲他笑笑，“这有什么，我的眼皮也是总跳的。”
　　太阳还在当空照，走到一处荫凉位置停下。他抬头看有工人在上面，“这里怎么了？”
　　“这是在拆迁呢！”柯大中环顾一周，“一切和资本主义擦边的东西都要拆掉重建啊！”
　　“谁说的？”
　　“咦，前不久我们自己在大会上说的啊，我们是红卫兵啊！”
　　“哦——呵呵，是是是！”于是他挺起身子，左手插在腰间，右手向上伸出，自豪的大声说道，“毛主席是我们的红司令，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
　　‘兵’字一出口，一块老大的砖头从天而降，正中他天门，“啪”的一声，随即他倒地，头破血流，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