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就在华猛子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信心十足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干时，镇上一纸公文发了下来——严禁村民在自家责任田乱采乱挖，并查处了多家不听劝阻的村民！这份公文无疑是当头一棒，使华猛子的远大规划胎死腹中。
　　苦撑了两年之后，政府又鼓励大家发展多种经营的手段致富，他灵机一动，又想到了自家的那块责任田，他立马打出口号——他准备挖塘养鱼！虽然有人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好说什么。他马上就干了起来，还真挖出了一个有三亩多水面的大水塘，并投放了不少的鱼苗，当然最大的收获是沙子卖了近五万元。本来他完全可以拿这笔钱建一栋两层小楼，就当时的造价绰绰有余。但彼时的他又迷上了麻将，腰包里揣着当天卖沙子的钱，晚上游离于各家的麻将桌前，不知不觉中就输掉了近一半！正在建的五间房屋建好了第一层就不得不停工了！输了钱的他不甘心，总想从牌桌上赢回来，全力以赴的成了专职的牌友。老实肯干的老婆怵他的拳头，也不敢说什么，除了带孩子，就是割草喂猪养鱼，一天到晚不得空闲。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会捕捞些鱼卖了，卖鱼的钱被他转眼就扔在了牌桌上。
　　邻村的大山深处，有一位从煤矿退休的刘姓老人，体弱多病，儿女们都不在身边，老两口独自在家，山高路远的看个病赶个集什么的很不方便，就四处打听想在地势平坦一点的人家租住。华猛子就想自家有五间房屋，自己四口人也住不了那么多，孩子都还小，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了老刘他们。半年过去了，他发现老刘的退休金还是蛮高的——每月四千多块！手头拮据的他竟打起了歪主意，那天得知老刘老两口刚领回工资，第二天就要去莲花桥赶集，他觉得动手的时机到了。当天晚上就作了安排，让老婆带着孩子明天与老刘他们一起去赶集。第二天早饭后，他破天荒的没去打牌，而是在老婆和老刘他们一行人没去赶集之前就挎着草篓子出了门，说是去割鱼草。待到老刘老两口赶了集回到家里发现房门安锁处的墙上被人凿了一个洞，感觉大事不好，连忙打开柜子门查看，就见原来放钱的地方空空如也，三千多块钱已经不翼而飞！就在老两口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华猛子扛着一大篓草回来了，一见老刘的钱被人盗了，他义愤填膺的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并当场掏出手机替老刘拨打了报警电话！不出几分钟，派出所的警察就赶到了现场，警察仔细的询问了老刘钱被盗的情况，其中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警察说：“小马，仔细勘察，把柜门上的指纹提取下来。”此时的旦建华华猛子正热情的泡茶招待在一旁询问老刘的警察，他一听到提取指纹几个字的时候，他端茶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那警察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他越发的紧张，除了手在颤抖之外，额头上还冒出来细细的汗珠。警察接过他端来的茶，很平和的问起他的活动情况来。他竟然不敢与警察对视，回答问话时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警察微微一笑说：“请你和我们一起去派出所作个笔录吧。”这时围观的群众大多看出了端倪，纷纷交头接耳的悄悄议论，在场的村长伍建民在华猛子即将踏上警车的那一刻，走了过来对他说：“猛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刘老头的钱是不是你拿的，如果是，你马上拿出来一分不差的退给他，念你一时糊涂，我给你说个情，让他原谅你，就不带你去派出所，你可得想清楚了！”他将头一偏坚持说：“我没偷！”不想他到了派出所还没有多久，警车就一路飞奔着回来了，警察就从华猛子家灶膛的冷灰里扒出了老刘被盗的三千多块钱！一场贼喊捉贼的闹剧以他付出了三年劳教的代价收场，还被人传为笑谈！
　　三年之后他回来了，当时我爸因身体原因不在外承包工地而回家，看他老婆一人在家带着两个孩子，又是养猪又是养鱼苦撑着家实在不易，感慨之余就打电话给他早已将工程移交给羊富贵的两个儿子——羊坚和羊达兄弟俩，向他们推荐华猛子去工地操作搅拌机。华猛子操作搅拌机和砂灰是定额，不出半年他就给老婆寄回来两万多块钱，这期间他好像痛改前非，从未涉足牌馆，偶尔回家一趟，必定要到我家家聊聊天叙叙旧，表示一下感谢。然而就在即将过年回家的前一个月，鬼迷心窍的他不知怎么与另一个外地的工友一起，花了三百元购买了面值一千五百元的假餐票，刚从外表看几乎可以和工地食堂发行的餐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在食堂就餐后不久，还是被食堂承包人发现了端倪！后果是，除遭了一顿暴打之外，他存余的工资两万多元被扣，还声称要把他们两人送到派出所，在羊家兄弟的周旋之下，才免了又一次进派出所这一遭，将他二人驱赶出门！750元的假餐票换去了两万多血汗钱的故事，又一次让他成为了大山冲的明星！
　　
　　童强和宋天鸿回到家时，母亲单丽已经早就将跪在地上忏悔的华猛子扶了起来，老两口正苦口婆心的教育他。
　　童强一反昨晚的大度与和蔼姿态，他板着个脸，盯着华猛子大声的吼道：“让他跪呗，拉他起来干什么！反正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们还能指望煮熟的鸡蛋有什么变化吗！喝了两滴猫尿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由着性子胡来。我告诉你，昨晚的事，我是看在你那老实肯干的老婆和孩子份上，我才不可怜你呢。现在又学什么负荆请罪，你倒学得像一点啊，还应该带一把荆条来，让我来好好抽一顿，长长记性！”
　　华猛子狼狈的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对童强的责骂不敢插言。
　　单丽婆媳在一旁无声的掩鼻偷笑。
　　海六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俗话说吃一见长一智，你可是闹了几出好戏了，哪一回沾着好处了？别怪你强哥骂你，你是该好好想想，五大三粗的汉子靠着老婆养活，是不是一个男子汉的所为！”
　　华猛子找到了答话的契机，他恹恹道：“我知道强哥是为了我的家庭搞好······都怪我鬼迷心窍，不知好歹。”
　　天鸿也帮着打圆场：“那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夫妻同心协力，把家庭搞好，如果实在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会帮你，强子他们的合作社也会帮你！”
　　强子余怒未消：“我才懒得帮他！我们合作社的每一分钱都是大家辛辛苦苦赚来的，是大家的，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只不过是我没那么大的权利，依我的秉性，恨不得把那些麻将桌子统统劈了！”
　　方梅佯装嗔怒，瞪了丈夫一眼：“行啦，村长大人，我们华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大家都批评了他，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怎么不依不饶的没个完呀！”
　　单丽也道：“就是！建华，你老婆在外打工，工资还可以吧，她在干什么呀？”
　　华猛子嘟哝着：“她在干洗店帮人家洗衣服，按件计价，也不是天天有事做。”
　　方梅惊疑的说：“不是说你老婆没读过书么，没想到她还能操作干洗机器，不错啊！”
　　华猛子道：“操什么机器呀，就是洗衣粉加水洗，有些手洗不坏的衣服，真正干洗成本又高了，店里的老板就想出这么个招数骗人！”
　　强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行行有弊！那种老板的脑子也和你差不了多少，说他笨吧，一个真正的白痴又想不出那些个鬼点子，说他不笨吧，那种只顾眼前利益的愚蠢做法，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呵呵，我们村真是人才辈出啊，老的就有应蒿生，年轻的有你和康南飞。”
　　尊严扫地的华猛子反倒仰起了头迎着童强的目光说：“强哥，我知道这些年玩那些自欺欺人的鬼把戏栽了大跟头，名声扫地。其实心里也想跟着你们一起致富，说良心话，就是没勇气和你们说。要是你能照顾一下老弟，给我一个事干，我要是在你面前玩花招，华猛子就不得好死！”
　　童强眉头一扬，大声说：“那好，今天当着鸿叔的面，我就表个态，也不跟你约法三章了！你必须把老婆给找回来照顾家里和两个孩子，你小子有一身蛮劲，先就去给老子养野猪，还有把你那空置的鱼塘租给我们养泥鳅。你不是干过保安么，以后我们的酒楼开业了，给你个保安队长干干。我可是把条件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你眼前，如果你小子敢跟我玩花招，耍小聪明，以后你就是讨米要饭，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华猛子也不再唯唯若若，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着强子道：“苍天可鉴！我要敢负你，我旦建华就是你养的！”
　　海六子与老伴单丽及天鸿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让大家对华猛子刮目相看——一头价值五千多元的种公猪在黄昏时没有回来，他独自一人满山找，到了10点多才在一处山坳的石缝处找到被卡的野猪，他用绳索把猪捆好，扛在肩上回来时，天黑没有留心脚下的路，结果右脚脚板连同胶鞋被锋利的竹签刺穿到脚背，硬是扛着野猪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圈舍里，身后留下一路的血迹！
　　方梅悄悄的对老公童强说：“真没想到华猛子这种人也能有这种敬业精神！当然我们强总也功不可没！教导有方！”
　　童强得意的说：“一是因人而异对症下药，二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知道不！”
　　不过这种得意在他的脸上稍瞬即逝，马上长叹一声：“给一千多人当家，太难了！刚把这头处理好了，说不准那边又冒出个让你措手不及的事端来！把我的时间都花在这些事上了，养殖场的事情多亏了小利和阳博士他们。”
　　方梅马上抢白道：“还有我们呢，村长先生，我和林芳姐欣怡三人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您就那么视而不见？”
　　童强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态说：“喔，对对对······军功章也有三位夫人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