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就在童强将有关的法律法规写在墙上没几天，有人却差点闹出了大事！
　　童强对许多的年轻村民没日没夜的流连在牌场的现象，实在是深恶痛绝，尤其是看到一些年轻妇女在牌桌上忙得连奶孩子的功夫都没有，有的人干脆将未断奶的孩子连同婆婆一道带去牌馆。还有的人就让孩子在一旁玩，饿了就在店里买点副食应付一下。华猛子就是其中之一，自从老婆外出打工之后，八岁的女儿从学校放学回来就直接来牌馆找他，快六岁的儿子就带在牌馆里玩，也没想着要送他去幼儿班上学这档子事。晚上将两个孩子安抚在家之后，他又跑了出来继续夜战。每每有人因打牌发生口角和打架时，又要他这个村子出面处理，童强的内心是五味杂陈，回家吃晚饭时，不免将这些事情和家人说道说道。
　　老婆方梅就说：“村长大人，您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而已，这打牌的事别说是你，就是再大的官也管不了！我们说近的，就如文小利所说，连学校的老师都是没日没夜的参与，不是假的，是事实！没听说吗？有个女老师在派出所的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她慌了手脚，把钱塞进了内裤里！还有一个男老师上课让学生自习，他伏在讲台上打瞌睡，一觉醒来大喊八筒！家长们满心期望的出钱送孩子们上学，遇到的是这样的老师，你有什么办法呢！说远一点，君不见有家电视里正招募打跑得快的高手，还时常有麻将比赛的赛事。还是那家电视里播的又是某地某人因打牌没有照看好孩子，孩子出事了的新闻。还有某地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赌，你听他哪一出？你现在去城市乡村转上一圈看看，那个地方没有打牌的！这麻将在中国可是有着好几百年的历史，它的普及程度远远超过国粹京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还有什么理由去责怪村民打牌呀!这也跟上网一个道理，有人大喊网络游戏害了孩子，那为什么还要设置这个呢？有哪个杰出的人物是靠玩游戏玩出来的？对这些个现象还有人用一句狗屁不通的话来概括——什么双刃剑！两边都有刃的刀叫剑，它是两边都能伤人，这与打牌上网挨得上吗？”
　　童强笑着反驳道：“说你一根筋就真是一根筋！”
　　方梅不依不饶的坚持己见：“我就是一根筋，但是你的反驳不是理由啊，村长！以后谁与谁因打牌打架的事，你让他直接报警，具体什么伤情派出所都会有说法！”
　　父亲海六子虽然觉得儿媳的话多少有些牵强，但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他说：“该管的事还是要管，有些小冲突小矛盾尽量要在村一级给解决好，动不动就将矛盾上交，本来一件不大的事或许就闹成了大问题，还要你这个村长干嘛呢！”
　　就在他们夫妻俩争执的那晚，派出所真的出来抓了一大帮聚众赌博的村民。华猛子就是其中的一员，不但在派出所关了一夜，身上仅有的伍佰元钱也被当做赌资被没收了！众赌客中有人就说，肯定是村上的干部报的案，这让华猛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什么后果都被弃之于脑后，从派出所回来的当晚，他喝了一瓶邵阳大曲酒，用一个可乐瓶装了满满的一瓶汽油，气势汹汹的朝童强他们的养蛇棚走来。
　　蛇棚旁边的小屋里，刚洗完脚的代飞和老普聊着天正准备开门出去倒掉洗脚水，迎面就碰上了一身酒气口里骂骂咧咧的华猛子。不容代飞开口，华猛子就径直走到蛇舍的门前一脚踹了上去，紧闭的铁门“咣当”一声巨响，屋里的老普赶紧从里面拉亮了屋檐下的灯泡并拿着一条矮长凳子走了出来，他指着华猛子怒喝道：“华猛子！你想干什么！”
　　代飞也顾不得倒洗脚水了，放下桶子就去拉暴怒的华猛子，华猛子飞舞着手里的可乐瓶子把代飞推倒在地，一边朝老普扑过来一边叫骂着：“给老子把铁门打开，今天老子要烧了这玩意！不让老子好过，大家都别好过！”
　　就在他迈步的时候，不提防被他推到在地的代飞一手捞住了一条腿，他一个猝不及防就来了个狗啃屎扑倒在老普跟前，老普迅速利用手中的矮凳子两腿之间的距离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被两人按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华猛子吐着嘴里的泥沙拼命的嘶叫挣扎。
　　就近的几户人家听到蛇棚这边的大喊大叫马上跑了出来一看究竟，听到代飞和老普说他要烧蛇棚，怒火中烧的男人们迅速围过来对着地上的华猛子一顿猛揍，打得他鬼哭狼嚎。女人们一边骂一边打电话给童强文小利他们。
　　童强和文小利他们赶到时，队里闻知消息的人都来了，且都是合作社的入股成员。已被众人打得没了还手之力的华猛子像一堆牛屎般的瘫在了地上喘气，有人拿起代飞来不及倒掉的洗脚水猛地一下泼在他的头上：“你娘的屄，老子让你清醒清醒！你刚才要是把蛇棚给点着了，老子定要活撕碎你！”
　　女人们更是义愤填膺的嚷嚷着要报警！
　　文小利气得抬脚就要踢过去，被童强一下拉住了。
　　他制止了大家的动作，一把将华猛子提了起来，正待开口问个究竟，一辆警车响着警笛真的驶到了跟前，派出所的佟所长下来问童强：“强村长，出什么事了！”
　　童强笑着反问道：“佟所长，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出事了？”
　　佟所长道：“我们去江山村办事，见你们这里人山人海吵吵叫叫的，就来看看。”
　　童强道：“没事，就是华猛子这小子酒喝多了发发酒疯！”
　　不等佟所长回话，人群中有人就站出来气愤的说：“佟所长，把这小子带到派出所醒醒酒，他带着汽油想烧了我们的蛇棚，我们村长是胯下没卵子——善人！”
　　佟所长闻言按亮手中的强光手电照在华猛子狼狈的脸上：“喔？旦建华，你刚从派出所出来就长本事啦，还敢拿汽油烧蛇棚了，你知道这蛇棚里的价值多少哇？几千万呀！还好，你没得逞！不然的话，你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大山冲了！我现在就以纵火未遂拘留你！”
　　童强赶紧说：“佟所长，没那么严重，你们去忙吧，我会处理好的！”
　　佟所长有些疑虑的看着童强，童强说：“真没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童强正准备独自一人去华猛子家里看看。刚走出大门就迎面碰上了前来问昨晚情况的宋天鸿，两人便一起往华猛子家走去。
　　一进他家的大门口，就见他的儿子流着两孔鼻涕一个人兀自在玩泥巴。厨房的门大开着，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只空碗里残存着几根面条，一只黑色的老母鸡悠闲而斯文的抻着脖子吃着长长的面条，它还很不讲究的就地撒了一泡鸡屎在桌子上，地上还翻扣着一只碗和几根筷子。
　　他微笑着问华猛子的儿子：“钢铁，你吃了饭没有哇？你爸呢？”钢铁用力的将流到嘴边的鼻涕吸了回去，人中两边留下两道溜圆的淡黄色轨道，他的名字取得那么硬气，说话一点也不霸道，他怯怯的小声回答道：“姐姐早上和我煮了面吃了，她上学去了，我爸没在家。”
　　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景象，宋天鸿的心想：在这个墙上裸露的红砖屋内，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和布满灰尘的锈迹斑斑的吊扇能体现出丁点现代气息，床上、凳子上凌乱的衣服被褥，仿佛又让他回到了七十年代的景象。
　　强子对他苦笑一声，走出了华猛子的家门。就在此时，童强的手机响了，电话是方梅打来的，她说：“华猛子赤着上身跪在爸跟前负荆请罪来了，你赶紧回来吧。”
　　童强一听，扑哧一笑对宋天鸿说：“这混蛋，又闹出老江湖那一套来了！”
　　宋天鸿说：“我只知道他父亲当年爱喝点酒，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童强道：“他呀，说来就话长。到现在为止，就没干出一件像样的事来，与当年的应蒿生有得一拼。人长得五大三粗，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还经常自以为是的玩玩小聪明，好处得不到，倒把自己带进沟里。我认为他唯一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就是早年在广东一家酒店做了好几年的保安，钱没赚多少，带回一个贤惠老实的云南籍的老婆。”
　　过去屋对面大河里的沙子多得是，不值钱。随着土砖改红砖，掀起了大建两层小楼的风气，也因为这些年山上的树木等植被一年比一年茂盛，大河里的沙子迅速被人们掏空了，到后来竟然出现了建房的人家，要出钱去外地买沙子的情况。那条本不大的被人称作大河的大河，经过了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变迁，曾无数次的改道，使一些今天看起来是稻田的地方，不知在什么时代曾经是当时的河流，不厚的泥层下面竟然埋藏着厚度达一米多深的金黄色的沙砾！于是那些碰巧分到了这些田块的主人，就打起了掏沙的主意！许多的人争相效仿，一时间出现了放着田地不耕种，专门掏沙卖钱的现象，许多好端端的稻田似乎是一夜之间就被挖得千疮百孔！一天华猛子也扛着锄头去自家的责任田里在不同的位置挖了几个探洞，他惊喜的发现那沙层厚度竟有一人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