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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作品名称:情漫山河      作者:雪后彩虹      发布时间:2015-03-26 07:02:37      字数:4478

  2009年10月1日,在新中国建国六十周年之际,榆社县双拥办收到已是87岁高龄的,榆次市离休干部王巧兰女士捐赠的十五万元钱,她要在她的故乡——榆社县云簇镇东庄村,为在抗日战争时期牺牲的东庄村烈士们树一座丰碑,修建一座烈士陵园,让烈士精神名垂千古。
  2010年1月9日,天气阴沉,寒风凛凛,我怀着非常景仰的心情,随榆社县双拥办的赵建平主任及东庄村村长、王巧兰女士的本家侄儿游二狗,驱车去榆次市拜访王巧兰女士。
  车在高速路上飞速地奔驰着,路边的一排排树木迅速向后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阴沉的空气中,与阴沉的天地浑然一体,不留一丝痕迹。但是每当树木移到车窗前时,我都会捕捉到树枝上下左右随风舞动着的身姿。由于车里开着暖风,车窗上不一会儿就会覆盖一层薄薄的暖气,为了能看到车窗外飞驰着的一切,我不停地擦着自己身边车窗上的暖气。
  眼睛盯着车窗外,但是心思却一直不在窗外的景物上,脑海里一直在不停地思索着,王巧兰女士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心想,作为一名共和国的缔造者和建设者,她晚年的生活一定非常舒适:穿着非常体面;一定是住着非常宽敞而且装修也非常讲究的房子;一定有专门的保姆照顾她;我们见到她时的情景,一定是成群的儿孙都围绕在她的身旁,我们坐在她家客厅里舒适的、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一边喝着上好的茶水一边听她讲她过去的故事……甚至是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让人感觉都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因为她是缔造共和国的功臣,现在享受着厅局级待遇。所有的这一切,我都在脑海里不断地一遍一遍地构思着……
  车很快就驶进了榆次市,我迫不及待地要去拜访王巧兰女士,可赵主任说:“快到中午了,咱们先找个饭店吃饭吧,免得一会儿麻烦人家。”
  我们三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饭店里匆匆吃了些便饭,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便又上路了……
  我一直在想,像王巧兰这样的人物,不是住在市委家属楼里,就是什么什么小区里。行驶着的车忽然在榆次区中医院楼前停了下来。
  我疑惑地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事吗?”
  村长说:“俺姑就住在这医院里呀!”
  “是吗?”我一边随他俩往医院里走,一边心里嘀咕到:人都住到医院里了,一定是生病了,我们真不该现在来打扰她老人家。
  我们乘医院的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一下电梯,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混杂着数不清的各种药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随着他俩向左拐,来到一条长长的通道。老赵在通道右边的第三个门前停了下来。房门紧闭,他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声音,门也没有打开。村长说他姑一定是出去了。
  这时我发现这个门的右上角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济困病房”。心想,王女士不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都为国家流过血、出过汗,今天理应享受国家的特殊待遇,住“特殊”病房才对,怎么住着济困病房?
  我们转身又向通道里走去,寻找王女士。
  刚走了几步,一年轻漂亮的护士从我们后边走来,问道:“你们是不是来看王阿姨的?那不是她吗?”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有一个黑色的轮椅正在向后倒,可看不到轮椅上的人。
  二狗马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扶住轮椅说:“姑,你怎么出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把轮椅转了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
  哦,这就是王巧兰女士!我不由地仔细打量起来:她满头齐耳的银发,宽宽的脸颊,面目慈祥,一对非常大而且耳垂很厚的耳朵特别引人注目;她个子矮小身子较胖,上身穿一件大红手织毛衣,下身穿一条黑色棉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一个大干部,而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二狗,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吃过饭了吗?”轮椅上的老人高兴地问道。
  我们榆社人,不论是同邻里熟人还是同亲朋好友见面时,不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总是“吃饭了吗?”就如同城里人见面时打招呼说“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一样。
  当听到王女士问我们“吃饭了吗?”我倍感激动,虽然她说的不是地道的榆社话,但觉得非常的亲切——离家乡六七十年了还没忘家乡的语言习俗。
  “姑,大晌午的你不在屋里睡一睡,出来干嘛?!”二狗一边推轮椅一边说道。
  “俺趁中午楼道里人少,出来锻炼锻炼身体,免得俺撞到别人。”王女士高兴地说道。
  “你还担心你撞到别人?别人撞不到你就是万事大吉了!”赵主任笑着说道。
  “俺总是倒着走,轮椅又太高大,俺看不到轮椅后面的情况,防不住就撞到别人身上了。楼道里人少的话,俺就可以避免了。”王女士解释道。
  喔,原来如此,为了不撞到别人,特意在休息时间出来锻炼身体,她真是太善良了。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推着王女士来到济困病房前。这时房门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上身同样也穿一件手织红毛衣的中年妇女,她眼睛惺忪,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睡醒。当她看到门口的我们时,先是一愣,接着就惊讶地问道:“二狗?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里来!”
  满以为王女士是生病在这里住院,病房里一定是白床单白被子,并且是统一规格布置,除一张病床外应该有一张放东西的小桌子。特殊病房还应该有一台彩电,供病人观看,甚或放着病人必需的医疗设备。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情形使我大吃一惊,让我感觉我们不是来到医院的病房里,而是来到一位普通居民家。只有一间大的普通病房里,几乎没有可供人行走的空间:在门的左边也就是房子的东面,靠墙放着一张普通的木床和一个低低的木柜,在床和木柜之间的空隙,杂乱地堆放着许多锅碗瓢盆;在门的右边也就是房子的西面,靠墙放着一个写字台桌子和一张与左边同样的木床;房子的南面是窗户,在窗户前放着一张吃饭用的简易桌子和两个高脚木凳。不论是木床、木柜还是桌子,都已经非常陈旧,已经辨别不出它们原来的颜色了。两张木床上整齐地叠着好几条被子,被子的颜色与上面的图案都各不相同。写字台和饭桌上都摆放着许多杂物,整个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也是最昂贵的东西,更是唯一的一件电器,是写字台桌上的一台43英寸的液晶电视,它并不是挂在墙上而是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非常杂乱,而且屋子里并没有一丝的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气味,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居家做饭的柴米油盐味。
  这里到底是王女士的家呢还是她生病住院的病房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冒昧地开口问,心里想,这其中的缘由一定是只有我不清楚而已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快坐下!快坐下!”一进门,王女士就一直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
  我们三人便随便在床沿和高脚凳子上坐了下来。
  二狗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了王女士:“姑,您看一下,这是咱们村抗战时牺牲的17位烈士的名单。您看看他们牺牲的时间、地点以及战役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都写上了吧?没有漏下人吧?来,俺看一看。”王女士接过那张纸便认真看了起来。
  “哎!人老了,有些时间和地点不是记不起来就是混淆了。你们把它给俺留下吧,等有时间俺慢慢想一想再告诉你们吧。”王女士真是个心细的人,害怕有什么出错,要仔细“研究研究”。
  “行,您什么时候看都行,有不对的地方就告俺们。”二狗马上说道。
  王女士小心地把那张纸按照原来的印迹叠成四折,递给那一中年妇女,说:“云花,你给俺放到柜子里吧!”
  “嗯,姐!”云花接过纸走向那个陈旧且矮小的木柜。
  哦,她叫云花,叫王女士“姐”,那她一定是王女士的妹妹了。我心里想道。
  “姨,真是太感谢您了,您为咱们榆社,特别是为咱东庄村做了一件好事、大事呀!”赵主任深情地对王女士说道。
  在我们榆社,我们一般把比自己母亲年龄大但与母亲是一个辈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妇女尊称为阿姨或大娘,把比自己母亲年龄小的妇女也尊称为阿姨或婶子;把比自己父亲年龄大但与父亲是一个辈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子尊称为大爷,把比父亲年龄小的尊称为叔叔。
  坐在地中央轮椅上的王女士,听了赵主任的话,马上把脸转向了窗户,目光伸向了远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而凄凉起来:“俺这算什么?和俺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们有多少人为了国家,为了党和人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俺现在老了,和俺一起战斗过的每个人,不论是活着的还是牺牲了的,他们的一言一行,每天都会像放电影似地呈现在俺的脑海里。想起每个战友牺牲时的场景,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俺一个孤老婆子,力量实在太小了,不能为所有牺牲的战友们都立个碑、建座陵园,但是俺可以为俺东庄村的烈士们做这些事,以此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这是俺一直以来的心愿呀!一是让东庄村人民永远铭记这段历史,懂得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二是让东庄村后人能够继承和发扬先烈们的热爱祖国、热爱家乡、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团结一致,把今天的东庄村建设得更加美好。”王女士在说这些话时,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炮火连天的岁月,浮现出了昔日战友们不顾生死安危奋勇拼搏的身姿……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两边……
  忽然,她扭过头来,说:“俺比他们幸运多了,不仅看到新中国的成立、看到穷人都翻身做了主人,而且过上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俺掏再多的钱也是应该的……”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分明呈现出了满脸的幸福感、满足感。
  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推门而入,身子瘦小,穿一身棕色的休闲服装,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他径直走到王女士身边,什么也不说,径直蹲下身子,用双手捏住了轮椅左车轮上的崭新的轮带。他使劲地捏了两下,轮带纹丝未动,显然轮带里的气很足。
  他站直了身子,一边搓着双手一边问道:“姑,轮椅还来回摆动吗?”
  “还有点,但是不怎么厉害了!”王女士笑呵呵地说道。
  “姑,要不您下来,我再给您看一看?”
  “改天吧,今天俺有客人。”
  “行!姑,给您这15元钱,您给了我50元,买车轮带花了35元。”
  “俺孩拿上吧,还给俺干嘛?你每天来看姑,给姑干这干那的,叫姑怎样答谢你呀,这可……”
  “姑,您老说这些,这是我该做的。姑,您有客人,我明天再过来吧。”他打断王巧兰的话,一边说一边把一张十元和一张五的元钱放在了电视机旁边。
  云花把他送出了门口。
  “他也是俺抚养大的孤儿,叫陈昌生,是位工程师,原来在飞机场修理飞机,现在退休了,每天来俺这里帮忙,啥也给俺干。哎,俺现在不能自己自由活动了,离不开轮椅了,把孩子们都给劳累的,这可怎么才好呀?”王女士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态。“俺收养的三十多个烈士孤儿和十几个老同志的孩子,都叫俺姑,就是云花一个人叫俺姐。俺和她是一个村的,又是邻居,所以她就叫俺姐了。俺的这些孩子们,都非常聪明,一个比一个有出息……”王女士的脸上又露出了自豪的神态。
  原来云花也是王女士抚养大的孤儿呀,怪不得我进门以后,一直觉得她俩宛然一对母女,云花一会儿给王女士倒水,吩咐她喝水;一会儿又过来给她捶腿;一会儿又过来扶她上床,而且帮忙把她的腿放到轮椅上……宛然女儿照顾生病的母亲,是那样的细心和精心。
  当问及她参加八路军队伍打击日本侵略者时,王女士真是思维敏捷,记忆犹新,俨然不是一个87岁的老太太在回忆自己的过去,而仿佛是当时的她在讲述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
  王女士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起了她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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