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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逆顺两难全

作品名称:读懂天地的人      作者:心有二用      发布时间:2015-03-29 17:58:53      字数:4358

  
  人还是那个人,如今的古华有何分别?即按佛理、戒律来自我约束,谁也没有也不会要求你那样作。
  小时的古华食不得肉类,高中时适应过来,如今又主动戒荤,然在俗世公门公干,寸步难行。戒荤从峡关到桑元,坚持不下去了。与菊清分手后,同行刘老师给他搭红线,那一头搭在了自已隔房妹妹身上。
  既有成家之念,踏进女方家里,你能说我乃佛门居士,戒肉类,吵菜不能用猪油吗?岂不让女家顿时傻了眼?社会的进步,农家普遍以食莱油为辅猪油为主了,众生以杀生食肉、食其油以为天经地义,实则不然啊!不过,古华在家依然素食,出门随意。但结了婚呢?随便一个爱人便能说服她吗?
  她叫文梅,既是刘老师隔房妹妹那肯定名叫刘文梅。文化低但个子高,小学毕业一米七,距职中四十里。
  秋收时令,文梅背着包谷棒子回到家,见隔房哥哥带来位客人。
  “哥哥,稀客!”文梅见礼。刘老师回礼道:“妹妹,你在忙,这是桑元职中古华老师!”
  母亲背过客人对女儿文梅说:“是来提亲的!”
  文梅凭着女性贤淑的眼光,一见之下便觉得古华是那样的可爱,哪还在意人家个矮?个矮文化高。刘老师考虑的恐怕就是取长补短亲事可成。但古华一见之下却无感觉,虽然他不在乎身份。文梅长相不令人讨厌但也不令人陶醉。
  文梅帮母亲做饭。一股浓烈的煎猪油味古华特别敏感,直要呕吐,久食素油,这又首次闻猪油味,十分不习惯仍会习惯的。
  一顿饭后告辞时,文梅送客说:“哥,逢星期来耍嘛!”分明是说给古华听的。
  就这样消失了吗,各安天命互不相干了吗?
  再一个周末,古华想说服自已,战胜自已,改变对文梅的心理,还是再去找找感觉吧!再去文梅家。
  说得容易,四十余里山路!
  文梅在地里拔黄豆,古华便去帮手,却无话说,拔豆就是拔豆。那是文化的差别,性情相同,有锤无锣碰不出响声。或许,那是一种沉默,一种温馨感。
  这次古华依然未找回感觉。却也没断然表态,翌日便返回了。
  一个月后,文梅梳洗一番准备去桑元职中。象世上大多数女性一样,文梅随着成长能够劳动自立但这远远不够,还得去寻求人生依偎抑或天伦之趣矣。
  古华当然如客接待。
  下午休息,古华打乒乓球,文梅坐在旁边打毛衣,不时看一眼古华的动作。
  “啧啧,你看古华那小两口,”旁边的老师羡慕地耳语,“好一付温馨的画面!”
  然而这温情的画面未被古华珍惜。
  文梅既来是有思想准备的。夜里主动收拾好床铺,先行睡下道:“改完作业早点来睡。”那意思傻瓜也明白。从来被动的古华总也在动。温柔的渴望像海潮寻找着沙滩,要把你淹没!
  然而古华再一却无法再二,试试更无法再三了!文梅据几次的比较,却理解为:“你……看不起我。”古华道:“不,文梅,你不懂,我……我好像出了问题,可能负不起婚姻的责任。”
  一连三夜皆如此,屡起屡萎。文梅并未在意,或许她真的不懂,或许纯爱至深。
  文梅走时古华送一程。文梅说:“你家远,过年来我家吧!”古华说谢谢。
  他拿女子作实验方知自身出了问题,一但实验却会伤感情,但不实验又如何得知呢?道德与事理往往是矛盾的。
  文梅走后,古华漫步独自上了小山峁。
  视野被四面大山阻挡,只能见农家、小河、对面不长的街市。思绪翻飞。巍巍青山无语。
  我这是怎么啦?为何自菊清后陡然变化?似乎在告诉你,你此生婚缘自菊清了结!
  性能力是维系婚姻的本质,戒腥荤乃佛道与凡俗的区别。顺则凡,逆则仙,世界的来龙去脉如此,世人的一切喜怒哀乐皆与道之理南辕北辙。他仔细思量,觉得性衰有双重原因,一则多年病磨身体亏损,二则确与心趋佛境有关。何去何从?他不甘心。时尔忽觉情欲之事龌龊,大多数时间这感觉又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对爱情的希冀,除了龌龊,人还有情嘛!就在这逆顺二者的撕扯中受着不可调合的心灵煎熬。
  他想有个家,却不愿随便得到它。他不挑剔身份挑剔人实质上挑剔得很,看来非特殊女子不能激活他了。
  罢了,别再去伤女性感情,顺其自然。他已意识到那年他之悟见有着独到深远的人文科学价值,一个弘愿心中升起,把它写出来贡献于世!
  这一念的生成,将意味着什么呢?他已尝到过文学创作的艰辛。
  许久,古华下了山峁。回到校内路经一簇花,他看看它,他知道这花夜里才开的,是夜来香吧?睹物生情,回到宿舍就写四不象的自由体诗,名夜来香。
  
  白天,芳飞蝶舞
  没有你的欢呼
  你也是世俗的叛逆者么
  恬静夜,把芳罄洒给
  徘徊的幽路
  
  草稿诗刚出,门外来一人。“哎呀,稀客,怎么是你,哥!”原来是古华小时候放他大字报的古世敏。
  “听老师说到古华,我来看看是不是你!”
  古华招呼客人,彼此不提大字报的事,古华反倒有些耿耿于怀,宽洪大量的当是古世敏。那年月,小孩子。
  古华问:“多少年不见,哥你怎么在这一方来了?你是四清工作组的?”古世敏说:“我家就在这一方,转了好几圈,现在过街楼乡工作,这次来职中清查财务帐目。”古华说:“明天请来我这里吃饭。”古世敏说:“兄弟的盛情我一定领受。”
  真是山不转水转,人生何处不相遇,那实习生、古世敏,张金旭校长,张菊英老师。该遇的都遇合了,然却有本质区别,浇树要浇根,交人要交心。尔今的古华亦仅仅从理论上总结出,交心要看人。
  古世敏走时特向古华告别。“兄弟,你家远,这一方又没亲人,过年到我家来吧!”古华道:“好吧,谢谢哥。”
  并非无人关心古华。“嫂嫂的肚皮”常以卖菜为名上门。
  “古老师啊,听说你信佛,给我讲讲好吗?”有人主动问,那当然提得起话头,古华也就因人而异尽量通俗比喻。
  于是,二人成了好朋友。但嫂嫂的肚皮古华没巴过,至少现在如此。古华挎着绷带离开桑元时,嫂嫂的肚皮特来为古华装车、送行。“有机会我去南岭看你。”她说。
  放寒假了,古华未去古世敏家,文梅年前盼古华的身影也落空,盼来的却是一封简短的告吹信,文梅本就少言寡语更是发呆,想着理由宽慰受伤的心。
  似乎太残忍了!但古华还是咬牙写了告别信。还是回土生土长的三垭山家过年吧!
  家哟,那山、那土气的哥们弟兄,一年四季没刷过牙,至多有时漱个口,床铺散发着烟尘汗臭味,他不嫌并,那是一份亲情。
  星子山冰天雪地。腊月二十八已无客车涉险翻山,只有县机关单位一些人自持有门道,不慌不忙。古华在峡关时回家,单程七十五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在桑元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家,天大地大,走州过县,却只有回到那个地点去,因为那个地点才属于你。家必回吗?
  从桑元来到城里,古华幸遇同乡,县供销社客车司机老王同样要回家过年。人生怎能无些许社会关系,那将寸步难行。
  因是公车私用,老王另带一个司机老赵,以便回乡后,让老赵立即把车开回城里。但老赵是面包车司机,不熟悉中型客车,出城后就让老赵先实习适应。
  前面一辆拖拉机突然而来,老王赶紧提示:“注意!”
  老赵急按面包车手式习惯打方向盘,古华戏乐地假装啊地一声,把头一低,只听哐嚓嚓稀里哗啦一阵响,车身擦上岩石,玻璃呼啦啦粉碎,窗杆被撞瘪,谁知古华无意中的嬉乐动作竟然弄假成真,躲过了一灾!而与古华同坐一旁的政协青年人可就糟了,玻璃渣射进眼角,当下返城急救。
  古华只好再次发挥步行精神,从来都捡不到便宜。
  他早已有过一次坐“玄乎”车的故事,那是从峡关调往桑元职中赴任的途中。
  二辆拖拉机哐哐嘡嘡长途跋涉,又上分水岭。前面一辆装有古华唯一大家什高低柜,四面号有绳索,柜前空档处站有一人,后面一辆拖拉机上挤满了人。从城里出发时,古华本欲站在高低柜前空荡处,以便一路扶着照看柜子,却被一个老乡抢站在柜前空荡位置。古华心道,大概你与那司机是熟人,你抢我就让你吧,就到后面那辆挤站着,那当然不及一人站着宽余舒服。
  一辆中型客车尾随而至,车窗探出一个人头来:“古老师,你咋坐拖拉机到这一方来了?”那人原来是古华的学生,高中毕业考上汉农校,毕业后进了县政府单位。古华说:“是你呀,我调去桑元职中了,今天去报道。”
  “算了,过来坐我们的车。”
  古华就沾学生的光,坐上轿车,先行到了桑元街上。
  古华左等右等不见拖拉机到。却见一大型拖拉机驶来,上面一个头破血流的人见到古华,有气无力地说:“拉你柜柜的拖拉机出事啰!”原来这个头破血流的人就是抢占古华位置的那个老乡。古华暗叫一声侥幸!要不是他抢占我该站的空荡位置,头破血流的当是我了!
  心中丝毫未担心高低柜会被摔坏。他买上食品,又搭过路车返回分水岭出事地点,现状还在。原来,拖拉机失足下坡,一颗树挡住了翻车趋势,机头被撞瘪,高低柜靠在树上果真皮毛未损,使得司机有了安全的空间只受了点儿小伤,而抢占位置的老乡就不妙了。
  古华皈依佛道是为修行大愿,不是那种烧香拜佛只求菩萨保佑之俗作。但他两次遇险皆有惊无险,不知真是菩萨冥中保佑弟子抑或本身不该有难?
  据说名叫威廉的人总能化险为夷,谁也不会认为李白的醉诗是因为有一支好使的笔,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运转中重逢,当牧童戏言狼来了便注定羊会被狼叼的。
  下午时分,古华爬山涉水又走行至王春福家门下。
  “表叔啊,你回家过年啊,”六连子看见招呼道,“到屋歇一下再走嘛!”他门前能有个生人过路也是新鲜的。古华说:“年货买起了吗?九娃子回来过吗?”
  六连子说:“他把我们忘了哦。”古华道:“现在土地下户,总不缺粮了嘛?”六连子说:“还是穷哦,好不多哦。”古华取了几个苹果给六连子,六连子见这等他从来没吃过的果品,连连道谢:“这恁么要得哟!”
  古华虽是故乡人,已形同外乡人,几乎与亲戚、姐姐们断了来往。他还不知道舅舅唐宗茹夫妇已死,猎娃子已刑满出狱,他对古华有怨气,认为古华薄情寡义。
  三垭山古家狗儿汪汪,贱娃子跑到院坝边张望。“幺爸回来了,是幺爸呀,爷!”贱娃子说着跳下坡去了。
  古春玉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坝边缘,昏蒙着老眼问:“贱娃子,你看那路上是几个人?”
  幺爸一个人呀,爷!”贱娃子的声音老远传来。
  “还是一个人,没用的东西!”老人嘀咕一句,转身就进了屋。
  老人多么希望是一对鸳鸯飞回来啊!
  古华回家过年,给哥儿侄子们带回了喜悦气氛。
  夜晚,父子俩睡在那张老床上,久未入眠。
  老人终于忍不住问及古华健康、婚亊。老人哪里知道,这个出生后差点儿被他抛弃又抱回来的最小儿子不是个凡人,成此一生乃天意注定。
  古华不好回答,只是说:“爹,我已入佛门,向了佛。”
  以老人的人生阅历,虽不懂大道,但知入佛向佛是啥意思。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你这一辈子不是就算了?”声调包含着无限惋惜又能理解的苍凉心情。
  古华没吱声。叉开话题道:“爹,这次回来是接您的,跟我去学校住吧,我己特意买了两床被子。”
  老人说:“算了,我不去,在农村住惯了,单位不适合我。”他想起那次去峡关中学耍,几多不习惯几多看不惯。
  乡土情结哟,已成生活定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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