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当我们在一起>第四章 雨夜审“盗贼”

第四章 雨夜审“盗贼”

作品名称:当我们在一起      作者:透明秋语      发布时间:2015-03-24 16:17:22      字数:4049

  一
  半夜时分,响起几声闷雷,有热风吹来,落下几颗铜钱般大的雨点。人们被惊醒了,纷纷把凉床棍儿往庙里搬。我没动,上了老天几次当了,便知这次也是假的。汪兵也吼道:“慌个啥?这酒不是给我们准备的,过路,洒了几滴罢了!”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喀啦――”一个炸雷震得耳朵生痛,一句粗话还没出口,早有手指般粗细的雨柱打将下来,慌得连凉床棍儿都顾不上要了,爬起来就上了石阶,躲在了宽大的屋檐下面。尽管动作敏捷,还是淋了个透湿。也顾不上换,依着根柱子站了,借着闪电的光亮,看那满院子的水花。
  汪兵猛地推了我一下,还以为他要和我争站的地方呢,谁料他却一头扎进了雨幕中。我心里纳闷,这人发什么神经,这么大的雨偏往院子里去。定神一看,一行人正朝这儿走来,门板的大嗓门在哗哗的雨声中变得不甚清晰,仿佛在喊“快走快走!”等走到近处,才知是捉了个偷洋芋的贼。靠近仁和寨的洋芋地这些天都有被人挖的痕迹,今天总抓了一个。心中马上高兴了,直嚷:“门板,你格老子还有两下子,快快快!”
  早有人点亮了一盏马灯,把恒科门莉拥到大厅里,眼睁睁地看他把一团破布搡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须臾就有一丝呻吟传来。
  看青,是这山里的一项传统活儿,这是深山区,常有野物光顾庄稼地,比如獾、野猪什么的,有时一块眼看就要收割的地里,一个晚上就会被那些野物糟蹋得不成样子,损失相当惨重。看青人的任务就是时不时地在地界中走一走,把不请自来的野兽们赶走。在平常的日子里,一个人看青也就足够了,要是到了苞谷结起棒棒的时节,就得增加人手,因为那时会有智力发达的猴儿们前来跳我们的“丰收舞”。不想今天,门板他们却逮了个人。
  这会儿,足有十几个喉咙一起在喊:“哪来的小蝥贼,偷到你知青爷爷身上了!?”
  “拿将上来!”
  门板在唯一的一张竹椅上坐了,夸张地吼了句,满脸淌水,像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又像是以山林为家的大毛猴,模样滑稽极了。
  屋里有笑声响起。
  欧阳隽怡分开众人走上前来,把那人扶了起来。有乖巧者把马灯凑到跟前,方知是个孩子,顶多十四、五岁。再下细一看,才是熟人,仁和寨瘸子粟的大儿子小刚。心中顿时泄了气,搞了半天,这么大的阵仗,才是对着个细娃儿,瞧门板还吆五喝六的,立了好大功似的。
  隽怡弯下腰去,想要把这“贼”看明白点,谁知他却跪了下去,口里直嚷:“知青叔叔知青阿姨!我是第一回,真的是第一回!我妈病了,弟弟妹妹直喊饿,我是第一回……”
  “快起来快起来!”隽怡把他扶了起来,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有谁问了句:“那你爸呢?”
  小刚哽咽着说:“去年就死了……”
  “不会叫你妈找一个‘加班’的么?”
  人群中,君仁粗野地喊了句,有几声坏笑附合。
  “找加班老汉”是一句极恶毒的脏话,意思就是叫人家女的偷人,君仁的这声喊叫,使多数的女生都皱起的眉头。
  欧阳隽怡的眼里闪出两道厌恶的光来,在人群中搜寻着,她好像没听出那是君仁的声音,君仁那斯却把身子缩在了黑暗中。

  二
  此时,蒲俊刚已把赃物拿了过来,一个破背兜里放着约摸三四斤个头还很小的洋芋。他把小刚的脸扭向亮处,有些夸张地叫道:“哟,我说是谁的胆子这么大,原来是走资派的儿呀!”
  “这么嫩的洋芋,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他一挖就是一片!”门板大声地说,“如果不是抓住他,鬼晓得他会挖多少……”
  “算了,门板,”汪兵说,“一看就是‘初学者’,放了算了!”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恒科说,“这龟儿见了我们跑得飞快,要不是我和门莉两面夹击,还逮不着呢,放了?说得轻巧,不修理一下以后还要来!”
  “够了!”欧阳隽怡说,声音有些发颤,“我们偷得还少么,‘丰收舞’跳得还不够凶?谁人觉得丑陋过?谁人又觉得不应该过?为什么事关我们自己就对偷恨之入骨了呢?”
  看得出,隽怡有些生气。平时,她的话不多,也很少说过别人――说了也没有多少人听。充其量当面应了转身就在骂人。在人们心目中,她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还算是个知青,能管则管,管不了就算了,不会去打小报告。她这个队长当得真的窝囊,有时我都替她着急,偶尔也帮她一下,把实在不像话的男生恨上几眼,也就仅此而已。
  “照队长的意思,我们看青负责还有错罗?”门板显然不服。
  “算了,恒科,以后呀,我们再见了这种事就上去说:“哟,来跳知青的‘丰收舞’呀,跳吧跳吧,偷吧偷吧,够不够呀,不够呀,要不要我们帮忙?”门莉也激动地说。
  “谁说负责不对呢?”欧阳掠掠刘海,“我只是说要把情况问一下,看他这样子,怕是有什么难事……”
  “那你说怎么处理吧,总不能这样算了吧?”恒科朝着隽怡喊道。
  “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一顿呀!”
  “我说要打了么?我只说修理修理,譬如教育一下什么的!”
  “怎么教育也得问一下呀!”
  “那你就问嘛,未必还冤枉了他?”
  “……”
  “小刚,来来来,”我走上前去,把小刚拉过来,见他身子颤抖着,腿上还有血迹,很是不忍,“你们呢,先争着,吵着,最好再吵得激烈一点,把雷声都压住,免得吓倒我们。我们呢,得去换一件衣服了。来,娟娟,还有建设,站拢一点……”
  两人不知我要干什么,但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我把小刚拉到他们面前比了一下,“你们两人苗条倒是苗条,但明显比小刚高多了,可儿,还是穿你的吧。”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分明看到君仁和俊刚二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极为蔑视的笑容,是对我的,还对可儿的?疑或是对今晚这件事的?似乎都有一点。

  三
  “倒霉蛋”的故事一定被欢欢传了开来,因为这些天叫我这个浑名儿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尽管这个浑名儿是我自己取的,别人叫时,我也毫不介意地答应,但这里面毕竟有着我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深究则罢,下细一思量,心却是要痛的。
  平时,我总是做出一付大度的样子,不想与人过不去。但我也知道,在这庙里,如欢欢、君仁、俊刚等人,是瞧我不起的。在他们的心目中,像我这样的人就该是一天沉默寡言,躲在一边暗自伤悲。如果真是如此,可能他们还会给我一丝同情,可我偏不,我偏要活得快快乐乐。我的目光移到了欧阳的脸上,她似乎已经平静了来,正专注地等着我的下文。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我和可儿拉着小刚来到了可儿住的屋里,给他换了套还是显得肥大的衣服。见他小腿摔破了皮,可儿又细心地给他上了药。
  “欧阳姐和恒科哥这么僵持着,你说该咋办呀?”可儿有些焦急地问我。
  “莫急,我有办法。”我拍了拍可儿的肩,带着小刚走出来。
  “哎——哎——,莫再说了,大家听我说几句,中国有句老话,将心比已。也就是说,‘换把椅子坐坐’。请问我们有谁在偷……在跳‘丰收舞’上被人抓住过呢?没有吧?这说明我们的舞技比他好!他该向我们学习吧?来,小刚,我们拜师去!”我拉着小刚来到门板面前,“这就是你大师父,你就叫他‘门板师父’,他的力气大,可以教你‘大南瓜舞’,这位就算了,舞技平平,这位得拜拜,你就叫她师娘吧,抓你回来时你一定没敢多看,这会儿仔细看看,别认错了,她舞技不错,可以教你‘爬树舞’、‘摘李子舞’,武功也了得呢,还是个小丫头时就和你师父把一个强盗弄下河去洗了脚!”
  人群中有人在笑,门板和莉莉有些恼怒地望着我。我不理他们,只顾说自己的:“这两位我们就不拜了,君仁,俊刚,他们两人是从不跳‘丰收舞’的,至于你们弄回来煮熟了,吃一点也不拒绝。别发火别发火,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见识嘛!”我朝君仁和俊刚拌了个鬼脸,继续带着小刚走着,“这位你认识了,给你衣服穿的,也不拜了,她也不大会跳舞,但能教你打针什么的,就叫声可心阿姨吧。”我把他的头往可儿面前摁了摁,可儿忍不住笑了。
  “这位你不得不拜,姓汪,名兵,哦,对了,你们认识,以前一个队的嘛,对,‘大脑壳知青叔叔’,但你知道他的舞跳得多好吗?你看他的头好大,装了好多货哟,能教你的太多了,所以要拜拜!来――”
  人们终于忍不住,“轰”地笑了起来。
  汪兵说道:“吔,吔,我说倒霉蛋,我没得罪你吧?为啥照着我来呢?哎,哎,起来起来,小刚,拜我干啥,这‘倒霉蛋’叔叔惯会整人!”汪兵把“倒霉蛋”三个字说得特别地重。
  我仍不打算停口,信口开河,极尽刻薄挖苦之能事,又对恒科道:“门板,你不外乎觉得还没表扬你的认真负责嘛,现在我就先给你个口头表扬,再叫欧阳队长给你记上一笔,三等功,不行?一等功,够了吧?难道你还要特等功?”
  “倒霉蛋,你是‘冲锋枪上刺刀’,连讽带刺,我说不过你,”恒科道,“我看青认真负责,总不是坏事吧?”
  “人家欧阳队长什么时间说这话来着?”
  屋里的气氛明显地缓和了,门莉不知何时拿了一包饼干走过来,把小刚揽在怀中,说:“算了算了,不打不相识!来,吃你‘门板’叔叔的饼干!”
  人们笑得更响了,大概是门莉那声‘门板’的缘故。
  恒科无可奈何地朝着汪兵摊了摊手。
  待人们安静了下来,欧阳隽怡认真地说:“他和我们许多人一样,都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之列。他爸是以前的区委书记,据说是犯了什么错误,下放回来的。后来去世了……但孩子是无辜的,这件事就算了,如果谁人觉得我们同情了他会影响今后的升学招工,我在这儿表个态,今天的事,全部责任都在我。”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去看隽怡那张略呈苍白的脸。我却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跳“丰收舞”的事来,那一次偷的就是小刚家,目标是鸡窝里的鸡。我梦游般地走了许久,终于把手伸进了他家的鸡窝里……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去偷他家,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没偷本队社员家的,而跑了许多地路,来到了这里,偏偏偷了小刚家的。除去巧合的成份外,难道就没有欺负人家的意思?
  雨还在无休止地下着,山风呼啸,竹梢抽打着寺顶。
  厨房中有铲铁锅的吱吱声,不大工夫,可儿和娟娟端着碗稀饭走了出来,那是晚上剩下的,她们已经将它烧热了。可儿将饭碗递到小刚手上,说:“快吃吧,看把个娃儿饿的……”
  小刚端着碗,却不吃,看看隽怡,看看可儿又看看我,突然,他跪了下去:“知青叔叔,知青阿姨,让我把这些吃的端回去吧,我们家两天没吃饭了,弟弟妹妹饿得直哭……”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