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一》第十七章 去关东军司令部

　　李有福和十多个中国人没有被戴上手铐等，因为，押他们的鬼子手里端着机枪，还有在731本部边上有一道日日夜夜通着电的铁丝网。此时，在李有福自己身边前后，有十多个鬼子斜端着上了步枪的，像白尖铁条的雪亮刺刀的步枪，在可能是只要你不听话，就会立刻被撮一刀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情形下向前面走去。李有福又害怕又感到茫然。
　　他跟着前面的同胞走着。
　　这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看来才只有十八人，日本鬼子要把我们怎么样呢？李有福更加茫然地想到。他感到非常的心空，觉得自己被漫无目的地带着走。他看到：走在自己最前面的男人，被一个日军小队长吉村领着，走了有房子门边的一条过道，一会过了，又走到一条较宽的地坝，又看到了一座如旧厂棚的灰色的门：门是敞开着。里面好像有用石棉裹住的粗管子的视角。李有福看见：吉村队长带着后背上印有号数如：134、210等走在他前面的同胞的后脑勺，和肩膀在走动中相交或者有些被遮挡的视角，在朝着门走。看来，是要走到里面去。然后，押着他们的鬼子，就跟他们只是要走进去的平常举止似的就走了进去，好像是把他们往里面押进去，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似的。
　　李有福还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只要这样，跟着进去了事，好像任人把他带到哪里。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大房子，如一个较宽的工作场地，靠北是一间小房子。李有福看到了他的眼前有一间小房，就像是一个外面有机器被设在一边的小操作室。
　　也看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在五六个随从前站着的石原四郎。好像他们早就等在那里。石原四郎用日语跟随从说着什么，好像他是参观者。他的目光如猎狗般强势，用管理的好大喜功的神情谈论着一一一这些一个都跑不了的，任他随意处理的马路大（日语：原木）。好像他看见被押进来的中国人，是他的私人物品似的。用日语豪迈地说：“你们看，有军人就是好。只要他们刺刀一亮，那些下贱的支那人就不再耍脾气了。”
　　“部队长说得好。”在他身边的生产管理第二把手元祐说。把两手叠放在他的军衣下摆的小肚皮处。并把叠放的中的右手抬起来，擦了擦他的光滑的右脸，又放下和左手叠放一起。
　　他又说：“瓦斯毒气的毒性怎样，这要看这些支那人了。”
　　石原说：“目前，帝国军队在支拿战场形势不好。本庄将军非常的焦心！对我们713期望很大。等一会儿，等这次试验后，我就到关东军总部向本庄将军汇报。我期望大家一起努力，创造出高剂量的最厉害的瓦斯毒气，这样，就能解除我国军队在支那、亚洲战场的颓势。”
　　“嗨！”在场的部下都回答，感到重任在身。
　　“我想，你把这一试验结果告诉他，对他是一个振奋的好消息。”元祐说。
　　石原用背在他后背的右手抬来，在元祐的左脸边，摇了摇。说：“等一会儿看结果！”
　　“岳西！”
　　两人好像都有同感。
　　然后，石原立刻转过身：“吉野队长，开始吧！”他依然用日文。因为，在这样的情况，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是最好行事的。
　　“嗨。”
　　长得矮肥，一个脸团圆的，坚挺鼻子的吉村小队长，喊了一声：“开始一一”
　　然后门边的鬼子就粗野地喊道：“快，快进去。”
　　十多个中国人在鬼子惊心地喊叫声中，走进像一个澡堂式的小房子里。　　
　　随着站在十多个中国男人两边的鬼子的喊声，更令已经走进小房或还没有进去的中国人充满了疑惑和茫然，就像一个人来到这里，被人喊进房里不会知道有什么等他们一样。中国人就一个个走了进去。
　　李有福想到：他们喊我们进这一间房子干什么?他想到这里，就自己更感到疑惑：他就要随自己前一个稍矮些个头，或者再前面一个高些身子的男人走进灰色打开的、门贴在灰色旧墙上，几乎是盲目地慢慢走进房里去的同胞。
　　李有福就转过脸，看着站在他的过去些的，包括石原四郎为主的，双手叠放在米黄色呢子军衣下摆的小肚皮上，还有右手手里拿着一个记录夹，或双手背在背后的一些军方负责人。他们一个个神情冷漠：一双双冷眼，比石头还冷得无情的渗进你五脏六腑的眼光，让你感到好像他们是站在那里的石头。（其中一句来自世界著名作家居斯塔夫福楼拜的小说《包法利夫人》）
　　李有福得到的印象就是这些。然后，他觉得有些同胞木然地走进了灰色的房里。跟他走进来的是最后两个人。然后门就即刻关上，好像害怕他们又退出来似的。
　　“部队长，一切都可以了。”田中英雄说。把他的马脸由刚才的特定般的冷漠，变得活络起来。
　　“立刻开始。”石原四郎本来两只交叉在他肚皮下的白白的长手爪，一起稍动了一下。
　　“嗨！”一个身着呢子澄黄军衣的日本军人，走到了一根粗铁管子伸到小房子灰色墙面高处的墙内，一双手非常熟练地打开红阀门。
　　“哎呀，有白汽出来了！”在略有些暗的小房里，呆有十五个中国男人。在刚一进门，两分钟不到，在一个人的惊惑一喊下，在迷惑的人们，才看到：在他们的头上方，就是灰墙和房棚之间，有一根伸进墙体的粗管子开放的管口，源源不断地冒出一股白色的粗烟不断地喷出来，在他们的头上方弥漫，并向两边扩散开来。
　　人们马上惊异起来，一下变得嘈杂，变得惊奇起来。　　
　　李有福在非常意外地大吃一惊；他看到了站在墙下边的六个人，当白如云的烟子往下涌来时，把他们六个人的脸、肩部、身子淹没了一些，看上去，就像他们站在白色轻盈的雾气里一样。然后，就有人在咳嗽，有人迷糊地躁动喊问：“这是什么呀？”
　　不知谁说了一句：“不知道。”
　　这时，从灰墙侧边上与微暗的房的天花板之间伸出的一截粗管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放出荀白而鼓涌的烟子。
　　小房就在四五分钟内，注入了一半白色的烟子（毒气）。开始有人在咳嗽，也听到了有人喊：“李运安，你怎么了？”因为，在这一喊声时，烟子已经把十一、二个人罩住。在这些人中，和在时淡时浓的在他们相站一起的空隙间，白蒙蒙的烟子在游移、浮动，还在往没有烟子的这面墙体蔓延过来……
　　“我脑袋昏，无力，胸部难受！”可能是看不清的这个人回答。
　　又有一个声音说：“我脑袋痛，我一一一”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咳嗽；然后，有人嘭得一声倒在地上，就如一个从楼上掉下来到地上的口袋的声音。
　　渐渐地，李有福感到：头昏，还想吐。呛人的毒气朝他的面前涌来。不注意间，毒气灌进般进入他鼻孔、进入他猩红色的肺里，他顿时发出强烈的咳嗽：胸部闭闷，脑袋开始胀痛的医学症状。渐渐地，在他意识迷糊时，他觉得：这可能是鬼子另外一种杀人的方式。而此时，在他胀痛的脑袋里发出的是人的下意识救命，使他一张嘴，就有一股毒气进了他的喉咙里，还没有喊出声来，就是一阵咳嗽。他就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响。就在他出现的咳嗽时，在白色纷扬的或淡或浓的烟子里，看到了：几个或者更多倒在地上的中国男人，还能看到从他们的鼻子里发出一些气紧的声音。
　　在悠悠浮动的白色毒气里，李有福依稀看到了：有人（站在他身旁）脸色苍白，目光迷离；有人看着看着就倒在地上，鼻子有血流出，嘴角鼓露出白色的泡沫，浑身如发癫痫般抽搐。然后，他也倒下，接着，一个男人倒在他的身上。渐渐地，他感到呼吸重，胸部难受，都要爆了。再后来，他眼睛一闭，眼前就是无底的黑暗……　　
　　石原四郎从头到尾借助在一块崁在墙里的小玻璃片，“倾情”观察在毒气室里的中国人发病过程的情况。他看到：中国人在白蒙蒙的如雾的毒气里，痛苦难受时，就感到畅快！就像一股热水淋遍了他的全身。他看到了不少情景：其中一个中国人，在他看来，有些瘦，在闻到了毒气时，居然没有倒下。他生气的是：比他体格强壮的人呼吸了毒气，都陆续地倒下去了，这个瘦的中国人，还能坚持，好像在那里讥笑他的毒气起不到作用似的、失效了似的。他就很想把门打开，跑进去，或者干脆把这一玻璃片用手打烂，自己爬进去，亲手把这个瘦的中国人掐死。石原四郎又怕自己被毒气熏死，他气得懊恼不已。现在房里，就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包括李有福在内的十五个中国男人，被石原四郎的“呕心沥血”研制的瓦斯毒气熏死了。本来石原要当众讲解他的研制成果：瓦斯毒气。他立刻想起了自己在昨天，还打电话跟关东军本庄一夫司令，好万般恳求他赏脸来看看他的新实验、新成果，可惜没有来。他觉得要亲自赶去，把这一因拿中国人作试验品的成功结果，要亲口告诉日本关东军驻哈尔滨的司令部的本庄将军。
　　然后，他喊上一副马脸阴毒的田中英雄，两人就立刻上黑色轿车，从有十多公里的郊外本部，向哈尔滨市区驶去。
　　当获准可以见关东军驻哈尔滨本部司令本庄一夫，这是一个全身心、恨不得把自己每一个细胞都贡献给天皇的大东亚圣战的司令官。
　　马上就要见到司令大人，石原四郎把这一机会看着是自己的最高荣誉。他不能容忍只是一个下贱的班长、田中英雄来享受。就粗野地直接说：“你就呆在这里。”
　　“嗨，部队长！”
　　然后，把已经起身很想见本庄一夫的田中英雄，粗野按在接待室的黑皮沙发上，就进去了。
　　石原四郎见到了关东军司令本庄一夫，他知道，没有这个司令，他就一事无成。就立刻装起忠勇、为了大东亚圣战竭尽肝脑涂地的样子，还诚惶诚恐地如一个士兵，规矩地，挺直身子，原来戴的两只白色手套，他刚一进门，就赶快脱下来。他害怕：司令看见他和他戴上白手套，会觉得他不礼貌，并反感他，给他带来麻烦。看到他非常自觉，一副为了天皇的事业，竭诚效力的样子，本庄一夫说：“你们的毒气实验怎样？”
　　石原四郎马上就回答：“司令阁下，为了这次完成你亲自布置的任务，这两天，我亲自把关，翻略了资料，认真严肃，一丝不挂，到田中的实验工作间、配气室，和毒气的配制秘方这几道工序坚决不放过。”他本来在前面晚上干到深夜，合成了的毒气更具致命的毒性了，对各种数据都很满意，然后，不到0点，就回到他豪华的家去睡了，却对司令撒谎说：“我亲自呆到了天亮，才回到宿室睡觉，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又起来工作。”
　　本庄司令听到很高兴。他说：“石原君，你这样为大日本利益呕心沥血，实在是难得。”
　　石原非常关心目前日本军队在太平洋和中国战场的情况。就非常谦恭地问：“将军阁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将军，我们的帝国军队在支那和太平洋战场的战况如何？”
　　“目前，我们大日本军队在战场上的情况很不乐观。在太平洋的中途岛，还有在硫磺岛，南云司令失败了。他死前，号召全体的军人，军人家属，为大日本天皇尽忠。自己以剖腹谢罪了。”
　　停了一下，本庄将军又说：“在支那，情况也不乐观，被支拿军人在一些战场击败。”
　　听到这里，石原一副义愤填膺，他使力地把他荣耀的脸一低，把放在他大腿上双手抬起，往大腿上一拍。说：“可惜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勇士！”
　　“索得是噶（日语：看来是）。”
　　“尊敬的将军阁下，你对我们七三一有什么殷切的指示吗？”还没有说完，他就霍地从红沙发上站起来，做起一副来领受命令的，不耻下问的谦虚的样子来。还双手垂放在他的两只大腿间，显得像一个奴隶对奴隶主乖巧听话的模样。
　　“要保证毒气的质量，做到投放在战场上，杀死所有的支拿军人和美国军人。这个时候，我们更需要这些化学武器。”
　　“嗨。”
　　然后他又问：“将军，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现在回本部吗？”
　　“嗨。”
　　“别忙，在这里呆一下，晚上回去。”
　　“嗨。”
　　在接下来，本庄一夫就去忙公务去了。然后，石原四郎就和田中英雄呆在一起。石原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田中英雄就问他，他把本庄将军的意思讲了一遍。而这一件关于日本军队处境困难的事情，使他们一起想到了他们七三一的重要性。两人明显感到：本庄将军对他们的期望。然后，在吃饭过程中，田中很想和他们吃，被石原四郎勒令和别的军官一起吃饭。从内心里：他认为田中英雄没有资格同将军吃饭。
　　田中英雄很想和上层的人物同桌吃饭的愿望没有成，他很识时务，听从了石原的话。到了晚饭时间，来了一个勤务鬼子兵，到还在跟田中英雄谈得多“亲密的”石原四郎面前说：“石原部队长，将军请你入席。”
　　“嗨。”石原回答，就从红皮胶椅上，站起来，田中英雄也更着他站起来，忍不住说：“部队长，我要去。”
　　石原立刻侧脸，硬帮帮说：“你不要去，你还是一个细菌实验班的班长。”
　　然后，石原看都不看田中英雄的一副如皱了皮的老脸，就不顾田中的感受，就跟着勤务鬼子走进去。
　　晚饭吃了近一个小时，又和本庄将军聊天后，大约晚上21点，石原四郎和田中英雄就坐车回来。车子经过哈尔滨还有一些辉煌的灯辉，带有俄国式的圆形的教堂顶，映着恢弘的灯辉的俄罗斯建筑风格的楼房，街上铺有一块块青条石的哈尔滨著名的中央大街。
　　看到这些，石原就感叹。然后，他尽管和田中英雄聊，而石原这时，对于关东军司令本庄一夫的忧郁，非常关心！他还甚至想留下来陪陪司令，就像一只狗，一直乖巧地守坐在他的主人的大腿旁一样。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为关东军司令力挽狂澜的不可获取的人物，由此，他再次想起了一件事：在他认为在细菌研究上获得的骄人成绩前一次，在浙江新余的向中国战俘投鼠疫菌的事。那就是一九四二年五月……
　　
　　待续